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1章 奔跑 作者:未知 春天多了菜蔬,對於曾二梅來說就是多了許多食材。 陳洛鬼鬼祟祟的摸進廚房,低聲道:“娘子說媒人都說好了……” 曾二梅正在炒菜,聞言身體一僵,然後說道:“我要炒菜,快出去。” 陳洛嘿嘿的摸了她手一下,說道:“二梅,咱們啥時候能……” 他挑挑眉,一股子猥瑣的氣息就散發出來。 “出去!” 曾二梅一鍋鏟就把他抽了出去,自己的臉蛋卻佈滿了晚霞。 晚霞中,沈安和妻子在後院看果果種花。 果果拿着小鏟子在奮力挖坑,楊卓雪想去幫忙,卻被沈安拉住了。 “官人,果果還小呢!” 楊卓雪覺得這等小女孩就該學學針線,挖坑種樹這等事不該她幹。 “孩子也得幹活。” 沈安說道:“咱們家不差錢,可人生在世,你得知道什麼事該怎麼做。五穀不分,四體不勤,那樣的人活的渾渾噩噩的,無趣。” 楊卓雪嗔道:“全汴梁就果果最辛苦,每日還得聞雞起舞,隨後讀書……現在還得學種花。” 她和果果姑嫂情深,在沈安外出的時候都是一起睡,自然結成了聯盟。 “許多事不是辛苦,而是樂趣,不然果果整日學繡花做衣裳,或是滿後院亂跑,那樣可有意思?” 楊卓雪愕然,偏頭看着沈安道:“那些官宦人家的孩子不就是這樣嗎?” “沈家不一樣。” 沈安說道:“咱們家沒那麼多規矩,不管是你還是果果,都可以自由的活着。” 楊卓雪在沈家算是比較自在的,而且還不時能回孃家,這在汴梁算是頭一份。 她只覺得心中的暖意在蘊蘊而發,“官人,您不怕外面的人說嗎?” 人是羣居動物,所以才人言可畏。 她好奇的看着自己的夫君,覺得他一定會有個很好的答案。 沈安微微一笑,說道:“人活在世間首要是自己,其次便是親人。善待自己,善待親人,除此之外,我憑什麼要去取悅別人?” 這個時代對人的要求很高,各種規矩的目的就是讓你變成一個君子。 君子的一舉一動自然是要符合這個時代的要求,這是共識。 可沈安的話卻像是一記炸雷,讓楊卓雪有些不敢相信的同時,深深的被打動了。 我憑什麼要去取悅別人?! 人每天活着就像是在表演,在親人的面前表演是親情,心甘情願;出門之後,你還得在街坊的面前表演,;在同僚的面前表演;在…… 一個人從起牀開始就在表演,直至夜間再次進入夢鄉,這纔回歸本性。 這個時代的人習慣了表演,去取悅親人,取悅街坊,取悅朋友,取悅同僚,取悅無數人…… 可他們偏偏忘記了取悅自己。 他們已經習慣了,並覺得理所當然。 所以沈安的話才顯得格外的離經叛道,但楊卓雪卻有些醍醐灌頂的醒悟。 她只覺得身體一鬆,輕鬆感就來了。 “夠了夠了,再挖就能埋花花了。” 沈安蹲在邊上,花花不安的在邊上搖尾巴。果果杵着小鏟子,皺着小眉頭說道:“哥哥,你不是說根越深越牢實嗎?” 沈安無語,“這是花,而且樹也各有不同,那個啥……以後哥哥慢慢的教你,現在咱們先把花給種了吧。” 多好的哥哥啊! 楊卓雪想了想街坊的那些哥哥,好像都不怎麼帶弟弟妹妹玩耍,一點都沒耐性。 這樣的男子,在當世堪稱是稀罕物,我竟然嫁給了他? 楊卓雪想起上次回孃家時母親說的話,說是外面好些人家後悔當初沒下手搶沈安,倒是讓楊家佔了大便宜。 她的腦海裏出現了一個場景:自己和沈安走在御街上,突然兩側衝出來無數女人,而且都是美人。這些女人瘋狂的拉扯着沈安,還大聲的咒罵她,想搶走她的夫君…… 很可怕啊! 她的腦海裏出現了另一個畫面:沈安冷冷的拔刀,一刀劈去,地上就出現了一道巨大的鴻溝。 巨大的鴻溝對面是那些女人,另一面是她和沈安。那些女人被氣浪掀倒在地,依舊伸手哭喊着,想引來沈安的注意。 沈安瀟灑的回刀入鞘,然後轉身道:“隨爲夫來。” 她亦步亦趨的跟在後面,只覺得心中的幸福都要堆滿了。 …… 沈家的幸福泡泡遮天蔽日,宮中的也不差。 趙禎今晚特地和皇后一起用飯,席間還喝了些酒。 夜色很美,但也很冷。 趙禎把一襲大氅給妻子披上,在她回頭驚愕時笑道:“我們夫妻多年,往日倒是冷落了你,今日便補償一二吧。” 夜風微冷,但暖意卻通過大氅傳遞了過來。 曹皇后的濃眉微微一皺,說道:“官家,您也得穿。” 趙禎伸開手臂,微笑道:“我如今身體好了,感覺渾身都在發熱。若是可以,我現在只想換一身寬衣長袖的衣裳,在這宮中緩緩而行,吹着風,飄飄乎欲仙。” 曹皇后笑道:“您的身體好了,大宋也就好了。這幾日外面都在歡呼呢,說是您重新理事,連遼人都安分了些,可見這大宋還離不開您。” 趙禎的面色微紅,他回身說道:“今日才收到消息,耶律重元有些異常的舉動,可耶律洪基卻視若無睹,可見是要對付他的這位皇太叔。遼人要自顧不暇了,咱們就看熱鬧,哈哈哈哈!” 曹皇后福身恭賀。 “我登基多少年了……” 趙禎皺眉擡頭想了想,然後失笑道:“多到都不記得了,這些年來我算是兢兢業業吧?” 曹皇后點頭道:“再沒有比您更兢兢業業的皇帝了。” 趙禎微微偏頭過去,在大家看不到的耳後,有些細微的紅暈。 “從那個女人開始,我就一直在等,後來等到了自己親政,就一步步的走,時刻記得善待這個天下,善待天下人……這些年……還不錯。” 他的微笑着,腳下輕鬆。 看着他消失在寢宮之中,今夜依舊沒有得到邀請的曹皇后沒好氣的道:“就是女人多。” 孤枕難眠對於曹皇后來說早已成了習慣,在趙禎和那些女人同牀共枕時,她只能在自己的地方躲着,用冰冷來抵禦寂寞和難堪。 但這個帝王終究還是給了自己尊重,那麼就這樣吧。 “官家喝了點酒。” 有人來稟告了這個消息,曹皇后不滿的道:“醫官呢?” “醫官都回去了。” “爲何?” 曹皇后搖頭道:“官家太倔了些,明日告訴陳忠珩,晚間福寧殿必須要有醫官守着。” “是。” “聖人,您趕緊睡吧。” “好。” 曹皇后躺在牀上,自嘲的道:“聖人聖人,也不知道是誰先這麼叫的,古怪……” 宮女笑道:“聽着威嚴呢。” 曹皇后沒有說話,漸漸入睡。 她少女時代很少有夢,基本上都是一覺睡到醒來。可在進宮之後,緊張,拘束,對未來的不確定,這些壓力讓她夜不能寐,漸漸的入睡艱難。 從剛開始奢望能有一份尊重,到那個張貴妃獨佔恩寵,她從憤怒到漠然,其間也經歷了不少掙扎。 漸漸的,她不再憧憬尊重,更不憧憬溫情和……男女之情。 你是皇帝,我是皇后,僅此而已。 黑暗中,她閉上了眼睛,平靜入眠。 在夢中,她回到了孃家,帶着弟弟整日玩耍,舞刀弄槍,好不快活…… 沒有人要求她需要保持什麼儀態,也沒人敢冷漠對她。 她的身體漸漸放鬆,嘴角多了些微笑。 唯有在夢中,她才能找到自己的精神家園。 “聖人……” 皇宮的夜很安靜,巡夜的人走路都會小心,生怕驚醒了貴人的美夢,所以這聲尖叫才顯得格外的淒厲。 曹皇后猛地睜開眼睛,狹長的鳳目中多了冷色,那雙濃眉挑起,喝道:“開門!” 等房門打開時,她已經穿戴完畢。來稟告的那人還未開口,曹皇后就衝了出去。 曹皇后一出去就開始了奔跑,身後那些值夜的內侍和宮女都跟在後面,腳步聲驚醒了附近入睡的人。 他們或是衝出來,或是打開窗戶…… 皇后在奔跑…… 所有人都懵了。 “官家……” 有人驚呼着。 在宮中能讓皇后狂奔的只有一件事,官家! 曹皇后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麼,她在奔跑着。腳下的鞋子漸漸成爲拖累,她踢了兩下,赤腳繼續奔跑。 腳底接觸冰冷的地面,她卻沒有絲毫感覺。 你要挺住! 身後的人在追趕,卻越追越遠。 福寧殿就在前方,此刻這裏已經是燈火通明,外面全是內侍和宮女。 “聖人!” “聖人來了!” 一陣歡喜的聲音中,曹皇后衝進了西閣。 西閣裏,趙禎被人扶着靠在牀頭上,見她進來,就強笑了一下,然後指指自己的胸口。 “官家!” 燈光下,能看到趙禎原先紅潤的臉色變得鐵青,近乎於青紫。 趙禎顫顫巍巍的指着心口,臉頰顫動着,嘴巴張開,“啊……啊……” 曹皇后喝道:“醫官呢?” 陳忠珩在邊上說道:“聖人,還沒來。” 曹皇后走過去,一巴掌扇倒了他,喝道:“去人,全數帶來,要快,跑死了也得來!” …… 月中了,月票排名很低,很慘,求月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