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璟溪手上的血(2)
“陛下,戶部尚書懸樑了。”
外面的人早早便來稟報了。
“嗯,知道了。”
他淡然的回了一聲,隨後從牀榻上坐了起來,披了一件白衣,走到了書桌邊坐下,打開了面前放着的書冊,然後在戶部之上,用筆畫了一個圈。
落下眼簾,他漂亮的眼眸眨了眨,有一絲難受,“楚慕痕,我想你了。”
“父皇死了,什麼都沒了,整個皇宮,沒人能和我說話了。”
他的聲音很低,略微的顫抖,也只有他自己能感覺到。
將那書冊合上,他的目光落在了衣架上掛着的龍袍之上,龍袍上四龍齊飛,宏偉霸氣,卻覺得有些陰冷,他走了過去,將那龍袍取下來,默默的穿好。
然後走出了陰暗的房間。
朝殿之上,他靜默的坐着,看着地下跪着的人,“陛下,封妃大典的日子禮部已經定了一些,請陛下過目。”
顧璟溪從旁邊的侍從手上接過了那本冊子,手翻了一頁,目光靜默,“禮部……可曾受過大臣的禮?”
此話一出,四周的人皆不敢言,禮部尚書立刻跪下,“臣不敢。”
顧璟溪翻着手上的冊子,勾脣笑了笑,暗下了眼眸,隨後又合上了冊,“知道你不敢,只是問問罷了。封妃的日子……取消吧,國喪未結,朕不想封妃。”
“是,陛下。”
那跪着的人彎下腰身,輕輕應了一句,倒沒有半分不敬。
顧璟溪垂下眼簾,掃了一眼跪着的人,“戶部尚書懸樑的事情,都知道了。朕,也不想多說,不過在此提醒一句,朕不是什麼良善愚蠢之人。”
“或許此前,朕藏於東宮之後,你們不瞭解,但是朕既然坐上了皇位,你們便要忠於朕。”
“不忠,不義之人,留着也無用。”
顧璟溪聲音沙啞,透着陰沉和警告。
“是,陛下。”
朝堂之上的人皆跪了下來。顧璟溪也懶得多說什麼,連日的勞累和沒有休息,已經讓他有些疲憊不堪。
衆大臣都接連着退下,在所有人中,那一襲青衣依然站着。
顧璟溪在疲憊之中擡眸看了一眼,那是前日裏剛剛封的丞相莫寒衣,年輕有爲,少年英姿。
奈何出身寒門,沒有多少的人脈,十七歲便考上狀元,卻無人舉薦,而一直留於宮廷之外。
他從萬人之中選出這麼一人,提拔爲少年丞相,也不知道是對是錯。
顧璟溪揉了揉額頭,低沉的問道,“你怎麼還不走?”
“陛下,很累?”
少年人站在臺階之下,明眸凝着坐在高位之上略顯疲憊的顧璟溪。
“什麼。”
顧璟溪一愣,卻是沒想到臺階下的人居然這麼問他。
很多日了,從未有人這般問他累不累,也未有人敢問他累不累。
少年人垂下眼眸,青衣被他捏緊了一些,“臣注意陛下很久了,陛下看起來並不狠絕,就像是裝老虎的綿羊,嚇着周圍對陛下虎視眈眈的狼。”
“放肆!”
顧璟溪冷眸暗沉,拍了一下案桌,“下去。”
少年人低下了目光,有些緊張和憧憬的看着顧璟溪,“陛下,不管你信不信,臣會守着你的。”
“臣出於寒門,虧得陛下提拔,救於危難。”
“和那些被陛下提拔的人一般,我們會一直守着陛下的。”
並沒有多言,只是說了一些肺腑之言,那少年丞相便彎下腰身,行了禮便準備離開。
“等等。”
顧璟溪猶豫了一下,還是喊住了那個少年人,他從尊位之上走下了臺階,走到了那個少年人的身前,看着他。
少年人剛過弱冠之年,其實他們差不多的年歲,但是少年人彷彿更有少年之氣,“你記得,提拔你們的不是我,而是那個未歸來的太子顧璟旭。”
顧璟溪此前曾找過一個人,那是皇兄留在宮中的人。
那個人並沒有他話,而是交給他一本冊子,那冊上是皇兄想要提拔而未提拔的人。
他,只是將那些人提拔上來罷了。其他的,他並沒有做。
他,只是做了皇兄原本也要做的事情。
莫寒衣看着顧璟溪,眸光裏閃着亮,他垂眸,俊雅的笑了笑,隨後搖了搖頭,“陛下不會懂的,就算陛下是因爲一些人一些事情,纔將臣提拔上來。”
“可在臣眼裏,心裏……陛下才是那個讓臣真心看待的人,無關於其他。”
莫寒衣的目光溫和了下來,他知道眼前的這個人敏感,脆弱,其實很多人的性情,不光是看眼睛,還要用心感受。
“陛下找到我的時候,滿身鮮血。臣記得。”
那一日,他縮在寒窯,守着病重的母親,守着命運的不公,而顧璟溪卻推開了他的房門。
那一日,他滿身鮮血,問他,願不願意做這丞相之位。
他永遠記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