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7章 揚眉吐氣 作者:未知 不知道從何時開始,久別重逢就必須要大哭一場。 沈橋帶着一家老小哭的不能自已,一邊哭一邊說着當年之事。 沈安很尷尬。 因爲他哭不出來。 可這個不能只是一邊哭吧? 看看沈橋,一邊哭一邊捶打着胸口,沈安真擔心他捶斷了自己的胸骨。 “咳咳咳……” 沈橋終於熬不住了,撕心裂肺的一番咳嗽後,成功的暈了過去。 “叔公!” 沈安趕緊去扶了一把,隨後衆人把他架了進去。 沈安發現這些親戚對自己很是滿意,不禁有些好奇。 他真的哭不出來。 旁人也就罷了,他對徐州沈家壓根就沒有什麼感情,哭什麼? 但這些人爲何很滿意呢? 沈安回頭,就看到了眼睛紅腫的楊卓雪。 我去! 這媳婦竟然還有這等本事? 果果在邊上用手帕擦着眼睛,竟然也有些紅腫。 沈安內疚了。 他覺得自己低估了這個時代的情義。 看看妻子哭的這般傷心。 看看妹妹哭的這般難過。 連芋頭都一臉沉痛,彷彿他剛死了老爹。 哎! 就我是個意外啊! 沈安看了後面被陳大娘牽着的毛豆一眼,很欣慰的發現小兒子和自己一樣,都沒哭出來。 一家人跟在後面進去。 沈安打量着老宅子,覺得很有趣。 前世他的童年大多在鄉下度過,木製的老宅子,連地面都是實木鋪設而成,經過多年之後,下面有些空,走動時木板一顫一顫的,發出吱呀的聲音。 “嫂子,薑汁放多了,我眼睛有些疼。” “別動,一會兒有茶水,你記得弄點在手帕上,用手帕擦眼睛,好得快……” 沈安乾咳一聲,楊卓雪低聲道:“不哭不行呢!當年孃家有個五年沒見的親戚來了,我娘就用薑汁把自己弄哭了,比那人哭的還厲害,最後那人感動的……隨手就摘了金釵送給了我。” 呃! 這一招竟然是老丈母那邊的祕技嗎? 沈安無語! 大家進了正廳,一陣寒暄後,沈安一家子就先去安頓了。 “這是當年你們住的地方。” 帶他們來的是個婦人,輩分是堂姐。 沈安看着這幾間屋子,點頭道:“也算是久別重逢了。” 堂姐捂嘴笑道:“當年你最是頑皮,經常到處跑,還喜歡玩火,幾次差點把屋子都點燃了。” 沈安乾笑道:“那時不懂事。” 堂姐看了楊卓雪一眼,低聲道:“這娘子看着大氣,安哥,誰給你說的親?” 沈安笑道:“包公。” “包公……包相公?” “對!” 堂姐的眼中頓時就多了神彩,笑着過去和楊卓雪說話,又指點了許多事情,讓沈安一家子很快就安置好了。 “毛豆今天很乖。” 果果把毛豆抱在膝上誇讚着。 “姑姑,餓了。” 毛豆大爺看來是憋久了,陳大娘去尋了帶來的點心。 而醒過來的沈橋正在被一家子圍攻。 “翁翁,這是安哥送的。” “阿舅,這一套文房四寶是御製的呢。” 一家子七嘴八舌的說着,把沈橋弄的暈頭轉向,“好了!” 他看着衆人手中的禮物,苦笑道:“那孩子號稱大宋首富,果然。” 只是送個禮物,大夥兒隨便計算了一下,價值就不下兩千貫。 這手筆! 沈家數十年前出過兩個官員,沈卞和沈靡,如今算是在蟄伏,沈安的禮物一下就讓人記起了曾經的光輝歲月。 “安哥呢?” 沈橋問道,邊上有人送了茶水來,他喝了一口。 “剛纔在那邊哄那個毛豆睡覺,翁翁,安哥看着有些寵孩子呢!就這麼抱着哄。咱們家可沒誰這般過。” 沈橋看了說話的婦人一眼,說道:“他們兄妹早年喪母,少年喪父,他一人揹着果果從雄州到汴梁……” 說到這個,他用力捶打了一下自己的胸口,“讓他們兄妹這般歷險,老夫卻是沒臉啊!” 大夥兒趕緊勸了一通。 “那時候咱們也沒消息,等得了消息,他們兄妹都在汴梁安家了,還進了朝堂。” 一家子勸了一陣,隨後大家就問了沈彬去汴梁的情況。 “某見到韓相公了。” “韓相公……可威嚴?” 沈彬說道:“韓相公是來求大哥的,說是請大哥收他家的子弟爲徒呢!” “呀!” 衆人不禁震驚了。 “安哥果然是有大出息了。” “這沈家以後怕不是要出一個宰輔了。” “是首相!” 一陣喧譁後,沈彬說道:“大哥沒答應。” 一羣男女老少都歪着腦袋看沈彬,眼裏全是不信。 “那是首相呢!能收了韓家的子弟爲徒,以後和韓家就是盟友,這等好事他竟然不願意?” 沈彬點頭,“大哥不答應,韓相公最後退而求其次,說是請大哥在以後照拂指點他的兒孫,大哥想了想,這才答應了。” 裏面屋傳來了動靜,沈橋冷哼一聲,說道:“沒死?沒死就出來。” 裏面躺着的是沈建。 沈彬進去,沒多久就扶着他出來。 “清醒了?” 沈橋看着他,用那種恨鐵不成鋼的語氣說道:“被騙就被騙了,你卻心如死灰,只想裝瘋避過,這是大丈夫所爲?” 沈建跪下請罪。 “哎!”沈橋嘆道:“沈家百年,就出了沈卞和沈靡,沈靡算是不行了,如今就要看安哥。只是老夫這一枝卻不見有出息的,唯一的……” 他在人羣裏找到了沈彬,說道:“彬哥要好生讀書,你安哥看着對你頗有些好感,以後說不得能得用。” 沈彬應了。 “如此老夫也能安心了。” 這時外面進來一人,“阿郎,安哥問外面之事如何處置?” 沈橋愕然,旋即自嘲道:“他這是給老夫臉面呢!否則……罷了,去前面。” 一家子除去婦孺之外都去了前院。 稍後沈安來了,大家見禮,然後沈橋就說了此事。 “……大致就是這樣。” 沈安見他們一臉怒色,就笑道:“此事到也好說,如此就開始吧。” 他來徐州主要是掃墓祭奠生母,爲沈橋家解決此事只是順帶。 “帶人進來。” 門外有鄉兵應了。 稍後小吏和衙役就被帶了進來。 沈家衆人明顯的有些畏懼,沈安見了不禁嘆息。 在沈卞出走之後,沈靡一直在益州爲官,回到京城後也沒照拂老家的親戚,於是沈家就漸漸的沒落了。 小吏三人進來,馬上叉手行禮,“見過沈龍圖。” 這是見上官或是見貴人的禮節。 沈安問道:“爲何不去追索騙子範湖?” 小吏沒有絲毫猶豫,“那範湖不知所蹤,這等案子上官說沒法追索,就沒管。” 騙子一旦遁去,確實是很難追索。 沈安說道:“最開始時還有機會,可卻視而不見,陳鬆是什麼意思?” 他提及陳鬆時很是輕蔑,小吏一個激靈,猶豫了一下。 陳鬆是他的上官,出賣上官…… 但看看沈安那平靜的神色,看着就像是個普通人。 普通人能築京觀? 普通人能被稱爲沈斷腿? 小吏說道:“參軍說此事與他無關。” “是與他無關。” 沈安對沈橋頷首道:“叔公,雖然他們之間一起喝過酒,但陳鬆並未爲範湖吹噓,所以此次算是咎由自取。” 沈橋點頭,神色黯然。 這個道理他如何不知,所以才格外的覺得沈建沒出息。 小吏聞言大喜,說道:“沈龍圖來了徐州,參軍怕是想請您飲酒呢!” 這是客套話,請沈安喝酒,陳鬆還不夠資格。 沈安頷首道:“某卻不敢去。” 瞬間氣氛就變了。 沈橋心中歡喜,只覺得眼中發酸。 安哥還是在爲老夫做主啊! 陳鬆這等行徑從法理上並無錯處,可在人情上卻是大錯特錯。 小吏沒想到沈安會翻臉,就強笑道:“小人……小人……” 沈安哪裏會爲難這等人,他淡淡的道:“回去告訴陳鬆,此事沈某接下了。” 小吏拱手告退。 沈安撐着桌子起身,老淚縱橫的道:“安哥……老夫……老夫慚愧啊!” 在場的人都覺得自己經受了一場洗禮。 怎麼碾壓官員的洗禮。 “叔公安心。” 沈安笑着告退,他得去看看毛豆醒了沒。 等他走後,有人說道:“先前安哥說此事怪不得陳鬆,某還有些難過,以爲他真是以德服人。誰知道他後來說不敢去,這話傳到陳鬆的耳中,他怕是要慌了。” “以德服人?”沈橋皺眉道:“以德服人的都是死人,這等話安哥不過是拿出來頂門面罷了。陳鬆……”,他的眼中多了恨意,“只此也就罷了,可事後報官他卻不管,這是爲何?不就是擔心抓到了那範湖,會影響他的宦途嗎?” 小吏回報消息,陳鬆當場就被嚇壞了。 “沈安竟然來了徐州?” 他慌了,急匆匆的去了沈家。 “下官求見沈龍圖。” 他甚至連禮物都不敢帶。 老僕看着他,只覺得揚眉吐氣就在今朝,說道:“不見。郎君說了,此事你並無違律之處。” 陳鬆送了一口氣。 徐州距離汴梁有些距離,所以他不知道沈某人的狠辣手段。 回到衙門後,他四處尋人誇讚,說沈安果然是以德服人。 呵呵! 少數幾個知情人都只是笑,卻不敢提醒陳鬆。 沈安這是擺明了要收拾人,這時候誰破壞了他的謀劃,誰就等着倒黴吧。 稍後傳來消息,沈家請了債主們來家裏還錢。 “沒人去!” 司理院裏,小吏一臉誇張的震驚,“那些債主都沒去,有人還說那錢不用還。這是想和沈龍圖套交情呢!” 衆人訝然,那個老吏搖頭道:“沈龍圖這等人,哪裏會看的上那點錢,更不會爲了那點錢給什麼交情。至於那位去請見……” 老吏挑眉,說道:“他不配!” 衆人譁然,覺得老吏竟然敢這般鄙夷陳鬆是在尋死。 小吏得他傳授了些官場的要訣,就勸道:“這等話怎麼能胡說,你這是喝多了。” 老吏淡淡的道:“你等都是蠢貨,且看着,三日之內,此事必然見分曉。” …… 第四更送上,大家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