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根弦
跳躍着的紫色光芒不明不暗,卻讓她的心中驀地生起一絲絲暖意。
她用左手揉了揉有些腫脹的眼睛右手靈活地打開短信。
乖寶寶,有沒有什麼想要的禮物?
時弦看到前面的稱呼,下意識地用左手手背擋住自己的眼睛。
這個人怎麼喊得沒完了呀。
隔了幾秒臉紅過了心跳恢復正常了,她放下手餘光忽然注意到短信的接收時間。
一個小時四十分鐘以前。
她垂下眼睫手指在鍵盤上快速地敲着字。
敲到一半她頓住了。
對方會不會已經上飛機了呀?
正這麼想着,手機開始震動起來。
時弦看到屏幕上的名字,不由地愣了一下。
她按下接聽鍵自然而然地說道:“你還沒有上飛機呀?”
電話那端安靜了一瞬清冽的呼吸聲環繞接着裹着促狹笑意的低磁嗓音響起來:“小弦兒你就這麼迫不及待地盼望着男朋友離開這個城市?”
時弦抿了抿脣,有些不開心,低低地囁嚅着:“……沒有。”
顧寒晏沒有說話,時弦聽到他那邊傳來嘈雜的汽車喇叭聲還有甜美的女聲,聲音很輕又混在喇叭聲裏面聽不清楚在說什麼。
沒過一分鐘,他那邊終於安靜下來,他的聲音再度響起來:“乖寶寶,我想看看你。”
時弦吸了吸鼻子,捲翹的睫毛輕顫着,聲線柔軟而輕,帶着幾分委屈:“嗯。我也想你。”
聽到小姑娘說想自己,顧寒晏感覺心臟軟得像是要化成水,一點一點滲入骨頭,將這些天壓抑着的思念全部沖刷出來,所有想抱她想親她的情緒一下子都爆發了。
他吸了一口氣,緩了緩心神,嗓音啞了些,低低沙沙的,化作三分誘哄:“小弦兒,我現在在你們家樓下,你下來陪我呆一會好不好?”
時弦驚訝訝地睜大了眼睛,愣在原地沒有說話,也沒有動。
顧寒晏低低喚了一聲:“小弦兒?”
要是換作平時,時弦肯定會有許多想問的。
例如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裏,你怎麼知道我家住在哪裏,還有你怎麼會認識路等等。
但是現在她連棉拖都想不起來換下,手一掀開蓋在腿上的被子,人就打開房間的門衝了出去。
周雨嵐和時詩正在客廳裏一邊看電視聊天一邊喫飯,看到她出來,頓了一下後,又漠然地收回視線。
餘光注意到客廳裏的兩人,時弦身體僵了僵,她眨了眨眼睛,面無表情地走到門口,拉開門往樓下跑。
下了樓,她第一眼就看見站在塑料雨棚旁身姿清俊的少年。
他今天穿得倒是挺多的,黑色羽絨服外面又鬆鬆散散地套了一件長款大衣,他身形還是那般清瘦頎長,似乎再多套一件衣服也不會顯得臃腫累贅。
路燈昏黃暗淡的光芒淺淺照在他那張清雋好看的臉上,柔和了他鋒利五官的侵略性,看到時弦朝他跑過來,他長長的睫毛動了一下,在臉上留下一片小小的陰影。
隱匿在陰影裏的桃花眼卻一點一點亮了起來,他喉結滾了滾,嗓音沉在夜色裏,又低又磁:“小弦兒”
所有想念的話語堆積在胸腔裏,反而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顧寒晏邁開長腿朝時弦走了一步,他張開雙臂抱住了小姑娘的腰,膝蓋彎了一下,將她整個人提了起來轉了兩圈。
時弦慌亂地伸出雙手勾住他的脖頸,身體緊緊地貼在他的身上,她閉着眼睛,聲音輕顫:“顧寒晏,我腦袋有點暈,你快把我放下來……”
顧寒晏擔心小姑娘灌太多冷風容易生病,聽話地將人放了下來。
他擡手揉了揉她的腦袋,垂眸看了她一眼後,脫下羊絨大衣將她整個人裹在裏面後,重新緊緊地抱在了懷裏。
時弦兩條胳膊都被他用大衣包住了,她感覺自己現在就像一個蠶寶寶一樣,還是動彈不得的那種。
乖乖地任由他抱了幾分鐘後,時弦腦袋動了動,她用下巴戳了戳他的胸膛,軟聲說道:“我們往前走走,不要在這裏了,好不好?”
顧寒晏狹長的眼眸眯了眯,漆黑深邃的眸底閃過危險的光芒,一如山林間餓久了的猛獸發現食物那一剎那眼睛不經意之間露出來的兇光。
他彎下腰,一隻手繞到時弦腳踝處,另一隻手托住她的背部,把她打橫抱在懷裏朝前走。
時弦家住的小區構造簡單,不遠處就是一個公園,被幾棵常青樹掩藏着,平時就沒多少人去,更別說冬天了。
公園裏面的健身設施大多都鏽跡斑斑的,有一些甚至都不能用了,鎮上也沒人去管。
顧寒晏扶着時弦,將她擱在了方塊狀小矮凳上,讓她平視着自己,他伸手替小姑娘穿好大衣,一顆一顆慢條斯理地扣上了鈕釦。
時弦知道他想幹什麼,鹿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黑眸,雪白的臉頰微微發紅,心臟噗通噗通地跳。
她身體前傾,慢吞吞地環抱住他的腰,臉頰在蹭過他臉頰的那一瞬間,她清晰地感覺到他的身體變得僵硬了。沒等她反應過來,他的吻就猝不及防地落了下來,他溫熱乾燥的脣瓣沿着她的耳垂一路向上,又順着臉頰線條往下,最後重重地壓在了她的脣上。
這一刻,時弦感覺身體內像是有一團不會滅的火在燃燒着,燒得她口乾舌燥,有些難受。
顧寒晏這個吻沒了以往的溫柔,帶着鋪天蓋地的思念,他的舌頭一下一下不輕不重地咬着她的下脣,在時弦喊疼前又換成了舔舐摩挲吮吸,來來回回反反覆覆地折磨着時弦每一根神經。
時弦雙手更加用力地抱緊了他,呼吸越來越急促,就快要喘不過氣來。
顧寒晏蹙了蹙眉,含着她的下脣,牙齒在上面重重地咬了一口。
疼痛感傳來,時弦低低地“嘶”了一聲。
她呼痛給了顧寒晏有機可乘的機會,他的舌頭穿過她齒縫間,正要往裏深入,舌尖卻被她牙齒輕輕地咬了下。
顧寒晏吸了一口氣,慢慢恢復了一點理智,身體往後退了一步,雙手還扶着小姑娘的腰背,防止她摔下來。
他遠離了自己,時弦這才感覺到脣瓣火辣辣的疼,應該是破了皮,口腔裏有鐵鏽似的血腥味在蔓延。
她眼裏蒙上了一層水汽,目光溼漉漉的,看起來可憐兮兮的,嗓音軟到極致:“顧寒晏,你是不是屬狗的啊?”
顧寒晏的目光依舊很沉,眸底的濃墨越發濃稠了,他別開眼,努力壓下心頭不斷翻滾着的情緒。
隔了半分鐘,他再次看向她,黑眸直勾勾地看着她的眼睛,薄脣翹着,尾音揚起:“以後還跑不跑了?”
時弦啊了一聲,黑白分明的眸底盛滿了茫然,她搖頭:“你在說什麼呀?”
想到白天發生的事情,她眼眸裏的光暗了下去,她認認真真地看着他:“我不會跑的,除非……你不要我了。”
顧寒晏原本想和她清算一下放假前撩完自己就跑的舊賬,聽她委屈巴巴地說完,一時間心臟酸澀的緊。
小姑娘真的太沒有安全感了。
他伸手將她揉進懷裏,薄脣含着她的耳垂,低低柔柔地說道:“除非我死。”
時弦身體內的電流又開始四處亂竄,四肢有些發軟,身體的重量幾乎全部壓在了他的身上。
顧寒晏偏頭,想重新吻上她的脣時,手機鈴聲不應景地響了。
他沒打算管它,小姑娘卻趁他愣了一下的功夫,將他往外推了一下,然後她身體輕輕一躍,穩穩落在了草地上。
顧寒晏朝她招了招手,嗓音沉沉,暗含幾分危險的意味:“過來。”
時弦退了幾步,指着他口袋裏震動的手機,一本正經地說道:“有人給你打電話。”
顧寒晏桃花眼末梢飛揚,神情似笑非笑:“小弦兒,你現在跑了以後不要喊疼。”
他竟然還要咬她!
他一定是屬狗的!
時弦:“……”
她再度委屈巴巴地看着他:“可是我的嘴都出血了……”
顧寒晏目光柔和了一些:“沒事,這次我會輕一點。”
時弦猶豫了一瞬,心裏兩個小人大戰了三百回合,終於決定破罐子破摔。
她慢吞吞地朝他走過去,動作格外慢,像是老式電影裏的慢鏡頭,一幕十幾分鍾那種。
顧寒晏的耐性快給她耗完了,他剛想擡腳向她靠近,就聽到身後江安月的聲音響起來:“晏晏,你在這裏啊,我不是讓你拐完小姑娘就在原地等我嗎?你不認識路,到時候走丟了,我一個人去你們老顧家,老爺子不得說死我啊……”
顧寒晏腳步一頓,他轉過身面無表情地看着江安月,出聲打斷了她的牢騷:“媽。”
時弦視線越過顧寒晏落在了他身後的女人身上,她輕輕地蹙了蹙眉,一眼就認出來眼前的漂亮女人就是她生日那天想要用禮物哄她上車的那個姐姐。
她竟然是顧寒晏的媽媽……
時弦微微睜大了眼睛,她陡然想到平安夜那天顧寒晏送自己的水晶球,當時她就覺得用來包裝的禮袋有些熟悉,似乎在哪裏見過。
但是她壓根沒有做好準備呀……
時弦雪白的臉頰漸漸泛起淡粉色,耳垂也漸漸發燙,手足都變得無措起來,不知道怎麼放纔好。
沒等他們倆朝自己看過來,時弦轉身往小區樓下跑過去,然而她腳上踩得是毛絨絨的棉拖,在她如此迅猛地跑步之下,猝不及防地飛了出去。
時弦無暇關注棉拖在空中劃過的拋物線,她嚥了咽口水,愣了一秒不到,腳直接踩在草地上剛想繼續跑,就聽到身後咬牙切齒、氣急敗壞的聲音:“時弦,你在幹什麼?”
顧寒晏真的氣急了,他看了一眼江安月,沉聲道:“媽,你先回老宅吧,過兩天我自己過去。”
江安月意識到小姑娘可能是沒有做好見家長的準備,遺憾地點點頭:“那行,時間也不早了,飛機馬上就要起飛了,我先走了。”
顧寒晏看了一眼時間,回道:“還有時間,你開車慢點。”
說罷,沒等江安月迴應,他小跑着過去撿起來時弦飛出去的那隻棉拖。
顧寒晏抓着拖鞋走到小姑娘身邊,蹲下來,抓住她的腳踝擡起來,拍了拍她腳底下的草屑,幫她穿好鞋子。
他的動作很溫柔,時弦卻無端覺得緊張,甚至還有點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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