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作者:晴川淚相思
第六十八章

  夜色下,一簇簇火把亮起,一抹抹緋色出現,手中握着閃着寒光的繡春刀,這就是令人聞風喪膽的錦衣衛。如今卻將自家的門口圍了起來,讓門外的家丁看得一陣膽寒,被嚇得兩腿打顫,站在原地一動不敢動。

  “任何人不準踏出府門一步,違令者不論是誰,一律抓進詔獄!”

  “是,大人!”

  楊瀟冷冷地看了一眼門口的家丁,擡腳走進了永樂侯府,身後跟着一隊錦衣衛。

  公主府的老管家楊勇見楊瀟回來,連忙上前行禮道:“大人,您回來了。”

  楊瀟直截了當地問道:“楊祥.楊富都在何處?”

  “這個時辰,兩位爺應該都在院子裏用晚飯。”楊勇看了看楊瀟身後的錦衣衛,道:“大人,您這是……”

  楊瀟淡淡地看着他,道:“此事你不必管,去稟告母親,讓人關好院子,無論誰叫門也不要開。”

  楊勇似是猜到了什麼,欲言又止地看着楊瀟,道:“少爺,到底是一家人,還是要顧念些情分,別把事情做的太絕。”

  楊瀟一刀揮下去,刀背拍在女人後頸處,女人應聲倒地,昏死過去,衆人被他的舉動嚇住了,一時忘了言語。

  楊祥此時正在喫晚飯,旁邊坐着他的妻妾,還有兒女,滿滿當當一桌子人。

  巨大的聲響嚇了衆人一跳,楊祥看看躺在地上□□的小廝,臉色變了變,隨即起了身,罵罵咧咧地看向楊瀟,道:“敢打我的人,楊瀟,你能耐了啊!”

  小廝剛想攔,就被楊瀟一腳踹飛了出去,‘砰’的一聲巨響,重重地砸在地上。

  小廝一臉的惶恐,道:“可是二爺,大人來勢洶洶,恐怕……”

  楊瀟冷冷地掃了一眼在座的衆人,道:“帶走。”

  “誰敢再多說一句,直接打暈帶走。”

  楊祥說着起身走向門口,入眼的是一把繡春刀,明晃晃的刀身在燭光下閃着森森寒光,正架在他的脖子上,只要對方輕輕一劃,他便身首異處。

  她們對楊瀟的命令完全沒放在心上,因爲之前很多次,楊瀟都說過同樣的話,不過只要她們拖到祖母過來,楊瀟只能罷休。

  楊祥不耐煩地打斷小廝的話,道:“沒看爺在喫飯嗎?讓他晚點再來,爺現在沒控搭理他。”

  錦衣衛領命,一個手刀下去,楊祥便失去了意識,緊接着便被兩名錦衣衛拖了出去。

  楊瀟冷冷地看着,命令道:“誰敢攔,一併抓走。”

  “這些話以後不必再說!”楊瀟語氣不似以往溫和,明顯帶着不悅,道:“殿下說的沒錯,他們就是毒瘡,若不及時割除,楊家早晚毀在他們手上。以前是我愚鈍,今日我便親自操刀,刮骨療毒!”

  “打暈帶走。”楊瀟不跟他囉嗦,直接下了命令。

  女人們一邊阻攔抓人,一邊哭嚎着,這是這兩房慣用的手段。

  “這裏是公主府,不是永樂侯府,你們有何資格住在這裏?”

  小廝急匆匆地跑進了門,道:“二爺不好了,大人來了。”

  楊祥再次打斷小廝,“怕什麼怕,再在爺面前嘰嘰歪歪,爺打斷你的腿!”

  楊祥緩過勁兒來,卻依舊沒認清眼前的形勢,怒視着楊瀟,道:“你竟敢出手打人,你到底想幹什麼?”

  小廝不敢多說,躬身出了餐廳,剛走到門口,就撞上了楊瀟,“大人……”

  楊瀟淡淡地開口說道:“送你們去詔獄喝茶。”

  楊勇自楊賀在時便是管家,楊家發生的大小事,他一清二楚,也明白楊家二房和三房就是禍害,但他們畢竟是楊家子孫,所以這些年他一直都規勸楊瀟,讓他忍耐。只是楊瀟的忍耐,換來的是他們的變本加厲,或許楊瀟說的對,若想楊家變得更好,必須先除掉毒瘤。他嘆了口氣,到底沒再多說什麼,轉身離開了。

  在楊家,只有楊瀟還是官身,所以楊家下人都稱呼他大人。

  “你們想幹什麼?快來人啊,殺人啦,錦衣衛殺人啦!”

  “是,二爺,奴才這就去。”

  楊瀟帶人直接去了楊祥所在的院子,門口的小廝見他來勢洶洶,連忙跑進院子稟告。

  羅氏的神情一滯,當年的永樂侯府,隨着楊賀去世,侯爵不在,而被朝廷收回。他們這些人便理所當然地搬進了公主府,從未想過他們與昭和公主沒有半分關係。

  “詔獄?”聽到這兩個字,楊祥的臉色終於變了,道:“我犯了何罪,你憑什麼抓我?你這是公報私仇,製造冤獄,我要告你!”

  楊祥心裏一緊,慢慢後退,警惕地說道:“楊瀟,你想做什麼?咱們有話好好說,你先把刀放下。”

  楊瀟的武功有多高,楊祥一清二楚,他們之所以不把楊瀟放在眼裏,是因爲上面有祖母撐着,就算楊瀟官做的再大,也不能不認祖母。在古代,不孝可是會被人戳脊梁骨的,甚至會影響仕途。

  “二爺,大人他……”

  “殺人啦!快來人啊,殺人啦!”

  身後的錦衣衛領命,朝着楊祥就撲了過去。

  楊祥左躲右閃,試圖逃出去,在跳窗時被攥住腳踝,錦衣衛用力一拉,楊祥頓時劈了個一字馬出來,隨之而來地便是一聲慘叫,隨後顫顫巍巍地合上了雙腿,側躺在地上,疼得他眼淚都出來了。

  雖然她們心知肚明,但她們也知道若是離了公主府,便不會有現在的好日子,哪肯輕易搬出去。

  楊祥微微皺眉,有恃無恐地說道:“來就來了,慌慌張張地像什麼樣子,滾蛋!”

  錦衣衛想要上前,卻被醒過神的楊祥的妻妾攔住。

  “是,大人。”得到命令的錦衣衛不再有顧忌,推開面前的女眷,就去拉扯楊祥。

  在場的女人不敢再有所動作,唯恐也被抓去詔獄喝茶,只能眼睜睜地看着楊祥被拖走。

  “給你們一個時辰收拾東西,馬上滾出公主府,否則別怪我親自動手,到時你們一分錢也別想拿走。”

  楊祥的正妻羅氏頓時驚了,再也顧不得其他,出聲質問道:“這裏是我家,你憑什麼趕我們走?”

  羅氏強詞奪理道:“說到底我們都是一家人,你現在把我們趕出去,就不怕被人戳脊梁骨嗎?”

  楊瀟輕蔑地看着她,“我是皇室血脈,和你們不同,不要隨意拉扯關係,否則怕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楊瀟是林韻的親孫子,身體裏留着林氏皇族的血,說是皇室血脈無可厚非,若他們敢說,那便是混淆皇室血脈,是殺頭的罪過。

  “你……”羅氏到底有點見識,沒有繼續糾纏。

  “計時,一個時辰後,若他們不走,便統統抓去詔獄。”

  “是,大人。”

  楊瀟轉身離開,來到門口時又頓住了腳步,道:“記住,屬於你們的,你們可以拿,不屬於你們的,拿走一件,剁一根手指頭!”

  楊瀟的神情冷酷至極,看得一衆女眷心裏發寒,不敢再多說一句。

  楊富所在的院內,一家老小剛剛喫完飯,正在喝茶聊天。

  楊瀟突然帶人闖了進來,二話不說直接動手,把楊富打暈打走。女人們被這一系列動作嚇蒙了,剛想張嘴說話,就被一陣抽刀聲打斷,一把把散發着森森寒光的繡春刀被抽了出來,嚇得女人們到嘴邊的哭嚎硬生生地吞了回去。

  同樣的話,楊瀟又重複了一遍,可楊富的正妻高氏更加跋扈,衝上去就要和楊瀟拼命,被楊瀟一腳踹在地上,半晌爬不起來。高氏的兒子見母親被打,抄起桌上的茶壺就朝楊瀟砸了過去,楊瀟一揮刀,將茶壺拍了回去,滾燙的茶水全部澆在他身上。

  “啊!啊!”楊平被燙的大叫,裸露在外的皮膚被燙的通紅,很快便起了水泡,一個接着一個,十分駭人。

  高氏見狀不顧身體的疼痛,連忙跑了過去,大聲叫道:“大夫,快去請大夫。”

  楊瀟就站在旁邊冷眼看着,“你們只有一個時辰。”

  “兒子,兒子,你怎麼樣,你傷到哪兒了?”楊平的模樣太過駭人,就連高氏也不敢觸碰。

  “疼,疼死我了!我要殺了他!娘,幫我要殺了他!”楊平嚎叫着。

  高氏怨毒地看向楊瀟,道:“楊瀟,你個殺千刀的,你不得好死!”

  楊瀟淡淡地說道:“誰若敢出去請大夫,打斷雙腿扔出去。”

  高氏一怔,隨即反應過來,“楊瀟,你這是謀害人命,我要告你!”

  楊瀟轉身就走,不屑再看他們一眼。

  最後一個去處,便是那所謂的祖母張氏以及堂叔所在的院落。

  楊富的父親楊升早兩年病死了,楊東是楊吉和楊祥的父親,是楊賀的第二子,而張氏便是楊東的親生母親,他們母子仗着輩分,霸佔了公主府最好的院落,一住就是十年之久,現在也是時候還回來了。

  楊瀟剛走進院落,就見楊東攙扶着張氏從屋裏走出來,明顯是有人過來報了信兒。

  張氏一看到楊瀟便橫眉立眼,怒斥道:“楊瀟,你這個逆子,你說你都幹了什麼!”

  “動手。”楊瀟無視張氏,直接下了命令。

  身後的錦衣衛得到命令,朝着楊東撲了過去。

  眼看着錦衣衛衝了過來,楊東慌了,叫道:“你們想幹什麼?楊瀟,我是你叔父,你竟敢對我下手,你這是不孝,大不孝,我要去告你!”

  張氏見狀指着楊瀟的鼻子破口大罵:“楊瀟,你個殺千刀的,竟敢動手抓你叔父,就不怕傳出去,被天下人恥笑嗎?”

  “一個妾室也敢在我面前大呼小叫,看來我這些年太過縱容你們,讓你們沒了自知之明。”

  “妾室?”張氏最在意的便是這件事,楊瀟這般說就相當於捅了她的心口窩,“我是你祖父的側夫人,你怎敢說我是妾室!”

  “祖父是駙馬,沒有祖母的准許,此事便是祖父也不能做主,所以你這個側夫人不作數,你只是個妾室,且永遠都只是妾室!”

  楊瀟知道她在意什麼,一刀一刀地往她心口窩捅去。

  張氏被氣得臉色鐵青,捂着胸口大口地喘着粗氣,指着楊瀟罵道:“你……你個挨千刀的,你個不肖子孫,你不得好死!”

  楊瀟冷笑,道:“來人,帶走。”

  錦衣衛一擁而上,很快將楊東制服,楊東破口大罵,被錦衣衛一拳打在腦袋上,打得他兩眼發黑,腦袋嗡嗡作響。不等他回神,又是一拳,左右開弓,不偏不倚,直到他被打暈了過去。

  張氏被嚇得不輕,連忙上前阻攔,卻被一把推到在地,而楊瀟只是站在一旁冷笑旁觀。下人們也不敢上前攙扶,唯恐被牽連。

  往日高高在上的老夫人,現在模樣狼狽的倒在地上,卻無人敢攙扶,這就是人情冷暖,卻也是天理循環報應不爽。

  楊東被帶走,張氏這才意識到楊瀟是要動真格的,她掙扎着爬了起來,道:“楊瀟,你到底想怎麼樣?”

  “這裏是公主府,我可憐你們,讓你們住了這麼多年,你們不知感恩,還得寸進尺。如今我終於醒悟,給你們一個時辰,馬上收拾東西走人,否則我不介意讓人把你們扔出去。”

  張氏聽到這兒,終於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只有在這公主府裏,她纔是人人奉承巴結的老夫人,一旦被趕出去,那她就什麼都不是,以那些好喫懶做的子孫,他們連喫飯都成問題,所以絕對不能出去,絕對不能!

  “你要趕我們走?你憑什麼?”

  “憑這裏是公主府,而我是公主的唯一血脈,你們這些渣滓不配留在這裏。”

  “我是你祖母,你居然敢這麼跟我說話!”

  “我的祖母是昭和公主,你居然敢冒認,很好!來人,把她抓起來,扔進詔獄。”

  “是,大人。”

  “你……你們想幹什麼?你們敢跟我動手,知不知道我是誰?別碰我,放手!”

  看着面前這個撒潑打滾的老太婆,楊瀟自嘲地笑了笑,想不通爲何自己會忍氣吞聲那麼多年,就這樣的一羣渣滓,留在這裏都是對昭和公主的褻瀆,他居然讓他們在這裏頤指氣使這麼久,真真是愚不可及!

  一個時辰很快過去,可那些人卻明顯將楊瀟的話當成了耳旁風,根本沒有要離開的打算。

  “既然都不想豎着出去,那就讓他們橫着出去。”

  “是,大人!”

  楊瀟一聲令下,整個公主府鬧騰了起來,女人的哭嚎聲頓起。

  “打,打死了我擔着。”

  “是,大人。”

  楊瀟的聲音不大,卻讓哭嚎的女人們靜了靜,隨後又開始哭喊起來,錦衣衛們也不含糊,擼袖子開打,也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

  碩大的拳頭打在身上,疼得她們嗷嗷直叫,有的甚至被打吐了血,隨後便像死狗一樣,被拖着扔了出去,衆人見狀不敢再鬧,被連拉帶拽地轟出了府。

  公主府的動靜驚動了不少人,看着府外腰挎繡春刀的錦衣衛,他們不敢多問,只是好奇地旁觀,心裏揣測着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後來,楊吉等人的家眷被趕了出來,衆人以爲是楊瀟犯了事,皇上派人來抄家,一問才知竟是楊瀟在趕人。

  將所有人都趕出公主府,楊瀟去了劉靈兒的院子,雖然是她把自己從母親身邊搶走,可這些年來她也盡心盡力地撫養了他,於他來說恩重如山,所以他十分敬重劉靈兒。

  叫開院門,楊瀟徑直走了進去,道:“母親在何處?”

  “夫人在正廳等大人。”

  楊瀟點點頭,加快腳步來到了正廳,一眼便看到了神色憔悴的劉靈兒。走上前,他躬身行禮道:“楊瀟拜見母親。”

  “瀟兒免禮,過來坐。”

  劉靈兒指了指自己身邊的位置,臉上帶着慈愛的笑。

  “謝母親。”

  楊瀟坐到了劉靈兒的下首,並不是她所指的位置,中間隔了一個空位。

  劉靈兒的眼睛暗淡了幾分,道:“瀟兒可能和母親說說,爲何會突然做了這番決定?”

  “這些年爲了維護楊家的聲譽,我忍氣吞聲,被他們當傻子一樣壓榨,自認爲對得起楊家的列祖列宗。我卻忘了,我還是昭和公主的血脈,我身上流着皇室的血,怎能被一羣渣滓騎在頭上?若祖母在天有靈,定對我萬分失望,我不能再令她老人家蒙羞,不能再讓這些人作威作福。”

  劉靈兒怔怔地看着楊瀟,好半晌才點了點頭,道:“你做的對,是母親糊塗了,母親不該勸你忍氣吞聲。”

  “母親不必自責,從今日起,我們便與他們沒有任何瓜葛。”

  劉靈兒擔憂地說道:“可他們到底是楊家人,趕出去也就罷了,若徹底斷絕關係,恐會招人閒話,影響瀟兒的仕途。”

  “我做錦衣衛指揮使五年之久,一直無法升遷,母親可知爲何?”

  “爲何?”

  楊瀟平靜地看着劉靈兒,“皇上說我連家事都處理不好,又怎堪重任?”

  劉靈兒一怔,眼底浮現愧疚之色,道:“瀟兒,對不住,是母親耽誤了你。”

  劉靈兒的父親是禮部主事,非常看中孝道,從小便教劉靈兒三從四德,以及《孝經》,甚至到了偏執的地步,以至於劉靈兒也深受其影響,對張氏逆來順受,還規勸楊瀟多多忍受。楊瀟敬重劉靈兒,不想違揹她的意思,也受其影響,選擇忍氣吞聲,直到被林西一語點破。

  “母親,過去的便讓它們過去吧,以後我們引以爲戒便好。”

  劉靈兒點點頭,猶豫了一會兒,問道:“瀟兒,你……可恨我?”

  楊瀟心裏一緊,本能地移開了視線,道:“母親辛苦把我撫養長大,我感激還來不及,又怎會怨恨?”

  “瀟兒,當年把你抱到身邊撫養,確實是我太自私,也……存心不良。”

  楊瀟的心提了起來,手不自覺地攥成了拳頭,“母親這是何意,我有些聽不懂。”

  “當年你父親迎娶我不久,便納了你母親爲妾,府中議論紛紛,都說我這個新夫人才剛進門,就被冷落,實在是可憐的很。我也是被爹孃嬌養着長大的千金小姐,哪受過這種委屈,不禁對你母親心生怨恨。後來,你父親去了邊關,你母親緊隨而去,而我卻只能留在這空蕩蕩的院子裏獨守空房,一守就是五年,守來的卻是你父親戰死的消息。”

  楊瀟靜靜地聽着,突然覺得她的人生甚是淒涼。

  “自我嫁入公主府,我與你父親在一起的時間不足半月,而他只有洞房花燭夜去過我屋裏,臨走也沒給我留下隻言片語。而你母親,從小便陪着他長大,長大後又做了他的妾,還陪着他在邊關五年,爲他生下獨子。”

  劉靈兒看向楊瀟,問道:“瀟兒以爲我與你母親誰更可悲?”

  楊瀟沒有回答,他似乎能理解她的心情。

  “夫君走了,我成了寡婦,沒有子女傍身的寡婦,我的下半輩子只能孤獨的老去,我怎能不怨恨?所以我便把你奪了過來,我是你父親的正妻,按規矩妾室的孩子都是我的孩子,都該有我來撫養,我這麼做有錯嗎?”

  楊瀟依舊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着她。

  “我錯了。”劉靈兒終是忍不住落下淚來,道:“對你父親的死,我更多的是怨恨和惶恐,我對他談不上有多麼深厚的感情,可你母親不同,她與你父親是青梅竹馬,他們感情深厚,你父親的死給她的打擊是巨大的,而我又奪走了她的孩子……她的死,我有責任,很大的責任,瀟兒怨恨我也是應該的。”

  沒錯,她說的也正是楊瀟心中所想,只是楊瀟是個懂得感恩的人,所以纔會敬重她的同時,又無法與她親近。

  “母親保重身體。”

  “這些年我備受煎熬,瀟兒也備受煎熬,我清楚瀟兒懂得感恩,所以這些年你對我敬重有加,做了一個兒子該做的。可我也清楚,你心裏有怨,所以你盡了兒子的孝道,卻從不肯與我親近。”

  劉靈兒說出了壓在心底多年的話,頓感輕鬆了不少,“瀟兒,以後不必委屈自己,若是不想見我,那便不必過來請安,也不用專門陪我用飯,只要瀟兒過得順心,我心裏便會高興。”

  楊瀟看着劉靈兒,眼底閃過複雜的情緒,沉默良久纔出聲說道:“孩兒給母親請安,陪母親用飯,從不曾感到委屈,母親不用多想。無論以前發生何事,都是母親含辛茹苦將孩兒養大,孩兒怎能無動於衷。母親,過去的事便讓他過去吧,以後我們母子好好過日子。”

  劉靈兒的眼淚再度落下,道:“好,好,以後我們好好過日子。”

  深夜,一個黑影在皇宮中穿行,幾個起落間,來到了東宮的房頂,他謹慎地躲過巡邏的錦衣衛,熟門熟路地來到了寢殿的房頂,熟練地揭開房頂的瓦片,朝着寢殿內看去。

  殿內依舊燃着燈,林西躺在牀上一動不動,看上去已經睡着。他安靜地看着,差不多一炷香後纔開始行動。他蹲在房頂,掃視了一下四周,待確定無人後,縱身一躍跳下房頂,跳到了寢殿窗前的大樹上,隨即來到窗前推了推,窗子紋絲不動,明顯在裏面上了閂。他掏出一把匕首,動作嫺熟地挑開窗子的插銷,隨後輕輕推開窗子,悄無聲息地跳了進去。

  並不明亮的燈光下,照亮了焦戰的臉,劍眉星目,一身英氣,腳步雖輕,卻行雲流水,氣場全開。他來到牀前,看着面前沉睡的林西,冰冷的眉眼慢慢有了溫度。他輕輕坐到牀邊,輕輕躺下了身子,注視着面前的林西。

  自第一次這樣做以後,他便猶如上了癮一般,一到夜晚便忍不住過來,因爲他發現,在林西身邊他睡得很安穩,那折磨了他十幾年的噩夢,竟不知爲何消失不見。可當他身邊沒有林西時,那噩夢又如約而至。

  “你到底是誰……”焦戰用手虛虛地勾畫着林西的眉眼,他已記不清在心中問過多少次這個問題,可無人給他答案。

  突然,林西的眉頭微微皺起,焦戰下意識地屏住呼吸,移開注視着他的目光。雖然林西睡覺很死,但焦戰此時的行徑,難免讓他心虛,他明白自己這麼做是卑劣的,是可恥的,若是被林西發現,定會徹底與他翻臉,這樣的結局他無法接受。

  或許是因爲他移開了目光,林西微皺的眉頭慢慢舒展,他無意識地蹭了蹭枕頭,又沉沉地睡了過去。

  焦戰不再盯着林西看,而是閉上了眼睛,聽着耳邊林西均勻的呼吸,感受着他身體散發出的溫度,很快也沉沉睡去。而他的腦海中還在盤旋着那個問題,‘你到底是誰?’

  兩個時辰後,焦戰睜開雙眼,天就要亮了,他還要上朝,必須離開了。雖然只睡了兩個時辰,但這兩個時辰的沉睡,已經足夠他恢復精力,今晚一如往常,他並沒有做噩夢,睡得很沉很香。

  焦戰轉頭看向林西,忍不住在他額頭上落下輕吻,惹來他眉頭微皺,不過很快便恢復平靜。焦戰滿意地勾起脣角,輕輕起身下牀,跳出窗子,將窗子重新上了閂,原路返回了國公府。

  一個時辰後,林西方纔醒了過來,看着頭頂的牀帳,好一會兒才醒過了神。昨晚又做了那個奇怪的夢,不同的是這次的大蛇並未死盯着他,而是趴在他身邊閉着眼睛沉睡。而他的身子也不似之前動彈不得,至少能伸出手去摸那條蛇的身子,奇怪的是那蛇的觸感是溫的。

  想到這兒,林西察覺了不對,小聲嘀咕道:“不對啊,蛇怎麼可能是溫的?呸,這跟蛇的溫度沒關係,關鍵是爲什麼我在夢裏能感受到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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