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巴塞勒斯與天方帝國（9）
一陣窸窸窣窣的討論過後，桌旁的大臣們不少都點起了頭。但其中也不免有人質疑：“總理大臣，如果這些政策都能順利實施的話，倒確實能幫助我們渡過目前的危急情況。可是，給神職人員軍權、給商人免稅，這些提案，巴塞勒斯真的會接受嗎？”
“說服巴塞勒斯就交給我，既然你們都覺得這些政策有效，那就先擬一份具體的草案吧。敵人不會因爲巴塞勒斯在昏迷就放緩他們的計劃，我們得爭分奪秒地趕時間纔行。”
說完，哈特曼爾把目光掃向了貝倫加爾：
“貝倫加爾將軍，你比我們早來這座要塞幾天。這裏的駐軍素質如何？防禦工事的質量又如何？等否撐住敵人的第一波攻擊，等待援軍的到來、和這些政策的生效？”
聽哈特曼爾說起這個，貝倫加爾就皺起了眉頭。
“說實話，情況很糟糕。防禦工事就像是從來都沒有護理過一樣，我去城牆上隨便轉了一圈，就看到了至少七處城牆破損。還有那些巨弩、滾木等守城武器，基本都已經無法正常運作了。駐守要塞的士兵們的素質也不高，他們就像是長期都喫不飽飯的難民，站立的時間稍長一些就會有人暈倒，更別說拿起武器作戰了。不知道那些平時在務農的邊防軍趕來後，狀況會不會好一些。”
“你這麼說，那恐怕當地邊防軍的素質也不會很理想。”哈特曼爾搖了搖頭，“畢竟，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
在旁聽了哈特曼爾剛剛的調度計劃後，貝倫加爾對這位總理大臣的態度已經從敵視改爲了輕微的依賴。哈特曼爾這麼一說，他當即脫口而出：“那怎麼辦？”
哈特曼爾用手指揉了揉眉心：“事情緊急，爲今之計，也就只能臨時找一些僱傭兵來補充戰力了。至於當地的守軍和邊防軍，防禦工事不是要修理嗎？就把他們當做民夫使用吧。不讓他們喫幾頓飽飯恢復恢復體力，再訓練個十天半個月的，我可不敢把他們送上戰場。”
這話的後半句說到了貝倫加爾的心裏去了——他早就嫌棄當地的守軍了。讓這羣會爲了一頓飯而擅離職守的人和禁衛軍一起守城，不僅起不到多少作用，說不定還會幫倒忙。
不過說到要找僱傭兵，大臣們還是免不了有些疑問：“總理大臣，本來我們的物資就不足。僱傭兵來了，我們管的起他們的飯嗎？”
畢竟，在哈特曼爾的計劃裏，就連當地的邊防軍都要自帶幾個月的乾糧、而且還得用軍餉券來抵扣軍餉。而僱傭兵身爲拿錢辦事的職業士兵，要是喫不飽飯、按時拿不到佣金，可是大概率會倒戈相向的。
哈特曼爾開始沉默不語。他的那些策略生效都需要時間，他沒辦法在這短短的時間裏憑空變出一筆錢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終於開口，說道：“這樣吧，你現在就派個人去把亞歷山德羅斯的家抄了，這樣應該能湊出一筆臨時的資金去請僱傭兵。至於後續的費用，只能後續再想辦法了。”
底下的那些大臣們聽到這一句話，一個個都嚇呆了：“總理大臣！亞歷山德羅斯是軍區的將軍，我們沒得到巴塞勒斯的許可就把他關押起來，已經可以說是膽大妄爲了。現在還要去抄他的家？這責任要是追究下來，我們可擔當不起——要不我們還是等巴塞勒斯醒來，再向他彙報吧？”
“不要害怕，就亞歷山德羅斯這個貨色，巴塞勒斯不可能不同意抄家。彙報我當然是會彙報的，但是軍情緊急，你們先行動起來。這件事情要追究，也只能是巴塞勒斯來追究——但只要讓他以爲我們是在得到他同意後再動手的，就什麼事也沒有了。”
見在座的大臣們還在害怕，哈特曼爾故意咳了一聲，說道：“如果真出了事情，你們就把責任都推給我。放心，天塌下來，我頂着。”
這一瞬間，貝倫加爾終於理解了爲什麼哈特曼爾能連續擔任三朝的總理大臣。
“事情就先這麼定下去了吧。不過，貝倫加爾將軍，我對打仗的事實在是不怎麼了解，有一個疑問，得請教一下你纔行——”
哈特曼爾看着貝倫加爾，滿含疑惑地問道：
“從我們的第一個村莊遭遇天方帝國的襲擊到現在，恐怕已經超出一個月了。可是，爲什麼在這麼長的時間裏，他們都沒有對我們的要塞發起進攻？如果不是這樣，我也不至於會做出戰略上的誤判。”
“劫掠村落而不圍攻要塞，那肯定是軍力不足了。”貝倫加爾回答道，“但是敵人並未撤退，說明他們正在等待後續的援軍。”
“問題就是在這裏。雙方的邊境應該算是前線了吧？如果是我來對軍隊做調度，肯定是把需要的軍隊在後方集結完畢，然後再奔赴前線的。就算有特殊情況要分批奔赴前線，那第一批出現在前線的軍隊的數量也不可能會少到完全無法進攻的程度——他們是進攻方啊！人數不足以進攻，那哪怕找個靠近前線的城鎮休養等待，也比在邊疆紮營苦等來的好吧？他們怎麼做，有什麼益處？貝倫加爾，如果是你，你會在什麼情況下，做出這樣的舉動？”
一抹孤月，灑在荒涼的國境線上。
天方帝國的軍營中飄動着篝火，鳴響着蟲聲。
伊本.西那的身體漂浮在軍營之上。風舉起了他，也舉起了他的鬍子和衣襬。可他的身體卻一動不動。他的頭深深地垂在胸前，像是在冥想，但卻更像是失去了靈魂、死在了那裏。
也不知過了多久，一道雷電從上空劈下，正中他的身體。他的身體因此抖動了一下，隨即，他擡起了頭、睜開了眼睛。
“真是一個頑固的靈體啊。”他望着前方，喃喃地說道，“我剛到邊境，就在等我。過了一個多月了，依舊還在這裏等我。但是，你也該看出來了吧？我、連同我身邊的這一支軍隊，從一開始，就不是爲了進攻這座邊境的小要塞而存在的。我之所以會在這裏，就只是爲了你而已啊。”
他的身體從空中降了下來。三名祭司低着頭、迎接着他。這三名祭司在三天前因艾米的攻擊而受了傷，但在伊本.西那的醫術下，他們很快就痊癒了。
“使徒大人，”一名祭司說道，“在你冥想的時候，有一份報告傳了過來——海雷丁的艦隊已經集結完畢，開始按原訂的計劃行動了。”
“好。不過，七丘帝國在這一路的反應實在是太過平淡了。”
伊本.西那把袖子一收，大步朝前踏了出去。
“伏擊也已經伏擊過了，七丘帝國的重要人物大概率是不會再出國境了。既然如此，那就稍微激進一點，開始圍攻要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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