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看着面前的林西,林茵的眼底閃過複雜的情緒,沉浸在自己的情緒裏,許久都未曾開口。林西沒有催促,耐心地等着,他明白林扈用林肆威脅她,她心裏是何種感受。
“太子……”林茵說出這兩個字後,又沉默了下來。
“我明白皇姐的心情。我知道我這麼說,皇姐定不以爲然,畢竟我們身處環境不同,但……”
“太子的話,安寧信。”林茵打斷林西的話,道:“安寧此來是有事相求。”
“皇姐請說,但凡我能幫的,定不會推辭。”
“太子放心,安寧懂分寸,不會讓太子爲難。”林茵沉吟了一會兒,道:“安寧清楚和親一事已成定局,安寧會按照父皇的吩咐,前往齊國和親,也會盡我所能,爲林國盡忠。安寧不求別的,只望太子能保皇兄平安。”
林茵的要求並不過分,只是林肆這人不老實,總想着犯上作亂,林西若是答應下來,萬一林肆那邊要造反,那他豈不是自毀諾言。
“皇姐,我只能說皇兄的將來如何,不看我,而看皇兄。皇兄若想安穩,那定能安穩,若有他想……”
林西這話只說了一半,但他相信林茵聽懂了。
林茵神情一怔,隨即問道:“若不是因爲這個,那又是因爲什麼?”
林西明白林茵在想什麼,這些年他們兄妹是在章辛的闢護下長大,章辛讓他們感受到了親情,她實在不願相信,這僅有的情誼也摻雜着其他。
林西一怔,連忙上前扶她起來。
太后對權勢的癡迷,對章家的執着,已經到了偏執的地步,她之所以對你們多加照顧,是因爲你們的母親姓章,不是因爲你們姓林。”
太后恨我,是覺得章家被打壓,是因爲母后的死,她以爲是我們母子奪去了章家的榮耀。但她從未想過,林國是林家的天下,不姓章,她的榮耀是皇室所賦予,不是章家。
“皇姐很聰明,應該能判斷我說的是真是假。”
“皇姐從小在太后的看護下長大,應該瞭解她的脾性,明白她最在意的是什麼,以及她爲何這麼怨恨我。”
林茵不太明白林西爲何又提起章辛,但中秋宴她也在,章辛對林西的態度,她也看在眼裏,確實有些過分,只是他們姐弟是章辛看顧着長大,他們對章辛的感情很深,對她也十分尊敬,忍不住替她辯解道:“太子,太后她向來刀子嘴豆腐心……”
面對林茵的質疑,林西只是微微笑了笑,道:“皇姐可知父皇爲何送太后去孝陵?”
林茵的眉頭皺緊,眼底帶着質疑,道:“太子到底要說什麼?”
林茵若有所思地看着林西,並沒有回答。
雖然林扈對他們不好,林茵對林扈也多有不滿,但她從未想過要背叛林扈,現在林西告訴她,她的皇祖母聯合皇兄圖謀造反,這讓她有些接受不了。
林茵哀求地看着林西,道:“太子,安寧會規勸皇兄,讓他改邪歸正,求太子在皇上面前求求情,放皇兄一條生路。”
林茵連忙說道:“太子放心,皇兄他只想安穩的過日子,絕無他想。”
“因爲太后爲難太子。”林茵脫口而出。
林茵很聰明,她不是想不到,只是不敢置信,道:“不可能!怎麼可能?”
林西擡眼看向林茵,眼底盡是掙扎之色,過了好一會兒,才嘆了口氣道:“皇姐,你人在京中,又怎知千里之外發生了何事?”
林茵似是想到了什麼,卻又不敢相信。
“皇姐。”林西打斷她的話,道:“你不必爲太后辯解。我明白太后爲何這麼恨我,也明白我們祖孫的關係絕無緩和的可能。我不在乎,因爲在我心裏她只是頂着‘祖母’這個稱呼的陌生人,陌生人對我什麼態度,我沒必要去關心。”
林西反問道:“能讓父皇如此不顧情面,皇姐以爲爲何?”
“父皇是寵我,但太后與父皇是母子,皇姐以爲單單因爲太后對我說了幾句不滿的言語,父皇便忍心送親生母親去受苦?”
“父皇曾跟我提起要讓皇姐去齊國和親一事,我勸父皇在皇姐離開之前,和皇姐好好談談,化解父女間的隔閡,父皇答應了。可父皇召見皇姐,並未好好交談,而是用皇兄來威脅皇姐,可見父皇已證實了這件事。父皇不動手,是看在皇姐的情面上,想給皇兄一次機會,所以皇姐與其求我,不如好好勸勸皇兄。”
林西將林茵扶了起來,道:“皇姐等了那麼久,應該還沒用午膳吧,皇姐若無事,便留下一起用膳吧。”
林西不以爲意地繼續說道:“先皇在位時,章家權傾朝野,甚至把控朝政,以致先皇鬱鬱而終。父皇登基爲帝,太后又試圖控制父皇,逼父皇冊封章亭玉爲皇后,讓章家的權勢更上一層樓。
林茵見他如此,心中有些不安,道:“太子有話不妨直說。”
“只要她還活着,就不會放棄爭權奪勢,而你們……就是她的籌碼。”雖然這樣的事實對於林茵來說過於殘忍,但林西還是說了出來,因爲他了解劇情,瞭解章辛,這麼做也是爲以後要發生的事,給林茵一個心理準備。
太后被軟禁慈安宮,是因她袒護章宴,章宴竟敢在我面前動刀動槍,不殺他已是開恩,太后卻一再貶低我,只爲他開脫。就算她再不喜,我也是當朝太子,父皇怎能不怒?”
林茵眼底的情緒隨着林西的話,不停地發生着變化。
林西明白林茵的新色,道:“皇姐,是否能探聽情報在其次,我只希望皇姐能保護好自己,若受了委屈,不要憋在心裏,及時傳消息回來,我林國公主即便遠嫁,也不需要委曲求全。”
聽林西說出這樣的話,林茵很是動容,忍不住紅了眼眶,她握住林西的手,哽咽地說道:“好,我記下了。”
林茵聞言心中的不安擴大,道:“到底發生了何事?望太子實言相告。”
“好,有太子這句話,安寧便放心了。安寧也會盡全力幫太子,探聽齊國情報。”林茵雖是這般說,可緊鎖的眉頭卻沒有絲毫放鬆。
林西微微蹙眉,思量着是否將林肆暗中招兵買馬,準備造反的事告訴她。
“中秋節宮中設宴,皇姐也在場,太后對我是何種態度,皇姐也看得清楚,與父皇對你們兄妹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即便因此,多次被父皇軟禁,太后依舊如故,足見她對我的恨意,已深入骨髓。”
事已至此,林西索性將話挑明,“父皇與太后之間的矛盾,從來都是皇權之爭,不是我。”
“太后被送去廣恩寺清修,是因爲她想讓父皇冊封章明蘭爲太子妃,父皇不同意,兩母子發生爭吵,父皇纔在一氣之下,送太后去了廣恩寺。
見林西停了下來,林茵忍不住出聲問道:“那中秋夜呢,父皇爲何盛怒?”
林西明白林茵的意思,是怕她去和親之後,林扈會對林肆下手,“皇姐放心,只要皇兄以後安安穩穩,父皇便不會動他。”
林茵看着林西,沉默了許久,突然跪在了地上。
“這怎麼可能……”
聽林西這般說,林茵雖然不以爲然,卻也沒有多說,林西與章辛的關係,就好似他們與林扈的關係,不在彼此的位置,無法體會其感受。只是她很困惑,問道:“太子爲何對安寧說這些?”
林茵拿出帕子擦擦眼角,道:“好。”
“來人,傳膳。”
林西和林茵各自落了座,飯菜很快上桌,四菜一湯,一人一碗米飯,還有兩個水果拼盤,相較於其他皇室的膳食,算得上簡陋。
見林茵臉上有些不解,林西出聲說道:“皇姐可是覺得這些膳食有些簡單?”
“確實有些。”林茵這話說的很含蓄,對於一國太子來說,這樣的飯菜已經不是簡單,而是寒酸。
林西不在意地笑了笑,道:“但我覺得這些已經足夠,足夠我喫飽.喫好,況且糧食來之不易,又何必鋪張浪費。”
“太子每日皆是如此?”雖然她和林肆不受寵愛,生活過得艱難,那也是相比其他皇子公主,在章辛的照看下,他們的膳食並不差。
林西點點頭,道:“今日待客,廚房做了四道菜,平日裏我只喫兩菜一湯。”
林茵再受觸動,深吸一口氣,道:“安寧受教。”
林西笑了笑,夾了個丸子,放進林茵盤子裏,道:“我們是姐弟,一起喫飯不必這般客氣。皇姐,這是東宮小廚房研製的新菜式,叫章魚小丸子,你嚐嚐味道如何。”
“章魚小丸子?”林茵重複了一遍,將盤子裏的丸子夾了起來,小小的咬了一口,嚐了嚐味道。入口的味道讓她眼睛一亮,忍不住將整個丸子喫進嘴裏,道:“味道很特別。”
“皇姐喜歡嗎?”
林茵點點頭,道:“喜歡。”
“那就多喫點。”
“聽聞太子在東宮做起了生意?”
“是啊,賣一些小食,賺點零花錢。”
“太子的奶茶店,還有調香館,已開了不少分店,可以說是日進斗金,爲何還要在意這些?”
“誰會嫌棄銀子多。只可惜我們現在還是內耗的狀態,我的目標是賺別國的銀子,賺得越多越好。”
“太子爲何要賺那麼多錢?”
“國富則民強。有了銀子,國家纔有發展的資本,國家不斷髮展,百姓纔有好日子過,也就是‘取之於民用之於民’。”
林茵看着林西,忍不住喟嘆一聲,道:“太子憂國憂民,安寧佩服,難怪父皇堅持由你接任太子之位。”
“在其位謀其職,我這也是被趕鴨子上架。若不是父皇堅持,我寧願做一個閒散的王爺,每日約上三五好友喝喝茶.賞賞花.聊聊天。實在無聊了,便和心愛的人一起到處走走,欣賞欣賞林國的大好河山,這樣的日子多愜意。”
聽着林西的話,林茵忍不住在腦海中勾勒,道:“確實不錯。”
林西長長地嘆了口氣,道:“只可惜我們都被身上的責任所束縛,不得不違背自己的意志,去做自己不喜歡卻不得不做的事,這大概就是人生吧。”
“是。”林茵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兩人東拉西扯地聊了很多,一個時辰後林茵方纔帶着人離開,站在宮門口,她轉身回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回想着林西說的話,只覺得心胸開闊了許多,整個人也輕鬆了不少。
見林茵看着東宮發呆,身邊的女官忍不住出聲問道:“公主,您怎麼了?”
林茵回神,轉頭看向她,道:“太子絕非常人,林國的將來定更加強大!”
女官十分驚訝,道:“公主,您……”
林茵自嘲地笑了笑,道:“人總會變的,‘在其位謀其職’,我也該履行我的責任了。走吧,回宮。”
林西並未午睡,而是在房間裏寫着開辦玻璃廠的計劃書,一直寫到傍晚時分,才停了下來。他放下筆,揉了揉肩膀和後頸,站起了身,道:“春喜,進來。”
春喜應聲,從門外走了進來,道:“主子有何吩咐?”
“現在什麼時辰了?”林西揉了揉痠痛的肩膀。
春喜見狀連忙上前替他按揉肩膀,道:“回主子,已經酉時初了,您已經寫了兩個時辰了。”
“這麼久了?我說怎麼感覺腰痠背痛呢。”林西將寫好的計劃書整理好,小心地放在抽屜裏,道:“不必按了,陪我去御花園轉轉,坐了一下午,一點都不餓。”
“是,主子。”
林西帶着春喜和楊瀟,來到了御花園,一邊散步,一邊欣賞着周圍的景色。傍晚時分,天還沒有完全黑,依舊能將周圍的景物看得清楚。
一名侍女急匆匆地迎面走來,見是林西連忙行禮道:“奴婢見過太子殿下。”
“平身。”林西揮了揮手,上下打量着他。
“謝殿下,奴婢告退。”
侍女躬身退到一旁,隨即便又腳步匆匆地離開。
林西有些奇怪地看着她的背影,道:“神色慌張,腳步匆匆……你們知道這是哪個宮的侍女嗎?”
春喜想了想,道:“回主子,看着像是寧安宮的侍女。”
“寧安宮?德妃娘娘的侍女?”
“是,若是奴才沒記錯,這侍女應該叫喜鵲。”
楊瀟接話道:“殿下,這侍女所去的方向,好像是太醫院。”
“太醫院……”林西微微皺眉,道:“中秋宴時德妃娘娘的臉色卻有不妥,難道是病了?”
“德妃娘娘有孕,且已有五月,奴才猜應該與此事有關。”
“德妃懷孕了?”林西有些驚訝,隨即變了神色。
“主子若想知道,奴才便去打聽打聽。”
林西果斷否決,道:“不必。後宮的水很深,與咱們無關的事,還是不要摻和爲好。”
“是,主子。”
林西轉移話題道:“有兩日不見路兒了,可知他在做什麼?”
春喜猜測道:“聽說淑妃娘娘病了,七殿下十分孝順,此時應該在照顧娘娘。”
林西愣了愣,隨即問道:“淑妃娘娘也病了?你可知得了什麼病症?”
“好像是染了風寒,不是什麼大病。”
林西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想起了中秋夜的晚宴,章辛原本衝着的並不是他,而是吳淑珍,她想重新拿回後宮的職權。只可惜吳淑珍雖年輕,卻也不是個單純的角色,以四兩撥千斤的方式,巧妙地化解章辛的進攻,不僅讓他無功而返,還成功在林扈面前賣了波好感。
“那就過兩日再去找他吧。”林西隱隱覺得宮中將有大事發生。
“殿下,天色晚了,我們該回去了。”
林西點點頭,轉頭看向楊瀟,道:“昨日你沒回去,今日便不用當值了。”
“多謝殿下關心,屬下回去也無事,還不如待在宮裏。”
“前兩日我與父皇談起你。”
楊瀟心裏一緊,小心翼翼地問道:“殿下爲何談起屬下?”
林西實話實說:“我覺得以你的能力,不該數年紋絲不動,便向父皇舉薦了你。”
楊瀟躬身說道:“殿下,屬下現在只想侍候在殿下左右,不做他想。”
“父皇認可了你的能力,唯有一處對你不滿,你可知是何處?”
“屬下愚鈍,還請殿下明鑑。”
“父皇說連家事都處理不好,又怎敢重用。”
楊瀟的身子一僵,沉默了一會兒,道:“多謝殿下,屬下明白了。”
“既然是毒瘤,那就不可能自愈,還是早日割除爲好,畢竟長痛不如短痛。”
“是,屬下受教。”
“去吧,反正最近幾日我都不會出宮,你忙你的便可。”
“是,屬下告退。”
林西看着楊瀟的背影,心疼地嘆了口氣,只希望楊瀟能下定決心剷除毒瘤,否則一旦病變,就算想割除也不行了。
楊家最興盛的時期,就是楊瀟的祖父楊賀與昭和公主林韻聯手擊敗蠻人的那幾年,那時的楊家風頭無兩,甚至蓋過了章家,楊賀還被封爲安樂侯,整日與林韻出雙入對,兩夫妻恩愛非常。
林韻是公主,楊賀是駙馬,即便再英雄無敵,這輩子也就只能有一個老婆,除非林韻同意他納妾。
林韻生了一子一女,女兒楊英在三歲那年夭折,楊旭是楊英死後三年懷上的,當時林韻已經二十八歲,這個孩子很有可能是她最後一個孩子,所以她十分上心。懷孕時她小心翼翼,距離預產期還有一月時,便讓產婆住進了公主府。
生產這天,林韻難產,孩子雖然保住了性命,可林韻沒能挺過去,甚至都未能看上孩子一眼,便撒手人寰。
楊賀悲痛欲絕,傷心了許久,不過隨着時間的流逝,傷痛漸漸被治癒,爲了楊家的香火,他又納了兩個妾室,生下了三子兩女,其中第三子早夭。
楊賀這三個兒子,只有林韻所生的長子楊旭最有出息,繼承了兩人的軍事天分,年紀輕輕就做了衛所的指揮使,其天賦不亞於焦戰。
只可惜天妒英才,在楊旭二十五歲這年,在一場與蠻人的戰鬥中,被冷箭射中,不治身亡。那時的楊瀟不過三歲。
楊瀟的母親並非楊旭的正妻,只是在他身邊侍候的丫鬟,名叫青蓮,兩人是青梅竹馬,在楊旭娶了正妻後,便納她爲妾。
楊旭常年在邊關,妻妾都在京都,唯有青蓮不顧一切地追隨在他左右,也爲楊旭延續了香火。
楊瀟是楊旭的獨子,青蓮因此被擡爲側室,也因此失去了楊瀟的撫養權,自此楊瀟被抱到了劉靈兒身邊撫養。
青蓮因楊旭的死一直鬱鬱寡歡,苦熬了五年後,一病不起,很快便撒手人寰。
楊旭的兩個兄弟楊東.楊升,都是好喫懶做的主兒,楊賀給他們謀了個七八品的芝麻小官,讓他們混日子。
俗話說得好,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孩子會打洞,楊瀟繼承了楊旭的良好基因,不僅長得英俊,還文武雙全。而他的三位堂哥也隨了他們的父親,把好喫懶做發揚光大。
他們就像水蛭一樣,吸附在楊瀟身上,不停地吸着他的血,還抱怨他死心眼,不知道變通。暗地裏瞞着楊瀟做了不少違法的勾當,還打着錦衣衛指揮使的名頭到處欺壓百姓。楊瀟再三警告,他們不僅不聽,還變本加厲,甚至告到他們祖母面前,然後他們祖孫便跑到楊瀟的院子裏一哭二鬧三上吊。
楊東的母親張氏,因率先生下兒子,被擡爲側室。她本性自私,嗜錢如命,楊賀在時,還能收斂性情,楊賀死後,她便沒了顧忌,仗着自己的身份沒少欺壓楊瀟母子,撒潑耍賴很有一套,每每楊瀟想要對楊吉等人動手,張氏都會鬧得整個楊府雞犬不寧。楊瀟不想家醜外揚,只能忍氣吞聲。
楊瀟從宮中回來,剛到府門口就聽到一陣吵嚷聲。
“求大人再寬限幾日,小人定想辦法籌錢,求您放了小女!”
“孫全,你也別怪老爺我心狠,我可是多給了你三日期限,你依舊還不上錢,老爺只能拿你女兒抵債。”楊吉邊說,邊捏了捏少女的臉蛋,道:“這張臉長得還算俊俏,若是賣到青樓可惜了,就讓她給爺暖個牀,咱們今後便是親戚,這可是你八輩子都修不來的好事,你別不知好歹。”
“大人,小人已經籌夠了錢,可您的利息又翻了一倍……”
“你是逾期,利息自然要翻倍,怎麼,你不服?”
“不是,大人,小人不是那個意思,求大人再寬限幾日,小人定連本帶利換上。”
“少他媽廢話!老爺今日不要錢,只要人,識相地趕緊滾,否則打斷你的狗腿!”
“爹,救我!放開我!”
少女不停地掙扎,攥住楊吉的手就咬了下去。
楊吉疼得叫出了聲,一看自己的手竟被咬出了血,他惱羞成怒,揚手狠狠扇了少女一巴掌,道:“賤人,給你臉了!看我怎麼弄你!”
少女被打得腦袋發矇,白嫩的臉蛋頓時浮現五個清晰的指印。
孫全見狀心疼極了,衝上去與楊吉的人拉扯,卻被打倒在地。眼看着一個家丁揮舞着木棍就要砸下來,突然一隻腳踹在了家丁身上,家丁的身子飛了出去,直接撞在了楊吉身上。
‘砰’的一聲,兩人重重地摔在地上,摔的楊吉一陣發矇。
“他孃的,哪個王八蛋吃了熊心豹子膽,敢跟我動手!”
楊吉擡頭看了過去,見是楊瀟心裏一緊,隨即皺着眉頭說道:“楊瀟,你敢打我,信不信我現在就去告訴祖母,要你好看!”
楊瀟冷漠地看着他,道:“把他捆起來。”
“是,大人。”
楊瀟身後的錦衣衛應聲,走上前不顧楊吉的掙扎,將他摁倒在地,抽出他的腰帶便綁了起來。
楊瀟見家丁要去通風報信,冷聲說道:“誰敢動一下,我就把他送進詔獄,讓他好好嚐嚐生不如死的滋味。”
衆家丁一聽,頓時不敢在動。
楊吉見狀大聲嚷嚷道:“楊瀟,你瘋了嗎?你敢抓我,信……”
楊瀟二話不說直接上前,將楊吉打昏了。
“送去詔獄,好好招待他,我要知道他都做了些什麼。”
“是,大人。”錦衣衛百戶高能領命,拖着楊吉轉身離開。
門外的家丁吞了吞口水,沒想到平日裏忍氣吞聲的楊瀟,竟然來真的,他們這才意識到楊瀟是令人聞風喪膽的錦衣衛指揮使。
楊瀟看向抓着少女的家丁,道:“放人。”
家丁沒有猶豫,連忙鬆了手。
少女見狀連急忙跑到了孫全身邊,躲在了他身後。
孫全跪倒在地,感激道:“多謝大人救命之恩!您的大恩大德,小人沒齒難忘!”
“爲何會欠他錢?”
“回大人,一月前同村的李林來找小人,說有一個一本萬利的買賣,想找小人合夥幹,小人一時被豬油蒙了心,便答應了下來,可小人東拼西湊,錢依舊不夠。李林便鼓動小人去借貸,小人信了他的話,以爲很快就能賺到錢還上。誰知李林竟卷錢逃跑,小人這才發現受騙上當。
可錢是小人借的,要賬的上門要錢,小人拿不出,就求他們寬限幾日,他們當時也爽快,寬限了小人三日,小人好不容易湊夠了錢,誰知他們又說利息翻倍,小人的錢不夠,非要拿小人的女兒去抵債。”
“李林是誰,家在何處?”
“李林是小人鄰居,就住在西城的小李莊。”
楊瀟點點頭,道:“你們回去吧。”
“謝大人,謝大人!”
楊瀟揮揮手,藏在暗中的錦衣衛紛紛現身,將整座侯府圍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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