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西兒是擔憂焦戰?”
見林西眉頭皺緊,林扈忍不住出聲問道。
林西搖搖頭,道:“兒臣信得過焦戰,若他是那種貪得無厭的蛀蟲,便不會冒着得罪無數同僚的風險,參奏軍餉貪腐問題。”
林扈提醒道:“西兒,人不是一層不變,以前他或許不貪,可以後卻說不準。”
林西認同地點點頭,換成別人或許會,但焦戰不是奸惡之人,他心繫百姓,做不出這種事,“父皇,貪腐問題可暫且擱置,現在的首要問題是安撫難民,否則恐會激起民變。”
林扈點點頭,道:“朕知道,已另派人前去賑災,廣信也跟着,這次若再有人敢私吞賑災銀,朕定要誅他九族!”
林西見他又有發怒的跡象,連忙勸慰道:“有廣信公公在,他們不敢,父皇放心便是。”
兩人說話間,花海棠鬆了手,起身說道:“皇上,請恕民婦冒犯。”
花海棠又看了看林扈的面色,以及口腔,甚至是腹部,這才徹底完成檢查。
林扈搖搖頭,道:“正在暗中調查,只可惜那人比朕的動作快,御膳房的廚子前兩日溺水了一個,暴斃了一個。”
見餘慶不關心自己,反而問他,林扈心中有些愧疚,道:“你可怪朕?”
林扈不禁動容,欣慰地點點頭,道:“朕此生能有你們相伴,又有西兒這般聰慧的兒子,足矣!”
“這是爲何?”
餘慶紅了眼眶,道:“能得皇上這番話,奴才縱死亦無憾了!只是太子年紀還小,皇上不能撒手不管啊!”
林西被逗笑,激動的心情稍稍平緩了些許,道:“父皇可知是誰給您下的毒?”
說着說着,林西的眼淚奪眶而出,雙手緊緊地攥着林扈的手。
林扈見狀輕聲哄道:“是是是,都聽西兒的,趕明兒朕就讓他們全罷官,滾回老家喫自己。”
“什麼死不死的,誰都不許死。”林西聽得心裏發酸,道:“公公讓三娘給你瞧瞧。”
“不敢欺瞞皇上,不過三娘只能讓皇上爭取兩到三年的時日。”
“殿下恕罪,三娘確實不能治好皇上,但三娘可以用藥減緩毒性的強度,能爲皇上再爭上幾年的壽命。”
花海棠點點頭,道:“好,三娘這就開藥方,只要按時服藥,一月後公公體內的毒便可徹底清除。”
林西點點頭,道:“父皇用膳,公公時常試毒,還是讓三娘給你瞧瞧吧。”
“讓他們等着去,日日拿着俸祿,卻不能給父皇分憂,要他們何用!”林西這是第二次在林扈面前耍小孩子脾氣。
林西聞言鬆了口氣,轉頭看向林扈,見他和自己一樣,心裏十分難受,道:“三娘還是儘早給公公解毒吧,還有父皇。”
“既然查出了中毒,那是否解了毒,皇上就沒事了?”
“中毒?”林西的臉色頓時變了,道:“三娘可能解?”
“兩年啊……”林扈長長地嘆了口氣,道:“兩年就兩年,朕能多陪西兒兩年,也是好的。”
花海棠的臉色不太好看,道:“皇上中了毒,是種慢性毒藥,本身毒性不強,服下也不會有什麼明顯症狀,不過長年累月下來,身體中的毒素漸漸累積,已深入五臟六腑。”
林西忙問道:“三娘,父皇到底得了什麼病?”
餘慶恍然大悟,這便是他不知情的原因,若林扈中毒,試毒的人又沒能試出來,那這毒定然是慢性毒藥,這種毒藥毒性小,只有經年累月才能達到目的,所以下毒的人極有可能是身邊人,林扈繞開他和廣信,讓別人調查是理所當然。
“殿下說的是,奴才不說,不說!”餘慶伸出手,道:“勞煩三娘了。”
餘慶微微一怔,隨即反應過來,道:“殿下,難道皇上是中毒?”
“三娘,你幫他看看,是否也中了毒。”
“父皇……”林西紅了眼眶,看着面前的林扈,突然覺得頭上的天塌了,哽咽道:“怎會如此,到底是誰給您下的毒?”
手被林西攥着,林扈不能掏帕子,只能用手給他擦眼淚,心疼地說道:“都說了不要掉金豆子,怎麼還是哭了。”
“朕也是最近才知道的,發現時毒性已深入肺腑。不找三娘,也不純粹是想瞞着你,也是最近糟心事太多,沒那個功夫。好了,不說這些,外面還有那些大臣在等着。”
“怎會如此?”林西看着林扈心裏一揪一揪地疼,道:“你不是有鬼針麼,我身上的毒你都能解,爲何父皇中毒就不行?”
花海棠嘆了口氣,道:“毒素已深入五臟六腑,若不解,皇上還能活上兩到三年,若解了,對五臟六腑的損傷更大,恐撐不到半載。”
花海棠點點頭,又搖搖頭,道:“毒,三娘可以解,但三娘不能解。”
“父皇,您何時知曉自己的身體狀況的?爲何不讓人傳三娘進宮看診,就爲了不讓兒臣知曉此事嗎?”對此林西甚是不解。
餘慶連忙問道:“那皇上呢,需要多久才能徹底康復?”
花海棠應聲,走到餘慶身邊,道:“勞煩公公伸手。”
林扈聞言眼睛一亮,道:“你所說可當真?”
餘慶聽到林西的召喚,連忙走了進來,道:“奴才在,殿下有何吩咐?”
花海棠仔仔細細地給他診了脈,道:“公公體內也有毒素,不過毒素不多,可以醫治。”
林西似是想到了什麼,揚聲說道:“餘慶,進來。”
林扈苦笑着搖搖頭。
“父皇,您爲何不早點說,若是早點,三娘或許能幫您解毒……”
餘慶搖搖頭,道:“奴才未能及時察覺此事,是奴才辦事不力,皇上沒有怪罪,還一如既往地信重奴才,奴才心中感激,又怎會怪皇上。若有可能,奴才願以命換命,只求皇上安然無恙。”
花海棠沒有回答,而是看向林西和林扈。
餘慶頓時明白了什麼,臉色變得有些難看,眼眶也跟着紅了,心中悲痛道:“皇上……”
林扈笑了笑,道:“記得朕與你說的話。”
餘慶‘噗通’一聲跪在地上,道:“怎會如此?奴才.奴才有罪啊!”
林扈走上前,彎腰去扶,道:“快起來,此事不能聲張!”
餘慶自然明白林扈的意思,一旦外界知曉此事,定會引來心懷不軌之人,與林西不利,只是……
他放低了聲音,哽咽道:“皇上,奴才對不住您,奴才愧對您啊!”
“你和廣信服侍朕幾十年,忠心耿耿,從未有過半分差錯,朕都看在眼裏,記在心裏。你們要真覺得對不住朕,便好好輔佐西兒,莫讓別人欺負了去。”林扈用力將他扶了起來。
林西再次紅了眼眶,道:“父皇,不是說好不說這些嘛。”
“好好好,不說不說。”林扈轉頭看向林西,轉移話題道:“西兒來尋朕,可是還想着去甘肅?”
林西用衣袖擦了擦眼角,掏出昨日寫的計劃書,遞給林扈,道:“父皇,這是兒臣寫的,您過目。”
林扈沒有去接,道:“若朕不讓西兒去,西兒是否不會罷休?”
“父皇放心,兒臣定除了這個隱患,不給任何人窺視林國的機會。”林西目光堅定地看着林扈。
林扈見狀嘆了口氣,伸手將計劃書拿了過來,仔仔細細地看着。待全部看完以後,他欣慰地點點頭,道:“思慮周全,計劃詳細,西兒做的很好!只是實際往往比想象的更加困難,行差踏錯一步,都有可能滿盤皆輸,西兒可要想好。”
“兒臣想得很清楚,父皇便等着兒臣凱旋便可。”
“好,朕準了,西兒儘管放手去做,身後有父皇給你撐着。”
林西心中喜悅,鄭重地說道:“父皇便拭目以待!”
三日後,刑部尚書郭江被任命爲陝甘巡撫,巡視陝西.甘肅兩省。次日郭江帶足車馬和差役,堂而皇之地從京都出發,直奔陝西。就在郭江從永定門出城的同時,林西一行人扮做商隊,從廣安門出。
三日前,林西對外宣稱感染風寒,閉門靜養,謝絕訪客。
其實他在宮內,指點春祿儀態,還讓花海棠解了沈忠和李順的毒。那日錦衣衛帶進寢殿的,只是東宮剩下的飯菜,遮擋住李順的視線,以及不讓沈忠說話,就是不想他們發現破綻。可沈忠下得藥,也並非致死的毒藥,只是讓他暫時失去意識。當時李順被沈忠的慘狀嚇住,並未深想,也沒發現破綻,他們這才順利的矇混過關。
沈忠和李順在錦衣衛被關了兩日後,林西說什麼,他們便應什麼,答應繼續配合幕後之人演戲。
林西還暗中給尚慶和沈立解了毒,將整件事的前因後果說了一遍,兩人同仇敵愾,恨得牙癢癢。林西本想讓他們演戲,結果兩人紛紛表示繼續服藥,避免演技不佳露出破綻。
林西聽後暗暗咋舌,這文官狠起來,連自己都不放過。不過他還是讓花海棠換了藥,至少不能讓他們身體受到損害。
車隊緩緩地走在路上,楊瀟和焦戰騎在馬上,護在林西馬車的左右,車上除了林西,還有花海棠。他們四人都做了不同程度的易容,林西是初次出外做生意的少東家,花海棠是照顧他飲食起居的隨身丫鬟,楊瀟和焦戰則是他們的護衛,而其他錦衣衛則充當起押貨的隨從。
約莫走了一個時辰,他們終於駛離了皇城,來到了城郊。林西掀開車簾向外望去,入眼的是一片綠油油的莊稼地。正值春日,莊稼破土而生,一簇簇,一攏攏,看上去更甚那嬌美的花兒。
“這田裏的莊稼長勢不錯。”
花海棠探頭看了出去,笑着說道:“殿下久居深宮,還認得莊稼長何種模樣?”
“自然,糧是民生之根本,身爲林國儲君,怎會不認得糧食。”
花海棠好奇地問道:“那殿下是從何處得知?”
“上書房的課程中,便有這一課,且是必修課。”
花海棠點點頭,道:“原來如此,倒是三娘孤陋寡聞了。”
看着田間翻地的百姓,他們臉上淳樸憨厚的笑容,林西感慨道:“其實百姓所求不過是一日三餐,僅此而已。”
“是啊。”花海棠贊同地點點頭,緊接着說道:“可如此簡單的要求,卻偏偏很難如願,這世上有太多貪得無厭的人。”
林西看向花海棠,笑着說道:“我之餘生將爲此而奮鬥。”
看着林西那雙明亮的眼睛,花海棠不禁一陣怔忪,她可以感受到他話中的鄭重,以及他強烈的信念。許久之後,她莞爾一笑,道:“三娘之餘生便是保殿下健康長壽。”
馬車內的對話,楊瀟和焦戰聽得清楚,兩人的心不禁爲之震動。
“楊瀟之餘生便是保殿下餘生無憂。”
過了許久,焦戰纔開口,“殿下之所願,便是戰之所願。”
焦戰重生回來,本想着報完仇,要麼找個地方隱居,過些安安穩穩的日子;要麼登基爲帝,執掌天下。只是他從未想過,汲汲營營許久,卻沒有用處,昔日的仇人被他曾瞧不起的太子輕易打敗。也不曾想過,遭遇背叛的他竟還會愛上誰,而這個人正是替他報了仇的太子。
隨着時間的推移,他彌足深陷,已是無法自拔,可林西卻對他避之不及。他明白林西清楚自己的心思,想用這種方式讓他死心,只是一切爲之晚矣,他已經離不開他。
事已至此,他只有兩種選擇,一是取代林氏皇族,登基爲帝,折斷他的羽翼,將他囚禁在身邊。二是將這份情壓在心底,以臣子的身份留在他身邊,盡心盡力地輔佐與他,助他成爲一代明君。
他猶豫徘徊,舉棋不定,可當他看到林西紅着眼眶時,心便疼得像刀割一般,恨不能將那個惹他哭的人千刀萬剮。若當真將他當成禁囹,那他還有如今這般明亮的目光嗎?還有這般純粹的笑容嗎?還是他愛上的那個人嗎?
而今日在他聽到林西這句話時,焦戰突然有了答案,他會盡心輔佐他,卻也不會輕易放棄這份感情,他給自己十年時間,若十年努力,林西依舊心若磐石,他便放棄。
聽清他們的話,林西會心一笑,突然覺得自己很幸運,自來到這個世界,他遇到許多人和事,好像除了林玖母子和章辛,他身邊的人都對他很好很好。
與林扈的父子情,與林路和楊瀟的兄弟情,與春喜四人的主僕情,以及與花海棠的友情,等等,他們對他極度包容,無條件的信任,甚至是寵愛,能得到這些美好的情感,他是何其有幸。
“好,我們攜手共進,將來的世界是屬於我們的。”
眼看着天就要黑了,車隊來到了涿州,坐了一天的馬車,坐得腰痠背疼,林西決定在這裏找個客棧住下,稍作休整。
錦衣衛很快找了家客棧,距離城門沒多遠,叫客來居,前面是酒樓,後院是客房,客棧的規模着實不小。
楊瀟率先進了客棧,店小二見狀連忙上前招呼,道:“爺來了,您是打尖兒,還是住店?”
“住店,你們這兒可有大些的院落,供二十人居住。”
“二十?”店小二朝外面看了看,有些爲難地說道:“咱們這兒院子是有,只是客房可住不下這麼多人,兩個院子還差不多。”
楊瀟想了想,很快拿定了主意,道:“那就定你們這兒最大的院落,至於如何住,我們自己想辦法。”
店小二點點頭,揚聲叫道:“掌櫃,來客了!”
“來了來了。”
聲音落下,一箇中年男人從後廚走了出來,身上圍着圍裙,手裏拿着個鍋鏟,將鍋鏟往店小二手裏一塞,道:“鍋裏的菜再翻上幾番,放點鹽就可以出鍋了。”
“好嘞。”店小二拎着鍋鏟就進了後廚。
掌櫃打量了打量楊瀟,和善地笑了笑,道:“見笑,今兒大廚生了病,無奈只能親自下廚。”
“我們要一個大些的院子,只住一晚。”
“一晚五兩,餐食另算。”
楊瀟拿出十兩銀子放到櫃檯上,道:“多退少補。”
掌櫃見狀臉上的笑意更濃,道:“您幾位,我帶你們去瞧瞧院子。”
“有車有馬,在門外。”
掌櫃來到門前看了看,道:“您幾位是?”
楊瀟笑了笑,道:“做點小生意。”
“商隊啊。您稍待,我去取個燈籠,您這車馬得從側門進。”
楊瀟應聲,轉身出了門。
沒一會兒的功夫,掌櫃便挑着燈籠走了過來。
“諸位久等,請隨我來。”
車隊跟着掌櫃往後繞,繞到了側門處,將馬車趕進了後院,進了他們留宿的院子。
楊瀟走向掌櫃,道:“掌櫃,勞煩給這些馬匹喂些好飼料。”
“好嘞。待會兒我讓小二來牽。”
“另外,我們還需借你們的廚房用,做些喫食。”
“可以,只是現在夜已深,咱們後廚的食材見了底兒,您看……”
“無妨,我們車上有,只需借用廚房便可。”
“好。廚房沒人,您隨時可以用。客官可還有其他吩咐?”
開了這麼多年的客棧,見識過很多奇奇怪怪的人,楊瀟這樣的要求稀鬆平常,並未引起客棧老闆的懷疑。他只是有些好奇馬車裏坐着的是什麼樣的人物,都到院子裏了,也沒見下車。
掌櫃雖然好奇,卻也沒有逗留,這麼多年開客棧的經驗告訴他,最好不要有太強的好奇心,否則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他沒逗留,挑着燈籠,便離開了院子。
楊瀟讓兩名錦衣衛守在門口,帶着人在房間裏轉了一圈,確定沒有危險後,這纔來到馬車前,小聲說道:“少東家,到地方了,您可以下車了。”
林西應聲,連忙從馬車裏出來,現在車轅上伸了個懶腰,道:“這坐馬車也是個累人的活計。”
爲了掩人耳目,林西用了普通的馬車,雖然楊瀟已命人鋪了厚厚的墊子,卻也架不住長途跋涉,辛苦是絕對的。
“總比走路強得多。”花海棠也從馬車裏走了出來。
見林西要下車,焦戰本能地伸手攙扶,卻被躲了過去。
“我又不是女兒家,用不着攙扶。”
林西跳下車,伸手去扶花海棠,花海棠笑着握住了林西的手,從車上跳了下來,笑着說道:“三娘真是有福氣,讓主子侍候了一回。”
林西玩笑道:“我這麼做也是別有目的,咱們這兒只有三娘懂廚藝,要想喫飽喫好,可不得有點眼力見嘛。”
“哈哈,原來如此,主子不愧是主子,哪像他們,個頂個的不解風情,怪不得至今沒人要。”
楊瀟和焦戰對視一眼,無辜地眨了眨眼。
“主子稍待,三娘這就去廚房。”
花海棠福了福身,點了兩名錦衣衛幫忙,徑直出了院子。
之所以讓花海棠做喫食,一是她懂廚藝,一是她對毒物敏[gǎn],出門在外,這入口的東西還得謹慎些。
林西四下轉了轉,這院子有三間正房.三間客房,放在現代這院子是不小,可怎麼也住不下二十多人。
“看來今晚要委屈大家打地鋪了。”
“主子不必擔憂,我們出門在外慣了,幾天幾夜不睡覺都是常事,有個地方打個盹便可。”
說話的是錦衣衛千戶肖虎,楊瀟曾借用他的身份。
林西點點頭,道:“三娘是女兒家,就住那間小些的客房,楊瀟和焦戰與我一間房,其他人各自分配房間便可。”
衆人應聲道:“是,主子。”
林西在客廳坐下,擡頭看向楊瀟和焦戰,道:“坐吧。”
客廳不算大,也就那麼幾把椅子,兩人看了看,便坐了下來。
林西見狀出聲問道:“今日咱們行了一百多裏,若保持這樣的速度,大約多久能到?”
楊瀟思量了思量,道:“約莫二十多日能進甘肅境內。”
“那到蘭州呢?”
林肆雖被封地甘南,但他的王府卻建在了蘭州,與甘肅三司相隔不遠。這樣的設置,就是爲了讓地方政府監控林肆,預防他生亂,只可惜卻因此適得其反,給了林肆收買地方政府的機會。
“約莫三十日左右。”
林西想了想,道:“從明日起,我們兵分兩路,由錦衣衛帶着貨物按照原來的速度前行。我們四人則輕裝簡行,以最快的速度到達蘭州。”
楊瀟眉頭皺起,道:“主子可是擔心我們的行蹤被人發覺?”
“是也不是。父皇接連派巡撫前往甘肅,足見他已起了疑心,甘肅那邊不會沒有察覺,我們要在他們有準備之前進入甘肅,這樣風險相對較小一些。”
“少東家可會騎馬?”焦戰出聲問道。
林西搖搖頭,道:“騎馬還真沒學過,不過可以由楊瀟帶我。”
焦戰看了一眼楊瀟,這種好事要麼他來坐,要麼誰都別想做,道:“主子不會騎馬,身體又弱,避免出現意外,還是坐馬車爲好。外面的那些馬車不行,不適合急速奔行,需要更換。”
楊瀟贊同地點點頭,道:“現在雖然已是春日,但縱馬後依舊容易着涼,尤其主子身子弱,即便再急,也要確保主子的安全,坐馬車是最優選。待明日一早,屬下便讓人尋一輛適合的馬車。
既然兩人都這麼說,林西也就沒有反駁,“好,那便這麼決定。”
半個時辰後,花海棠拎着兩個大食盒走進來,笑着說道:“主子餓了吧,飯好了,可以吃了。”
“確實餓了,讓我來嚐嚐三孃的手藝如何?”
花海棠將食盒打開,將飯菜一一端上桌,四菜一湯,兩葷兩素,還有餅子和米飯,不說味道,光是這賣相就是極好。
林西毫不吝嗇地誇讚道:“不錯嘛,看上去像模像樣的。”
花海棠笑着說道:“那是自然。三娘自幼跟在師父身邊,我們師徒的喫食都是三娘做的,師父她什麼都好,就是不會做飯,做的飯菜喫進肚子跟毒藥相差無幾,爲了保命,三娘只能自給自足。”
“原來這也是逼出來的手藝。”林西坐下,擡頭看向楊瀟和焦戰,道:“出門在外沒那麼多禮數,都坐下喫吧,奔波了一日,就得喫好睡好,明日纔有精神。”
“謝主子。”
焦戰眼疾手快,直接坐在了林西身邊,楊瀟愣了愣,也沒在意,便坐到了林西對面的位置。
林西瞥了焦戰一眼,見他看着面前的飯菜,並未看向自己,也就沒有多說什麼,告誡自己出門在外正事要緊,不必在意這些小事。
“外面的兄弟都喫些什麼?”
“燉的大骨頭,烙的蔥油餅,大口喫肉,大口喝湯,伙食好得很。”
林西點點頭,道:“別的不說,伙食一定要跟上,至少讓大家喫好喝好。”
“他們跟着少東家可是享福了。”花海棠將飯盛好,也坐了下來。
“快喫吧,嚐嚐三孃的手藝。”林西率先動了筷子,夾了些胡蘿蔔炒粉條吃了起來。
焦戰伸出筷子夾了塊魚肉,仔仔細細地挑着魚刺,挑好後放進林西碗裏,動作一氣呵成,就好似常做此事一般。
與焦戰有同樣動作的,還有楊瀟,只是他與林西坐的遠,動作也相對慢了一些。見焦戰給林西夾了魚肉,又把手縮了回去。
林西看着碗裏的魚肉,神情怔了怔,擡頭看向焦戰,道:“多謝,我自己來便好。”
“主子不必客氣,照顧您是我們該做的。”
爲了避免這種尷尬的事再次發生,林西自覺地夾了塊魚肉,小心挑着魚刺,只是他在這方面實在沒什麼耐心,覺得差不多了便塞進嘴裏,結果還是喫到了魚刺。
焦戰自顧自地給林西挑着魚刺,看看碗裏的魚肉,他無奈地嘆了口氣,既然阻止不了,乾脆破罐子破摔,有句話說得好,‘只要我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