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二十
他們軟綿綿的身體像是貨物一般被編在了車輪的輻條上,然後毫無尊嚴地被懸掛在城牆之上,卻連一個痛快的死都是奢侈,只能經受着獸人們侮辱和嘲弄,在全身骨骼碎裂的痛苦之中絕望地等待着解脫。
這些人類滿臉驚恐,眼珠子鼓得大大的,太陽穴的青筋暴漲虯曲,像是掉在岸上瀕死的海魚。
獸人們卻圍擠成一堆撫掌大笑,人類的哀嚎聲夾雜在他們歡欣雀躍猶如過節一般的氣氛中,形成了劇烈的對比和荒誕的反差感。
像是還不過癮似的,身材魁梧的獸人們輕鬆地隨手提起一個人類,他的四肢畸軟地垂下,就像是被棉花製成的玩偶,獸人拿起一把鋒利的大刀,在他的四周隨意地比劃。
人類面色慘白,惶恐地額上滿是冷汗,上下牙不受控制地打顫,卻無能爲力地感受着冰涼的刀刃在他的軀殼上游走。
行刑的獸人找尋一番,大概估計着人類肩胛骨的位置,一隻手頂着刀刃直接捅了進去,順着脊椎用刀尖慢慢劃開皮膚,血肉翻飛,兩塊薄如蟬翼的人皮猶如蝴蝶展翅般被撕開。
桑晚咬着牙強忍着沒有尖叫出聲,只覺得四周的空氣越來越稀薄踹不過氣來,又或者是有人掐住了她的脖子,胃裏翻江倒海卻吐不出來,四周的鬨笑聲卻團團圍住她,尖利地刺進耳膜,她身軀僵硬,只能呆立地看着眼前血肉模糊的場景。
一雙溫熱寬厚的手捂住她的眼睛。
“別看。乖,我們不看了。”
視線變得一片濃得化不開的黑暗,桑晚才忽然感覺自己有了呼吸的能力,她輕輕地吐出一口氣,才發現自己渾身全都已經被冷汗浸溼。
琥珀和羅納德見芬里爾抱着幼崽擠開人羣往外走,連忙跟了上來。羅納德一臉奇怪地問:“芬里爾,你不是最恨人類了嗎?大家都看得如此興起,你怎麼還要走掉?”
“沒意思,不想看了。”芬里爾淡淡地說,懷裏幼崽身體的抖動慢慢平復了不少。
羅納德還想要追問些什麼,目光遊移到眼前的酒館之時卻忽然一亮:“你們早上被治安維/穩處的人帶走了,我急着打探消息,就讓阿蜜莉雅在前面的酒館等我,我們一起進去坐坐吧”
芬里爾頓住了步伐,垂眸望向懷裏的幼崽。或許找個地方讓幼崽休息一會,的確會更好。
幼崽細碎的額發被冷汗沁溼,一捋捋地貼在鬢角,更是襯得她面色慘白,那雙向來狡黠靈動的烏眸呆滯地望着虛空。
就連大咧咧的琥珀都發現了不對勁,湊近過來嗅嗅:“小屁孩這是怎麼了?”
他們走進街頭的酒館,木質的桌椅散亂,光線略有些昏暗,天花板垂着圓盤的吊燈佈滿了灰塵。
阿蜜莉雅坐在角落,百無聊賴的呷了一口滿是冰塊的威士忌。
雌性獸人本就比雄性獸人的數量要少上很多,再加上阿蜜莉雅不僅生了一張芳菲明豔的臉蛋,身材也是火辣豐滿,饒是她坐得偏僻,周遭仍然時不時有雄性獸人炙熱的目光投來。
這讓阿蜜莉雅不勝其煩,忍不住厭惡地皺起眉毛。
一隻雄性猞猁獸人終於按奈不住,端着杯白蘭地走過來:“這位美麗的小姐,我以前在東區似乎沒有見到過您,願意賞光喝口酒嗎?”
卻被阿蜜莉雅毫不客氣地回絕:“不用了。”
猞猁獸人仍然不肯死心,直接坐在了阿蜜莉雅的身側,掛着諂媚討好的笑容:“小姐不喜歡喝我的酒也沒關係,您坐在這裏是在等誰嗎?”
阿蜜莉雅偏過了頭,不是很樂意理會這隻雄性猞猁獸人,他卻不顧阿蜜莉雅的臉色,喋喋不休地套着話。
阿蜜莉雅活動着指節發出清脆的聲響,她終於不堪忍受猞猁的騷擾,直接給了他那副嘮叨個不停的嘴臉一拳頭,臉部傳來劇痛的觸覺,猞猁獸人眼前一黑,像是被打蒙了般傻在原地,隨即氣急敗壞地瞪向阿蜜莉雅:“你竟然敢動手打我?”
酒館裏的衆多雄性也傻愣愣地望着阿蜜莉雅,因爲天生身體素質的差異,雌性相較於雄性更爲嬌弱,他們還是頭一次見到這般英武強悍的雌性。
猞猁獸人齜牙咧嘴地正要討回場子,身下遽然鑽出來數根尖利的土刺,狠狠地扎進了他的腳底板。
猞猁獸人哀嚎一聲,氣急敗壞地轉過頭四處尋找罪魁禍首,卻忽然氣焰一矮。
身材魁梧,劍眉星目的男人大步流星地走過來,擋在了阿蜜莉雅的身前。
不得不說正經起來的羅納德板着臉的模樣着實唬人,特別是一頭凌厲的寸頭,再放出他高階御師的威壓,猞猁獸人也不敢再和他硬碰硬,悻悻地離開了。
猞猁獸人才被趕走,羅納德就立馬換了一張面孔。
他身後的狗尾巴止不住興高采烈地搖起來,一臉討誇獎地蹭到阿蜜莉雅的身邊:“阿蜜莉雅,我把欺負你的人趕跑了。”
阿蜜莉雅毫不領情地冷哼一聲:“不需要你動手,我自己也能解決他。”
羅納德早已經習慣了阿蜜莉雅的孤高冷傲,畢竟在阿蜜莉雅還是一隻小絨貓的時候,就對他愛理不理的,輕易上手摸不得,被惹煩了甚至還會給他兩爪子。
被抓了無數次的羅納德卻從來不惱怒,哪怕之前他異能等階低微,日子不好過的時候,羅納德省喫儉用也要給小絨貓買最貴的小魚乾。
別人都嘲笑他不是養了只寵物,而是養了只主子。
現在小絨貓變成了雌性獸人阿蜜莉雅,羅納德更是一見鍾情,舔狗的身份至始至終就沒有變過。
然而阿蜜莉雅在雄性獸人面前的高冷並沒能持續多久,她看見芬里爾懷裏肉嘟嘟的幼崽便眼睛一亮。
幼崽烏髮雪膚,皓齒硃脣本就生得可愛,更是無意中解脫了異能失衡被困在原型三年之久的阿蜜莉雅,阿蜜莉雅心底感激,看到幼崽更是心頭生喜。
“小晚晚,來,姐姐抱抱——”
芬里爾僵着臉沒有動,但奈何不了幼崽自己聽話地張開了手。
阿蜜莉雅頓時得逞地一把撈過了幼崽,貼在自己波濤洶涌的懷中,怎麼都不肯撒手。
羅納德的狗尾巴失落地垂下:“如果阿蜜莉雅有這麼喜歡我就好了。”
琥珀斜睨了面前的壯漢一眼,毫不客氣地說:“誰叫你長得一點也不可愛。”
羅納德被戳到痛處,兇惡地瞪了一眼琥珀。
結合着之前芬里爾形影不離地抱着幼崽,琥珀卻被排斥於外,只能可憐地掉隊在後面顧影自憐,羅納德立即反脣相譏道:“你比我也好不到哪裏去。”
犬類獸人和貓科獸人彷彿有着宿命的淵源一般,要麼便是極盡獻媚討好,要麼便是形如水火勢不兩立。
琥珀頓時炸了毛:“誰稀罕,我可不是你這種卑微討好的舔狗!”
芬里爾得了便宜先撿到幼崽,讓幼崽早已經習慣了被他抱在懷裏。
而且別看芬里爾總是一副面無表情什麼都不在乎的樣子,其實他的佔有慾強得可怕,簡直像是吝嗇到極致的地主老財,極盡防範地守護着他的寶物,根本不給覬覦幼崽的琥珀一絲一毫的機會,讓他也能抱一抱幼崽。
琥珀跟在他們身後,眼巴巴地看着幼崽縮在芬里爾的懷裏,愣是沒機會能動手摸一下,琥珀氣急敗壞地低吼道。
“只有芬里爾這種腦子不清楚的獸人,纔會跟卑劣的人類廝混在一起!”
而就在這個時候,之前悻悻離開的猞猁獸人去而復返,狗腿子地跟在一隻灰髮獸人的身後,身後還浩浩湯湯地跟着一羣小弟。
“環哥,你看就是他們動手傷我,那隻銀狼竟然還抱着只人類,這在波蒂斯城裏不是找死麼?”猞猁獸人腆着臉在申冤吐氣。
“嗯?他竟然帶着只人類?想必是當成食物想要嚐嚐鮮了吧,不然獸人怎麼可能會發瘋去養只人類?”灰髮獸人長得尖嘴猴腮,身後一條黑白相間圓環的長尾,能夠大致推算出他是一隻猴類的獸人。
被稱作環哥的灰髮獸人,正是一隻異能八階的環尾狐猴,他眯着眼睛看向芬里爾懷裏的人類幼崽:“看起來細皮嫩肉的,倒真是美味的模樣……”
話音未落,一條炙熱的火鏈猛然甩來,驚得環尾狐猴猛然躍起才堪堪避開,猞猁獸人卻沒有這麼好運,前胸立即有皮肉燒焦的氣味升起,他登時痛呼一聲,身上的火焰卻並未偃旗息鼓的意思,從零丁的火星猛然簇生躥高,跗骨之蛆般燃遍了全身。
羅納德目瞪口呆地看着,在一瞬間蹦了出去的琥珀。
剛纔還口口聲聲說:“只有芬里爾這種腦子不清楚的獸人,纔會和卑劣的人類廝混在一起”的琥珀,正雙手抱臂,目光悍戾陰鷙地盯着沒來得及擦掉口水的環尾狐猴。
“滾。”
“別把歪腦筋動到她身上。”
:https://www.biziqu.cc。:https://m.biziqu.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