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混亂記憶的真相
小房間開始扭曲,瞬間變成黑色的旋渦,喻樂猝不及防,眨眼間就被捲入了旋渦裏。
在這陣混亂中,他終於看到了原主完整的記憶。
副人格出現後,青年就如履薄冰、惴惴不安,他擔心自己總有一天會傷害到竹珞。就像是有預感似的,某一天他突然做了一個夢。夢中似乎是很久以後的未來,那時竹珞已經和一個叫霍安弄的人在一起,副人格爲了奪取身體,竟然暗中勾搭霸總,夢中不明就裏的竹珞對他露出了失望的眼神,質問他爲什麼要這麼做。
在這之後,副船長一度控制他的身體,爲了阻止他,曼曼魚死網破,竹珞也在這樣的爭鬥中被波及,差點丟掉性命。
從夢中醒來,他大汗淋漓,一想到夢中消失的妹妹、以及竹珞失望的眼神和血淋淋的臉蛋,就感到渾身發冷。
必須阻止這種事情的發生,但他能做點什麼呢?
最好的方法當然是提前讓自己消失。
“你確定要這麼做嗎?”循着夢境,他找到了日後纔會認識的地下醫生,白大褂的男人拿出一瓶沒有標註的白色小藥片,審視般的看着他:“這些藥有非常嚴重的副作用,後期甚至會造成精神錯亂,變成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青年溫柔的勾起嘴角:“醫生,謝謝你這些天能夠傾聽我的苦惱,你是我唯一能夠說這種話的人。”他埋頭苦笑的模樣顯得脾氣特別好,完全不像擁有那種暴戾副人格的人:“不過多重人格這種事情已經足夠瘋狂了吧,你難道不是覺得我已經瘋了嗎?”
白大褂的大叔沉默的看着他,竟然沒有反駁。
拿着白色小藥片回家,他謹遵醫囑定時服用,從那段時間開始,他就很少再去找竹珞了。
原本想着,慢慢來就好。
開始一點一點的給自己安排後事,因爲害怕自己的突然失蹤會讓竹珞擔心,他又在同學間散播自己即將留學的謠言,想着等到合適的時機再告訴竹珞。
唯一對不住的,其實是曼曼。
和副船長不同,喻蓓蔓是一個十分純粹的人格,她對竹珞沒有肖想,也沒有憎恨,就像一張白紙,一個對一切都感到好奇的孩子。曼曼常對他說一句話:“我看你好像除了竹珞就沒有其他的愛好了,我纔不要這樣!我要喫遍世上的美食!看遍世界上的帥哥!最好能夠再給鬱寶生個孩子,那我的人生就完美了!”
這種時候,他只能對喻蓓曼默默道歉:“對不起,因爲我的決定,你可能也會消失。”
然而天真無邪的小姑娘卻笑着說到:“沒事的,這個世界上還有很多很多人愛着鬱寶,即使我不在了他也不會寂寞……但你不一樣,你是我哥哥呀,雖然有點龜毛,但是我還是希望你能解脫。”
“解脫嗎?”
“是啊解脫!”喻蓓曼偶爾會以一種不符合她性格的成熟姿態說出一些讓人驚訝的話:“愛一個人應該是快樂大於痛苦的,如果你一定要像現在這樣去痛苦的愛着竹珞,那還不如直接消失呢!”
“是啊曼曼,你說得沒錯。”就像是找到了一個足夠堅定的理由,他釋然了,唯一一次露出了輕鬆的微笑:“謝謝你,曼曼。”
事情本來進行得很順利,但在某一天夜晚,變故突生。
副船長不願就這樣默默消亡,抓住了機會,開始反噬兩個一起聯合起來鎮壓他的人格,匆忙之中,青年抓住剩下的所有白色小藥片,一股腦全都灌了下去。
這樣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方式自然是造成了很嚴重的後果——結果就是三個人格全都迅速的虛弱下去。
看到這裏,喻樂終於明白夢境中的副船長爲何會如此虛弱——他一拳頭一個,多半就是因爲這個,後來他悄悄蟄伏起來不肯引起他的注意,肯定也是因爲太過虛弱需要好好修養。
那個時候,主人格的虛弱讓他對身體的控制權變得不再那麼牢靠,副船長認爲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瘋了一樣的試圖吞噬掉原主,他也知道,他再也沒有這麼合適的機會去搞掉道貌岸然的主人格——暴戾、嫉妒、憤怒、仇恨,這些被壓抑已久的負面情緒在一瞬間爆發,立刻覆蓋了原本就岌岌可危的主人格。
他幾乎要消失了。
但這個時候,喻蓓曼卻站了出來。
她是三個人格中最弱小的一個,也是最純粹的一個,她不理解主人格阿喻爲什麼這麼痛苦,也不理解副船長爲什麼這麼偏執,她只是想好好的追星,好好的和小姐妹們一起快快樂樂的聊天。
可是如今,她連這樣的夢想都放棄後,才發現他們根本無法和平相處。
在最危險的時刻,她挺身而出,爲原主擋住了致命的一擊——然後,喻蓓曼被副船長吞噬了。
原主僥倖的存活下來,情況卻並沒有變得更好,吞噬了喻蓓曼的副人格愈發強勢,他失去身體控制權也只是遲早的事情——就是在這時,原主作出了一個瘋狂的決定。
費盡最後一絲力氣,在瀕臨消失之前,他給自己找了一個替死鬼——後來喻樂就出現了。
虛弱的副船長對上喻樂這樣的枉死鬼,他選擇了暫時的避讓,而雙方的爭鬥又讓那段時間的記憶變得混亂不堪,於是後來的喻樂就在這樣一知半解的情況下接手了這具陌生的身體。
疑問終於全部搞清了。
主人格阿喻早已經消失,所以前段時間他感受到的那些情緒,應該都是副船長殘留,想到那些纏人的痛苦愛慕和時不時的涌現的破壞慾……副船長居然也和主人格一樣,對竹珞懷揣着求而不得的痛苦情緒。
怪不得他如此憎恨竹珞,由愛生恨,所以心生嫌隙,萬劫不復。
但無論副船長有着怎樣的心路歷程,現在都已經和他無關了,畢竟就在剛剛,虛弱的副人格已經滿懷怨恨的消失,成了夢境中一縷粉末。
真是無聊。
就像看了一場無聲的黑白電影,在喻樂感到有些疲憊時,他終於從旁觀者的身份脫身,醒了過來。
睜開眼睛,第一眼看到的是一雙灰色的眼睛。
這場景讓他想起了不久前發燒時醒來的情景,同樣是一個溫柔的夜晚,那雙灰色的眼睛倒映出窗外的夜燈,對他微微的眯了起來:“你終於醒啦?”
他下意識想應一聲,張嘴才發現喉嚨乾涸難受,發出沙啞的聲音:“……我發燒了嗎?”
話只說了一半,他就捂住嗓子低聲咳嗽起來。
“發燒嗎?應該是沒有的,”坐在牀邊的男人這樣說着,卻伸過來一雙手替他試了試溫度,發現手感溫度確實沒有異常,才又伸回來:“要喝點水麼?”
喻樂持續低聲咳嗽着,抽氣的動作使沙啞的喉嚨更加難受了,他沒法迴應,只能皺着眉頭小幅度點了點頭。
水很快被送到手裏,溫度適中,看來是有了上一次的經驗,鬱宥之早已經把它準備在一旁。喻樂捧着水杯,咕嚕嚕的大口喝着水,守在牀邊的男人就沉靜的看着他,直到一杯水見底。
喝完了第一杯,他又喝了第二杯。
“還要麼?”鬱宥之從他手上抽回水杯,這樣問到。
等第三杯水見底,喻樂終於好受了些,嗓子那種冒煙似的難受感被隱隱鎮壓下去,這時他才擡頭看向身邊的男人,投去一個詢問的眼神。他當然已經發現,醒來後鬱宥之雖然端茶遞水,但態度卻有些冷淡。
“唔……”對方似乎有些猶豫,發出了拉長的鼻音,反倒是那雙淡灰色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盯着他,像是不想錯過他臉上的任何表情:“所以……喻樂?”
“我不知道現在是否應該稱呼你爲喻樂……所以,你現在是誰呢?”
“咳咳咳!!!!”
這個問題成功讓喻樂重新咳嗽起來,沙啞幹疼的嗓子像被撕裂一般,變得濃煙滾滾。與此同時,他深深呼出一口氣,疲憊的眨了眨乾澀的眼睛:“我是你爸爸,你滿意了嗎?”
“啊沒錯了,是喻樂!”
雙掌合十,鬱宥之淡灰色的瞳孔瞬間活躍起來:“歡迎你醒過來,喻樂你知道嗎,我都快擔心死你了!如果你再沒有動靜,我都懷疑你是不是在等待我的吻,畢竟你睡着的時候真的很像個睡美人!”
“呃……”
喻樂覺得這話有點髒他的耳朵,略微尷尬,不知該如何迴應。
但鬱宥之說的話卻有一點很讓人很在意:“我睡了很長時間嗎?”
“嗯!”鬱宥之點了點頭,伸出一根手指:“你睡了整整一個星期了。”
“多久?”
“一個星期!”
躺在牀上的他有些茫然的眨了眨眼睛,看向旁邊的鬱宥之,預感十分不好的問到:“這一個星期,有人聯繫我嗎?”
“有啊,你便利店工作的那個八卦同事打了好多個電話,領班好像也特意找了你一次,怒吼着說如果你再不去上班就要立刻炒你魷魚。”鬱宥之平靜的述說着這幾天發生的事情:“因爲實在是太吵了,我接通後就幫你解釋了一下,說你正在忙着對抗體內的副人格,現在正處於昏迷不醒的狀態,結果那個領班一聽,居然說你撒謊都不編一個好點的理由,日日夜夜就知道調休請假去追星,所以你明天就不用去上班了。”
“呃……”
“不過你那個領班罵人真厲害啊,十七四十秒的通話時長,他整整罵了你十二次,說什麼空有其表、不負責任、謊話連篇之類的,哈哈哈哈哈,水軍公司真應該請他去當噴子,以一當十!”
喻樂不由自主的捂住了半張臉,他就知道肯定會是這種結果。
鬱宥之看着他,似乎是忍了一下,才問到:“那個副船長怎麼樣了?”
他攤了攤手:“死了。”大概是覺得這樣說太簡單,又補充到:“死得灰都不剩了,他打不過我。”
“唔……喻樂你果然很厲害啊!”
動了動眉頭,喻樂覺得鬱宥之的語氣有點噁心。
但他現在暫時沒心情和鬱宥之插科打諢,就像他沒心情去惋惜那份一覺醒來就自動丟了的工作一樣,只是斜眼看着鬱宥之,露出了一種請求的神色:“我要見竹珞一面,今天發生的事情,我想我應該告訴他。”
男人悄無聲息的嘆了一口氣,露出無奈的眼神:“好吧,我會讓宋哥幫忙安排地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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