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6章 死裏逃生

作者:未知
沈安回身。 “好!” 他竟然答應了? 易青不禁心中一鬆。 剛纔王安石看向他的目光中可多了些不善,大有要收拾他的意思。 可此刻再看去,王安石又恢復了古板的模樣,吩咐道:“拿了錢悅,問話!” 回了值房後,王安石仔細想了此事,覺着偷竊書院的寶貝,這事兒怕不只是錢悅一人所爲。 “知府,衙內遣人來傳話。” 王安石眉間舒展,“進來。” 外面進來了王雱的隨從,行禮後說道:“阿郎,郎君說了,錢悅之事您無需管。” 這個小子! 王安石眉心跳了一下,卻很是無奈。 這個兒子太聰明瞭,這事情纔起來就派人來傳話,分明就是不放心,怕他這個老子把事情弄砸了。 “去吧。” 他是老子,自然不可能說某知道了,那多丟人? 以王雱的聰慧,自然知道他答應了。 只是很憋屈啊! 王安石想到兒子的各種手段,不禁苦笑了起來。 不過他想到了易青,不禁就冷哼一聲。 他的兒子是何等的驕傲,何等的目下無人,可卻心甘情願的在邙山書院裏爲沈安管着一切,爲何? 雜學是實用之學,教授出來的學生天然就是新政的支持者。 爲啥他們是新政的支持者? 因爲新政在做事,這一點毋庸置疑。 而新政的反對者們在幹什麼? 他們不想做事,而且也不許別人做事。他們希望一切照舊,一切不變,帝國萬年。 你不做事也就罷了,可你拉着我們幹啥? 因爲做事的人會一步步的走,會發現這個大宋有許多問題。 這些問題或多或少都和那些反對者們有關係。 不管是錢糧土地還是三冗,都和那些反對者有關係。 做事的人至此會發現要想改變大宋的困境,就必須要觸動這些人的利益。 於是他們開始割肉。 反對者們自然不甘示弱,那就開幹吧。 這便是黨爭的起因。 許多事情都會被冠以高大上的理由。 比如說大宋的黨爭就是如此。 什麼大宋上下震盪不安,什麼新法禍國殃民…… 實際上萬般理由彙總在一起,就一句話:別割某的肉,否則某和你拼了! 這纔是大部分新政反對者的心聲。 要想壓制這些反對者,新政需要無數干將。 而書院的這些學生們出來就是干將。 王雱在書院就是在培育新政的干將。 其二就是因爲雜學能研究出許多讓人震驚的寶貝來,比如說水晶鏡,這玩意兒一出來,被無數人贊爲只應天上有的仙物。 比如說火藥改良,比如說那些能飛快加工東西的什麼牀子…… 這些東西堪稱是鎮國重器,沈安讓王雱守在那裏,看似閒置,可等那些重器被研究出來後,王雱之名將會閃耀大宋。 這個兒子的性格太孤傲,太偏激,王安石一直沒辦法。 他更擔心這個兒子的前途。 做官嗎? 他擔心兒子會弄死人。 最後他倚老賣老,說沈王兩家親如一家,就把王雱交給沈安了。 他只是期冀,可沈安真的給王雱規劃出了一條全新的道路。 ——走教書育人的路線。 一旦邙山書院震動天下,也就是王雱名滿天下的開端。 沈安真是盡心盡力在爲了某的兒子謀劃啊! 王安石閉上眼睛,再睜開時已經變得冷冰冰的。 “明早讓易青來見某。” “是。” …… 下午下衙後,易青急匆匆的出了值房,那些官吏遇到的都拱手,算是無聲的恭喜。 能請到沈安喫飯,易青算是因禍得福了。 他也是這般想的,不過等他想到沈安的名聲時,不禁有些糾結。 那人手段狠辣,怎麼會那麼輕易就放過了老夫呢? 一路到了約定的酒樓,進去後他先點了酒菜,然後在房間裏苦苦煎熬着。 過了一刻鐘,外面傳來了腳步聲。 “這裏有個拐角,郡公慢些,哎……對對對,就是這裏。” “前面就是了,郡公您等着,小人開門。” 請客要有誠意,所以易青選擇的是樊樓裏的一家酒樓。 這裏的掌櫃和夥計見慣了高官權貴,連他易青堂堂的開封府判官來了,掌櫃都只是笑了笑,雲淡風輕。 可先前雲淡風輕的掌櫃,此刻那聲音諂媚的…… 讓人一言難盡吶! “易判官……”掌櫃低聲道:“易判官可在?” “在。” 易青收拾心情,起身笑迎。 房門被推開,掌櫃先進來。 “郡公請進。” 掌櫃熱情的請了沈安進來,然後堆笑道:“小店今日來了一頭極好的肥羊,小人稍後令人宰殺了,弄幾根最嫩的羊排,仔細燒製了,算是小人的一點心意。” 這是免費贈送大菜,和易青請客沒關係。 掌櫃深諳分寸,稍後就告退。 隨後酒菜流水般的送來。 易青舉杯,“老夫和錢悅之父有些交情,不瞞郡公,當年錢悅之父曾幫老夫度過了一個難關,所以老夫自然要庇護他。只是沒想到他竟然幹下這等事,老夫不查,被他哄騙了,幸而沒有釀成大禍,否則老夫悔之晚矣。” 他一飲而盡。 這是賠罪酒。 沈安若是幹了,就代表此事揭過。 他一邊喝酒一邊瞥着沈安。 沈安一飲而盡,易青不禁大喜過望,隨後就頻繁舉杯,沒多久就有些醺醺然。 “此後郡公有事只管說,某在開封府好歹也認識不少人。” 這是打蛇上杆,也叫做不打不相識。 許多時候,一個矛盾反而能促進交情。 易青當然想結識沈安這位朝中的新貴,可卻找不到門路。 所以此刻他不禁暗自感謝了錢悅一下,決定回頭在他被髮配後照拂一下。 沈安笑了笑,淡淡的道:“既然易判官在開封府認識不少人,那就再好不過了。” 易青心中一顫。 這是要開條件嗎? 沈安吃了一塊羊排,覺得味道極好,就暗自記了一下,準備回家自己動手試試。 “那錢悅派人去書院偷東西,此事卻不是他一人所能爲,沈某本想回頭收拾那些人,可最近家中的孩子鬧騰,沒空。” 他微笑看着易青,“不知易判官可願爲沈某分憂啊?” 瞬間易青就想拒絕。 錢悅往來的人大多是那些老衙內,這些老衙內看似沒啥前途,可人脈卻強大。若是得罪了他們,他以後的日子怕也不好過啊! 他給自己倒了一杯酒,笑吟吟的道:“此事……” 他想婉拒。 沈安淡淡的道:“這羊排味道不錯!” 這羊排是掌櫃送的。 那麼就不算你易青請客。 易青愕然發現沈安一直在喫那份羊排。 這哪裏是原諒人的模樣? 這分明就是準備收拾老夫啊! 易青下意識的道:“老夫身爲開封府判官,此等事義不容辭!” 沈安微笑着夾了一塊雞肉吃了,起身道:“今日的酒菜極好,以後有機會再請易判官飲酒。” 你若是做成了此事,回頭咱們還是朋友。 易青起身相送,“一定一定。” 第二天他去了府衙,一進去就有人來傳話,“易判官,知府有請。” 開封府的判官分爲左右,易青只是其中的一個罷了。 他去了王安石的值房。 一進去他就看到了王安石衣襟上的油脂,再看看他桌子上吃了一半的油餅,不禁心中暗笑。 “聽聞你與那錢悅有多年的交情?” 呼! 室內彷彿憑空生出了一股冷風,直接撲打在易青的臉上。 他的冷汗都出來了,馬上表態道:“知府,昨夜下官和沈郡公喝酒,沈郡公說錢悅有些同夥,下官覺着這等人就該一網打盡,這不正準備向您請示,帶人去查探。” 王安石這是要辦他啊! 沈安、折克行、趙頊、王雱,這四人在京城算是頂級衙內。 折克行是將門子,趙頊是天下最大的衙內,沈安是老包盯着的人,王雱則是因爲王安石。 有人對他們之間的交情不大瞭解,此刻王安石只是一個問題,就讓易青想跪了。 ——聽聞你與那錢悅有多年的交情? 是了,你和錢悅多年來勾結在一起,不知道犯下了多少事,回頭本官上疏官家,彈劾你易青! 昨日沈安在府衙內當衆打斷了錢悅的腿,王安石不以爲然,此刻更是要爲他出氣,把易青給收拾了。 這個交情……通家之好都不止啊! 易青不禁後怕不已。 王安石哦了一聲,說道:“這樣啊!你去吧。” 易青覺得自己是逃過一劫,可也知道若是答應了沈安的事辦不好,回頭還得被收拾。 於是他就帶着人,殺氣騰騰的按照錢悅的口供去拿人。 沈安在家裏卻面臨着兒子的哀求。 “爹爹,綬叔都能上屋頂。” 芋頭抱着沈安的大腿就不撒手。 天氣很好,春光明媚。 楊卓雪抱着毛豆站在外面,含笑看着這對父子。 “包綬來過了?” “是,先前來過了。”趙五五捂嘴笑道:“還趁着大家不注意上了屋頂,被大郎君看到了就想學。” 楊卓雪笑道:“芋頭就是玩鬧,可不許學了包綬。” “爹……爹……” 芋頭仰頭,聲嘶力竭的喊着。 在他的眼中,自家老爹無所不能,這也是許多孩子最初對父親的印象。 趙五五伸手過來,“大郎君,跟奴來吧。” “不要!” 芋頭仰頭,一臉期冀的看着自己的父親。 沈安摸着他的頭頂,溫和的道:“好,爲父讓你上屋頂。” …… 第三更,還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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