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0章 義氣無雙蘇子瞻 作者:未知 宗室的最新人口和授官情況許久沒更新了,按照計劃,應當是明年的年中會進行一次上報。 所以當趙頊一下爆出數據之後,所有人都傻眼了。 “也沒多少人啊!” 有人不滿的喊道,“才一千多人……而已。” 這人的話馬上就得到了許多人的贊同,趙頊平靜的道:“是不多,可諸位可知道自己一個月要耗費朝中多少錢糧嗎?” “這你也知道?” 有人心存僥倖,覺得趙頊就是個大忽悠。 你個嫩娃娃想忽悠你爺爺我呢? 這話不算侮辱人,因爲人羣中就有輩分高的。 “我當然知道。”趙頊看到了蘇軾,這貨在外圍往裏面擠,大抵是準備進來助他一臂之力的意思。 趙頊心中微暖,但他覺得自己不需要:“宗室每月有的錢,月料、嫁娶、生辰、郊禮賞賜。三司那邊有人計算過,在京百官的月俸三萬餘貫,諸軍九萬貫,宗室……月俸五萬貫。這還是沒有計算婚嫁喪葬、生辰、四季衣裳……以及各等賞賜。” 他滿意的看着宗室男子們神色惶然,心中給自己比了個大拇指,最後給了他們一擊:“若是不變,再過十五年,大宋可能養得起這些人嗎?” 趙曙在後面苦笑着搖頭。 這個兒子啊!哪怕是現在依舊在埋坑。 他不說養不起宗室,就是留了個坑,等以後一提這事兒,他就隨口說出每月供養百官和諸軍艱難,是不是要革新一下? 前方的趙頊最後說道:“這是大宋的天下,宮中不斷在削減耗費,官家不斷在削減自己的用度,因爲我們都知道,這個大宋……它是所有人的天下。我聽過這麼一句話,叫做天下興亡,匹夫有責。天下興亡,宗室有沒有責任?” 他微微頷首,然後轉身進去。 那羣宗室男子呆若木雞。 “竟然花費那麼多嗎?” 沒人敢相信宗室的耗費比百官還多。 這尼瑪不是禍害是什麼? 先前還理直氣壯的人,現在卻沮喪了。 絕望了! 大家都感到了絕望。 喫慣了大鍋飯和鐵飯碗,突然被告知你的子孫需要自謀生路,這些人都慌了。 有人絕望的喊道:“官家不會答應……” 這話在趙曙從城門裏站出來後終止了。 他負手站在那裏,目光清冷。 官家對此事是什麼態度? 這一刻所有人都在看着趙曙。 趙頊也在看着。 他的目光平視,無悲無喜。 近前。 他止步。 趙曙在看着他,突然緩緩伸手。 這是什麼意思? 趙曙的手伸得緩慢,但卻很堅定。 他拍拍兒子的肩膀,露出了微笑,“你很好。” “官家認可了!” 那羣宗室男人如喪考妣,有人哀嚎道:“宰輔們呢?” “宰輔們巴不得不養咱們!” 有人木然道:“本來平平安安的,怎麼就出了這等事呢?” “好像是沈安第一個進言……” “那個畜生!” 人羣中的蘇軾突然喊道:“官家萬歲!” “官家萬歲!” 衆人都跟着呼喊起來。那羣宗室男子先是楞了一下,然後沒精打采的跟着叫喊。 蘇軾得意的一笑,然後就溜了。 稍後他出現在了一個朋友的家裏。 “仲利兄。” 朋友正在飲酒,見他來了就不由分說的拉過來灌了一壺。 蘇軾打着酒嗝,翻了個白眼,問道:“仲利兄可否幫個忙?” 朋友指指酒壺,蘇軾苦着臉道:“罷了罷了。” 他又喝了一壺酒,然後真的是在翻白眼了,“仲利兄朋友多,家中酒樽不空,今日小弟來……呃!剛纔大王在皇城外說了……” “……大王一一數落了宗室的耗費,以及丁口越來越多的窘境,宗室啞口無言……可他們定然會反撲……” 仲利兄端着酒杯,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你蘇子瞻何時爲那位大王辦事了?” “那是朋友。” 蘇軾又喝了一壺酒,一拍腦門,起身道:“還請仲利兄傳播一番限制宗室的好處,主要是說說大王的苦心和不易,回頭樊樓某請客,不醉不歸。” “不醉不歸?” 仲利兄垂眸,“某不沾因果。” 蘇軾大急,說道:“要如何才能出手?” 仲利兄問道:“沈安手段更多,爲何不去尋他?” “他的麻煩更多。”蘇軾苦笑道:“宗室那些人隨後就會去找他的麻煩,所以……再說某總能做些事的吧?比如說某認識的這些朋友,包括你在內,總能爲此事搖旗吶喊一番,聊勝於無也好,中流砥柱也罷,某總算是盡力而爲了。” 仲利兄笑道:“某本不喜權利傾軋,不過你蘇子瞻豪爽,卻合了某的秉性,罷了,此事某應承了。” 蘇軾拱手道謝,然後踉踉蹌蹌的出去。 稍後他又去了幾個朋友處,一一叮囑。 等回到御史臺時,他的酒醒了一半。 “蘇軾!” 程顥準備出去,正好撞見蘇軾。 他掩鼻道:“飲酒了?” 蘇軾打個酒嗝,笑道:“沒有的事。” “誰喝酒了?” 隨着這個聲音,御史臺的才子林建來了。 程顥有些尷尬的道:“沒有的事……” 他不想把蘇軾供出來,可林建卻有一個嗅覺靈敏的好鼻子,他吸吸鼻子,指着蘇軾說道:“好你個蘇子瞻,竟然大白天飲酒,這還做不做事了?啊!” 他的嗓門一下就提了起來,御史臺裏旋即一陣喧嚷,很快處理結果出來了。 “蘇軾,你這一期過不了了。” 三年一次磨勘,過不來就要再蹉跎三年。 “好吧。” 蘇軾平靜的接受了這個懲罰。 楊繼年把他叫了過去。 他很好奇這個年輕人,覺得他的想法和大部分人都不同。 “你性格豪爽,朋友多,看似好處,可也容易得罪人。” 性格豪爽是一種表述方式,另一種表述方式就是大大咧咧,沒心沒肺。 這樣的人朋友不少,但對頭也不少。 性格過於分明不是爲官的材料,這一點楊繼年看得分明。 “你和安北交好,老夫就說一句……”楊繼年在御史臺不大管別人的事,蘇軾若非是和沈安交好,他大抵也會袖手旁觀。 “以後少飲酒。” 蘇軾喜歡喝酒,特別是和朋友在一起,那更是無底洞,直至爛醉如泥。 “是。” 蘇軾笑眯眯的應了,稍後下衙就回家。 “喝酒了?” 御史臺有好事者把此事散播了出來,蘇洵也知道了。 蘇軾點頭,“就喝了一點。” 蘇洵看了他一眼,“此事之後,你下一次三年不會有機會轉職或是升遷……” 蘇轍不知道此事,驚訝的道:“兄長做了什麼?” “只是喝了點酒而已。”蘇軾滿不在乎的道:“三年就三年吧,留在京城三年也好,正好一家人都在。” 蘇洵伸手壓壓,止住了蘇轍下面的話,然後說道:“此事……你大了,爲父也不問你白日飲酒的緣由,只是下次卻要注意了。” “是。” 蘇軾依舊在笑。 第二日他進御史臺時,笑容和往常並無區別。 “這人真是……心夠大的啊!” “三年,人一輩子能有多少個三年?耽誤一次,就落後別人三年,甚至是不止。” 蘇軾彷彿不知道這些,得空了依舊去尋找朋友幫襯。 外面的論戰開始了。 宗室一邊在喊冤,就差抱着祖宗牌位去撞宮門了。 而外界對此的看法大抵是支持,不論是誰都支持取消五服外宗室的待遇。 但一個看法卻在暗中傳播着。 “那位大王薄恩寡義,有刻薄之相!” 這種看法在漸漸浮起來,但隨即許多人在解釋着趙頊的不易。 “大王苦心孤詣只是爲了減少財力損耗,不如此,百姓的賦稅一年比一年多。” “大王本可不管,爲何還要管?爲何寧可得罪那些親戚也要管?不就是爲了大宋嗎?若是這樣的皇子是刻薄,那某希望他再刻薄些。” “……” 輿論幾次反覆,但爲趙頊說話的人卻越來越多。 仲利兄依舊在家飲酒,只是客人多了不少。 “蘇軾曾經幫過某的小忙,此事之後,某與他不再相欠。” 仲利兄舉杯,“此次勞煩諸位兄弟,多謝了。” 他仰頭喝了酒,等放下酒杯時,發現屋裏多了個陌生人。 門外的僕役沒出聲,那就是被控制住了。 仲利兄皺眉道:“所爲何來?” 陌生人俯身拿起酒壺,嗅了一下後,皺眉道:“是烈酒?” 仲利兄笑道:“是又如何?” “烈酒只有城外的沈家作坊纔有,大多給了軍中,你……” 陌生人喝了一口,皺皺眉道:“看在蘇軾認識你的份上,饒你一次。” “饒我?哈哈哈哈!” 仲利兄大笑了起來,很是喜悅。 “哈哈哈哈!” 他的客人們也在大笑,彷彿陌生人的話無比荒謬。 陌生人放下酒壺,淡淡的道:“本想來謝你,可你卻說是還蘇軾的情,如此便各不相欠……” 室內的光線有些暗淡,他轉身準備出去,側臉被一束光照射了一下,有客人咦了一聲,問道:“敢問您是……” 陌生人走到門外,沒回頭說道:“某沈安!” 室內的人呆若木雞。 一直等大門被關上,有僕役衝進來請罪,衆人這才清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