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第 78 章(捉蟲)
姜嶼也捨不得鬧醒她,花箋放在她枕邊,將她此刻的面容印在眼中腦中,便起身離開。
裏外間的門敞開,婢女在外間候着,始終沒有擡頭去看兩人。直到姜嶼起身,一個婢女才走向門。
拉門。
沒拉動。
婢女眼露不解,又拽了一下。
門稍拉開一個縫,又被外頭的人拽回去緊合上,極輕的聲音傳進來,“姝姐兒,姝姐兒過來了!”
門內婢女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兒,緊張地看向旁邊,“姜大人……”
姜嶼腳步微停,擡眼環顧一圈兒,淡定地繼續向前,走進充作書房的耳房中,站在紗幔後。
門外,陸一釗指了指月洞門,道:“我不進去了,我等阿姐。”
陸姝點頭,“行。”
宋婆子在一旁聽着兩人說話,望一眼門,沒表現出異色。
陸姝說完走向寢屋的門。
門口的婢女提着心,回身緩緩推開門,沒看見門裏有人,稍稍舒出一口氣,退至一側。
陸姝無知無覺地踏進去,沒四下打量,直奔裏間。
宋婆子跟上,隨手半闔上裏間的門。
姜嶼從紗幔後不疾不徐地走出來。
他、他、他……幹什麼?!
外間的婢女全都倒吸一口涼氣,慌忙回頭,確認陸姝沒有察覺,仍舊荒唐不已。
稍避一避施晚意的女兒,是爲了施晚意不突然在女兒面前難堪,其他人,不值得他如此。
是以姜嶼絲毫沒有偷情的自覺,大大方方地緩步走出。
門口、門外的下人一個個全都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她們是知曉姜嶼存在的,此間還有不知道姜嶼存在的。
月洞門處,陸一釗喫驚地張大嘴。
怎麼會有男人從嫡母屋裏出來?
姜嶼輕輕淡淡地看他一眼,便收回視線,坦然自若地走過。
陸一釗就傻傻地看着一位俊逸非凡的郎君大搖大擺地消失在視線中,吞了口口水,又望向婢女們。
婢女們也都驚魂未定,無法迴應他分毫。
屋內,陸姝坐在牀邊,瞧一眼母親,便被枕邊的花箋吸引視線,“這是什麼?”
她有教養,好奇也沒有拿起來看。
之前沒有這花箋,肯定是姜嶼留下的。
宋婆子走過去,神色自然道:“娘子的東西,老奴也不知道,姝姐兒若是放心了,便回去休息,老奴教婢女爲娘子更衣。”
陸姝嘀咕:“誰擔心了,我就是看一眼。”
宋婆子不語,只瞭然地看着她。
陸姝一臉彆彆扭扭地站起來,邊往出走邊唸叨:“這麼大的人了,還不如我一個孩子酒量好……”
宋婆子送她出去,踏出內室就發現婢女們的神色都有些怪異。
婢女覆在她耳邊,迅速地小聲說了一遍方纔發生的事。
宋婆子:“……”
自從倆人纏上,她這心就總是忽上忽下的。
但該掃的尾還得掃,婢女們都不會多說,陸一釗卻要叮囑一二。
宋婆子示意一個婢女跟着兩個孩子回去。
陸姝看到婢女跟着,有些奇怪。
陸一釗倒是有所猜測,回去的路上雖然時不時走神,不過並未對陸姝提及看到的男人。
本章未完,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隨後婢女進入他的院子,並未說明姜嶼是誰,只提醒他不要對陸姝說起今日的事。
陸一釗沒有立即答應,反而沉默片刻,問:“如果阿姐最後一個知道,一定會難過吧?”
婢女默然,良久才道:“我們娘子有計較。”
計較也不是當下。
施晚意睡得香沉。
她深夜起夜,迷迷糊糊爬起來,又迷迷糊糊地回來,沾牀就睡,一無所知。
第二日,施晚意渾身舒暢地醒過來,抻了個懶腰。
宋婆子站在她牀邊稟報昨日的事兒,也沒落下陸一釗的話。
施晚意的懶腰僵在那兒,看向枕邊,順勢放下手,拿起花箋。
姜嶼的施壓,說激烈也不算激烈,他沒有真如他所說,直接上門提親,但是步步緊逼。
嘖。
施晚意癱在牀上,趴着不動。
宋婆子問:“娘子,您怎麼打算的?”
施晚意的打算……
捫心自問,她肯定是喜歡姜嶼的,膚淺的喜歡也是喜歡。
至少她沒有如此膚淺的喜歡過別人。
但她更愛自己。
施晚意想要進可攻退可守。
不是欲迎還拒,不是作。
既然姜嶼想娶她,那合該由他排除萬難。
你情我願的事兒,她不需要對姜嶼負責。
婚後纔是兩個人共同的經營。
現下還沒到那一步。
她只需要對還沒成年的陸姝負責。
施晚意側頭,“先讓婢女給陸姝提前透透底,有個準備,晚些我再跟她談。”
宋婆子應下,叫人進來服侍她。
施晚意梳洗完,坐在鏡子前梳妝時,一個婢女匆匆進來,稟報:“娘子,宮裏來人了!”
“宮裏?”
施晚意和宋婆子對視。
來得是施太后身邊的嬤嬤,見到施晚意,微一躬身,道:“二娘子,太后娘娘召見,請隨我入宮。”
施太后身邊的老嬤嬤,宋婆子也認識,有些淺淡的交情。
宋婆子與她寒暄:“我們娘子這身打扮,面見太后娘娘不合禮儀,可否勞煩稍等些時間。”
老嬤嬤很好說話,面容和善道:“不急,我等二娘子一道進宮。”
宋婆子吩咐婢女幾句,便請老嬤嬤去偏廳小坐。
婢女們手腳麻利地動起來。
施晚意坐在銅鏡前,略微出神。
太后娘娘這個時候召見她,能是爲什麼事兒……
婢女們不敢耽擱,動作很快,施晚意重新收拾妥當,便帶着宋婆子與那老嬤嬤前往皇宮。
有老嬤嬤帶路,進宮也順暢,直接到了太后娘娘宮殿前,施晚意和宋婆子沒在外候多長時間,便被召進去。
施晚意記憶裏,施太后對她一直淡淡的,一絲不苟地踏進殿門,也不敢擡頭,拜見道:“晚意拜見太后娘娘,娘娘萬福。”
“起吧。”
聲音不算冷淡,不緊不慢。
“是。”
施晚意起身,端正而立,規矩極了。
施太后探究的目光上下掃過她的臉。
從前的施晚意是什麼模樣呢?
也是這般安安靜靜,規矩謹慎的模樣,算不得怯懦,卻拘謹非常。
完全沒有施家人的大大咧咧。
尤其還在施家明確反對之後,仍然執拗地嫁給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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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晚意的不討喜,不是因爲她固執,是因爲她的愚笨。
哪怕平庸,都好過心機算計。
施太后不喜歡愚笨又固執的人。
但是再回京的施晚意,出乎施太后的意料。
此時的施晚意站在她的面前,規矩謹慎,也沉靜。
現在的她,像是能夠做出那些事的模樣。
施太后開門見山地問:“你可知,你犯了欺君之罪。”
施晚意立即躬身,毫不猶豫地認錯:“晚意知錯。”
太后如此說,必然是知道內情,她只是認錯,沒承認什麼,不算違背承諾。
施太后狀似冷酷地問:“既然錯了,該如何罰你?”
單獨召見,總不會真的是爲了訓斥她、罰她吧?
施晚意決定衝動一下,便試探地問:“晚意認罰,毫無怨言,但晚意犯錯之時,是陸家的媳婦,可否連坐,罰陸侍郎無晉升?”
她這是自己挨罰,還得帶一個。
施太后失笑,再繃不住嚴肅的神情,微嘆:“二孃,你變了很多。”
施晚意默了默,羞赧道:“太后娘娘,已經過去七年多,晚意今年二十有四了。”
“是啊,本宮也將杖朝之年。”
今年八月,施太后七十九歲壽誕,啓帝要爲她大辦。
年紀越大,越是寬容。
施太后照拂孃家,原來對施晚意態度,也不過是隨她去,此時眼裏明白地浮起幾分喜歡來,眉目緩和,輕聲道,“坐吧。”
施晚意眼一彎,歡快地福身後,走到一側的座椅上,落座。
她都二十來歲,還能如此明朗,施太后拄着柺杖瞧着她的笑,悠悠地感嘆:“人的一生太過漫長,你能想開,這一個七年的時光,就是打磨,不算浪費。”
老太后說這話時,渾身都是歲月帶來的豁達和通透。
施晚意望着施太后平和的眉眼,不自覺地放鬆下來,微微一笑,“您說的是。”
“我今日就是見一見你。”施太后沒再提那些事兒,轉而與她閒話家常。
施晚意不算會哄人開心,可她知道與人真誠是利器,是以始終帶着笑,不帶一點兒虛掩的回話。
施太后活到這個歲數,自然什麼都見過,什麼都能看透,她這樣確實投了老太后所好。
施晚意在宮裏待了半日,還陪老太后吃了一頓午膳,才得以出宮。
她回去時,想喫西市一家的滷肉,便讓馬車繞路過去。
這才注意到,西市多了許多外族打扮的人,想來就是爲太后壽誕而來京朝拜。
而當日傍晚,啓帝到太后宮殿向施太后請安時,施太后道:“二孃雖有不妥,但賑災一方,免除軍餉至亂黨手中,如此大功,她卻沒有邀功的意圖。”
啓帝頷首,“朕並無怪罪之意,只是金口玉言,不能再推翻,也不便有所獎賞。”
施太后想起施晚意的話,笑道:“你沒聽見她說了什麼,我說要罰她,她說希望連坐,讓陸侍郎再不能晉升。”
啓帝朗笑,“這倒像是施家人會做的事兒了。”
笑聲止後,啓帝忽然興味道:“母后,朕與您說一事,您可記得,姜家那二郎,姜嶼?”
施太后自然記得,“姜氏子風姿卓絕。”
啓帝興致勃勃道:“您有所不知,他和施二孃有情,爲了抱得美人歸,甚至住進施二孃的私宅……”
“竟有這等事?”施太后驚訝,再想起姜嶼,以及今日所見施晚意的模樣,
本章未完,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沒法兒將兩人放在一處。
越是站在權力的頂端,越能制定規則,森嚴的禮教,有時只是爲了束縛百姓。
天家這對最尊貴的母子,就像是碰到一個新奇的事兒,驚訝也只是驚訝,興之所至便談論。
啓帝不介意姜氏子有這樣看起來略有瑕疵的私事,他甚至樂見其成,與施太后說起他所知的姜嶼和施晚意之間的事。
一點兒不覺得他一個帝王,看臣子笑話,還打探來取笑,有何不妥。
“姜家二郎,竟然還未能光明正大地登門……”施太后好笑之餘,露出幾分驕傲之色,“瞧瞧我施家的娘子,就是非同一般。”
啓帝附和一句,“確實,若非不同一般娘子,也不會教朕的兩個股肱之臣,青年才俊放下驕傲求一顧。”
施太后高興道:“回頭再有消息,便讓人來告訴我。”
啓帝應下,“兒子親自來告知您,也就咱們母子能隨意地笑言幾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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