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0章 要觸及靈魂深處

作者:未知
父子之間的關係很奇妙。 許多父親在孩子的小時候就板着臉,一副‘你小子就是來討債’的嘴臉,如此這般才覺得有父親的威嚴,能威懾住孩子不犯錯。 可往往這等手段毫無用處,反而會激發孩子的逆反心理,最後父親反而會後悔自己錯失了最美好的時光,也就是父子之間最親密的時光。 “爹爹!” 芋頭爬到了樹上,雙腿勾住樹枝,就這麼吊在那裏晃盪,還得意的衝着沈安喊道:“爹爹你敢不敢?” 沈安正在樹下保護他的安全,聞言就不屑的道:“你爹爹我當年上樹下水無所不能!” 說着他就爬了上去,雙腿勾住樹枝,身體往下倒。 “如何?” 沈安雙手抱臂,很是悠然自得。 芋頭就在樹枝的邊上一點,見狀崇拜的道:“爹爹真厲害。爹爹,你還能晃盪厲害些嗎?” “小意思!” 沈安搖擺着身體,漸漸的覺得身體擺動幅度越來越大,然後……穩不住了,身體搖搖晃晃的,隨時都有可能掉下去。 穩住! 穩住! 他想伸手去抓樹枝,可只是動了一下,就險些掉下去。 臥槽! 沈安現在是下不來,也上不去,就這麼吊着。 但他吊不了多久啊! 芋頭在邊上輕鬆的卷腹起身,雙手抓住樹枝,然後靈活的坐在了上面,豔羨的看着沈安,“爹爹,你真厲害!” 這小子跟着聞小種學了許久,身形靈活的不像話。 但被兒子吹捧幾句,讓沈安倍感舒爽。 “安北……” 就在他勉力堅持時,前院有人在喊,聽聲音是曹佾。 “爹爹,有人!” 芋頭盯着他,意思是爹爹你怎麼還不起來。 “好,芋頭,你去看看。” 沈安終於想到了支開兒子的辦法。 “好!” 芋頭身體一滑,整個人就掉了下去,然後半途雙手抓住樹枝晃盪了一下,身體飛躍了過去。 他們父子倆都是在一根樹枝上,芋頭這麼一晃盪,沈安就再也維持不住了。 咻! 呯! 沈安頭朝下的落地,幸而距離地面很近,他雙手一撐,來個漂亮的前滾翻就起來了。 帥! 沈安拍拍手去了前院。 “安北,武學窮啊!” 曹佾並非是故意爲難林園,而是朝中的撥款就那些,他也是巧婦難爲無米之炊。 “說說!” 沈安坐下,先是揉了揉手腕,覺得有些酸。 “那些小畜生整日精力旺盛,無處發泄,把個武學弄的烏煙瘴氣的。” 曹佾提起來就頭痛,“打也打過,罵也罵過,可都是無用。這武學隔三差五就弄壞東西,去要錢腰桿也不硬啊!” “腰桿不硬多半是腎虛。”沈安隨口說道。 曹佾滿頭黑線,“某的腎好的好。” “那錢就別想了。”沈安的態度很明確,“該花的錢不會吝嗇,但瞎折騰的錢,三司不會給一文。” “武學破爛也無人管?”曹佾有些怒了。 “自作孽。”沈安看着他,“老曹,你以爲某不知道你在想什麼嗎?” 曹佾冷笑道:“你知道什麼?” 沈安慢條斯理的道:“你想從武學出來,爲此上了奏疏,可最後韓絳說你若是出了武學,怕是會成爲一個紈絝。官家深以爲然,於是就把你按在了武學。你對此很不滿意,就故意放鬆了對學生們的管束……老曹,你這樣不好,很不好!” 武學的日子並不好過,但曹佾的這種手段卻太拙劣了些。 “安北,某苦啊!”曹佾沮喪的道:“武學裏的那些小畜生當真難管,某每日折騰,生不如死。不如換個地方,哪怕重新回到軍中也行!” 他擡頭看着沈安,“安北,韓絳那個老東西壞了某的謀劃,某沒弄死他就算是不錯了。” “此事吧,你太過焦慮了些。”沈安淡淡的道:“武學要緊的是紀律,你是祭酒,還怕那些學生?罰!” “那些小畜生壓根就不怕!”曹佾糾結的道:“棍子打斷了都不怕,你說還能怎麼辦?” 體罰不靠譜,這讓曹佾很是無奈。 “小事罷了。” 沈安覺得曹佾真的無用。 “安北!”曹佾眼睛一亮,拱手道:“請指教!” “咳咳!” 沈安乾咳。 “安北,請指教。” “咳咳!”依舊是乾咳。 曹佾看着他,“嗓子癢了?” 癢你妹! 沈安伸出手,拇指和食指搓動了一下。 “這什麼意思?”曹佾一臉茫然。 沈安說道:“國舅,聽聞你最近在把玩一柄前唐的刀?” 曹佾馬上就警惕了起來,“你什麼意思?” “借給某把玩幾日吧。”沈安一臉不屑的模樣,“唐刀某有十餘把,難道還會貪了你的?” “可某的那把唐刀卻是當年李嗣業的佩刀。”曹佾撫須,得意的道:“李嗣業乃是陌刀悍將,此人的佩刀,價值連城啊!” 沈安心癢難耐,“國舅可知爲何官家和宰輔們都屬意你留在武學嗎?” 這個是曹佾一直不理解的問題,爲此夜不能寐,喝酒玩女人都不香了。 “安北你知道?” “當然。”沈安經常出現在小朝會上,當然知道這個事兒。 曹佾猶豫了一下,“兄弟義氣呢?” “給刀就有義氣。”沈安饞那把刀許久了,“某拿一把唐刀和你換,不虧你,是程知節的。” 曹佾心動了,“拿來看看。” 沈安親自去拿了唐刀來,曹佾見刀身上有咬金的銘文,就點頭,吩咐隨從,“去拿了某的那把刀來。” 這事兒就這麼定下來了,沈安說道:“學生們的事簡單,既然不怕體罰,那就與時俱進,學邙山書院,但凡犯錯的,抄書,或是寫檢討。” “寫檢討?”曹佾的眼睛亮了,“某記得上次聽誰哭訴過,說是那個什麼檢討讓人發狂。” “是啊!”沈安淡淡的道:“一萬字以上,還得要觸動靈魂深處。” “觸動靈魂深處是什麼意思?” 曹佾自然不知道這等手段,一臉的茫然。 “比如說他們砸爛了牀對吧,那麼檢討不只是砸爛牀的事,還得引申進去,從此事去檢討他們的秉性,去檢討他們的靈魂……” 曹佾覺得頭皮發麻,“這不是折騰人嗎?” 沈安說道:“他們折騰你,你爲何不去折騰他們?” 那些學生…… 沈安都覺得該狠狠地收拾他們,最好給他們一個刻骨銘心的教訓。 那些學生真的是玩啥不行,破壞第一。 “妙啊!”曹佾笑道:“某隻是想了想就覺着頭疼,他們定然要發狂了。” “記住了,要觸及靈魂,譬如說別看只是砸爛了一張牀,可人人如此,打造新牀要耗費多少林木?於是就得去砍伐樹木。 那些本是一片綠色的青山,最終變成了光禿禿的,野獸們沒了棲息之地,漸漸就少了……沒了樹林,下了大雨就沒了蓄養雨水的地方,就會水土流失……水土流失會導致……” 曹佾呆呆的看着他,覺得自己的段位真的遠遠不夠。 只是一個觸及靈魂就直接讓他崩潰了。 那些學生呢? 妙啊! 曹佾歡喜的道:“安北,你真像是個話多的婦人。” 我曰! 沈安看着他,冷冷的道:“某的話多,誰的話少?” 曹佾覺得不妙,趕緊認錯。 “還有那事,安北,官家和宰輔們爲何要留某在武學裏?” 沈安不語,曹佾咬牙道:“回頭樊樓某請客,最好的食材。” 沈安這才勉強點頭,曹佾想到那個耗費,就覺得心口在滴血。 現在的汴梁什麼高端的食材都有,一道菜上百貫也不奇怪。 這樣的一頓飯請下來,曹佾也得肉痛。 “國舅,你的性子好。”沈安看着曹佾,覺得這位國舅就是個奇葩,“你在武學官家和相公們才放心。” 曹佾瞬間就明白了,“合着這是覺着某太老實,不可能謀逆造反,所以就把某仍在武學?” 沈安點頭,“不是你太老實,而是……” 曹佾急切的道:“安北。” “那話難聽。”沈安在想着別的事。 “忠言逆耳的道理某還是知道的。”曹佾覺得自己能扛住任何打擊。 沈安嘆息一聲,“國舅,你就算是造反……估摸着纔將起事,軍巡鋪的人就能把你給鎮壓了。” 曹佾一怔,“這是覺着……某無用?” 是啊! 趙曙就是覺得曹佾無用,所以才安心讓他執掌武學,否則早就上手段摻沙子了。 “國舅,你是個好人。”沈安情真意切的說。 這是趙曙和韓琦他們的共識。 這個國舅雖然有些紈絝,但真心是個好人。 看看他,每次興高采烈的進宮,鼻青臉腫的出來,可下一次依舊樂此不疲。 哎! 這人就是個沒心眼的,提防他做什麼。 曹佾很傷感,“原來是這樣嗎?難怪某執掌武學後,大姐就不大管某了,某還說大姐這是嫌棄了某,原來是覺着某找到了飯碗。” 這貨的腦回路也很奇葩,竟然聯想到了曹太后嫌棄自己。 這時曹佾的隨從來了,帶來了一把唐刀。 “某看看。”沈安接過長刀,拔刀出鞘。 寒光一下就撲面而來。 “也就普通罷了。”沈安一臉的雲淡風輕。 曹佾心中難受,提起那把程咬金的寶刀回去了。 他前腳走,沈安後腳就歡喜了起來,仔細把玩着這把唐刀。 曹佾一路到家,把刀交給了官家,“是程知節的刀,造冊收好。” 管家接過唐刀,拔出來看了看,說道:“這銘文怎地……不該是咬金啊!郎君,程咬金後來可是改名叫做知節了,這咬金就沒了用,怎地會留在傳家的刀上面?” 正在難受的曹佾回身,腦子裏猛地清醒了過來。 “那個騙子!” 什麼程咬金的寶刀,這分明就是沈安那廝做的贗品,專門用來騙傻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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