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第 207 章
從不得不直面這血淋淋的事實起，他的意識彷彿就陷入了黑暗。
回過神來，他已經在自己的識海中。
下方是波濤洶涌,上空是烏雲密佈,電閃雷鳴,好一副末日景象。
墨玄離雙眼無神的目視一切，幾乎不想做任何改變,他將自己蜷縮起來，就跟小時候被世界所有人拋棄時一樣，只要蜷縮在一個小小的地方，不論外面多麼糟糕,都假裝不知道，看不見，這樣……這樣就能睡過去了。
可是很快他的面前出現了兩道光影。
一道黑色，一道白色。
他們幾乎從形態上跟他一樣,似乎在等着他做什麼決定，其中黑色那道伸出了一道黑煙緩緩伸到了他的身上，一瞬間，痛苦減少了很多，身體充滿了力量，似乎在暗示他可以爲所欲爲。
他想要什麼呢？碾壓衆生的力量,報復昔日的仇人,讓所有貶低他不服他的人閉嘴,讓天地之間是非曲直由自己定義？
不,他什麼都不想要,他只想要師尊陪在他身邊,用那雙星榆點綴的雙眸一直凝視着他,沒有愛都行，只要別有恨。
能做到嗎？
他的理智覺得做不到，於是抗拒這股力量，但是他的身體覺得能做到，所以接受這股力量。
正在意識掙扎之際，識海之外傳來細微的聲音。
是師尊在說話。
墨玄離愣愣的仰起頭聽着，聽到師尊說……他早就知道自己是混種了？還道歉……直到脣邊傳溫熱的觸感。
識海中驚起驚濤駭浪瞬間把他的靈識體捲入其中。
一瞬間，他在識海里面看見無數的畫面飄過。
那些魔化後遺失的記憶統統被存放在此處。
每一次師尊都費力周旋，每一次師尊都縱容他的無禮侵犯。原來他那麼早之前就已經對師尊……
而師尊早知他是誰，一直努力的保護他，幫他保守祕密。
……
“玄離，我要是介意，還能……這般嗎？”
……
師尊……師尊……師尊……
一瞬間，識海中黑色消散，逐漸平靜。
外面，墨玄離早就狠狠的吻住顧白卿，恨不得立馬與懷中所抱之人，融爲一體。
這是他的師尊啊，全世界最好的師尊，他爲何能如此幸運，遇到這樣的師尊。
果然……所有的苦難都是有回報的，老天爺不會一直對一個人那麼壞的。
能遇到師尊就是他此生最大的回報。
墨玄離此時此刻再也顧不得其他，只想讓師尊知道他在自己的心中到底有多重要。
“師尊……師尊……我喜歡你……我喜歡你……我是真的……喜歡你。”
吻順着耳畔而下，直到來到滾動的喉結。
牙齒觸碰喉結的威脅感刺激着顧白卿的神經，讓他從一聲聲喜歡中清醒過來。
“夠……夠啦！玄離。”顧白卿的手有些慌張的亂推着壓在身上的大型犬。
墨玄離的動作停住，有些委屈的擡起頭，漆黑的眼底蒙了一層氤氳水霧，充滿着難以壓抑的情緒，被硬生生叫停很不爽，表面乖乖聽話，但是手已經順着人魚線往下。
對啊，他怎麼可能停的下來，他需要證明，證明師尊剛剛說的不厭棄他是真的，證明識海中看到的一切都不是夢。
顧白卿頓時一個激靈，腰一軟，手肘勉強撐在白色毛毯上，漆黑的長髮柔軟的從肩頭滾下。
墨玄離一震，目之所及，令人心顫。
一點點的梅花在雪肌上開始害羞的綻放，風清月瑩的臉上更是緋紅滿布，淡藍色雷電紋點在額上，是……剛剛用靈力過多，易容丹失效了？
現在墨玄離眼前的人正是顧白卿原本的樣子。
本該高高在上清冷如仙的樣貌，此刻卻眼尾的紅的像是被誰欺負了似的，脣瓣上還殘留着水漬，滿臉的羞怒卻又無可奈何。
墨玄離整個人都好像被電了一下，渾身的血液都彷彿要從血管中爆裂開來，最終集中匯聚。
墨玄離煎熬的眼睛都要燒起來了，“師尊……不可以嗎？昨晚明明……”
顧白卿正伸手按住墨玄離不安分的手，準備訓斥呢，結果就聽到這麼一句。頓時驚愕擡眼，卻好像被對方的視線燙到一般，“你……你記得……”
“對，我已經全部記起來了，所有……”墨玄離眼神越來越暗，手也不顧阻攔，試圖往下。
顧白卿頓時更加手足無措了，他羞的不行，小墨狗是瘋了，都沒魔化了，清醒了還敢這樣，簡直無法無天，這是要造反啊！就算要瘋，也挑時間地點吧！
“你……你該不是認爲那些都是我自願的吧。”顧白卿一說，墨玄離的手就頓住了。
正當顧白卿鬆了一口氣，突然墨玄離的手直接襲擊，頓時讓顧白卿倒吸一口氣。墨玄離湊過去親了親顧白卿僵硬的嘴角，一副不管不顧，破罐破摔，鼓起所有勇氣就要瘋一次的姿態又撲向了顧白卿。
這一次顧白卿可不慣着他，直接雷電招來！
而一直在白霧之外的羽馨正聽着奇怪的動靜滿臉的詫異，等她漸漸想歪的時候，一道雷電劈了下來，嚇她一跳，隨即反應過來：“果然還是打了！就該這樣打起來纔對！”
而白霧之內，墨玄離渾身冒煙，睜着無辜又純良的漆黑狗狗眼，乖巧的跪坐在一旁，可憐兮兮道：“師尊……”
顧白卿一邊攏衣服，一邊怒道：“清醒了嗎？冷靜了嗎？能好好說話了嗎？”
墨玄離滿臉委屈，卻不敢再造次，剛剛所作所爲的確是憋着一股勁兒的，算是藉着魔化後的餘威。
現在再次面對嚴厲到能直接對他下手的師尊，他哪裏還敢亂來。
顧白卿坐在白色毛毯上，動了動雙腳，叮叮噹噹的聲音示意墨玄離趕緊幫忙解開。
墨玄離趕緊老實的去做，原本就快要被顧白卿的靈力震碎的鐵鏈，在神九變的幫助下很快就徹底解開了。
雖然四肢終於自由了，但是顧白卿卻煩躁不已，因爲衣服在兩次的折騰之下，終於壽終正寢了。自己的儲物袋在迷霧中，只能看向墨玄離腰間的儲物袋。
“衣服。”顧白卿伸手要道。
墨玄離看着自己剛剛無意識的傑作，臉也微微泛紅，趕緊慌張的給顧白卿找衣服。
結果一拿出來，兩人都愣了一下，墨玄離迅速的把那套黑衣塞了回來，又拿出了一套白衣。
這掩耳盜鈴的姿勢彷彿面前的顧白卿是瞎子一般。
“你……”顧白卿又羞又氣，都說不出口，墨玄離估計也知道自己幹了丟臉的事情，畢竟偷偷藏着人家的衣服，用來睹物思人，結果還當面自首，簡直不能更蠢了，只能低垂着頭，一副乖乖聽訓的模樣。
“我要我的衣服。”顧白卿沒好氣道，看着墨玄離手中那套白色，明明就是他的衣服，自己纔不會穿呢！
等等，自己的衣服，他帶在身邊這麼久，不會做過什麼奇怪的事情吧，雖然不可能不乾淨，但是一想到這個可能性，頓時不知道跟穿他的白衣比起來，哪個更加讓人尷尬了。
但是墨玄離還是聽話的，聽到師尊這般說，就伸手準備換。
而就在這時，外面的羽馨得不到回答，聽裏面安靜了，就以爲是沒打起來，頓時不滿了，他們不打起來，自己怎麼有辦法做到喫掉一個，放掉另一個呢，必須他們兩敗俱傷纔行啊。
所以羽馨又輕描淡寫的說出了一個祕密。
“對了，仙尊，你聽說過元始魔嗎？”
裏面的兩人動作一停。
顧白卿微微蹙眉，墨玄離卻不由的抓緊了手中的衣服，對啊，不僅僅是混種，還有……這個阻礙。
“修真界爲什麼非殺混種不可？混種中能產生元始魔的傳說你聽過嗎？你說你身邊的這個徒弟這麼厲害，會不會他未來就有可能是呢……”
墨玄離猛吸一口氣，他沒有像之前那樣失去意識，而是清醒的感覺着害怕如同刀刃不斷的割着他的靈魂，他也不敢擡頭看顧白卿，只能清晰的感受着自己心跳如雷。
師尊接受混種……是不是隻知道混種代表屈辱容易入魔，是不是不知道元始魔的事情？
突然一聲嗤笑傳來，墨玄離一愣，是師尊在笑？就看到一隻修長白皙的手伸了過來，直接拿過他手中準備換掉的白衣，等墨玄離看過去的時候，就見顧白卿瞪了他一眼，示意他別偷看，墨玄離機械的轉頭回去，就聽到窸窸窣窣換衣服的聲音。
“你以爲我當初怎麼收他爲徒的！自然是所有的可能性都知曉的情況下收的。”顧白卿冷聲說道，好吧，其實也是剛剛知道的，這裏的人一提出這麼牛逼轟轟的設定，身爲原著大反派的墨玄離怎麼可能一點關係沒有，但凡半步癲有打算讓元始魔最後跟男主對抗，而不只是一個傳說，那墨玄離必然就是元始魔的第一候選人，所以毫不意外。
但是既然他和半步癲都來了，這個情況就不可能發生。
“你……那你知道他可能會進化成元始魔，難道你身爲修道之人，一點都不在乎元始魔的出世嗎？”外面羽馨的聲音這一次真的穩不住了。
顧白卿不屑道：“我教的徒弟，自然由我管着，用不着你這個外人操心。”
一說完，就看到墨玄離不知道何時已經回過頭來看着他了，他可是從裏到外都換衣服的，他從什麼時候開始看的。
顧白卿正尷尬，就發現墨玄離雙眼發直，明顯怔愣着，想了想，就心中有數了，顧白卿上前拍了拍墨玄離的頭，笑道：“別擔心，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墨玄離雙眼一閃，心魂好像被震盪了一下，眼眶瞬間酸澀起來。他本就是跪坐着，這一會兒是仰起頭看着顧白卿的。
他有些晃神，似乎都要懷疑自己幻聽了。
不是幻聽顧白卿不介意元始魔的可能性。
而是顧白卿說的最後一句。
所有人……知道他可能成爲元始魔的人，有怨恨的，有畏懼的，有歉意的，有威脅的，有像李修然這樣的好兄弟肝膽相照說會阻止他的。
卻沒有人……像師尊一樣，對他說……他不會有事，彷彿在安慰他，向他承諾，會保護他，不會讓他有需要面對這個問題的時候。
他……也會害怕變成……
可是隻有師尊……
顧白卿說完沒有多想，就被突然站起來的墨玄離抱入懷中，一頓窒息的擁吻，明明剛剛纔冷靜下來喘口氣，這是又變瘋狗了？
有完沒完啊，我是可以隨便親的嘛！我身爲師尊的威嚴呢！我特麼還什麼都沒有答應呢！果然，狗不馴，就會得寸進尺！
頓時又是一陣電流穿過，這一次只打的墨玄離腿麻了，順利停下來。
顧白卿不悅的推開某人，擦了擦嘴，又瞪了一眼，低聲警告：“別太過分！先出去……再說！”
墨玄離抿了抿脣，只能乖巧點頭。
這一次師徒兩人順利合作，聯手破開剩餘兩陣。
不甘心準備繼續拱火的羽馨看着突然變淡的白霧，心知不妙，趕緊要跑，但是兩道光芒急速追來，隨着兩道光芒之後的正是師徒兩人的身影。
飛在前面的自然是神九變和晨雪，兩個好像都憋屈壞了，飛快的衝向羽馨，瞬間擊傷，逼的羽馨瞬間更換形態，但是羽馨也算是機靈，不戰，只跑路，加上這裏都是洞穴連着隧道，兩個靈器也被耍的團團轉，只能到處破壞，弄的山洞內轟隆隆的落石。
兩人無法只能收回靈器，就聽到一道聲音從一側隧道傳來。
“算了算了，我不跟你們玩了，顧白卿，你在我身下很香……很美味，那一口我永遠不會忘記。你要記住我！總有一天，我們會繼續剛剛的事情！”
此話一出，顧白卿簡直滿腦袋問號，直到追到另一個洞穴，看到無數隧道，以及再度被隱藏的魔氣，只能懊惱的停下追蹤的腳步。果然是魔族元老級別，當真麻煩。
顧白卿正收回晨雪，突然手腕就被一旁沉默的墨玄離抓住。
顧白卿現在對墨玄離突然的動作都快條件反射了，僵住手臂，生怕下一步就被拉入懷抱。
“幹……幹嘛？”顧白卿不自在道，他現在面對墨玄離總是莫名的處在下風。
“師尊，剛剛羽馨說你們……”
顧白卿一看墨玄離驚變到幾乎要染上殺氣的臉色，頓時反應過來剛剛羽馨那樣說的用意了，簡直太壞了，臨走前還要挖一鏟子。
“師尊，她有沒有對你……”
顧白卿想要掙脫他的手卻掙脫不掉，只能無語吼道：“她說什麼你都信啊？怎麼這麼笨！雖然有幾次危機，但是你不來，我也能解決，你當爲師是什麼人，若是沒有我的應允，這世間又有誰能強迫輕薄得了我。”
顧白卿吼完，兩人皆是一愣。
墨玄離呆呆的看着顧白卿逐漸紅起來的臉頰，言外之意，是不是能強迫輕薄師尊的人都是被他允許親近的？
墨玄離心中一動，還是猛然一用力拉人入懷，明明那般不情願，還是被他抱住了，果然……能強迫輕薄師尊的人只有被允許的他。
可是似乎……也不是那麼完全自願。
墨玄離的心軟的不行，他明白師尊在爲了他退讓。
能退讓到哪一步呢？
想起剛剛過來時，看到的那一幕，羽馨似乎正要咬師尊的肩膀。
墨玄離眼神一寒，語氣是帶着試探和誘導，“師尊，是不是隻有我可以……”
顧白卿正尷尬的想要推開墨玄離，卻突然衣領被人拉開一截，肩膀一痛一癢。
顧白卿直接低哼一聲，身體彷彿被瞬間抽走了力氣一般，直接站立不穩。
又來！
小瘋狗找打！
又是一陣電流過身，直接把人電麻。
顧白卿推開某人，有些生氣的轉身，卻還是被身後的撲上來抱住。
顧白卿剛要掙開，就聽到黯啞的聲音說道：“師尊，我喜歡你。”
顧白卿一僵，“你……”
“我喜歡你，既有對師尊的敬愛，也有對……顧白卿的愛慕……不行嗎？”
顧白卿啞然。
“我喜歡你，想要生生世世，年年歲歲，日日夜夜與你相愛相守，可以嗎？”
顧白卿沉默。
墨玄離緊緊的圈住自己的師尊，似乎哪怕對方拒絕也不打算放手，說話間鼻息靠近纖弱白皙的脖頸，脣忍不住在上面碰了碰，瞬間就看到師尊的脖子紅了一片。
“你是尊貴的仙尊，我是卑賤的混種，但是你說了你不介意，那證明給我看。告訴我……我可不可以喜歡你？”
顧白卿慌了，心慌了，他的大腦感覺都宕機了，“我……我……”半天顧白卿才憋出一句，“你不是卑賤的混種，你是墨玄離，是我的……最重要的人。我現在還……那個……”
顧白卿的話還沒說完，突然脖子又是一痛，彷彿被叼住了一樣。
“沒關係，師尊暫時給不了答案也沒關係，不用急，師尊能爲我煩惱，不再把我只當成徒弟就好。”
墨玄離說的乖巧又委屈，讓顧白卿覺得自己猶猶豫豫不像個男人，但是事情進展的太快，他真的有點慌，原本還想着給自己一段時間慢慢思考，認真面對可能要爲了墨玄離掰彎自己的事實，做心理建設啥的，結果被羽馨這麼一攪局，全部亂了，顧白卿完全控制不了事情發展的速度，尤其是墨玄離現在已經無所顧忌了。
他自然明白了墨玄離的真心，也想好好珍惜，但是……還是有點掙扎扭捏，心慌意亂。
此時墨玄離又道：“只要師尊信我，不再懷疑我對你的感情，我就很高興了。”
完了，更愧疚了，顧白卿趕緊道：“我……我相信了，真的相信了。對……對不起，之前我的做法是不是讓你傷心了，我只是想要讓你好好的，並不是……”
“我知道的，師尊，我知道……”墨玄離的聲音輕柔的響起，但是漸漸的，聲線開始轉變，語氣溫柔，危險氣息卻撲面而來。“師尊，你可以對我再壞點，傷我的心，用雷劈我，讓我一直等，我都不會生氣，我只有一個要求，你不可以拋下我，你給了我希望，給了我承諾，我信了。所以若你丟下我，弟子可是會狠狠報復的。”
顧白卿一愣，總感覺這一句話沒啥殺傷力似的，像情話，卻又……有些不同，莫名讓他心裏一顫。
不過轉念一想，明明之前還眼巴巴暗示甘願當他的狗，往他手中塞繩索的那種，說的彷彿被鎖在他身邊就是最大的幸福，這樣的小徒弟，還能怎麼報復？最多嘴上狠一狠唄。
顧白卿輕輕鬆鬆應下道：“好，肯定不會丟下你。”
但是顧白卿大概沒有想到，所謂的不能丟下，是各種意義上的不能丟下，等日後反應過來，後悔都來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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