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节 文聘 作者:未知 第七节 文聘 文聘看着那封用漂亮的小楷写成的劝降信,愁眉不展,在屋裡烦燥的走来走去。旁边的几個亲信看着他大惑不解,一直安稳如山的文将军今天是怎么了?前几天八万大军攻城,仗打成那样,也沒见他這么慌過,怎么一副劝降书反倒让他烦燥如此? “兄长,你這是?”文杰不解的问道。 文聘偏着身子,皱着眉头看了一眼文杰,又看了看众将,迟疑了片刻說道:“诸位,曹军停止攻城了,這……招降信也送来了,诸位說說,该怎么办?” 文杰瞅了一眼那封信,试探着說道:“兄长,這曹丞相看来也知道大哥的厉害了,這城也不攻了,想招降兄长了?” 文聘停住手裡的茶杯,从茶碗上方蒸腾的水汽中瞟了一眼文杰,又扫视了一眼下面的诸将,心头叹了一口气,轻轻的說了一句: “曹丞相不在营中。” “不在营中?”文杰疑惑的看着文聘,又看了一眼疑惑不解的诸将:“曹丞相的大旗分明就挂在营裡,這裡又有近十三万大军,曹丞相怎么可能不在?” “你呀……”文聘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這個弟弟就知道拿刀杀人,打了這么多年仗還是沒有什么长进。“曹丞相的大旗虽在,可是你看到他人的嗎?城外虽然有十三万大军的营帐,可是你注意過沒有,前几天就到了的张辽、张郃、于禁等人你看到沒有,看到的只是曹洪,史涣、冯楷這些人,那三位都是曹操手下的悍将,哪次打仗不是他们冲锋陷阵?這次怎么一個都沒看到?” “将军你是說……”一個部将忽然明白了什么,刚說了一半,不由得惊得张大了嘴巴。 “這些最善战的将军不在,那曹丞相自然也不在,更何况曹军中最富盛名的虎豹骑一個都沒看见,髡头的乌丸人也沒有,督骑的曹仁也沒看见,這些精锐都不在,能去哪儿?自然是去偷袭了。”文聘长叹了一声,放下了茶碗,回過头看着墙上挂着的大副绢制地圖:“襄阳危矣,樊城危矣。” “不会吧,襄阳城高大坚固,曹丞相就算是杀到城下,恐怕一时也攻不下城池,再說樊城還有刘备呢。”文杰拽着下巴乱糟糟的胡子,看着地圖上的襄阳,又看了看宛城,眼裡忽然放了光:“兄长,如果他们攻城不下,我們這裡一截断他的后路,只怕兄长要立一大功吧。” 文聘扭過头看着文杰,不由得哧的一声笑了出来,笑得文杰有些尴尬,摸着脑袋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了。 “乐文谦刚刚在叶县只用一盏茶的功夫就攻破了城池,亲手斩杀了那個跟你称兄道弟的夏炜,你觉得你比他還利害?我們這是守城,真要出了城,你以为我們這些人能挡得住曹军的七八万大军?只怕是一個冲锋就全军覆沒的事。至于樊城的刘玄德……”文聘不由得从鼻子裡哼了一声,沒有再說下去。在他眼裡,刘备就是個伪君子,只知道装仁义收买人心,骗得伊籍那样的沒用儒生晕头转向,打仗么,也就对付一下曹洪這样的,遇到曹公自己来,只怕会闻风而逃,這個大耳贼,逃跑的本事可比打仗的本事强太多了。 文杰想了想,确实好象是這么回事,他回头看了看诸将,诸将也低下了脑袋,他们在宛城多年,虽然也打败過几次曹军,可那都是偏将,比如象曹洪這样的将军,要知道曹洪虽然地位高,可在曹营哪是排不上号的,别說张文远、乐文谦那样的悍将,就算是在普通将军裡他也要排到后面几位。可這次不一样,曹军是精锐尽出,来势凶猛,只怕是不拿下荆州誓不罢休。 自己這些人,怎么可能是他们的对手,要不,還是降了吧,别闹得跟叶县的夏炜一样,身死城破,最后還被人屠了城。一想到屠城,他们不禁担心起来,自己的亲属虽然在宛城外的庄园裡,可是小妾什么的都在宛城呢,還有自己积攒了多年的那些钱财,总不能全成了曹军的战利品吧。 文聘看着诸将闪烁的眼神,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却也沒有阻止,玩弄着手裡的青瓷茶杯,透過飘缈的水汽看着地圖默不作声。诸将面面相觑,不知道他葫芦裡卖的是什么药,一时都不知道說什么才好。 水汽慢慢的淡了,茶慢慢的冷了,那在水汽中扭动的地圖也慢慢的稳定了,文聘的眼神却慢慢的模糊了。 文杰想要說话,却因为刚才被文聘說了一通,這时不免有些胆怯,他用眼睛瞟了一眼一直站在文聘身后扶刀而立的文休,挤了挤眼睛,朝着文聘努了努嘴,示意他去探探口风。 文休的文聘的养子,原本是宛城文氏家族裡的一個小支,当年文聘成亲多年未生子,便收养了他過来继续家业,哪知道文休過来之后,文聘的夫人又生了儿子文岱,从此他文休就成了多余的。不過文聘并沒有亏待他,這些年一直把他带在身边,对他比亲生儿子文岱也不差一丝,对他很是信任。 文休犹豫了一下,伸手替文聘换了一杯茶,然后借机在文聘耳边轻声說道:“父亲,听說刘荆州病重,蔡家和蒯家一直不喜歡大公子,你說……” 文聘一抬手阻止住了文休继续說下去,他站起身来看了一眼诸将:“现在刘荆州還在,我們不要想得太多。就算刘荆州真的不在了,不管是哪位公子继任,我們都是荆州的人。這宛城……也還是刘荆州的宛城。”他冷冷的扫视了一圈,“我知道诸位担心家人,我文家上百口也在宛城,诸位還是管好自己的人,沒有我的命令擅动者,乱我军心者,别怪文某刀不认人。” 诸将一听,立刻沉默下来。文聘长长的吁了一口气,一撩战袍,退到后堂去了。文杰冲着文休一使眼色,文休会意,连忙跟了进去。 “父亲,如果要与曹丞相对抗的话,是不是先把母亲他们送出去?” “子烈,你别說了,你们想什么我都知道。曹军将宛城围得水泄不通,斥侯都派不出去了,如何将人送出去?他们担心家人,我也不是铁石心肠,岂有不担心家人的道理。”文聘叹了口气,颓然坐下:“只是刘荆州付我重任,眼下情况未明,我岂能做那种忘恩负义之人。不是有三天期限嗎?让他们先做好各自的事情,一切都等三天之后再說吧。” “诺!”文休大喜,连忙施了一礼走出后堂。 文聘看着文休走了,有些失落的抚着腰间的环首刀,刀是刘表派他来宛城时亲手送给他的。 “他们等得,我自然也等得。”文聘忽然有些落寞的笑了,重新拿起那封劝降信端详了片刻,又看了看落款,嘴角扯出一丝不平:“曹公英明,生個儿子又是這么聪明,這老天太不公平,刘荆州身为八俊之一,又是皇室宗亲,怎么偏偏生了個那么两個儿子,一個老实得近乎无用,一個笨得象头猪。天道不公啊,這荆州,只怕不再姓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