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9章 嚇暈了趙禎 作者:未知 曬場上全是莊戶,原先大家都在掃自家的麥子裝袋,順帶看着這邊稱重。 可現在沒人管自家的麥子了,甚至有鳥兒賊頭賊腦的飛下來偷喫一口,見人類愚蠢的在發呆,就鳴叫一聲,頓時引來了更多的同伴。 人類並不愚蠢,所以當一個孩子用簸箕蓋住了一隻貪喫的鳥後,剩下的都飛走了。 那些農戶這才清醒過來。 “一石三鬥五升?” “不能吧?” “祖輩都沒這麼高過。” “可這幾畝地大夥兒每日都看着,也沒人動什麼呀!” “看看?” “再稱稱?” 就如同是一個窮人,突然有人找上門來說你有一份遺產要繼承,可窮人卻覺得這事兒不靠譜,哪怕支票握在手中也覺得不靠譜。 增收對農戶來說就是一份憑空而來的收入,所以不相信是第一反應。 趙仲鍼激動的道:“再來一次,好生稱了。” 這時作坊那邊的人也被驚動了,都圍了過來。 這一次趙仲鍼親自蹲守在邊上,他甚至叫人去取了一杆秤來,兩杆秤一起上,以免出現誤差。 此刻已經是中午了,可沒誰說肚子餓。 沈安卻忍不得,就叫人去弄了炭盆,又弄了些羊肉在燒烤。 羊肉滋滋冒油,沈安也不怕燙,喫的酣暢淋漓。 “在弄些芥末來。” 這邊調配的辣醬還是差了些意思,沈安重新調配了一下,心滿意足的拿起一串羊肉,正準備喫,就被人從身後伸手搶走了。 誰敢虎口奪食? 沈安一回頭,卻是陳忠珩。 還有一個張八年。 沈家莊裏不但有價值千金的作坊,更有一支鄉兵存在,所以被監控是避免不了的事兒。 從那三畝地施肥開始,大抵此事就落入了皇城司的眼中,只是沒重視而已。 早上纔出結果,皇城司的人大抵就去稟告給了趙禎,趙禎自然不信,於是就派了陳忠珩來查看。 張八年在看着人羣,而陳忠珩已經把一串羊肉都弄進了嘴裏,被燙的不行。 “痛快,辣的痛快!” 這貨的心中住着一個饕餮,最近卻虧待了自己的胃,於是今天就忍不住了。 他蹲在邊上和沈安開始搶食,順帶嘀咕着說道:“別人都在稱重,激動的不行,你卻在這裏優哉遊哉的烤肉喫……” “我樂意。” 沈安搶到了最後一串羊肉,心滿意足的道:“那些不算是什麼。” 陳忠珩的神色一整,問道:“難道你還有手段?” 張八年也側臉看過來。 沈安淡淡的道:“邙山一脈的雜學博大精深,裏面有關乎天地人的關係,若是能鑽研透徹了,一石三鬥五升……相信我,那只是個笑話。” 後世的糧食畝產若是被說出來,沈安馬上會被視爲腦殘。 可他堅信遲早會有這麼一天。 “笑話?” 陳忠珩不滿的道:“你總是這般讓人不舒服……什麼感覺……就像是看不起咱們似的,那眼神看着在笑,可笑的卻有些輕蔑……” “沒有啊!” 沈安覺得很冤枉。 “沒有?” 陳忠珩說道:“你看韓琦時眼神就那樣……” 他做了個樣子,那眼神很是輕蔑,然後說道:“就這樣。” 沈安自然是不承認的,陳忠珩沒和他糾結這個,“雜學真的能弄這個?” “真的不能再真了。” 沈安看了他一眼,“若是能普及雜學,只要萬人中出一個天才,到了那時,你們就會知道一石三鬥五升只是個笑話,而我邙山一脈將會名傳青史,爲後人敬仰。” “就是這種眼神!” 陳忠珩回身問張八年,“看到沒有?是不是輕蔑?” 張八年點頭道:“是這麼個意思。” 沈安尷尬的道:“只是個習慣,沒有蔑視的意思。” 陳忠珩冷笑道:“你自詡雜學宗師,在太學能讓他們在科舉中一鳴驚人。在府州和西南,在雄州,你連戰連捷,陛下都誇讚你是名將……自然看不起我等。” “真的?” 沈安一臉興奮的道:“官家果真說某是名將?” 陳忠珩勉強點頭,沈安說道:“那下次韓琦再說自己是名將時,某可能駁斥他?” 這人怎麼就那麼……小人得志呢? 趙禎親口說的名將啊! 沈安真的是得意了。 在狄青去後,大宋所謂的名將大多名不副實。一時間你說名將,我說名將,亂糟糟的,可誰都沒有得過趙禎的親口承認。 現在沈安就得到了認可。 以後若是涉及戰陣之事,他就有了發言權。 誰敢質疑拒絕他的參與,只需一句話:“官家說某是名將”。 “出來了,出來了!” 陳忠珩和張八年嗖的一下就過去了,沈安就站在原地,唏噓道:“要淡定,淡定。” 人羣的中間,趙仲鍼拿起那張紙,肅然道:“多次覈算,多次稱重……平均下來,三畝地畝產……一石三鬥五升還多些……並無差錯。” 周圍一陣寂靜。 “老天爺啊!” 一個老農顫顫巍巍的摸着那些袋子,仰頭喊道:“那麼多,能喫飽了,能喫飽了。” 百姓的日子清苦,唯一的指望就是田裏的糧食。 現在每畝地多了兩鬥多,這就是神蹟,所以他們要謝老天。 “是待詔,待詔弄出了金肥丹!” 有人撥亂反正,這讓沈安很欣慰。 “郎君……” 老漢說道:“小人在此種地一生,敞開喫的次數屈指可數。每年都要熬一陣子,心中想着何年何月方能喫飽飯。兩鬥五升,今日就能喫飽了。” “我家孩子早上就嚷着早飯沒喫飽,可麥子還不能喫呢,哪敢給他喫飽……明年……某已經弄了幾坑的金肥丹,明年某要喫飽飯,讓孩子喫飽飯!” 上次沈安把金肥丹的製作方法交給了幾個老農,然後傳授給了莊上的農戶。 一個農戶懊惱的道:“某沒做!” 有人嘲笑道:“當初咱們都在弄這個金肥丹,你卻說那是哄人的,如今可好……你家就多餓一年吧。” “閃開!” 陳忠珩和張八年擠了進去,他伸手提了一下麻袋,結果差點被閃了腰。 “沒錯?” 他問道。 “沒錯。” 趙仲鍼揚揚手中的紙,衝着沈安興奮的說道:“安北兄,成了,成了!” 張八年看向了某處,那邊有個莊戶微微點頭。 “郎君,那人應當就是皇城司的人,可要……” “趕走了他,還會有第二人。” 沈安不會去幹這種蠢事。 張八年附耳對陳忠珩說道:“應當沒錯。” “進宮!” 陳忠珩跑了,張八年喊道:“封住這裏!” “爲何要封住這裏?” 沈安覺得張八年有些神經過敏了。 “這是祥瑞。” 張八年說完就後悔了。 “若是祥瑞,那某寧可一把火燒了它!” 沈安怒道:“這是民生,這是百姓的命根子,和祥瑞有個屁關係!” 他回身道:“想走的就走。” 他率先上馬,帶着人出去。 “都知!” 皇城司的人很尷尬,阻攔吧不對,不阻攔吧張八年的臉面全無。 沈安冷冷的道:“要攔着某嗎?” 張八年搖頭,皇城司的人閃開,沈安帶着人揚長而去。 “都知……太過分了。” 有人不忿的建議道:“去官家那邊告一狀,好歹不能讓他得意。” 張八年面色凝重的道:“封鎖住金肥丹的方子就好。” 他先前說話隨意了些,作爲內侍,他只需向趙禎負責,所以下意識的就想到了祥瑞這個詞。 在真宗時期,祥瑞就是升官的法寶,沒有祥瑞要想方設法的製造祥瑞。 趙禎時期依舊有殘留,特別是最近…… 帝王暮年,分外喜歡好消息,祥瑞就是好消息,最近不少地方官都報了些祥瑞。 可祥瑞終究不能續命啊! 想起趙禎在服丹藥,張八年的眼中就多了陰霾。 “擔心方子泄露?” 趙仲鍼沒走,他準備去檢查一下田地的情況,所以得知張八年的決定後有些好笑。 張八年點頭,覺得趙仲鍼應當是此事的支持者。 “擋不住。” 趙仲鍼指着那些莊戶說道:“當初交給他們製造之法就擋不住了。那些農戶……誰沒有幾個親戚朋友?那些嫁出去的女兒要不要教?肯定教,如今金肥丹沒有傳開,只是因爲那些人沒看到好處,你一封鎖,反而會引來那些密諜的關注……” 此地無銀三百兩啊! 張八年的骷髏臉難得紅了一下,然後擺擺手,剛組成的封鎖線就散了。 “要琢磨人心人性……” 趙仲鍼搖頭嘆息着,覺得張八年是在宮中待久了,加之一直在皇城司,整個人都有些偏激。 這人再這樣下去可沒好結果。 …… “陛下……” 陳忠珩急匆匆的衝進宮中,身邊的內侍想表現,就喊了一聲。 “住口!” 陳忠珩喝住了內侍,然後疾步上了臺階,低聲問道:“官家可歇息了?” 午後很熱,不適合幹活。 冰塊在散發着絲絲冷氣,室內的溫度很舒服。 趙禎靠在椅子上打盹,被這一聲驚呼給弄醒了。 他緩緩睜開眼睛,覺得咽喉有些幹。 “誰?” “官家,是臣。” “進來吧,順帶……要茶水來。” “是。” 房門緩緩打開,趙禎不大適應光線,就皺眉眯眼。 陳忠珩親自弄了茶水進來,服侍他喝了,然後說道:“官家,好消息。” “嗯?” 因爲剛睡醒,趙禎的腦子有些發矇,想了想才記起讓陳忠珩去辦的事,就問道:“多少?一石一多幾鬥?” 他的目光有些呆滯,見陳忠珩的臉上浮起了興奮之色,就笑了笑。 很累的感覺,他覺得最好是卸下一切事務,找個地方隱居。 這是當下的感覺。 “官家……一石三鬥五升……” 去哪裏隱居好呢? 金明池? 人太多,汴梁人喜歡去溜達,不好。 要麼就去邙山? 沈安的老師在邙山隱居,可見上面還是有些大才的。 若是能尋到真正的有道之士,長生說不定就有戲。 他心中微微一動,然後就喘了一下。 “多少?” “官家,一石三鬥五升。” 趙禎只覺得腦子裏嗡的一聲,然後身體就軟了下去。 “官家!” 陳忠珩瞪大了眼睛,“官家,來人,來人啊!” 從去年開始,御醫就處於隨時待命的狀態,所以來的很快。 拿脈,察言觀色,這御醫很年輕,竟然粗魯的掰開了趙禎嘴,往裏看了看。 “無事,只是驚住了。” 只是一針下去,趙禎就悠悠醒來。 …… 感謝書友“p人懶”打賞盟主,深夜看到打賞信息,很是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