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六章:屍狗,主喜
薛雲雖然痛苦,但卻不得不捏起棋子,繼續與青年博弈。
此次煎熬分爲兩種,一種是薛雲持子時,他只是感到頭暈腦脹。
第二種是青年落子時,青年每落子一次,薛雲的腦袋就如同開裂般,身軀也如同被強行撕碎般,痛苦遠超之前千百倍。
持續一刻鐘的博弈,對薛雲來說,實在太過於漫長,就好像度過了千百年。
從青年開始落子,到最後博弈結束,薛雲都渾渾噩噩,心思根本就不在棋盤上。
青年將棋局上的棋子收回,望着薛雲,滿臉微笑道:“如果將你的注意力分成一百份,你只用了一份在棋局上,真的有那麼痛苦嗎?”
“恩!”薛雲神色痛苦,輕輕點點頭,一手搭在石桌上,另一隻手摸着腦袋。
青年淡淡一笑:“痛苦是永無止境的,能讓痛苦停止的唯一辦法,就是嘗試着戰勝我!”
“你每輸一次,我就會更用力一分,讓你更痛苦,而你則可以用一次的勝利,換一個恢復如初!”
青年說完,將手緩緩伸向棋筒,捏起一枚棋子,落在空白的棋盤上。
“嗒!”
恐怖的魂力四散而開,直接轟在薛雲魂軀上,薛雲被轟飛出去,砸在鋪滿白色地磚的地面上,被撕裂的痛苦再次自身體各處傳來。
但也僅僅只是一剎,青年落子完畢後,薛雲魂軀上傳來的痛苦便減弱一分。
薛雲搖搖晃晃地起身,回到石亭中,繼續坐在石凳上,顫顫巍巍伸出手,自棋筒中拿出一枚棋子,放在棋盤上。
薛雲清楚,這就是輸的代價,這就是懲罰,求饒的話,在薛雲的腦海中衍生,卻在薛雲咽喉裏消散,薛雲始終無法說出求饒的話。
他無法對一個相信自己的人說出求饒的話,因爲那不僅僅是對自己的侮辱,也是對他的辱沒。
薛雲一次次被轟飛,卻一次次自己走回來,或許就連薛雲也不知道,這段時間他是怎麼捱過來的。
隨着青年最後一子落下,滿盤皆輸的薛雲再一次被轟飛。
青年從始至終都是一副風輕雲淡的模樣,根本就沒有一絲心疼,也沒有一絲稱讚,他拿起,而又放下,看起來是那般平靜與從容。
一局結束,薛雲重新回到石亭內坐下,感受着靈魂傳來的陣陣劇痛,望着空蕩蕩棋盤,薛雲終於還是下定決心,望着青年道。
“我先!”
薛雲伸出手,自棋筒內捏起一枚棋子,落在棋盤上。
青年一陣錯愕,望着薛雲,淡淡笑着,一言不發地捏起一枚棋子,落在棋盤上。
青年落子後,手並未拿起,而是壓在棋子上,擡頭望着薛雲道。
“魂修的一生,煉魂源、立魂穴、塑魂身、融三合、渡七劫、問九宮、方能成就真神!”
“前三個階段相對容易,後三個階段則是九死一生,融三合,三魂合一,只要中途出現了什麼問題,結果只能是魂飛魄散。”
“渡七劫,每一劫都能讓無數魂修顫抖,讓他們膽怯,而後退卻,踏出一步,一成成功,九成失敗!”
“問九宮!也就是叩九天,一問天,一叩天,叩問九天神明後,方能成就真神!”
“今天不說三合,也不問九天,我們來探討所謂的七劫!”
“第一劫!屍狗劫!大喜!”青年話畢,手指輕
輕擡起。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薛雲大笑,他身體上的痛苦已經消失,他不知道自己爲何會笑,他望着青年,總感覺,青年說的話很好笑,於是就笑了。
輪到薛雲落子,薛雲提起棋子,“哈哈哈”笑個不停,他不知道自己再笑些什麼,他覺得自己應該停止下來,卻無論如何都無法停止下來。
笑聲迴盪傳出石亭,迴盪在白骨宮殿中,經久不息,薛雲一手下棋,另一隻手猛掐自己大腿,想要讓自己感到痛苦,而後停止下來。
“哈哈哈!”
薛雲無法停止大笑,他望着棋盤、望着青年、望着棋筒、望着白骨宮殿,他笑着,他感覺這個世界都在笑着。
一言不發的青年在笑着,構成石亭的米粒般珍珠在笑,裏面居住着的靈魂在笑,擺放在亭外的由白色米粒般珍珠構建的盆栽也在笑。
薛雲感覺這個世界都不一樣了,所有靈魂全部都笑了,全部都笑了,像瘋子似的,一個個發瘋似的笑了。
笑聲詭異,讓人心驚,薛雲害怕,但越害怕卻越想笑,薛雲笑得越來越大聲,卻沒有人能阻止。
薛雲大笑着,捏起棋子,落在棋盤上。
青年望着薛雲微笑道:“這就是屍狗劫,渡七劫,不過就是所謂的七情,人之七情,主宰人的喜、怒、哀、樂、愛、憎、欲,人們爲之瘋狂,也深受其折磨!”
“這是人的情緒,想要變得更加強大,就必須捨棄弱者的趣味,將七情從生命中剝離,不爲七情所動!”
青年手持棋子,落在棋盤上,點點頭,一臉欣慰道:“笑吧,笑吧,在屍狗劫中沉淪吧!”
不知爲何,這一句青年落子極慢,他手提棋子,卻在棋盤上搖擺不定,面露難色,彷彿不知道該下在什麼地方似得!
他的演技不是很好,薛雲笑着笑着,就猜出了他的想法。
他不是不知道該如何落子,而是不想這局棋早早結束,棋盤上黑白棋子還不足二十枚,現在就舉棋不定,有些太早了。
薛雲大笑着,他沒有去阻止,因爲他根本就不知道該如何阻止,他能發出的聲音,只有大笑聲,大笑聲從未停止,一直迴盪。
薛雲跟青年不一樣,他很想結束這一局棋,他草草落子,想要早點結束本就就該早點結束的對局。
但對局是否能結束並不是薛雲一個人就能決定的,薛雲落子很快,青年落子變得更慢。
青年望着薛雲大笑,學着薛雲的樣子大笑着。
“哈哈哈~”
青年將手移到棋盤上,搖擺不定,思考了許久,手裏的棋子始終未落到棋子上。
“哈哈哈~”
薛雲嘴上笑着,心裏卻在哭着,他跟個傻子似的,一個人笑着,卻感覺這個世界都在笑,但聽着青年的笑,薛雲知道,這個世界只有一個人在笑。
這種孤獨,讓薛雲驚慌,但卻無可奈何,薛雲的腦海中充斥着各式各樣的笑,自己也在笑,但卻無論如何都無法融入,被排擠在外。
他笑着,一個人笑着,一個人大聲地狂笑着,一個人像發了瘋似的大聲狂笑着。
薛雲忘記了棋局,忘記了未完的對弈,他擡起頭,望着石亭,一個人傻笑着。
他望着滿是白色植物的院子,一個人笑着,不,不是一個人,因爲此刻,青年也在笑,因薛雲而笑。
青年笑着,笑了大概百餘息,終於將手裏的棋子落下。
“啪嗒!”
棋子落下的聲音將薛雲的注意力吸引,薛雲笑着笑着,捏起一枚棋子落在棋盤上。
“是誰t在笑?”
一道怒吼聲在東區響起,傳入薛雲的耳裏,也傳入青年的耳裏。
杜瘋子一路飛馳,落在院子中,望着大笑着的薛雲,以及用邪魅的笑打量着自己的青年。
“有事說事!沒事快滾!”
青年話都還沒有說完,杜瘋子便腳底抹油,溜得無影無蹤。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薛雲不想笑,真的不想笑,但誰又能阻止他呢?
薛雲不知道,也沒空去想這個問題,他想要停止下來,想要找到一切解決的辦法。
“這就是魂修要走的路,屍狗劫,是第一劫,從開始到結束都是這般,無法中途停止,結束要麼伴隨着成功渡劫,要麼魂飛魄散!”
“這就是所謂的七情,他們總在左右人的情緒,人無論做什麼都被七情所牽動!”
“給你看看真實的屍狗劫,你只是剛開始而已!”
青年手裏棋子落下,白骨宮殿瞬間消失,出現在薛雲眼前的是寸草不生的荒漠。
薛雲坐在荒漠中,坐在對面的是青年,二人中間,是未完成的棋局。
青年將棋子捏在兩指間,隨後落在棋盤上,擡頭望着大笑着的薛雲道。
“知道這裏嗎?”
“哈哈哈!”
薛雲大笑着,望着羣山起伏的荒漠,輕輕搖搖頭。
青年微笑着,一臉無奈地望着薛雲,捏起棋子直接落在棋盤上,這次,他沒有故意拖延時間,而是手起棋落。
薛雲也是一樣,大笑着手起棋落。
青年手持棋子,又遲疑了,不過注意力卻不是在棋盤上,而是在薛雲的身上,青年望着薛雲,微微笑着,黑色的棋子在指尖轉動。
“算了,不是這一手,我記錯了。”青年自言自語地說着,隨即直接落下一子。
薛雲心裏疑惑,但還是大笑着落下一子。
青年像先前一樣,玩弄着指尖的棋子,望着薛雲,臉上掛着微笑。
“就是這一手了,決定權在我的手裏,也在你的手裏,你希望我落子嗎?要是希望的話,就點點頭,要是不希望的話,就搖搖頭。”
薛雲不是很瞭解青年,但卻清楚青年不會無的放矢,青年爲何會問出這個問題,肯定是有原因的,薛雲不知道是何原因,他心裏疑惑,但還是大笑着點點頭。
青年淡淡一笑,手中的棋子落在棋盤上。
“啪嗒!”
一聲輕響,天地失色,整個世界漆黑一片,荒漠變成了漆黑的世界,薛雲的大笑聲,在這漆黑的世界中迴盪。
薛雲擡起頭,望着頭頂望着漆黑的天空,望着看不到一絲光亮的世界。
身處漆黑的世界內,一切都是那麼地熟悉,薛雲起身,望着伸手不見五指的四周,此刻,他清楚了,也知道這是什麼地方。
這是封魔山脈,是封魔山脈,是五年前的封魔山脈,那時候,結界還在,紫黑色毒霧遮住了一切,一切都還是開始的樣子。
薛雲望着熟悉的一切,感受着熟悉的氣息,兩行熱淚自臉頰滑落,置身於黑色世界中,他好像回到了以前。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薛雲笑着,悲痛的大笑聲在漆黑的世界中迴盪,永無止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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