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8章 朕爲先生解戰袍 作者:未知 “知雜,此事是有人在中間弄鬼。” “說清楚。” “咱們的人在散播消息,有人在添油加醋……兩撥人曾經遇到過,咱們的人被打暈了。” “可知道是誰?” “不知道!” “多半是大王!” “大王啊!奈何!” …… “離離原上草,早睡早起好。小娘子,起牀啦。” 凌晨,天色微暗,綠毛在外面的架子上嘀咕着。 果果睜開眼睛,先是呆呆的適應了一下環境,然後揉揉眼睛,嘟囔道:“哥哥還是沒回來。” 雖然哥哥沒回來,但每天鍛鍊身體是必須的。 起牀,洗漱,然後開始跑步。 跑步跑習慣了,一日不跑就會覺着難受,渾身不自在。 “姑姑……” 芋頭就像是小老鼠般的在廚房的邊上招手,看着鬼鬼祟祟的。 果果止步,“幹什麼?” 芋頭再招手,果果就走過去。 “姑姑,我夢見爹爹了。” 芋頭仰頭,在晨光中信誓旦旦的道:“爹爹帶了好些人回來,好威風。” 東方漸漸明亮,果果摸着芋頭的頭頂,很認真的道:“等秋葉落的時候,哥哥就回來了。” 於是在這個盛夏裏,芋頭就天天問。 “娘,秋葉多久落下來?” 楊卓雪看着外面的陽光,楞一下,“還早呢!” …… “蔡州就在前面!” 官道上,數百騎兵減速,爲首的沈安下馬。 官道兩邊都是田地,一些農人正在叫罵。 “這是怎麼了?” 沈安接過水囊喝了幾口,然後遞給李寶玖,自己走了過去。 此刻麥子已經收割了,四野平坦,一眼看去並無異常。 沈安往前走,不時有蝗蟲被驚起。 “見過貴人。” 幾個農人正在撲殺蝗蟲,抓到後一把捏死,然後丟進隨身帶着的簍子裏。 “可是因爲蝗蟲煩惱?” “是。”一個農人說道:“今年多了些蝗蟲,收成少了些。就怕明年遇到旱災,那可就麻煩了。” 天旱出蝗蟲,這是和蝗蟲的生活習性有關係。 沈安俯身,伸手撲了一隻蝗蟲仔細看着。 蝗蟲的腿上有類似於鋸齒般的東西,它奮力蹬腿,蹭得沈安的指尖有些疼痛。 “要深耕!” 沈安覺得問題不大,“記住了,深耕細耙,別給蝗蟲的卵在下面。” 農人們點頭,可做不做誰也不知道。 沈安有些懷念前世喫蝗蟲的經歷。 把蝗蟲翅膀去掉,然後把下半截腸肝肚肺去掉,油炸或是油煎,喫起來嘎嘣脆,牛肉味。 好東西啊! 後世想喫蝗蟲你還得花錢買,現在卻到處都是。 略作歇息,沈安繼續趕路。 當看到汴梁城時,邙山軍的鄉兵們都急不可耐,想回家去看看。 “都回去吧。” 沈安也急着回家,特別是想到兩個孩子時,真的恨不能插翅飛到家中。 可一進汴梁城他就被攔住了。 “郡公!官家有請!” 一個小吏攔在了沈安的馬前,一臉慷慨就義的模樣。 沈安震驚了,“你等如何得知某今日回京?” 他這一路堪稱是風馳電掣,誰都沒告訴,這京城如何得知了消息? 這一刻他陰謀論了,想到了種諤。 馬丹!種諤你敢陰我? 小吏牽住了他的馬繮,說道:“郡公,有人說你會提前回京,所以我等從半月前就每日在城門處守着。” 原來和種諤無關啊! 沈安絲毫不覺得愧疚的問道:“爲何要攔着?某自然會進宮。” 邊上的李寶玖一臉的崇拜。 先前沈安才說了要先回家,晚點再進宮覆命。 可現在他竟然矢口否認,那神情壓根就看不出一點兒心虛,這是什麼? 這就是兵法啊! 兵不厭詐! 李寶玖此次跟着沈安南征,真的是大開眼界。 攻伐一國會很麻煩,一般都是按部就班。 可沈安竟然在數年前就做了準備,不管是鄉兵潛入還是學生們勘察地形,尋找防治瘴癘的手段;還是大軍看似龐大,可沈安壓根就沒好好的用步卒,而是用騎兵一路狂奔突襲,處處可見沈安的謀略。 交趾的路況自然一言難盡,這一路突襲死了許多戰馬,而沈安早有準備,騎兵們幾乎都是一人雙馬,死了丟棄即可。 而水軍也恰如其分的出現在附近,正好充當了攔截敵軍援兵的重任,在那種環境下,看似步步驚心,可卻一路拿下了升龍城。 而後沈安的一系列手段更是讓李寶玖瞠目結舌。 原來攻伐一國還能這麼做? 一戰打下來,李寶玖就徹底的變成了沈安的粉絲。 小吏堆笑道:“這不是擔心郡公您疲憊不堪,所以小的是來帶路的。” 臥槽! 這個真是張口謊話就來啊! 連邊上的軍士都知道,這是擔心沈安一回來就先去榆林巷,到時候御史們就和瘋狗似的會揪住他狂吠,所以官家才令人在此等候。 哎! 有這麼一個臣子,朕真的是太難了啊! 沈安悻悻然的跟着進宮,一路上百姓見了他就歡呼。 “沈郡公,好漢子!” 這些人翻來覆去就是這些話,聽得沈安昏昏欲睡。 “沈郡公可曾把李日尊的娘子給帶回來了?” 你妹! 沈安擡頭看去,就見一個猥瑣男正滿臉潮紅的說着,“遼國的有了,西夏的有了,左右各一個,再加個交趾的,這不上面還能睡一個……哎喲!” 一個婦人聽他說的齷齪,就踹了他一腳。 那猥瑣男踉踉蹌蹌的後退,本想喝罵,見是婦人,就涎着臉道:“郡公這般英俊不凡,尋幾個外藩女子陪侍,那纔是我大宋年輕俊彥的模樣!” 咦! 這話說的沈安都覺得神清氣爽。 那婦人也笑了,“你這人說的齷齪,後面這番話卻說對了,郡公這等人,番外的那些女子就只配給他暖腳。” 沈安一路進宮,才進皇城就看到了趙頊。 趙頊一身正裝,鄭重躬身。 “這是啥意思?別啊!” 沈安習慣性的想過去拉他,可邊上的王崇年卻搖頭,肅然道:“郡公不可妄動。” 你們這是要搞什麼? 沈安一臉懵逼。 一套程序下來,趙頊過來了。 “這是什麼意思?” 沈安問道。 可趙頊竟然伸手…… 啥意思這是? 沈安想躲,王崇年說道:“別動。” 這貨還嘚瑟上了啊! 趙頊一板一眼的開始給他解衣。 臥槽! 到了此刻,沈安才知道他的意思。 他這是代表趙曙來迎接自己啊! 爲滅國歸來的將軍卸甲,這是最隆重的禮節。 沈安有些不知所措。 他呆立着,任由趙頊爲他解開外裳。 在大宋境內時,他沒有必要披甲,所以只是便衣。 外裳被脫去後,他的身上就是內衣,看着格外的怪異。 呃! 趙頊退後,這才露出了微笑,“進宮吧。” “好!” 沈安就這麼穿着內衣進宮。 “外裳還我!” 現在是秋季,還有些熱,穿着內衣是很舒爽,可很尷尬啊! 關鍵是沈安的裏面……他下身穿着的是自家做的平角短褲,露出了兩條毛腿,很不雅觀啊! 趙頊板着臉道:“這是官家的吩咐!” 趙曙這是想幹啥? 一路進宮,等見到趙曙時,他正帶着宰輔們站在殿內。 我去! 老子的功勞啊! 沈安在心中發出了悲鳴。 這麼大的陣勢,這是準備要消磨某的功勞吧。 趙曙微笑道:“大宋立國百年,對外滅國,你爲第一。捷報傳來,朕不勝歡喜,汴梁歡呼。朕在祖宗牌位前停駐良久,想來祖宗有靈,也會爲之歡欣鼓舞,你,很好。” 沈安以爲這是消磨自己功勞的舉動,誰曾想官家竟然對滅掉交趾的評價那麼高。 他心中一熱,拱手道:“臣此行只是出謀,全靠將士們驍勇善戰。” 說着他肅然退後一步,然後拱手,“臣沈安率軍南下,一戰覆滅交趾,大宋戰旗此刻就豎立在升龍城城頭,以及交趾皇宮之上,請陛下示下!” 那份捷報被趙曙翻來覆去的看過多次,可此刻聽到沈安親口說出這番話後,他依舊雙拳緊握,然後低下頭,深吸一口氣,說道:“朕,很歡喜。” 他又很認真的看着沈安,“大宋很歡喜!” 中原是華夏的中原,大宋立國之後滅國無數,可那些只是在內部爭奪。 而在外部,大宋第一次行動就被遼人抽了一記耳光,痛不可當。 所以大宋忌憚提及對外。 宰輔們肅然而立,韓琦眼中有欣慰之色;曾公亮破天荒的咧開嘴在笑;包拯的模樣……大抵是那種‘我兒子牛筆了,你們閃開,讓他閃個光’;歐陽修的目光茫然,大概是在尋摸沈安和趙頊哪個是正主。 趙曙只覺得空氣從未這般清新過,就像是……飄飄欲仙的那種感覺,他看着沈安的目光中全是滿意,“交趾覆滅,你怎地回來了?” 統軍大將在沒有命令的情況下私自迴歸,這是想幹啥? 換個時候,一刀剁了你都沒問題。 可趙曙的聲音怎麼那麼輕鬆呢? 看看,宰輔們也是面帶微笑,一向古板的包拯笑的臉上就像是菊花盛開。 沈安說道:“臣思念妻兒,就……請陛下責罰。” 他說着嘴角就微微翹起。 這是君臣之間的一種把戲,很有趣。 趙曙板着臉道:“不令而歸,大膽!” “是。”沈安很是‘惶然’。 趙曙冷哼一聲,“回頭賜宴,諸卿爲朕處罰他。” “噗!” 一個內侍終於忍不住笑噴了。 趙曙的臉也板不下去了,不禁笑了起來。 “哈哈哈哈!” 周圍的人都笑了起來。 漸漸笑聲延伸,彷彿整個汴梁和大宋都在笑…… …… 第三更送上,還有兩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