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作者:晴川淚相思
第九十五章

  坐在車輦上,林西哈欠連天,眼淚都出來了,實在是困得睜不開眼,索性破罐子破摔,閉上眼睛靠在車廂上,迷迷糊糊地打起了盹。

  車輦穿過奉天門時,碰到了來上朝的大臣,他們好奇地看着,宮中的車輦都有嚴格的標準,所以他們一眼便認出,這是林西的車輦,諸位大臣心裏琢磨,因病閉門謝客多時的林西,突然在這個時間點去奉天殿,到底是出了什麼事。

  “殿下。”

  熟悉的聲音傳來,將林西從睡夢中叫醒。他看了看四周,才猛然想起他是來上朝的,不由得臉上一熱,好在他在車內,沒人看到他剛纔的模樣,要不他還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主子,奉天殿到了。”春喜的聲音響起。

  林西應了一聲,整了整衣冠,這才起身下了車。

  看着車輦外的焦戰,林西微微一怔,隨即笑着說道:“方纔聽到都督的聲音,本宮還以爲是幻聽,沒想到都督竟然真的在。”

  “臣焦戰拜見太子殿下。”

  乍看到林西的車輦時,焦戰也十分驚訝,心中不禁猜測林西這般着急隨朝聽政,是否因爲林扈的身體出了問題。

  隨着餘慶高亢的聲音傳來,殿中的竊竊私語消失,衆人連忙各就各位,等着林扈的到來。

  “父皇疼我寵我,本宮自然要孝敬,這是天經地義的事,太師實在不必如此。”

  督察院巡按御史沈立出列,道:“啓稟皇上,臣有奏。”

  “臣有奏……”

  林扈一眼便看到了他,嘴角勾起笑意,來到龍椅前坐下,揚聲說道:“平身吧。”

  沈立像是打開了閘門,接連有七八個人蔘奏林肆。

  林扈淡淡地看向沈立,道:“因何啓奏?”

  林扈掃了衆人一眼,直截了當地通知,“從今日起,太子將隨朝聽事,藉此告知諸位愛卿。”

  雖然是自己人,但林西不喜歡這種表面應酬,果斷地結束話題,道:“時間不早了,我們還是進殿吧。”

  “臣參奏肖王爲一己私利,殺害督察院副都御使梁大鈞,謀害刑部員外郎尚慶以及微臣,等十大罪狀,還請皇上聖裁。”

  衆人之中唯有一人鶴立雞羣,那就是林西,他只是微微弓着身子,以表示對林扈的尊敬。

  沈立跪倒在地,雙手呈上奏摺,以示其參奏之決心。

  “皇上駕到!”

  “謝皇上。”諸位大臣紛紛起了身。

  甄禮遠遠地看到了林西,同樣有些好奇,徑直走了過來,行禮道:“臣甄禮拜見太子殿下。”

  甄禮打量了打量林西,關切地問道:“殿下`身子可好些?”

  林扈看了看他,淡淡地說道:“講。”

  擦完眼淚,林西深吸一口氣,終於徹底醒了神,見不少人注意這邊的動靜,下意識地壓低了聲音,道:“此地不是說話的地方,若都督無事,散朝後便來東宮一趟。”

  焦戰見狀從袖中取出帕子,側身擋住衆人的目光,遞了過去。

  林西下意識地接了過來,擦了擦眼角,絲毫不覺得哪裏不妥。

  甄禮是太子太師,加之其對林西十分看中,是個標準的太子黨,林西對他也沒什麼防備,直言道:“本宮今年已然十六,也是時候替父皇分憂了,太師放心,本宮的身子無礙。”

  甄禮是內閣大學士,但凡大臣有奏摺上呈,勢必要經他們的手,昨日奏摺被退回的事,甄禮自然也知道,雖然餘慶沒說是誰的命令,但甄禮清楚定然不是林扈,既然不是林扈,那就只有林西纔敢下如此命令。現在又見他出現在奉天殿外,便明白了怎麼回事。

  “臣有奏……”

  餘慶會意,揚聲唱道:“有本啓奏,無本退朝。”

  張釗也跪在了地上,雙手呈上奏摺,道:“臣參奏肖王無視法度謀害朝廷命官,結黨營私,意圖造反等罪狀十條,請皇上聖裁。”

  腳步聲響起,衆人連忙跪倒在地,齊聲喊道:“臣等參見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見林西精神不佳,焦戰還是忍不住問出了口,道:“殿下長途跋涉月餘,身子消瘦,精神不濟,爲何不多調養幾日?”

  林西揮揮手,道:“都督免禮。”

  林西上前一步,轉身面對一衆大臣,象徵性地笑了笑,算是打了招呼。

  “皇上,臣有奏。”刑部左侍郎張釗出列。

  林西轉頭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督察院左都御史楊勉,若他沒記錯,這個楊勉和喬呈與林肆的關係不一般,林茵和親時,喬呈還曾舉薦林肆爲和親大使出使齊國。如今沈立上摺子參奏,不知左都御史是否知情?還是說此事便是他示意沈立所爲,以明哲保身?

  楊勉似有所覺,擡頭看向林西的方向,隨即微微欠了欠身子。

  “殿下看似消瘦了許多,精神也有些萎靡,爲何不在宮中多修養一段時日?”

  林西率先進了大殿,隨即站在了最前面的位置,交握着雙手閉目養神。這大殿之上,除非有人吃了熊心豹子膽,否則沒人敢行刺。況且他身旁還有個焦戰,武功深不可測,就像一座無法逾越的大山,林西絲毫不擔心自己的安全。

  “是,殿下。”

  林西說話時,還在打哈欠,明亮的眼睛被眼淚潤着,纖長的睫毛間還閃爍着淚珠,一副慵懶的模樣。

  待林西入列,林扈擡眼看了看餘慶。

  “無妨,都督不必擔憂,本宮心中有數。”

  “太師有禮。”林西規規矩矩地回了禮,雖然他是太子,但甄禮是他的老師,古代人尊師重道,他行禮也是應該的。

  “殿下能有這份孝心,真是讓人感動,臣佩服!”

  焦戰接過帕子,若無其事地放進袖袋中,道:“是,臣正巧也有事要稟告殿下。”

  “好些了,多謝太師關心。”

  林西心中好笑,林肆沒出事的時候,也不見有人蔘奏,這林肆成了階下囚,所有人就都冒了出來。

  餘慶將所有人的奏摺都收了上來,呈到林扈面前。

  林扈揮了揮手,餘慶便將摺子收了起來,站到了一邊。

  “朕知道諸位愛卿心中所想,也清楚有不少人心有疑惑,爲何肖王剛剛舉旗造反,便被抓捕入獄。”說到這兒,林扈停了下來,掃視殿下的一衆大臣,接着說道:“其實早在朝廷收到梁大鈞暴斃時,太子便請纓前往甘肅探查。”

  衆人聞言不由一片譁然,萬萬沒想到此事竟與林西有關。

  衆人的表情取悅了林扈,道:“從京都到甘肅,從甘肅回京都,太子歷時四個月,將這場兵變化爲無形,避免戰事再起,動搖國本,功在社稷!”

  衆人紛紛看向林西,重新認知了這場滑稽的兵變。之前他們只知道林肆舉旗造反,大軍共計三十萬,京都接到傳信,在朝堂上炸了鍋,一衆大臣爲了誰去平叛爭得面紅耳赤,可還沒等他們爭出個結果,甘肅那邊又傳來消息,林肆已被逮捕入獄,旗下的擁護者也被一舉拿下。吵鬧的朝堂頓時鴉雀無聲,一衆大臣也是目瞪口呆,實在是滿心疑惑,這大概是歷史上最短的兵變。

  大臣們急切地想知道到底怎麼回事,林扈卻閉口不言,他們也無從打探消息,只能憋着滿肚子疑問,直到方纔林扈開口,才恍然大悟。原來早在四個月前,林西就已前往甘肅,調查林肆謀反一事,這場兵變之所以變成滑稽的鬧劇,也是他的功勞。

  無視衆人灼熱的目光,林西微微躬身,道:“這都是兒臣分內之事,當不得父皇如此誇獎。”

  “西兒自幼身子孱弱,卻爲了林國的安定,甘願不遠千里前往甘肅,兵不血刃解決了兵變,試問這滿朝文武誰能辦到?”

  林扈看着殿下衆人,心中難免得意,這就是他兒子,面前這些大臣個個自詡不凡,而他們的兒子與林西同年齡者,不是在喫喝玩樂,就是在吟詩作賦,有誰能像他兒子這樣,輕易便解決了一場兵變。

  “太子運籌帷幄之中,遠勝千里之外,實乃是不世出之奇才,臣佩服,佩服之至!林國能有如此之儲君,未來可期,皇上果然慧眼如炬!”刑部右侍郎閻良見狀一頓彩虹屁拍了過去。

  經過那幾次血案,閻良成了林西的死忠粉,如今林西又做出此等震動朝野之事,他自然要大誇特誇。

  諸位大臣不禁扼腕,方纔多好的拍馬屁的機會,居然被閻良搶了先。

  甄禮接話道:“皇上慧眼如炬,臣等佩服!”

  諸位大臣回了神,齊聲說道:“皇上慧眼如炬,臣等佩服!”

  看着林扈嘴角得意的笑容,林西心裏有些無奈,這炫耀的意味也太明顯了些。林西清楚這是林扈在爲他造勢,爲他將來登基打基礎,所以儘管有些尷尬,卻還是神色平靜地接受了。

  待殿中安靜下來,林西出列,躬身說道:“父皇,此行平叛,中軍都督焦戰,錦衣衛指揮使楊瀟,刑部尚書郭江,以及隨行的錦衣衛諸位軍士等,都功不可沒,兒臣厚顏爲他們請功。”

  林扈的目光看向焦戰,道:“焦戰平叛有功,封平南王。”

  焦戰一怔,隨即出列,行禮道:“臣焦戰愧受,謝皇上隆恩。”

  林扈欣慰地看着他,揮手說道:“平身吧。”

  “謝皇上。”

  林扈如書中所寫一樣,將焦戰看做輔佐林西的重要人選。

  滿朝文武皆震驚無比,林國建國百年,除了跟隨開國皇帝打下江山的沐辰,還沒第二個被封王的異姓人,可見焦戰如今有多得盛寵,正可謂是皇上面前的紅人。

  林西同樣驚訝,沒想到劇情被拉了回去,焦戰還是被封了王。他轉頭看了過去,正好撞上焦戰看過來的眼神,他微微揚起嘴角,眼底盡是溫柔的笑意。

  林西收回目光,嘴角也跟着上揚,道:“不一樣,至少他不會再害我。”

  在一陣驚訝中,衆人回了神,他們都是久經官場的老狐狸,自然明白林扈的打算,心中不禁打起了小九九,尤其焦戰現在還未娶妻,是名副其實的黃金單身漢,不少人在這方面動起了心思。

  早朝在對林肆的討伐中開始,也在對林肆的討伐中結束,許是許久不曾久站,兩個時辰的早朝讓林西站的腰痠背痛腿抽筋。若不是他站在備受矚目的第一排,身份還是太子,要時刻保持形象,他早就溜號摸魚了。

  “退朝。”對此時的林西來說,餘慶的聲音猶如天籟一般。

  諸位大臣紛紛跪倒在地,“臣等恭送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林扈看向林西,聞聲說道:“太子隨朕一起。”

  “是,父皇。”

  林西連忙應聲,若林扈不出聲,待會兒那些大臣必定一擁而上,他現在只想好好歇會兒,實在沒心情跟他們做那些表面功夫。

  林西轉頭看了一眼焦戰,示意他別忘了他們的約定,隨即走向林扈,跟着他走出了奉天殿。

  兩父子上了車輦,車簾放下,林西連忙揉揉胳膊捶捶腿,哪還有半點太子該有的沉穩模樣。

  林扈看得既好笑又心疼,道:“西兒可是累了?”

  “累。”林西誠實地點點頭,道:“今兒第一日,站了兩個時辰,累是難免的。父皇放心,待兒臣習慣了,也就不覺得累了。”

  林扈揚聲說道:“餘慶,先去東宮。”

  餘慶聞言連忙應聲,車輦朝着東宮駛去。

  林西也沒矯情,直截了當地問道:“父皇,您爲何沒給楊瀟封賞?”

  “楊家的事那麼多人盯着,朕沒動他,就是想讓他將功折罪。”

  林扈知道林西會問,只用一句話便給了他解釋。

  林西愣了愣,隨即點了點頭,道:“不能升官,那就賞點別的,比如金銀珠寶,加點月俸也成。”

  “西兒不是另外給他一份月俸了嗎?”

  林西‘嘿嘿’笑了兩聲,道:“果然什麼都瞞不過父皇。”

  鑑於之前楊瀟經常給他帶宵夜,還時常照顧京都店面的生意,林西就另外給了他一份月俸,這事他並未刻意隱瞞,林扈知道倒也不奇怪。

  “放心吧,只要他忠心與你,父皇不會虧待他。”

  “謝父皇。”林西頓了頓,接着說道:“父皇,爲何信王沒來上朝?”

  “說是身體不適,昨日便遞了摺子。”說起林江,林扈臉上的笑意淡了許多。

  “身體不適?”林西微微皺眉,道:“父皇,您將兒臣去甘肅的事公之於衆,就不怕信王懷疑肖王泄露消息,從而狗急跳牆嗎?”

  林扈嘴角勾起冷笑,道:“他動就最好,就怕他不動。”

  “父皇的意思是引蛇出洞?”

  林扈點點頭,道:“讓楊瀟派幾個信得過的人,監視東宮那些奴才,若有異動,馬上控制起來。”

  林西沉吟了片刻,道:“東宮的人應該沒問題,還是讓楊瀟派人到父皇身邊保護吧。”

  “西兒,你要記住,人心易變,無論對誰都要心存一分戒備。”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兒臣明白。”

  林扈看着林西,無奈地嘆了口氣,道:“其他的朕不擔心,最擔心的就是你這仁善的性子,怕你早晚會吃了虧去。”

  林西撒嬌似的依偎在林扈身邊,道:“那父皇就時時刻刻看着兒臣,對兒臣耳提面命,這樣兒臣就不會喫虧了。”

  喪氣的話林扈不想說,怕林西傷心,只能無奈地搖搖頭。

  “皇上,太子殿下,東宮到了。”車輦外傳來餘慶的聲音。

  林西坐直身子,笑着說道:“父皇,那兒臣就先下車了,那些奏摺就讓餘慶送到東宮便可,您用完午膳,便好好午休,待兒臣過一遍摺子,再給您送去。”

  “好,聽西兒的。”

  “那兒臣告退。”

  林西沒再多說,起身下了車輦,目視着車輦離開,他這才轉身進了宮門,叮囑門口的小太監,道:“待會兒焦都督過來,不用阻攔,直接讓他進來便可。”

  門口的小太監連忙應聲,道:“是,殿下。”

  林西回房換了身衣服,出來時便聽人稟告,焦戰已在正廳等候。

  焦戰剛端起茶杯,就聽到一陣腳步聲,擡頭朝門口看去,只見林西走了進來,身上穿着一件月牙白的圓領衫,身上繡着雲紋,看上去很是素雅,林西從陽光中走來,仿若降世的仙子,如夢似幻。

  焦戰有一瞬間的愣神,隨即起身道:“臣焦戰參見殿下。”

  “都督……”林西頓了頓,笑着說道:“不,應該是平南王免禮。”

  “謝殿下。”

  “坐。”

  兩人相繼落了座,林西擡頭看向春喜,道:“你去門口守着,我與平南王有事商議。”

  “是,主子。”春喜轉身走了出去。

  林西端起手邊的茶杯喝了一口,道:“站了兩個時辰,我這沒說話,都覺得口乾舌燥,真佩服那些御史,引經據典地說了那麼多,嗓子竟然一點事都沒有。”

  焦戰笑了笑,道:“殿下怎能與他們比,他們做官全靠那張嘴,若連這點本事都沒有,還不如趁早回家種紅薯。”

  林西怔了怔,隨即認同地點點頭,道:“說的也是。以往不上朝,不清楚上朝還是個體力活。”

  “殿下可是站的腿疼?”

  在朝堂上,焦戰便看出了林西的不適,只是衆人當面,他不好做什麼。

  林西訕訕地笑了笑,道:“平日裏養尊處優慣了,確實有點不適。”

  “若殿下不嫌棄,臣可幫殿下揉一揉,鬆一鬆筋骨。”

  “不用,歇會兒就好。”

  雖然兩人的關係親近了不少,焦戰似乎也擺正了心態,可那種畫面怎麼想怎麼彆扭,所以林西還是果斷拒絕了。

  “我們說正事。”避免冷場和尷尬,林西轉移話題道:“我們離開京都這段時日,尚慶和沈立那邊可有異動?”

  林西原本將這事交給了錦衣衛,焦戰得知消息後,便主動攬了下來。林西清楚焦戰的能力,也瞭解他手底下有一幫能人,本着不用白不用的心態,便應了下來,所以如今才這般問。

  焦戰如實答道:“回殿下,每半月便會有人出入兩位大人府邸,和那兩名隨侍接頭,給他們送藥。”

  林西的眼睛一亮,連忙問道:“那你是否已知曉那人來自何處?”

  “殿下派人監視的小院。”

  林西一怔,隨即反應了過來,審視地看着焦戰,道:“所以你是何時知道那座小院的存在?”

  焦戰無奈地笑了笑,道:“殿下莫要用這種眼神看我,雖然有些事我有所隱瞞,但我敢發誓從未做過對不起殿下的事。”

  焦戰這般說,讓林西有種自己在無理取鬧的感覺,好笑地說道:“那平南王說說,都瞞了本宮何事?”

  “那日陪殿下出遊,臣不敢怠慢,便暗中派人保護。臣受傷時,暗中保護之人,便一路尾隨刺客,跟到了西城的那座小院。”

  假裝受傷,博取同情的事,焦戰不會說,現在還不是時候。

  林西涼涼地看着焦戰,道:“所以當日你便知那小院便是他們的據點,爲何不告訴本宮?”

  焦戰連忙解釋道:“臣也是後來才聽人回報,當時那些人已潛逃出城,一時半會不會回來,臣便想着先暗中盯着,待那些人回來再稟告殿下。誰知沒過多久,那附近便有錦衣衛出沒,臣想殿下定然已經得知消息,便沒再提及此事。”

  林西懷疑地看着他,“當真?”

  “當真!臣可對天發誓!”

  見焦戰舉起右手做發誓狀,林西連忙阻止,道:“平南王不必如此,本宮信你便是。”

  “多謝殿下信賴。”焦戰暗自鬆了口氣,林西聰慧,他就怕一不小心說漏了嘴,暴露了他的心思。

  林西不懷疑焦戰會對他不利,卻不代表他不懷疑焦戰對他有所隱瞞,不過現在不是糾結這些的時候,“既然你的人當即便尾隨而去,應該清楚他們出城後逃到何處吧。”

  焦戰如實答道:“城西小吳莊村西頭一處大宅內。”

  “小吳莊?那你的人是否見過林玖出沒?”

  焦戰搖搖頭,“沒有,臣猜測林玖應該在信王府內。”

  林西接着問道:“那小吳莊的大宅是否探查過?裏面有多少人?”

  “大宅四周潛伏着不少人,稍有異動便會打草驚蛇,他們也只是遠遠的盯着,未敢靠近。”

  “那小吳莊村民是否知曉大宅裏的狀況?”

  “小吳莊村民對外來人十分警惕,但凡過路者都會被盤問,臣猜測那些村民已被收買,不易驚動。”

  林西的眉頭皺緊,道:“整個村莊的人都被收買了?那可是大手筆啊。”

  “臣打算今晚去探一探。”

  林西沉吟了一會兒,道:“若那裏是他們的據點,定然守衛森嚴,你一個人成嗎?”

  “臣都未曾將肖王府看在眼裏,這種地方自然也不再話下。”

  林西猛然想到他曾自由出入東宮,也就放下心來,卻也不忘叮囑道:“我知曉你武功高絕,可那裏畢竟是別人的地盤,你還是小心謹慎些爲好,免得陰溝裏翻船。”

  焦戰聞言心中喜悅,忍不住揚起嘴角,道:“多謝殿下關心,臣定當小心謹慎。”

  看着焦戰噙着笑意的眼睛,林西心裏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總覺得這樣的焦戰有那麼一點點好看。

  意識到自己在想什麼的林西突然愣住,隨即搖了搖頭,將腦海中亂七八糟的想法甩掉。

  焦戰見狀疑惑地問道:“殿下可是察覺何處不妥?”

  “沒有。”林西有種被抓包的心虛,臉上火辣辣的,轉移話題道:“我只是在想信王的事。”

  “信王那邊,皇上有何打算?”

  林西正和焦戰說話,突然聽到門外傳來通報,“主子,餘慶公公來了。”

  “進。”

  房門被推開,餘慶從門外走了進來,擡眼看了看焦戰,行禮道:“奴才見過殿下,見過平南王。”

  “公公不必多禮。”

  “謝殿下。”餘慶起身,看看懷中的奏摺,道:“殿下,這是今日的奏摺,您看放在何處?”

  “公公交給春喜吧,待我和平南王議完事便過去處理。”

  “是,殿下。”

  春喜見狀連忙上前將奏摺接了過來。

  “送去書房吧,待會兒我再看。”

  “是,殿下。”春喜抱着奏摺走了出去。

  餘慶躬身說道:“殿下若無事,奴才告退了。”

  林西應聲,餘慶躬身退出大殿,正巧與辦事回來的楊瀟撞上。

  “奴才見過楊指揮使。”

  “公公有禮了。”

  兩人的品階相同,一個是皇上面前的紅人,一個是太子身邊的親信,介於林扈和林西的關係,他們也將彼此當成一條船上的人。他們行禮後,擦身而過,各自離去。

  楊瀟來到門前,揚聲說道:“殿下,屬下有事稟告。”

  “進。”

  楊瀟聞言擡腳走進了大殿,見焦戰也在,眉頭微蹙,行禮道:“屬下參見殿下,參見都督。”

  “免禮。”林西揮揮手,道:“可是有何發現?”

  楊瀟沒回答,而是看了一眼焦戰。

  林西無奈地笑了笑,道:“直說便可,都督是自己人。”

  “殿下,下面的人稟告,西城小院內的人時常出入紅綵樓。”

  “紅綵樓?”林西想了想,道:“若我沒記錯,那應該是城東的一家青樓吧,就在醉福樓旁邊。”

  “是,屬下懷疑紅綵樓便是他們收集京都消息的地方。”

  “紅綵樓背後的靠山是誰,信王?”

  “那紅綵樓並不在信王府名下,其老闆是一個叫紅娘的女子。”

  焦戰接話道:“紅綵樓幕後老闆正是信王。”

  楊瀟一怔,隨即看向焦戰,懷疑地問道:“你怎麼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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