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穿越武大郎 第418節 作者:未知 兩邊箭矢,便似兩朵飛馳的烏雲,於空中交錯而過,有些彼此碰撞落地,更多卻是直落入對方陣中。 紀山這邊箭矢,都有講究,其箭頭大約筷子般長短粗細,平刃開鋒,便似木匠用的鑿子一般,有名的喚作“寸金鑿子”,乃是破甲利器。 金兵所用箭矢也不遜色,便和烏魯撒拔射石寶之箭類似,只是並無七寸那般長,大都只得五六寸,亦是擅能破甲的鑿頭。 眼見箭雨落下,兩邊都有數百人中箭,所不同者,金兵中箭往往落馬,後面馬蹄一踏,自然有死無生。紀山鐵騎卻是借鑑了西夏鐵鷂子的打法,騎士都栓定在馬背上,雖死不墜。 如此一來,即使中箭的,只要不是要害,往往還能咬牙還擊,這般三輪箭射下來,紀山鐵騎便宜卻是越佔越大。 只是這便宜,也只得佔到這一步了。 三輪箭射罷,兩軍重重撞在一處,弓箭發揮餘地立刻小了許多。 紀山前排騎士,除槍手外,都棄了弓箭,拔出馬刀亂砍,然而金兵所用的兵刃,卻是長重的居多,騎馬對面廝殺,優勢極大,不過紀山軍三騎一組,混戰之下,長槍馬刀彼此呼應,也自有一番威力。 他兩邊逾萬鐵騎,各有所長,人數相近,瞬間便殺得天崩地裂、慘烈無比,饒是老曹見慣了大陣仗,也不由看得出神,真個是—— 七月炎天殺氣寒,鬼門開處生機殘。 呼嘯冷鋒奪性命,飆飛熱血卷濤瀾。 馬嘶人吼乾坤怒,地動山搖虎豹蠻。 亂世男兒難自主,古來征戰少歸還。 似他這兩支軍,若是對上步兵,便似熱刀切黃油般犀利,縱然對上馬軍,也少有能與之匹敵的,偏偏兩強相逢,一個是竭盡淮西民力打造、苦操多年的勁旅,一個是踏翻生死界限養成、橫行天下的強兵,真正是棋逢對手、將遇良才。 戰了一會,老曹眼神微冷,看出紀山鐵騎兵甲雖利,殺法卻不及敵人精湛,尤其那些女真兵,便似闖出地獄的活鬼一般,猛惡絕倫。 有的金兵,殺得肚腸都流出一堆,還拼命躍上對方戰馬,伸出手指摳眼;亦有打落馬下,下半身都踏爛的,兀自抱着馬蹄亂啃。 老曹眼見士氣被對方漸漸壓制,提聲大喝道:“男兒上陣,生死何足掛齒?女真人兇狠,我等漢兒便是懦夫麼?”奮力一挾馬腹,策馬殺進戰陣中,提槍亂挑。 恰在這時,林沖等人也已追到,背後是一二千騎兵,其餘步兵都被甩開,林沖大喝道:“武大哥莫慌,小弟林沖來也!”狠狠加鞭,自後方殺進金兵中,一杆長矛舞起,方圓三丈,寸草不生。 呼延灼亦提一杆槍叫道:“哥哥,小弟呼延灼在此!”緊隨着林沖殺入。 韓存保見他兩個龍虎一般威武,哈哈大笑,高叫道:“‘武孟德’,韓某來還你人情也!兀那金狗,西夏人都已喪盡,尚敢在我大宋張狂,可識老夫‘銀鉤鐵戟’名號?” 他自隨种師道出征,連逢大敗,又被堵在城裏打了幾個月,早憋一肚子悶氣,此刻盡數發泄出來,手中那條戟,如怪蟒、似蛟龍,頓時掀起血浪滾滾。 周侗一生練武,見了這般騎兵大戰,不由眉飛色舞,又見林沖三個呼名而戰,勇不可擋,一腔老血,也自沸騰! 抖擻精神,高叫道:“可恥金狗,欺俺國邦,老夫……”忽然想起此戰殺到這個程度,全仗老曹轉戰萬里、奇計迭出,自己和他不投契,豈能沾他的光逞威風? 於是話到嘴邊,說不出口,只大叫一聲:“殺!”躍馬舞槍,撞入人羣。 得了太原這股生力軍相助,又有林呼韓周這幾員虎將當先,饒是金兵兇悍,也不由被漸漸壓制。 老曹人在局中,眼睛卻似長在雲裏,頓時察覺到金兵有不支之勢,大喝道:“好兄弟,斬將滅敵,正其時也!隨我滅了這夥金狗,再滅西夏、殘遼,殺出一個朗朗乾坤!” 李懷聽見他喊聲,血熱如沸,大吼一聲,長槍連刺幾人下馬,忽然迎面撞見拔離速,掄着一條金瓜大錘,砸罐頭一般亂殺鐵騎,大喝道:“金狗,豈敢傷我紀山兒郎?” 他雖着鐵甲,卻不曾遮蔽面部,拔離速一眼認出,怒道:“便是你這廝騙俺主帥,且受死來!” 掄起錘子便來砸李懷,李懷挺槍迎戰,大戰三合,拔離速奮力一錘,砸得李懷長槍脫手。 李懷手臂痠痛,卻不慌忙,冷笑道:“金狗,今日叫你認得‘奪命書生’!”唰的抽出寶劍,運起劍術迎敵。 只是他的劍法,卻不曾到他叔叔李助境界,馬上使劍,沒了身法相佐,威力不免大減,拔離速一力降十會,輪動錘子亂砸,李懷擋了幾下,劍都成了麻花。 正慌亂間,忽然馬勁梃槍,追着銀術可過來——銀術可前些日箭射林沖戰馬,迸裂了舊傷口,兵器運轉大受影響,卻被馬勁殺得落荒而逃。 拔離速眼見哥哥危在旦夕,果斷棄了李懷,奔去擋住馬勁,馬勁喝道:“金狗,黃河岸邊便欲殺盡爾等,今日一發送你弟兄歸西。” 當下梃槍與拔離速大戰,銀術可卻兜馬迴轉,與兄弟雙戰馬勁。 銀術可亦是女真名將,雖然帶傷,眼力還在,一招招都尋馬勁招式破綻殺來,馬勁這條槍,如何敵住他兄弟齊心?戰不過三五合,槍法略慢,被拔離速一錘子,砸的腦袋粉碎,倒撞在馬下。 李懷不知哪裏撿了一口長刀,正要來助戰,馬勁已然命喪黃泉,“哎呀”一聲,淚如雨下,轉身便跑,銀術可兄弟豈肯放他?緊緊追來。 李懷喫他二人追得上天入地,忽然望見史文恭正在縱橫殺敵,大叫道:“史將軍救我!” 史文恭扭頭一看,勒馬便來相幫,李懷滿面淚花,哭訴道:“馬勁兄弟喫他二人殺了,你我合力,替……” 話音未落,史文恭一槍盪開拔離速大錘,狼腰擰轉,單手捉住槍尾狠狠搗出,鬼哭槍一聲怪嘯,正刺入銀術可心窩。 銀術可雙眼圓瞪,口鼻中都噴出血來,雙手齊出,死死捉住槍桿不放,掙扎喝道:“拔離速,走……” 他兄弟二人,自小失了父母,女真那時生活何等艱苦?他兩個雖姓完顏,但沒了親生父母庇護,生計更是艱難,真正是相依爲命,掙扎着長大,感情深厚無比。 因此銀術可看出史文恭武藝,奮起餘力捉住他槍,一心只望兄弟逃命,便連女真人的王圖霸業,也都拋在腦後。 拔離速一扭頭,望見哥哥胸甲盡碎,槍頭深扎,不敢置信地悲呼一聲,卻又哪裏肯走? 連勒轉馬頭都等不及,縱身從馬背上一躍而起,飛身一錘,使足了全身之力砸向史文恭。 史文恭喝道:“好!”棄了鬼哭槍,一磕馬腹,那匹寶馬輕巧地望斜側一跳,拔離速一錘,重重轟在地上,砸出個大坑。 史文恭一偏腿下了馬,抽出腰間泰阿劍。 李懷怕他不擅步戰,自告奮勇請纓:“我來同他鬥劍!” 話音未落,史文恭已揉身而上,一口劍舞開,遍體都是光華。 拔離速連忙棄錘拔刀,橫刀怒斬,刀劍相擊,一聲輕響,那口奪自遼國貴人的寶刀早已中斷,史文恭順勢一劍,斬落拔離速人頭,淡淡道:“兄弟這般情深,一起走黃泉路須不寂寞。” 扭頭看去,銀術可望着弟弟,呆呆流出兩行淚,腦袋一低,一員金國名將,就此做了他鄉戰鬼。 史文恭還劍入鞘,上去拔出鬼哭槍,那匹白馬,蹦蹦跳跳回到身旁,他一躍而上,看向李懷笑道:“多謝好意,且一同去殺敵!” “好、好!”李懷愣楞點頭——他曉得史文恭武藝高強,老曹特意派了來幫他,但也只道和紀山五虎差不多,卻不料此人舉手之間,當場便替馬勁報了血仇。 另一邊,婁室看出局面不利,放眼望去,滿目都是亂跑的空馬,自家兵馬和紀山鐵騎,都折了近乎一半,不由咬牙:這支兵馬,竟能和我軍拼到如此地步! 正悲痛間,忽然望見曹操挺槍殺敵,心中一腔怒火,頓時找到發泄處:“武大郎,你我決一死戰!” 曹操一扭頭,看見婁室瞪着眼,咬着牙,提刀惡狠狠殺來,哈哈一笑,勒住馬叫道:“完顏婁室,你雖是女真名帥,同我挑戰卻還不夠,我便要戰,也戰你家阿骨打才合道理!兄弟,這一戰你且替爲兄接了!” 婁室順着他目光望去,只見呼延灼滿臉凶神惡煞之氣,縱馬舞槍奔來:“完顏婁室,可認得梁山神將‘雙鞭’呼延灼麼?” 第666章 一腔熱血響如潮 卻說呼延灼報名而戰,自稱“雙鞭”,手綽長槍一杆。 這本也沒什麼,不知何故婁室就發了怒,咬牙道:“你這等宋狗,總是一般奸詐,受死!”大刀掄起,便同呼延灼交戰。 韓存保本也有意去戰婁室,只是慢了一步,嘆息道:“這呼延家後生的馬匹倒快!唉,吾等去歲在應州決戰遼兵,眼見要勝,便是這狗才殺出,以至功虧一簣,一戰害死我軍多少將士?便連李從吉李節度也喫他殺了,吾只恨不能親手殺他報仇。” 老曹哈哈一笑,揶揄道:“韓節度,據武某所知,那日金狗殺到,氣焰囂狂,你等衆將卻都怕背了兩國盟約,不敢與戰。好傢伙,赫赫十三萬大軍,身上披的是甲,手上拿的是刀,卻一個個只知奔逃,喫兩萬金狗一陣殺得大潰,只有岳飛小兄弟四個,領了千把人反抗,稍微爲我漢兒挽得一絲臉面,不知是也不是?” 韓存保老臉一紅,強辯道:“老種相公不肯輕啓戰端,韓某有什麼辦法?你道吾韓某人是貪生怕死之輩乎?” 曹操笑吟吟擺手:“不敢不敢,韓節度軍中宿將,自然顧慮也多,比不得岳飛那等少年兒郎一腔血勇,也自尋常。況且此次韓節度隨老種相公領得殘兵,義赴太原,風骨也自可見,武某隻是感嘆,大宋軍將,多有善戰好漢,如何卻是屢戰屢敗?以至半壁江山都殘破如此。” 韓存保待要反駁,轉念想想當下局勢,不由長嘆一聲,呆呆無言。 周侗在一旁,殺得氣喘吁吁、汗流浹背,本來避過臉不去看老曹,聽得提及他心心念唸的愛徒岳飛,躊躇半晌,終於忍不住過來,馬上抱拳:“‘武孟德’,好久不見。” 老曹扭頭一看,微喫一驚,當初見這老頭時,年紀雖大,但是高大威猛,不遜壯年,如今數載一別,竟是形銷骨立。 看他顫巍巍坐在馬上,大約戰甲也披不動,只着一身寬寬蕩蕩青衣,雙目深陷,便似一副大骨頭架子一般,殺得半身都是鮮血,望着自己,強擠出一絲笑意。 神色不由莊重起來,抱拳還禮:“老宗師,一向久違了。” 周侗見曹操不曾奚落他,心中稍安,笑容中的尷尬也去了幾分,低聲問道:“小徒岳飛,如今可好?” “好,好極了!”老曹大拇指一翹:“老宗師,明人不說暗話,武某也不怕當着韓節度面揭短,應州一戰,我派兄弟打探回實情,當時便同衆人道,大軍十三萬,只有一千是男兒!” 韓存保翻了個白眼,然而老曹說得本是實情,他有什麼話說? 老曹繼續道:“這一千男兒,卻都是被令徒意氣豪情所感召,後來宋軍大敗後,他領這支人馬藏在恆山,屢次截殺金兵,幫了我的大忙,後來武某於桑乾河大破金兵,也多虧了令徒義助,一箭射得婁室落馬,若非命大,早已死了。” 周侗聽了,老懷大慰,一張老臉笑得菊花一般:“好,好孩子,不枉老夫用心教他一場。” 老曹點點頭,又道:“令徒承蒙教誨,不屑與武某爲伍,此戰之後,便去雁門相幫宗澤老將軍守關,彼時情形,將軍把住雁門,武某趁機佔了山前山後十五座軍州,陳兵寰州之下,殺得金兵寸步不敢出城,眼見就要困死,卻不料忽然一日,宗老將軍和令徒忽然來尋,老宗師道是如何?卻是大宋天子高瞻遠矚,派了親信前來,把宗澤下獄,佔了雁門關,要請金國兵馬入境相幫,抵敵耶律淳那夥……” 他說到這裏,看着周侗失望的神情,忽然嘿嘿一笑:“令徒這一次,卻是膽大包天,不曾遵從老宗師忠君愛國之教導,竟然違背皇命,放出了宗澤來,唉,真正是不當人子。” 說罷連連搖頭,彷彿很爲岳飛的行爲惋惜。 周侗神情變幻,終於長嘆一聲,泄了氣一般低聲道:“引金御遼,此亂命也,鵬舉不遵,非不忠也。” 曹操眼睛瞪起,露出驚訝神色:“老宗師何出此言?皇帝者,天之子也,言出法隨,四海皆遵……” 話音未落,忽然林沖厲聲嘶喊:“哥哥小心!” 周侗眼中精光一閃,飛撲至老曹馬上。 曹操大驚,以爲這老兒惱羞成怒,盡欲傷他,正要出手抵抗,奈何周侗速度便似鬼魅一般,只覺眼前一花,已經被他死死抱在懷裏。 周侗如今雖然消瘦,但個頭畢竟在那兒,這一抱老曹,連腦袋都按定在懷裏,身上那混雜在汗水裏的老人味,直衝老曹鼻腔,老曹大怒道:“該死老兒……” 話未說完,周侗身子忽然一陣急顫——彷彿被人打了幾拳。 老曹一凜,強行從他胳肢窩下探出腦袋,只見幾支長長羽箭,紮在周侗背上,鮮血把藍衫都染做了黑色。 老曹順着那箭羽望去,卻見“射入鐵”韓常,滿臉怨毒望向自己。 韓常的箭法,老曹是曉得的,雖遜花榮,也是世間罕見的神箭手,心中一震,當即明白過來,周侗強撐着出來殺敵,已是強弩之末,若用兵器撥打,並無把握擋下這輪連珠快箭,索性合身撲來擋住。 一瞬間,曹操眸子不由發酸,厲聲喝道:“林沖!給我去宰了那廝!” 林沖哪裏要他吩咐?早已飛馬撲去,途中長矛探出,把韓常再度射出的羽箭盡數撥開,韓常大吼一聲,手中阿骨打御賜的那口鐵弓,破爛般擲在地上,抄起三尖兩刃刀,便向林沖迎去。 曹操只覺周侗身體往後軟倒,連忙抱住:“老宗師,你又何必……” 他咬一咬牙,不曾說自己穿着魚鱗甲,其實不怕弓箭。 周侗卻是滿臉欣慰之色,低聲道:“老夫……一生學武,本想憑這身藝業,造福天下……誰料……一生奔走無功,武藝……越練越高,天下……卻也越來越壞……呵呵,你這人,你這人雖奸得很,卻、卻是個有大胸襟、大本領的,你這等人……若肯做好事,一定、一定比老夫這、這無用之輩,要厲害得多……老夫救你,也、也算造福天下……” 曹操心中暗歎,心道此人雖然迂腐,卻足以堪稱“仁人志士”四字了,死在此處,着實可惜。 手忙腳亂扶他下馬:“老宗師,你莫多說了,我替你包紮傷口,待送你上梁山,便有救也……” 話沒說完,周侗一把捉住老曹腕子,指骨堅硬如鐵箍,皺眉喝道:“老夫一生……一生磊落,豈能去賊窩裏求救?” 老曹哭笑不得,只得順着他道:“好好,那我另外替你覓良醫。” 周侗搖頭:“老夫今年,八十有一,堪稱高壽,能於戰、戰陣上,死於異族箭下,乃平生之、之大幸也。你若肯念老夫情分……” 說到這裏,老臉微微一紅,原來他平生不曾求人以私事,臨到死前,卻是忍不住要破戒了。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