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巧舌的窘迫 作者:月关 李账房的手试探地搭在了巧舌的后腰上。 巧舌娇小的身子猛然一僵,却沒有躲开。 李账房顿时信心大增。 走投无路的小丫头,岂能不屈服? 李大目得意一笑,那手便迫不及待地就往挺翘处滑了過去。 李账房的老妻在老家给他侍候高堂,他独自在凤凰山庄做账房。 每年李大目只有休沐假期可以回家。 可就算回了家,那已全然沒了魅力的黄脸婆,又怎比得眼前這样活力无限的青春少女? 指尖上传来的,可是他逝去的青春啊。 “啊!不要……”巧舌忽然惊叫了一声。 巧舌方才被他的动作吓住了。 或许在潜意识裡,她也确实存了借助于李先生的力量改变困境的想法。 但,是否为此交出自己,她终究沒有那么容易就拿定主意。 李账房的手指头還沒滑到位,蛇一般的感觉已经把巧舌惊醒了。 李账房猝不及防被巧舌推了一個趔趄,脸上顿时挂不住了。 他把脸色一沉,喝斥道:“贱婢,你以为自己還是那個内宅裡的上等丫鬟呢? 如今少夫人视你如眼中钉,夫人那边也不会为了你闹出婆媳矛盾,你已经沒救了,懂嗎?” 李账房勾起巧舌姑娘的下巴,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一丝威胁的冷笑。 “你若从了老夫,老夫豁出這张面皮,去给你求情,你就不用再受這罪。若是不然……,哼!” 巧舌心中一阵纠结。 她知道,李账房說的是实话。 少夫人要拿她立威,夫人又放弃了她,她沒有出头之日了。 不要看长房内宅除了少夫人都算是下人,可下人也分三六九等。 她曾经站在高处,如今又如何受得了那卑微到尘埃裡的生活? 她才多大年纪,就被抛弃、被排挤,那种压抑简直能让人发疯。 可是,可是,真的要从了眼前這個老男人么? 李先生脸上的皱纹,就像久旱的大地皲裂的地皮,沟沟壑壑,交错纵横…… 两行清泪,从巧舌白皙的脸蛋儿滑落下来,她把眼睛猛然一闭! 罢了,既然所有的人都抛弃了我,那我干脆就把自己献祭了吧。 就当被狗咬了! 這时,门外忽然响起一道清朗的声音:“李先生,還沒歇下吧,我是杨灿啊,有事寻你商议。” 李账房一番话吓住了巧舌,正要扑過去恣意享用一番,忽然听到了杨灿的声音,顿时心头大恨。 该死的,你早不来晚不来,這個时候来坏我好事。 他看了看已经重新睁开眼睛的巧舌姑娘,只能忍怒道:“是杨执事么,請稍候。” 李大目說完,便低声威胁道:“李某這番话,你回去仔细想想。 现在也就只有李某愿意救你出苦海了,過了這個村,可就沒有這個店了。 巧舌姑娘,切勿自误。” 說罢,李大目把脸一沉,喝道:“马上把泪擦掉。” 李大目快步走過去,拉开房门,就见杨灿正站在门外。 李大目讶然道:“杨执事,這么晚了,您怎么来了?” “李先生,杨某此来自是有事相商,怎么,不請我进去嗎?” “啊,你看我,哈哈哈,杨执事,快請进。” 李大目退开一步,杨灿迈步进来,一眼就看见了巧舌。 “李先生這裡有客人?” 李大目忙道:“哦,是内宅的传事丫头,送来些少夫人需要复核并汇总的账簿。” 李大目对巧舌摆手道:“行了,你先回去吧,這账,我們账房会尽快核清的。” 巧舌正呆呆地站在那裡,一见李大目摆手,连忙如蒙大赦地走了出去。 李账房换了副笑脸,对杨灿道:“杨执事快請坐,不知执事此来,有何吩咐呀。” 巧舌迷迷瞪瞪地走出了李账房的住处,在一株开满榆钱的大树下站住了。 满树的榆荚,清香幽幽,让她的情绪渐渐稳定了下来。 這两天,她被少夫人杀鸡儆猴,又被夫人放弃,境遇一落千丈。 内宅裡多的是捧高踩低的人,倒是沒在肉体上虐待她,可那精神折磨,已经足以叫人生不如死。 而她骤逢变化,脑子浑酱酱的,一時間除了自怨自艾,倒也沒有想到自救的办法。 這时,她的脑筋却突然灵光起来。 我怎么忘啦,我還可以投靠杨执事啊。 巧舌忽然想起,那天她被少夫人惩罚掌嘴时,只有杨执掌不怕少夫人。 杨执事公然施救给她,根本不在乎少夫人的脸色。 “长房裡当差的丫头,又是少夫人身边的人,脸面就是主家的门帘子,要是破了相,那成什么样子了?” “這年头啊,那监刑的倒比受刑的更像戏台子上的丑角儿。” 杨执事何止敢公然施药啊,他還敢公然嘲讽少夫人的亲信丫鬟青梅呢…… 如果我必须得找一座靠山,那选杨执事怎么也比选李账房强啊。 不說他们的权势、地位,就只說杨执事他年轻、俊俏,又哪是李大目那個老梆菜能比拟的? 巧舌向后退了两步,靠在大榆树上,把身子隐在了树影裡。 房间裡,李大目又惊又喜:“执事要李某随您去巡察各处田庄? 成成成,這有什么不成的,李某理当受杨执事差遣嘛。” 李大目的鼻涕泡儿差点沒乐出来。 嘿嘿,我李某人就只在這山庄裡坐着,张庄主都能给我送来两枚金饼子。 我這要是上门去查他的账,他得送我多少金饼子? 這趟差可是大有油水啊。 而且,少夫人交办下来的這件得罪人的差使,我也可以顺理成章地推出去了。 李大目迫不及待地答应下来:“李某也是长房的一份子嘛,自当为阀主、为少夫人分忧。 其他的事都可以放一放,陪杨执事巡察,李某人责无旁贷。 什么?您說這些账簿,沒关系,李某明儿就把它交给账房裡的同僚处理。” 杨灿笑道:“既然如此,那咱们就一言为定。 好了,夜色已深,杨某也就不打扰李先生休息了。 這两天李先生你可以提前做些准备。” “杨执事放心,李某這裡绝不会误了大事。” 李账房說着,高高兴兴地把杨灿送出了门。 杨灿抬头看了看天上那轮月亮,一时若有所思。 “那只妖精此时不在她的家裡,就在我的家裡,今夜又是一场鏖战啊!” 杨灿振作了一下精神,便大步而去。 你說“圣贤境界”? 杨先生根基太浅,道心不稳,已经跌了一個大境界了。 春夜风微凉,榆钱儿随风而落,踩上去会有一种软绵绵的感觉。 树影裡,巧舌眼见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走来,不禁把牙一咬。 “杨执事,救命啊!” 如果不是巧舌跪的太快,杨灿已经一脚踹了出去。 “杨执事,婢子求杨执事垂怜。” 杨灿慢慢收回抬起的右脚,定睛一看,诧异地道:“你不是……那個后宅裡的那個谁嗎?” “婢子名叫巧舌。” “对对对,巧舌姑娘,你拦住杨某做什么?” “婢子……求杨执事垂怜。” “垂怜,垂怜什么?少夫人沒有一直难为你吧?” “少夫人不用一直为难婢子,婢子只消受了少夫人冷落,自然有人落井下石。” 巧舌仰起了巴掌大的小脸,白净的脸蛋涨的通红。 “求杨执事垂怜,收了奴婢吧。洗衣叠被、端茶倒水、暖床浴足,奴婢都可以的。” 杨灿皱了皱眉,至于嗎?怎么跟活不下去了似的,有這么惨嗎? 杨灿沒打過這姑娘的主意,也不想因为心软就把她收进房去。 他身上可是有個能把人炸的粉身碎骨的大秘密。 接下来,他還要为了這個秘密去做很多事。 旺财那小子也就是打杂的,不怕他发现什么。 可要是自己的枕边人,那就不好說喽。 再說了,這個巧舌姑娘原来可是阀主夫人院裡的人。 她說的话究竟是真是假谁也不清楚,這就把人领回去了? 他正在干的可是掉脑袋的大买卖。 “姑娘,你放手,你……這個样子,成何体统?” 杨灿无奈地抬了抬腿,沒抬起来。 因为他的一條大腿正被巧舌紧紧地抱住。 “求杨执事救我,杨执事要是不肯援手,那婢子走投无路……只能悬梁自尽了。” “哪有那么严重……” 杨灿听說她要自杀,不禁吓了一跳。 索缠枝可正怀着孩子呢,巧舌要是死了,可就算是死在了她手上,太不吉利了。 杨灿忽然想起了李有才,李大执事不是正要物色一個小俏婢么? 不如我把這姑娘送给潘家嫂子。 “好了,我答应帮你,你快起来吧。” 巧舌大喜,仰起脸儿,紧张地道:“执事此言可当真?” 杨灿失笑道:“杨某有必要骗你嗎?快起来吧。” “多谢执事老爷。” 巧舌欢喜地给杨灿磕了個头,這才爬起身来。 杨灿道:“你先回去,明儿我就去向少夫人把你要出来。” “是,婢子遵命,婢子等着杨执事!” 巧舌欢喜地答应下来,连她磕头时脑门上沾了一枚榆钱都沒发现。 巧舌走了,走时欢快的就像一只正在觅食的喜鹊。 杨灿见了不禁哑然失笑。 他抬头看看天上月色,想到自己家裡還有一碗皮薄馅大,汁鲜味美的饺子。 春寒料峭的时候,晚归的忙碌男人,家裡煮着热气腾腾的饺子,未尝不是一种幸福的生活啊。 杨灿身姿轻快的,就像一只“老家巧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