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太子嬌藏後 第43節 作者:未知 這是她第一回 在這麼多人面前自稱“本宮”。 關於這事,她也仔細向太后討教過,太后說,當年她初爲皇后時也有些不習慣,總覺得進了宮,就失去了自己的名姓,別人對自己的稱呼也只是一句乾巴巴的“皇后娘娘”。 可後來自打她在宮宴上被衆人齊呼,她就暗暗決定,在其位,忠其事,絕不能辜負了這個稱呼。 這便是她教給她這位兒媳的,這話在此時顯然給了這人兒不少鼓舞,方能使她能在此刻神態自如。 不過家宴終究是家宴,人多口雜,過了一會堂下便又恢復了熱鬧。 二王爺左右逢源,衆人皆在恭賀他大婚,抱得美人歸,他聽後,眉頭一挑,倒是有些不屑一顧:“本王府裏的美嬌娘又何止她一位,各位莫要過分擡愛了。” 他這話聽着像自謙,實則是在暗誇,高傲之態畢露。 旁邊身子骨不佳的四王爺聽了,倒是真心實意地道了句:“二哥往後定能爲皇室多綿延子孫,開枝散葉,這是莫大的好事。” 不想,他這一句倒是引得堂下再次譁然,皆在納悶當今聖上正值盛年,爲何那後宮卻是一直空置,登基以來既不納嬪妃,也未與宮女們傳出風流韻事,唯獨寵幸皇后一人。 皇家尤其是帝王一脈需要開枝散葉,在場的沒一個不懂這道理,只有龍椅上那位在揣着明白裝糊塗,此刻還在哄着懷中的美人,根本沒在意傳入耳中的那些話。 他這樣不屑一顧,底下自有些人在替他操着這份心。 “皇上,如今六宮空置,您又正當盛年,理應抓緊選秀女,儘快爲皇室開枝散葉纔是。” 第46章 何爲喫醋 “只要你信我,我便安心。”…… 宋寒之從一開始便想過, 他會遇上這麼一個難題。 當初他帶着身邊人第一回 來皇宮,母后便問過他:“將來,你打算和她一生一世一雙人?” 那時太后的語氣是帶着些戲謔的,更多地認爲她這兒子是少年心性, 說出去的話當不得真。 她在宮裏待了二十多年, 早就看慣了人心易變, 尤其是帝王, 帝王之愛最爲無常,她當年做皇后時, 也是用了許久才明白這個道理,心思也從難過變成麻木,然後她慢慢成爲了一位端莊大度的皇后。 姜雪蠶自然聽過太后講這些往事, 心裏也明白,尋常人家尚且三妻四妾,更別說坐擁三千後宮的皇帝。 可是,她真的不喜歡,也不想和別的女子分享夫君。 自打那回梅姑娘端着盤桂花糕出現在明光殿,她心頭酸澀,一開始不明白, 後來實在忍不住,她向太后說明了此事,太后聽完倒是笑了, 說:“傻孩子, 你這是對那臭小子用情至深, 心裏不舒坦,是因爲你喫醋了。” 喫醋? 姜雪蠶心想,她向來不愛喫酸的, 喫餃子都甚少蘸醋,又怎麼會特意喫醋呢? 後來她又問過綠柳,綠柳在宮裏待得久,當然熟知那些個后妃們拈酸喫醋的本領,她自個兒孤零零慣了,倒是沒喜歡過別人,沒有設身處地體會過這“喫醋”的滋味,但她想,左不過就是心裏不舒坦,然後見到另外那個女子又覺得不悅吧。 更具體的,綠柳也說不上來。 於是乎姜雪蠶一直便只能處於一個半知半解的狀態,直至今日,中秋家宴上,有人諫言讓皇上擴充六宮,作爲一名合格的皇后,她應當拍手叫好,或者還應親自向皇上舉薦幾位妙人。 可她不願。 她知道,自己不是一位好皇后。 但即使知道,她一樣不願。 心裏如此想,面上也如此表現了出來,方纔還舒展着的彎眉不知何時已經擰巴在了一處,眸光也黯淡,只有坐姿還如方纔一樣端正。 宋寒之聽着堂上那些令他不悅的言語,此時的心情也沒好到哪去,直到瞅見身邊人皺巴的小臉,他才勾了勾脣角,愉悅些許。 待堂下喧譁的聲音平息下來,他才正了正神色起身,掃了眼底下那一衆皇親國戚,最後冷聲開口:“朕此一生唯愛皇后一人,朕的後宮除了皇后,不會再有他人。” 說罷,他牽起了旁邊人那隻白淨柔軟的小手,回她一個溫柔的笑容,而後才扭過頭,與她一同俯看着底下這些人。 二王爺一派人聽了這話,表面上恭恭敬敬,實際上盡在心裏嘲笑他們這位新帝年輕幼稚,都沒把這話當回事。 宴後,二王爺還去了趟永黛宮裏,將這事告訴了稱病未赴宴的梅太妃。 梅太妃近兩日在生悶氣,她以爲她那個侄女是個聰明聽話的,誰知她竟是哪個都不沾邊,自打前幾回接連受挫,便不願再想法子做皇帝的嬪妃,甚至還收拾了包袱今天一早便出了宮。 原本今日中秋家宴是大好的機會,誰知她如此不中用,只是出了點小差錯便不願再繼續下去,寧願出宮嫁個卑賤的平民也不願留在宮裏當嬪妃。 不過好在她們梅氏一族好姑娘多得是,走了一個梅彩環,還會有別的女子被送進來,她當初也以爲做皇帝的女人很不自在,但不可否認,皇宮奇珍異寶無數,太監宮女們也聽話,使些手段取得寵愛,後半生享盡榮華富貴,也沒什麼不好的。 可惜,她那個侄女想不通這個道理,往後也沒福氣過這些舒服日子。 正想着,她兒子二王爺便帶着一身酒氣過來了,嘴角還帶着抹譏笑:“母妃,兒子剛從宴上出來,您可知咱們這位皇帝陛下在宴上說了些什麼?” “別賣關子了,說吧。”梅太妃斜倚在榻上,身上半掩着絨被,闔着眼睛悠悠嗔怪了聲。 二王爺自顧自坐在檀木桌旁,翹起了二郎腿,飲完滿滿一杯清茶才道:“皇上說啊,要與我們的皇后娘娘一生一世一雙人。” 如他所料,梅太妃聽後,也掩着嘴巴“撲哧”一聲笑出來,擡起眼皮,笑道:“皇上這也太小孩子心性了,不要後宮只要皇后?怎麼想都是個笑話。” “是啊,連兒子我都妻妾成羣,堂堂皇帝,只要一個妻子,我可不信”,二王爺撇撇嘴,也只當自己聽了場笑話,笑完又突然想到什麼,“母妃,表妹出宮這事,您要如何向外公解釋?” 梅老爺子早就吩咐過,無論如何,梅氏必須出一女入宮成爲后妃,將來誕下皇子,若手段高明些,興許還能讓這皇子登上皇位。 今日皇上這話大家都聽到了,可誰都往心裏去,依舊在琢磨着如何向後宮塞人,梅氏則更甚,一直往梅太妃這兒施壓。 梅太妃向來又與皇上不和,她這回辦的算是喫力不討好的事,所以近些日子一直蔫兒着,尋思着要從梅氏再挑位新人,若這人選得對,哪裏還用得她再從中周旋什麼。 “兒子,你過兩日出宮一趟,帶着本宮的口信,帶你大伯家的女兒過來。”尋思了半天,梅太妃還是決定換一位可靠的人選。 * 藏嬌閣。 宋寒之一直覺得他家小嬌妻極爲乖巧,從未跟他鬧過彆扭,可今日從宴上回來,不知怎的,他覺得氣氛有些奇怪。 不像生氣,因爲身邊那人兒仍在溫柔答着話,只是神情似比往日落寞,連帶着笑容都有些勉強。 他實在忍不住,進了門便將那一衆太監宮女都關在了門外,從背後將心上人圈在懷裏,馨香撲鼻,他喉結滾動,聲音有些啞。 “怎麼了,一路上看起來都不大高興。”他將下巴輕輕抵在她肩上,壓低了聲音問。 “夫君是皇上”,懷中人少見地沒有閃躲,只是語氣聽上去帶着點委屈,“夫君身邊理應有許多位美人。” 宋寒之一聽便知,她這是將宴上那些人的話放在了心上,他不禁怨恨起那些人來,美人生氣,結果還不是需要他來哄。 “那你希望嗎,我身邊除了你,還有別人。”他吻了下懷中人白淨的側頸,溫聲問。 “不願意。” 他得到了最想聽到的回答。 “可是太后娘娘說,做皇后便是需要大度明理,爲夫君分憂,想法子爲皇上擴充後宮……綿延子嗣。”她的聲音越來越低,最後甚至抽咽兩聲,落下幾滴清淚來。 宋寒之哪裏能瞧得她這個模樣,趕忙走到她前頭,捧起她的小臉,用指肚拂去那幾粒珍珠,最後還撫了撫珍珠路過的那顆蠱人的淚痣。 見那淚珠不再落下,他才認真瞧着她:“今日我在宴上說的那些話都是出自真心,別人拿它當笑話不要緊,只要你信我,我便安心。” 姜雪蠶抹了抹眼睛,認真瞧着那道堅定的目光,眼角終於漸漸乾涸,微微點了點頭,嘴角也終於有了笑意。 “還有”,宋寒之又壞心眼地補了一句,“綿延子嗣這種事,皇后娘娘不也能做得?” 果不其然,他如願拿這話換了個紅撲撲的臉蛋。 “擇日不如撞日。”他湊近她耳畔,聲音輕得很,溫熱的呼吸卻照樣流入她耳蝸,格外蠱人。 牀幔以熟悉的弧度落下,裏頭的聲響不大,可外頭那一幫太監宮女仍是聽得清楚,個個紅了臉。 * 第二日,同往常一樣,明光殿裏坐着的人精神百倍,而牀帳內睡到日上三竿的人兒則腰痠背痛,叫苦不迭。 下朝後,宋寒之照例往御書房走,一隻腳剛踏進去,卻瞧見案邊有個陌生的女子在磨墨,他不悅地皺起眉頭,問旁邊的小太監:“裏頭的是誰?” “回皇上,是梅氏的玉琢姑娘。” “誰讓她進來的?”聲音比方纔更冷了一些。 小太監立馬跪倒在地,磕了好幾個響頭,顫顫巍巍地道:“梅太妃說,將來這姑娘是要伺候皇上,小的們也不敢怠慢。” “看來,比起朕,梅太妃更像是你們的主子”,宋寒之轉過身,並未踏入御書房,“去領罰吧,以後不必在朕身邊伺候了。” 說罷,便有兩名侍衛出現,將這名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太監給帶了下去。 “奴才這就叫那梅姑娘出來。”另外一名小太監見狀,摸不準皇上的心思,只知叫那姑娘出來總該是沒錯的。 可還沒等他進去,那姑娘便如知曉他心意似的自個兒從屋子裏走了出來,眼裏帶笑,弱柳扶風,連他這個閹人見了都犯迷糊。 梅玉琢是梅彩環的堂姐,比梅彩環年長兩歲,性格也更成熟些,溫柔可人,知書達理,比梅彩環更像是梅氏的女兒家。 今日她奉了梅太妃的旨意,由二王爺宋舒榆帶進了宮,宋舒榆見到她,眼都有些發直,連連誇讚“妹妹如今出落得真水靈”。 梅玉琢聽了這話倒沒表現得多麼高興或是其它,就只是恭敬地回一句:“二王爺謬讚了。” 之後便又陷入沉默,端坐在馬車上,嘴角掛着合適的弧度,淡粉衣衫平整地穿在身上,頭髮也梳成高聳的飛天髻,叫人可望不可及。 如今見到宋寒之,她嘴角的弧度才大了些許,恭敬行了個標準的宮禮,看向宋寒之的目光也帶着幾分傾慕。 她很早便聽說過皇上才華橫溢,人也清俊,今日一見才知傳言非虛,原本她還有些擔憂,不過從方纔轉身的那一刻起,她那些擔憂就盡數煙消雲散了。 “皇上,臣女閨名梅玉琢,是前些日子進宮的梅氏女梅彩環的堂姐。”她聲音也婉轉溫柔,與梅彩環那尖銳的嗓音大相徑庭。? 梅玉琢心想,她今日打扮與舉止皆得宜,梅太妃又說過皇上喜愛溫柔如水的女子,今日她必定十拿九穩。 不想,她等了半天,最後只等到一聲隨意的“嗯”,她微微擡起頭,發現眼前人的目光也並未停留在自己身上,只是負手瞧着前方。 那是她方纔過來的方向,也就是後宮的方向。 天下誰人不知,如今的後宮哪還有什麼三千佳人,只有一位皇后娘娘。 “皇上,臣女聽聞您的書法丹青皆爲一絕,許久以前便對皇上極爲仰慕,不知今日是否有幸能得以瞻仰皇上您的墨寶?”梅玉琢所言皆出自真心,目光也極爲誠懇。 “梅姑娘來得不巧,今日朕早起與皇后談笑,手背不慎被茶水燙傷,怕是連批閱奏摺都有些不易”,宋寒之語氣冷淡,拒人於千里之外,“梅太妃近日身子不適,尚需照料,姑娘還是去永黛宮多轉一轉吧。” 話音未落,他便徑直越過眼前這精心打扮地如花似玉的姑娘,往她來時的方向走去。 梅玉琢在原地站了好久,耳畔迴響的盡是那一身玄袍的清冷男子留給她的話。? 她一向聰慧,自然明白那話中含義。 皇上這是在告訴她,他與皇后甜蜜恩愛,甚至會看得入迷,將茶水灑在手背上都不知。 而對她,則是連一個眼神都不肯施捨,若不是她身後有梅太妃,恐怕剛剛被帶下去的,不會只是那小太監一個。? 想到這兒,她突然生出一絲無力感,哪怕她真能入宮爲妃,又能真的得到皇上的垂憐嗎? 藏嬌閣。 姜雪蠶今日起得晚,這會聽嬤嬤的講習正犯困,單手托腮不停打着瞌睡,半夢半醒間,她瞧見遠處走來一個熟悉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