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根弦
時詩不知道去哪裏了到現在還沒有回家,周雨嵐每天都要去上班時弦這兩週基本上都是一個人呆在家裏,她認認真真地做完了寒假作業。
家裏的隔音效果不好,時弦晚上不敢和顧寒晏通電話兩人一般都是趁白天的時候打會電話聊會天。
他倆都不是話特別多的人有時候聊着聊着手機兩端就無端沉寂下來,兩人也不掛電話就那麼戴着耳機聽着對方的呼吸聲各幹各的事情然後等想到什麼再跟對方說一會兒。
才分開兩週時弦已經開始覺得自己有點受不了,每天醒來和睡前甚至連睡夢裏想的人都是顧寒晏。
每天和他通話、和他發短信,是時弦一天之中最幸福最高興的事情也讓她有了好好學習的動力她一定要趕上他的成績一定要和他上同一所大學。
小年這一天時弦照例七點起牀,背了會單詞,聽到外面傳來周雨嵐出門的聲音之後,纔拿着牙缸出去洗漱喫早飯。
等她再回房間發現桌上的手機提示燈一直在閃,她快速地走過去拿起來一看果然有一通未接電話,來自顧寒晏。
時弦睫毛顫了顫,鹿眼裏的光明亮了些,她輕輕地笑了一下,按下了回撥鍵。
電話幾乎是撥出去的同一秒被接通的。
那端傳來他熟悉的嗓音,音色低磁喑啞,聲線輕柔綿長,他笑了一聲:“才醒?”
儘管每天都能聽到他的聲音,時弦依舊覺得聽不夠。
她垂下眼睫,盯着牆上掛着的他送給她的毛絨絨的小兔子,軟聲回道:“沒有,剛剛在客廳喫飯,手機落在房間裏了。你呢,起牀了沒有呀?”
顧寒晏沒有立刻回答,默了幾秒,他壓着嗓子哄道:“小弦兒,想不想出來見我?”
時弦下意識地就要說想,話剛到嘴邊,滾了幾圈又被她嚥了下去。
她還記得去年國慶假期,她因爲出去玩了一天被周雨嵐發現,回來後就被周雨嵐狠狠地罵了一頓。
時弦咬了咬脣,輕聲開口:“對不起啊,我……”
她不知道該怎麼跟他說,怕他以爲她是在找藉口不見他,怕他覺得自己不想他。
顧寒晏似乎是猜到了她有什麼原因沒辦法出來,低低說道:“小弦兒,我要去海南過年了,今晚的飛機。”
頓了頓,他又補充道:“接下來幾天可能沒辦法天天給你打電話了,你在家要好好寫作業,不過也別太用功了,放假還是要多睡會兒的。知道了嗎,我的乖寶寶?”
最後幾個字被他咬的曖昧又寵溺,尾音輕而軟,緩慢飄散在空氣裏。
時弦臉有些紅,她支支吾吾地回道:“誰誰……誰是你的乖寶寶?”
顧寒晏重複剛剛甜膩的語調反問道:“你說呢?”
時弦伸出舌尖輕輕地舔了舔脣,嚥了咽口水:“我不說。”
顧寒晏黑眸裏泛着柔光,漾着溫柔和愉悅,他緩緩地笑開:“好好好,乖寶寶不說就不說了。”
“……”
時弦啪嗒一下將手機丟在桌子上,雙手捂住自己通紅的臉,並且使勁地晃了晃自己的腦袋。
隔了幾秒,電話那端的人大概是猜到了小姑娘是害羞了,笑聲更加響亮了。
傍晚的時候,時弦放下手中的數學練習題,去廚房幫忙淘米煮飯。
她剛把米弄下鍋,就聽到鑰匙插入鎖孔的聲音,然後是拉門聲,伴隨着拖箱子的聲音,還有周雨嵐喜悅的聲音:“詩詩,在輔導班學的怎麼樣啊?老師有沒有誇你的成績好,你明年的獎學金肯定能拿到吧?”
時詩淡淡地回道:“還行吧。”
周雨嵐咧了咧嘴:“過兩天等媽休假了,媽帶你去鎮上買過年的新衣服啊?”
時詩目光在客廳裏環視了一圈,扭頭看周雨嵐:“時弦呢?還沒回家嗎?”
周雨嵐面上的喜悅褪去了一點:“她一放假就回來了。不然她還能去哪?”
時詩點了點頭:“媽,你幫我把箱子送回房間吧,我去上個廁所。”
時弦將電飯煲插上,按了煮飯鍵,又等客廳裏安靜下來,才快速回了房間。
她剛坐下來,纔打開還沒寫完的數學練習題,房門就被人推開了。
時弦手中的筆一頓,她慢吞吞地回過頭,看到時詩,不易察覺地蹙了蹙眉。時詩沒有漏掉時弦臉上的任何一絲表情,她笑了笑:“作業寫得怎麼樣了啊?”
時弦吸了一口氣,平靜地說道:“差不多了。”
時詩上下打量了時弦一眼,忽然說道:“你身上有錢嗎?借姐姐一點唄,姐姐有朋友要過生日,我得買個上檔次的禮物送給他。”
時弦愣了一下,脣動了動,剛想開口,卻被時詩再次打斷:“你別跟我說你沒有啊。顧寒晏家裏多有錢學校裏的人都知道,他一個書包上萬都不止。”
時詩目光落在時弦脖子上:“還有你現在脖子上圍的圍巾是國際某個知名品牌的,至少得兩三萬吧。”
說着,她嘲諷似地笑了一聲:“呵,正好是咱媽一年的工資。你說可笑不可笑?”
時弦皺着眉,一動不動地看着她:“姐,你跟我說這些幹嘛?”
時詩朝她走近了一步,擡手摸了摸她的圍巾,輕聲說:“沒什麼,我是來跟你借錢的。我要的也不多,你借我五千塊錢就行了。”
時弦不敢置信地睜大了眼睛,她揮開時詩的手,“姐,你要這麼多錢給別人買禮物?別說我沒有,就算我有我也不會借給你的。姐,你清醒一點,我們傢什麼情況你又不是……”
時詩大聲打斷她,面目稍稍扭曲:“你閉嘴!時弦,我告訴你,你別想一個人擺脫這個家!”
她握緊了拳頭,目光逐漸變得陰毒:“你不借也可以,那我就告訴媽你談戀愛了。”
時弦覺得時詩一定是瘋了,她抿了抿脣:“你不也談戀愛了嗎?”
時詩輕輕地笑了笑,語氣無比尖酸刻薄:“那你覺得媽會相信你的話嗎?媽有多討厭你你不會不知道吧?就因爲你是個女孩,那個賤男人拋棄了她,就是你,你害她被賤男人丟在了醫院,沒人管她的死活。你還不知道吧,媽當年想掐死你來着,要不是我在旁邊拼命地阻止了,這個世界上早就沒有你這個人的存在了!”
時弦腦袋裏嗡地一聲,眼眶一下子就紅了,視線變得模糊不清,冰涼的淚珠順着臉頰落在圍巾上,瞬間被吸收。
周雨嵐從時詩的房間走出來,聽到時詩這段話,推開時弦房間的門走了進來,擰着眉看了看兩人,最後目光落在了時詩的身上:“詩詩,你瞎說什麼?”
當年在醫院,她是不想要時弦了,但是也沒想掐死她啊,畢竟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她雖然喜歡不起來但是也沒到想弄死
死這塊肉的地步啊。
時詩冷笑了一聲,沒有說話。
時弦眨了眨眼睛,這一刻,她忽然覺得,眼前的兩個人是多麼的陌生。
她喊了十幾年的媽媽和姐姐,然而她們倆可能從始至終都沒把她當成她們的親人。
於她們而言,自己的存在是可有可無的,甚至沒有可能會更好一點。
想通了這一點,時弦抹了一把眼淚,她吸了吸鼻子,說話的時候鼻音濃重,依稀還帶着哽咽:“我還有作業沒做完……”
她好想現在就能回學校,現在就能遠離這個……家。
晚上六點的時候,江安月終於收拾好了自己的行李,管家幫她送上了車。
顧從燁前兩天去海南考察公司項目,就留在了老爺子家裏沒有回來。
顧寒晏懶懶散散地揹着一個黑包,剛打開後車座的門,坐在駕駛位上的江安月就立刻轉過頭瞪着他:“包放在後座,人給我坐到副駕駛位置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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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寒晏歪了歪脖頸,遲疑了下,點了點頭,合上後座的門,走到前面坐下來。
一路上,江安月時不時地跟顧寒晏說一會話,從每年過年的趣事說到今年老爺子要過六十大壽。
也不管顧寒晏這個聽衆有沒有認真聽,一股腦地說完後,江安月便興奮地問他有沒有啥想說的。
顧寒晏看了眼毫無動靜的手機,閉了閉眼睛,壓下心中的煩躁與不安。
再睜開的時候,他偏頭看向了漆黑的窗外。
一個半小時過去了,給小姑娘發的短信到現在都沒有回。
汽車進入機場高速路前,江安月看兒子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眼睛轉了轉,笑眯眯地說道:“兒啊,是不是想人小姑娘了,我們接上她一起去老爺子家到時候我就說她是我遠方親戚的女兒。反正你們顧家也不敢查到我們江家親戚頭上。”
顧寒晏淡淡地瞥了就喜歡瞎出主意的親媽一眼,漫不經心地問道:“你去哪接?”
江安月脫口而出:“不就在機場附近的鎮上麼,我讓人查過了,從這裏過去二十分鐘都用不上。”
顧寒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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