第470章 揮舞鋤頭挖根的沈安 作者:未知 韓琦在看着沈安,他一直覺得這小子是個蠢的,可現在卻覺得自己錯了。 這不是蠢,而是愣頭青啊! 挪用公款的事兒許多人都幹過,只是有的填回去了,有的沒填而已。 作爲有進取心的官員,沒有誰會去佔這種便宜,否則後面被人抓住這個問題猛烈攻擊,那就是自己給自己挖坑。 可有進取心的官員多嗎? 不多。 大部分官員都覺得自己上進無望,還不如得過且過。 這些人就是貪腐的主力,以及挪用公款的生力軍。 一般數額不大的話,這種事大家都睜隻眼閉隻眼,所以一直相安無事。 現在這個無事牌被沈安一把拽了下來,還踩了幾腳。 你厲害! 韓琦由衷的佩服沈安的大膽。 慶曆革新中提出了許多改革措施,可貪腐和挪用公款這一塊從來都不是重點。 爲何? 因爲一旦動了這個,天下的官員都要視你爲仇人,那還革新個屁啊! 可沈安就衝着這件事開火了。 殿內鴉雀無聲。 陳忠珩覺得沈安是在作死,但只要他不窮追猛打的話,過一段時間就能度過危機。 你趕緊退下吧! 還盯着官家看,你這是想幹啥? 作死呢! 趙禎也覺得沈安是在作死。 別以爲大宋對官員待遇不錯就沒貪腐,貪腐的根源不是待遇,而是伸手可及的錢財,不斷在誘惑着官吏們。 面對這種誘惑,能經受住的有幾人? 這年輕人莫不是發燒了? 趙禎微微搖頭,說道:“此事朕自會細細思之。” 消停吧,這事朕算是爲你壓下去了。 今日之事就算是傳出去,也會成爲一個未遂事件被人談笑而已。 可沈安卻昂首道:“陛下,外剝馬務冗官六人,這六人每日就在廝混,什麼事都不幹,可每月還拿着朝中的俸祿。陛下,這等廢物尸位素餐,爲何要養着他們?” 趙禎的目光呆滯了,他看着這個慷慨激昂的年輕人,彷彿是看到了當年的那個人。 范仲淹! 當年他也是這般慷慨激昂,但最後卻黯然收場。 慶曆革新的重點不是其它,而是吏治。 范仲淹的目標就是壓縮大宋的官員編制,把那些尸位素餐者趕回家去啃老米飯,然後通過各種手段來限制官員數量的增長…… 他甚至還要求覈查官員的政績,這下算是捅到了馬蜂窩,天下官員都在反對他。 而另一個就是恩萌,這一條范仲淹也不敢砍斷,只是限制,把恩萌的年齡往後推,而且要考試。 這兩條着實激怒了無數官員權貴,於是暗流涌動,很快范仲淹就從著名的君子變成了著名的小人,而且還是結黨營私的小人。 這就是得罪了權貴官員的後果。 你此生是君子還是小人,只是他們的一番話而已。 你沈安不知道這些嗎? 趙禎相信沈安是知道的,可他爲何還敢捅這麼一下? 他看向了宰輔們,這一次連歐陽修都低下了頭。 這個馬蜂窩目前沒人敢捅,可沈安就敢。 朕想抽人啊! 趙禎的額頭青筋暴跳了一下。 他何嘗不想革新,可一旦動了,這天下也就亂了。 他擺擺手,淡淡的道:“退下吧。諸卿,退下吧。” 沈安怒了,說道:“陛下,大宋已然危若累卵了,這些人在啃噬着大宋的血肉,在腐蝕着大宋的肌體,若是置之不理,以後如何?以後的大宋可能養得起這些蟲子?” 養不起,誰都知道養不起。 可好死不如賴活,大家現在還能活,爲啥要動手? 革新就好比自己給自己動手術,一般人肯定怕痛,所以能拖一天就是一天,等到了拖無可拖時,才悲劇的發現已經是無可挽救了。 趙禎鐵青着臉喝道:“退下!” 這是在保護你,小子,否則你會成爲衆矢之的! 沈安深吸一口氣,說道:“陛下,這一日早晚會來,範公之後,大家都在沉默。可這個大宋需要人站出來吶喊,告訴大家這些危機。這些吶喊會引來那些蟲子的瘋狂撕咬,臣……已然做好了準備,縱然身死也在所不惜!” 他躬身告退。 君臣看着他緩緩出去的背影,突然覺得有些冰冷。 曾幾何時,在場的大家都是雄心勃勃的想革新,並付諸實施。 可失敗之後,他們見識了那股龐大的反對力量,從此不敢再說革新二字,只求安穩。 如今又來了一個年輕人,正如我們當年那樣的發出了吶喊。 沈安的重點不是什麼挪用公款,他只是用這個作爲引子,引出了吏治的問題。 一個外剝馬務就有一半人在閒着無所事事,白拿着俸祿。放眼整個大宋,這樣的人有多少? 這個大宋…… 趙禎突然覺得有些冷。 他看了下去,韓琦在發呆,曾公亮微微皺眉,孫抃萬事不管,歐陽修…… 歐陽修出班道:“陛下,此事要封口。” 趙禎搖頭道:“封不住。” 歐陽修唏噓道:“臣老了,可……可今日看到了這等少年,臣卻覺着自己還能再幹十年。” 他擡頭,眼中多了堅毅:“陛下,臣還能再幹十年,好歹要看着這些年輕人站穩了再死!” 他的眼睛漸漸紅了,說道:“當年臣身爲諫官,卻只能眼睜睜的看着範文正他們黯然離開汴梁,臣……臣無能啊陛下!至今想起來臣依舊耿耿於懷,若是再來一次……陛下,可能成嗎?” 他眼巴巴的看着趙禎,因爲距離的緣故,視線內的帝王很模糊,彷彿是身處水波之中。 趙禎只覺得一股氣衝上了胸口,他面色通紅的準備起身,最後卻漸漸平靜了下來。 他的眼神有些冰冷,還有些悲哀。 沒有誰比他更明白當年的慶曆新政究竟是經歷了些什麼。 他想起了那些暗流,那一年宮中的謀逆…… 那些人……真是夠瘋狂啊! 他不禁打了個寒顫,然後說道:“朕知道了。” 這是最穩妥的回答。 不傷歐陽修的心,但他覺得還需要說些什麼,就起身道:“十年後,朕和你在此相聚如何?” 歐陽修心中失望,躬身謝恩。 …… 消息從來都不是能封鎖住的,而且在場的人那麼多,連趙禎都沒法知道誰會把今日的話悄然傳出去。 午時才過,外面就有了傳言,言辭鑿鑿的說沈安建言嚴查挪用公款之事,引發了不少暗流。 等權貴們吃了午飯之後,另一個消息傳來。 “沈安建言清理冗官,說是那些人尸位素餐,和蟲子一般只會啃噬大宋的血肉。” 汴梁城中的氣氛凝固了一瞬,權貴官員們都有些意外。 從范仲淹後,竟然還有人敢提這事嗎? 這是要挖我等的根啊! 當年范仲淹都扛不住咱們,那還是宰輔,如今一個毛頭小子竟然就敢如此嗎? 臥槽!這小子真是不知死活啊! 權貴們本來在嘲笑沈安的偃旗息鼓,覺得他畏縮了,於是得意洋洋。 可今天的這些話就像是耳光,就像是沈安的回擊,一下下的打的他們的臉上生疼。 第二天,沈安彷彿不知道外面的傳言般的又出現在了皇城之外。 沉默! 無數目光在看着他。 沈安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公司的人事部經理,目前正在醞釀着裁員的事。 而眼前的權貴臣子們就是員工,他們覺得自己不該被裁員,誰敢裁掉咱們,那就弄死他。 這些員工們此刻正在積蓄着戾氣,正如當年對付范仲淹的那樣。 只是范仲淹名滿天下,而且位高權重,所以他們得講究鬥爭方法,最後通過施壓,成功的攆走了那個蠢貨。 如今又來了個蠢貨,而且年輕的讓人髮指。 這個蠢貨沒啥權利,只是個愣頭青。 可不能坐視不管啊!否則以後誰都能喊一嗓子,到時候成了氣候就尾大不掉了。 那些人喊三冗是個大問題,每年都喊,但更像是口號,表明自己憂國憂民之心,過後就消散了。 可沈安不同,這小子會下黑手。災民編爲廂軍就是被他給攪合沒了。 所以要高度警惕啊! 沈安走向了邊上的小攤,早上果果睡懶覺,起來晚了些。沈安擔心她生病,就拖延了一陣子,早飯也沒喫。 他準備買幾個鍋貼。 他走的不快,但腰桿很直。 經常早鍛鍊的人都有這種體會,走路腰桿挺直,腳下就像是安裝了彈簧似的。 那個小販在笑着,覺得沈安能喫自己做的鍋貼,那就是天大的體面。 他本是在微笑,突然就有些愕然。 沈安剛心生警惕,就聽一個蒼老的聲音喊道:“小心!” 沈安毫不猶豫的轉身,同時擺拳揮擊而去。 呯! 擺拳是藉助腰腹力量和轉身的慣性力量,所以威力很大。 沈安只覺得拳頭擊中了人體,然後就看到一人轟然倒下。 周圍一陣驚呼,接着衆人都看向了歐陽修。 老歐陽剛纔就在後面,所以才能看清有人準備撞向沈安。 “打死人了!” 一聲尖叫撕破了凌晨的黑暗,無數人在看着這邊。他們張開嘴,白氣從嘴裏吐出來,看着就像是…… 一羣馬! 一羣不安的駑馬! 倒地的官員在抽搐着,這一拳把他打懵了。幸好沒擊中要害,否則真會出人命。 沈安看着那些官員們,攤開手,無奈的道:“他偷襲。” 有人憤怒的道:“他只是去拍你的肩膀!” …… 沈安:哥的肩膀卻不是誰都能拍的!諸位書友,給張月票,隨便拍。 爵士:你的節操呢? 沈安:“節操……那東西是啥?能喫嗎?紅燒還是清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