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1章 你從不孤獨

作者:未知
沈安這人下手夠狠啊! 倒在地上的官員依舊起不來。 漸漸的,那些怒火在鬱積。 沈安犯了衆怒,這個愣頭青傻乎乎的叫嚷着,想驅除那些冗官。 冗官是怎麼來的? 第一是恩萌,每年皇帝都會恩萌權貴官員的子孫,人數之多,讓人目瞪口呆。 恩萌起源於真宗,這個瘋子從澶淵之盟後就開始了各種作死,其中最著名的就是各種禮儀。 每一次禮儀都是一次機會,權貴官員們可以上奏,爲自家兒孫,甚至可以爲自家的門客求官…… 竟然能行! 國家公器成爲了帝王籠絡臣子的玩具。 每年恩萌爲官的人數在五百人左右,遠遠超過了科舉入仕的人數。 一年又一年……大宋的官員隊伍就越發的龐大了。 可官位就那麼多,怎麼辦? 沒關係,小問題,咱們創造些官職不就是了? 於是官職越發的多了,職責越發的模糊了。 本來一個部門就能幹的事兒,如今被分解的支離破碎。這個衙門幹一點,那個衙門幹一點。一句話,原本一天、一人就能幹完的事兒,現在得五六天、七八個人才能完事。而且他們之間還會相互扯皮,或是不管事。 這就是人浮於事。 但這樣依舊無法安排那麼多官員,怎麼辦? 那就掛着唄。 反正大宋有的是錢糧,養着他們就是了。 這些人就像是蟲子,用尖銳的腳爪勾住了大宋的肌體,無法分離,一旦拉扯就是痛徹心扉。 這些蟲子不斷在吸食着大宋的血,趙禎和范仲淹曾經嘗試着把它們拉扯下來,結果那痛苦無法承受。 現在又來了一個不怕死的。 那些目光漸漸變得冷漠起來。 “他打死人了!” “這是當衆毆人……罪不可赦!” “諫官何在?此等駭人聽聞之事當如何?” “快去請了郎中來!” “他竟然在笑!你們看吶,沈安竟然在笑!” 沈安是在笑,笑的很是輕蔑。 歐陽修走了出來,他轉身面對着這些權貴官員,說道:“不能怪他!” 那些冷漠的目光轉到了他的身上。 白髮蒼蒼,眼神迷茫。 歐陽修的腰微微彎曲,彷彿是不堪這些目光的重壓,他繼續說道:“大宋的冗官已不容忽視,大家去問問三司,去問問包拯……大宋的錢都到哪去了?” 包拯走了出來,站在了歐陽修的身邊。 兩個老漢用身體遮住了沈安。 “都去養兵,養官了,可還不夠。每到下半年,三司就會絞盡腦汁去尋摸錢……否則就發不出俸祿。那麼多軍隊和官員的俸祿發不出來是什麼後果?亂,大宋就會亂……” 這是一個死循環,一旦開啓就很難終止。 “官員會越來越多,可錢財卻就那麼多,奈何?” 歐陽修苦笑道:“這個大宋會被拖死……” 包拯說道:“一個年輕人發現了這個問題,他秉承着一腔熱忱的指出來,他有何錯?” 那些目光依舊冰冷。 這個世界終究是叢林,喫飽飯纔是最關鍵的,至於其它……關我逑事! 什麼大宋,和我有半文錢的關係嗎? 若說大宋是一個巨人,此刻已經被這些蟲子啃噬的體無完膚。 可他們卻覺得無所謂。 大不了換個人來繼續啃噬就是了。 這是本能,貪婪的本能。 “不能了呀!” 歐陽修的白髮在風中拂動,他怒吼道:“當年老夫亦是如此,要動手嗎?那便衝着老夫來吧!” 終於出來了! 慶曆新政就像是個禁忌,無人敢提。 歐陽修現在就打破了這個禁忌。 這個老漢發瘋了! 他的目光漸漸銳利,怒不可遏:“當年的範文正可有結黨營私?沒有。那些罪名從何而來?污衊,無恥的污衊!那些畜生啊!他們除去污衊還會幹些什麼?老夫……” 歐陽修哽咽了。 他在懷念着那些歲月,以及自己的愚蠢。 “老夫自以爲聰明,可一篇朋黨論卻成爲了那些人的武器,範文正再無回京的機會,這是老夫造的孽,今日……” 他的腰漸漸筆直,目光堅定:“今日老夫在此,當年之事誰還覺得耿耿於懷的,可來唾罵。” 他在幹什麼? 沈安的目光復雜,微微搖頭。 歐陽修竟然承認了自己當年的愚蠢。 當年他自詡文章無敵,爲范仲淹辯駁也被他當做了炫技的機會…… 然後那篇文章就成爲了敵人的武器,最後把范仲淹和慶曆新政掩埋了。 文章有何用? 這一刻沈安從未覺得如此的堅定。 什麼狗屁文章,這個天下需要的是革新,少用文章和人打嘴仗,那是蠢貨才幹的事。 手腕要靈活,能引導就引導,該強硬就強硬。 大宋說是帝王的,不如說是這羣權貴官員的。 而在他們的下面,無數豪紳文人在引頸期盼着,期盼着自己有朝一日也能成爲官員。 這個局面不打破,革個屁的新! 沈安在冷笑着,他知道趙禎已然垂暮,不可能支持動手。 趙宗實? 這個要看,沈安的終極目標還是趙仲鍼。 到了那時…… 他在積蓄力量,太學就是最好的基地,無數學生從這裏出去,最後成爲革新的力量。 最關鍵的還是軍隊。 他現在不肯把火藥放出來,就是因爲時機不到。 武器和戰爭永遠都是在爲政治服務,這一刻沈安領悟到了這個道理。 他擡頭微笑,就看到了王安石。 王安石沒有猶豫,腳步堅定的走了過來。 他站在了歐陽修的另一邊。 三個人擋在沈安的身前。 沈安笑着走了上去,站在了包拯的右邊。 我怎會躲避? 韓琦咬牙看着這一幕,他想走過去,但他知道不能。 他是首相,一旦站隊就會引發黨爭。 他覺得身邊有人走動,偏頭看去,卻是曾公亮。 曾公亮自嘲道;“老夫老了,一輩子蠅營狗苟厭倦了。從西南手刃敵人開始,老夫就覺着自己變年輕了,可年輕人該有熱血啊!老夫此刻就覺得熱血在胸膛裏奔涌着,不走出去就會冷了這些熱血……” 他緩緩走了出去,周圍有人在驚呼。 “曾相……” “曾相竟然出來了!” 這是站隊! 曾公亮竟然出來了嗎? 曾公亮微笑着走了過去,說道:“老夫也覺得這官多了些。” 他站在了王安石的邊上。 一個官員默默的走了過來…… 一個接一個…… 這堵由人組成的牆越發的厚實和寬闊了。 沈安沒想到竟然有那麼多人會支持自己。 他吸吸鼻子,覺得眼睛有些發酸。 身邊的包拯說道:“你別以爲大家都是軟骨頭,只是時機沒到罷了。” 今日他帶頭吶喊,於是這些人就站了出來。 這個大宋從不乏仁人志士,從不乏勇氣。 但這些勇氣需要組織起來,妥善引導。 范仲淹和王安石的革新錯就錯在沒有先去整合這些力量。若說革新手段是術,那麼整合這些力量就是道。他們只顧着術,而忘記了道這個根本。 今日沈安無意間的一次舉動卻引爆了這個根本。 他今日只想亮個相,告訴這些人自己是最堅定的革新派,爲將來做打算。 趙仲鍼登基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尋求革新,因爲他知道大宋再不革新就得完蛋。 但他找不到盟友,最後閒賦在家的王安石就因爲曾經的萬言書進入了他的眼中,被付以重任。 可沈安卻知道王安石的革新不可能會成功。 那麼我來如何? 所以他今天就亮相了,和歷史上王安石的萬言書一個道理,今日他站了出來,就會成爲革新的標杆! 他成功了!並被深深的感動着。 原來大宋有如此多的官員支持革新啊! 此刻他只覺得胸中發悶,一種莫名而來的感動讓他想吶喊。 我從不孤獨! 他以爲自己是獨孤的旅者,可今日這些官員用行動在告訴他。 你從不孤獨! 司馬光在看着這一幕,神色冷淡。 他知道王安石會站出去。 最近朝中不少人把他和王安石稱爲下一代的雙壁。 你們肯定會成爲大宋的一雙臂膀。 他微微垂眸…… 消息被飛快的傳了進去。 趙禎正在去垂拱殿的路上,一個內侍狂奔而至,不顧阻攔喊道:“官家,皇城外鬧事了。” 趙禎擺擺手,讓人把內侍放過來。 “誰在鬧事?” 趙禎的精神不大好,甚至還打了個哈欠。 “陛下,先前有人挑釁沈安,被他打暈……” 臥槽! 趙禎的哈欠打了一半,就被這個消息給弄停了。 哈欠打一半停住會很難受,那種悻悻然的感覺讓人很是糾結。 趙禎很糾結的說道:“這是爲何?朕知道了……” 他想起了昨日的事,這肯定是有人泄密了。 朕就知道那些人中間有人不老實。 他冷笑着,覺得一切盡在掌握。 “那些人在聲討沈安,歐陽修出來辯駁,提到了當年的慶曆新政和范仲淹,還說自己的朋黨論是資敵……” 哎! 趙禎搖搖頭,覺得歐陽修出頭的時機不對,這下麻煩了。 若只是沈安也就罷了,他沒啥勢力和權利,叫嚷着要革新吏治有屁用,那些人頂多是新仇舊恨之下想收拾他罷了。 朕壓他一陣子,這事兒自然就消停了。 可歐陽修一出來,此事就鬧大了呀! 弄不好當年之事就會被重新拎出來,然後…… 他以爲只是這樣,所以覺得還能控制。 “包拯出來,王安石出來,曾公亮出來,好些人都出來了……” 趙禎目瞪口呆…… 那麼多人都出來了? 他從不知道有那麼多人會支持革新,可現在卻慌了。 這是什麼? 黨爭的前兆啊! 沈安,你惹出大事來了! 不,是你給朕惹出大麻煩來了! 陳忠珩也懵逼了,見趙禎發呆,就說道:“官家,要遲了。” 天色還微暗,趙禎的神色看着竟然多了悲慼。 陳忠珩心中大震,急忙低頭。 自范仲淹之後,革新就成了一個禁忌。 今日一個年輕人站了出來,就如同當年的范仲淹般的無畏。 兩行淚從趙禎的眼中滑落,他喃喃的道:“範卿,你後繼有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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