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 39 章
他不喜歡襁褓,每次被裹在襁褓裏的時候總是會忍不住踢手踢腳,一定要奶孃把他的小被子掀開纔會停,他自個兒是踢不動的,踢一腳發現踢不開就會先憋氣,憋到臉頰通紅了,纔會憤怒地啊一聲。
要是保母嬤嬤一直不給他掀被子,他就會一直和被子“鬥爭”。
雲秀每回看他在那裏“表演”就想笑。
布貴人帶着冬韻過來的時候聽了這事就說:“每個孩子生下來的時候都不一樣呢,由小見老,冬韻小時候哭起來的時候跟小貓似的,誰抱她都哭。”她生下冬韻的時候還是有點寵愛在身上的,那會兒康熙也會去她那裏坐坐,就算是他這個汗阿瑪,伸手要抱冬韻,冬韻也會哭。
慢慢的,康熙也就不愛到她那裏去了,更是把冬韻這個孩子忘在了腦後。
冬韻比起前頭剛來的時候開朗許多了,她纔來這裏的時候話也不敢說,就怯怯地坐在桌邊,這會兒布貴人在和雲佩雲秀說話,她卻已經敢跑到嬰兒牀邊上逗小胤禛。
說逗也不是逗,就是拿那個撥浪鼓在牀邊上搖啊搖的,小胤禛要伸手去抓撥浪鼓,冬韻就給他摸一下然後拿走。
這比讓小胤禛摸不到還要難受,他之前只是假哭,被逗了兩回以後“哇”地一聲徹底哭出了聲。嚇得冬韻撥浪鼓也不敢拿了:“弟弟哭了!”
常嬤嬤連忙過去,把窩着的小胤禛抱起來,手往衣服上一探,就朝一臉害怕瑟縮的冬韻說:“公主別怕,小阿哥是要出恭呢。”
冬韻這才整個人都放鬆下來,好奇地湊過去:“弟弟怎麼還不會坐着呀。”
雲佩就朝她笑:“他才生下來沒多久,要三個月以後纔會慢慢開始翻身,然後才能學會坐着。”
她在坐月子,出不了門,布貴人才會偶爾來陪她說會兒話,有時候懷了孕的通貴人也會來,郭貴人被宜嬪拘束着一直呆在翊坤宮裏,並不經常出門。
之前康熙叫人過來問她的意思,到底要不要和布貴人一塊兒住,她還沒有答覆,許是布貴人聽見了什麼風聲,特意過來了一趟說起這事。
“我在宮裏頭也是孤苦伶仃一個人,後來又生了冬韻才心裏慰藉。”那會兒的安嬪並不在意她和自己的孩子相處多不多,也經常叫冬韻和布貴人一塊兒住,布貴人才覺得人生有了慰藉,這會兒雲佩和她處境相似卻又不同。
真論起來,雲佩面上看着風光,從一介包衣宮女變成了一宮主位,誰看了都得眼紅她一下。可布貴人卻能看懂她的苦楚,或者說,這宮裏頭每一個生育過的人都能理解她的苦楚。
她說:“姐姐,就讓我和你住一個宮裏頭吧,你也知道我的情況,將來冬韻這孩子肯定要被送去撫蒙,我人微言輕,在皇上跟前說不上話,姐姐卻不一樣。”她把自己的小心思攤開來,光明正大地說給雲佩聽,“我這輩子也沒什麼別的追求,就只操心冬韻這孩子。”
雲佩望她一眼。
她知道布貴人心裏在想什麼,也知道她拿出來的籌碼是什麼。小十一要被抱到佟貴妃那裏養着,她驟然失去孩子,心裏一定不捨,布貴人就把冬韻送到她跟前彌補這份缺憾,只要自己對冬韻有一份真心,未來都能替她照拂一二。
這是她的小心思,也是她對自己的信任。
雲佩的目光落在小十一身上,也落在了冬韻身上,輕輕應了一聲好。
雲佩坐月子的時候,雲秀在外頭的消息網也沒怎麼斷過,十一月初,小胤禛生下來不過十日,他的汗阿瑪就開始往外頭跑,一是年前各地的祭祀,二是帶着太皇太后往行宮裏頭散心,天氣也慢慢冷下來了,太皇太后年紀大畏冷,就常常住在溫泉行宮裏。
太皇太后和皇上都不在宮裏,皇太后是蒙古出身,聽不懂漢話,所以宮裏頭如今主事兒的就是佟貴妃。成了這座皇城當家做主的人,佟貴妃心裏頭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頭一回真正掌權的她難免高興,如今她算是這紫禁城裏最風光的人了,手握宮務大權,即將抱養烏雅氏的孩子,雖然不是親生的,但好歹算是擁有了自己的子嗣。
人一激動,就忍不住做點什麼。
雲秀聽司香說起佟貴妃近日裏的頻繁舉動:“聽外頭人說起,佟貴妃時不時地就把宜嬪娘娘和敬嬪娘娘叫過去問話,叫她們仔細看顧孕婦,這倒也罷了,畢竟後宮裏頭子嗣重要。”
司香說起另外一件事的時候頗有點憤憤不平:“皇上叫修永和宮的時候還來問了咱們主子的意見呢,什麼樣子都定下來了,怎麼這會兒反倒她要來插手。”
康熙臨走之前特意送了永和宮興建時候的建築圖過來問雲佩有沒有什麼要大改的地方,別的也就罷了,擺設之類的隨時能動,可要是想把哪個偏殿擴大一點或是要動哪根柱子那就得提前說,內務府也好提前動作。
雲佩看完以後覺得沒什麼要改的,倒是雲秀說可以把臥室那個位置放大一點兒,看着沒那麼壓抑。像他們現在住的承乾宮偏殿,臥室就有一點昏暗。
古代的宮室並沒有想象中那麼大,和現代的那些大平層更不能比,窗戶又都是用紙或者窗紗糊的,光線很暗,略微有一點逼仄,所以雲秀她們才喜歡那個明亮的小書房。
這回能住在自己的宮室了,再弄那麼狹窄的就不好了。
結果就這麼一個想法,康熙已經同意了的,內務府後來又遞了摺子到佟貴妃那裏的時候卻被攔下來了,說是皇上之前說了外頭在打仗,吳世璠還沒投降呢,國庫裏的銀子並不豐盈,愣是把修繕永和宮的預算砍了一半。
內務府一般是做了預算的,因爲雲佩受寵,特意多算了三分之一,這回猛一下被砍了一半,連最基礎的供給都沒法保證了。
內務府總管就犯難。一個是寵妃,一個家世好,眼看着指不定還是未來的皇后,這誰也不能得罪啊!
最後沒法子,就暫時擱置下來了,內務府又送了摺子往行宮去問康熙的意思。
就這樣,還是讓佟貴妃生氣了。她才得意沒兩天就被人打了臉,還是從前不看在眼裏的人。只是念着還要抱雲佩的孩子,一直忍着氣,等着康熙批覆的奏摺。
司香說到奏摺的時候就差咬着雲秀的耳朵笑了:“皇上奏摺上頭寫了什麼不知道,只知道佟貴妃不高興了。”到了後頭才隱隱傳出來一點流言,說是康熙指責佟貴妃有些小氣了。
還隱約提起一點鈕祜祿皇后去的時候,佟貴妃臉上不見悲慼,相反還濃妝豔抹,不夠大氣。
雲秀仔細想了想當天葬禮有沒有這回事,可怎麼也沒想起來。左右永和宮修繕的預算最後也沒變就是了。
佟貴妃在這事上吃了癟,又是千嬌萬寵長大的,自然受不了這委屈。
真要雲秀看來,這件事上佟貴妃還真說不上有什麼大錯,不過是個剛成年的小姑娘,心裏得意就要在面上現出來,這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事情,人家有這個資本,爲的還是康熙曾經隨口提起的國庫不豐盈,千方百計地給他省錢。
私仇歸私仇,她覺着這事康熙毛病最大,不想着調解自己嬪妃們的問題,反倒有點煽風點火的意思。
不過佟貴妃最近確實略微高調了一點,高調到有人憋不住了。
十一月二十六日,鍾粹宮裏爆出來消息——太子保成出痘了。
康熙是二十四日回來的,昨兒還接見了蒙古部落,二十六日還上了朝,剛回乾清宮就聽說了這個消息。
他先是一愣。
沒人比他更瞭解天花這東西了。蒙古草原上醫藥遠遠落後於漢人,許多疾病隨時都能帶走他們那些人的性命,其中肆虐最厲害、最容易出現傷亡的就是天花。
他三歲的時候得了天花,被汗阿瑪挪出了宮,九死一生才活了下來,後來汗阿瑪早逝,臨死前傳位給他,一部分原因是因爲他在當時的兄弟們裏最合適,福全一心只做賢王,常寧性子懦弱一些,另一點原因就是因爲他已經出過天花了。
天花得過一次基本就不會再犯,他很安全。
可是——爲什麼保成會得天花?宮裏頭的皇子公主都是到了年紀,大約六歲的時候統一種痘,其餘時候根本不會有接觸源纔對。
康熙臉黑下來:“梁九功!給朕查!”是誰趁着他外出想要謀害太子?前朝餘孽還是那所謂的朱三太子?
他並未將這些事情和後宮爭鬥聯繫起來,而是疑心是外頭的那些人想要動搖政治江山。
交代梁九功查以後,他親自去了鍾粹宮。
太子保成是他親自帶大的,可他也有政事要處理,保成的年紀太小,有些時候不合適被帶着身邊,所以算是半寄養在榮嬪的鐘粹宮那裏,她有養孩子的經驗。
因爲是天花,宮裏頭其餘人都沒有來,都留在宮中待命,鍾粹宮裏也只有榮嬪一個。
見了他,榮嬪有些木木的,聽他問起保成的情況,就說:“是今兒早上起來才發現不對的,宮人們以爲太子是發熱,請了太醫來才知道是出天花了。”保成今年四歲,已經開始啓蒙了。
康熙盯着她,問:“有沒有查出來什麼?”
榮嬪搖頭:“事發突然,伺候太子的人都已經關起來了,等着皇上審讀。”她的孩子剛剛過世一個月,這些日子她都在喫齋唸佛,每天都住在小佛堂裏替長生祈福、念往生經。
太子身邊所有伺候的人都是康熙自己親自安排的,她爲了避嫌從不輕易插手,有康熙自己每日過問,她當然清閒。
康熙自己也知道的,只是太子出痘,難免是在鍾粹宮裏出事,榮嬪有失察之罪。
她自己大約也知道,只是從長生死後,她整顆心就像灰了下來,此刻面對着康熙略帶責難的眼神,面色也是淡淡的。
康熙先偏過了臉。他看見了榮嬪眼裏的哀傷,想到了那天她哭嚎的眼淚,再多的話也說不出來了。
他轉頭去看保成。
天花傳染性極強,太醫太監想阻攔他進去:“皇上保重龍體啊!”
康熙瞪他們:“朕是出過天花的人!還怕什麼!”他推開所有人,撲到了保成牀邊。
保成臉頰通紅,意識有些模糊了,乍一眼看見阿瑪,委屈地直掉眼淚:“阿瑪!我癢!”他伸手想去撓臉,臉上酥酥麻麻的癢意就像是有螞蟻在爬一樣。
康熙按住了他的手:“保成乖,不能撓,等痘發出來就好了,啊?不要怕,汗阿瑪在你身邊呢。”他一邊哄,一邊看着保成。
這是他的太子,他和赫舍裏的兒子,小小一個人躺在牀上,燒到迷糊了,還喊着阿瑪別走,別丟下他。宮裏頭出了天花都是要送到避痘所的,避痘所在宮外,離宮裏有點距離。
保成的保母們曾經給他講起過康熙小時候的事情,就提起過他在宮外避痘,那會兒保成覺得汗阿瑪真厲害,一個人和疾病鬥智鬥勇,不愧是滿清第一巴圖魯,他以後也要學習汗阿瑪!
結果等到自己也出痘了,一想到自己要被送到宮外,被關在小黑屋子裏,看不到阿瑪,也不能出門,頓時哭出了聲。
康熙整顆心都軟了下來。
他當年出痘的時候也才三歲,和保成差不多的年紀,那會兒他被孤獨地送出了宮,至今還記得自己當時的彷徨無助,他也想要阿瑪額娘抱一抱自己,想叫他們不要丟下自己一個人,不要把自己送到宮外去。
可那會兒汗阿瑪和董鄂妃正親密,母妃忙着鞏固自己的地位,想要當皇后。沒有人看到他,也沒有人體諒他、愛他,他們看不到自己。
這會兒,他看着躺在牀上的保成,就好像看到了年幼的自己一樣。
他紅了眼眶:“放心,阿瑪不走,阿瑪一直陪着你。”
承乾宮裏,司香溜進內室,悄悄問雲秀:“姐姐,咱們這宮還遷麼?”
雲佩在裏頭聽見了:“說什麼呢?有什麼話不能讓我聽見?”前些時候長生和伊克思沒了,她們瞞着不肯讓雲佩知道,這會兒她們在外面說悄悄話,雲佩就開她們的玩笑。
雲秀從外頭進來:“好姐姐,哪敢瞞着你,司香是問我還遷不遷宮。”
雲佩問怎麼回事。
“太子出痘了,皇上叫把各部院衙門的奏摺都往內閣裏送,自己要一直陪着太子。”雲秀的消息已經越來越靈通了,從前她還打聽不到前朝的事情,最近佟貴妃動作頻頻,竟然把她認識的一個線人送到了乾清宮裏,所以康熙前腳剛出乾清宮,後腳她就知道了。
雲佩聽完消息淡淡應了一聲。
雲秀看她臉色,心裏琢磨着姐姐的想法,同樣都是孩子,姐姐心裏會不會互相比較呢?她聽說過很多康熙寵愛太子的傳言。進了宮以後這些傳言也全都被證實了是真實的,可以說,除了太皇太后和朝政,目前看來,太子是康熙最在乎的人。
姐姐不喜歡皇帝,可孩子天生會親近父母,到時候又怎麼辦呢。
她心裏思緒亂如麻。
雲佩打眼一看就能猜出來她在想什麼:“赫舍裏皇后去的早,皇上心裏惦記,對太子好也是正常的,更何況他是江山穩固的象徵。”難不成真要和一個孩子計較?也太丟份了。
在宮裏呆了兩年了,她對康熙對待後宮的手段還是能看得清清楚楚的,也正是因爲看得太清楚,所以沒法融入進去。
她忍不住想起小時候的雲秀,其實和她現在很像,小時候的雲秀就是看得太清楚,所以有一種遊離在外的沒法觸碰的感覺,像是一條孤魂。那時候阿瑪額娘急壞了,以爲是小孩兒驚了魂,還找了和尚道士給雲秀招魂。
結果不知道是不是招魂真的有效果,還是雲秀回神了,從那以後,她就成了一個真實的人,會笑會鬧,還會撒嬌。
當時她們巷子裏住了一個懂一點壓勝之術的老頭兒,阿瑪病急亂投醫的時候找過他,他過來看了一回就走了,說他治不了。結果雲秀好了以後,他坐在門檻上,抽着煙呲着牙:“心病要有心藥治,治好她的不是和尚也不是道士,是你們自己。”
也不知怎麼的,雲佩就想到了這句話,想到了小時候的雲秀,轉頭也想到了康熙。
她能看懂他心裏的平衡之道,也知道他的平衡之道有效果,可她總在想啊,康熙能意識到自己的平衡之道影響了很多人嗎?
從前鈕祜祿皇后和佟貴妃平分秋色倒還好些,現在佟貴妃一人之下,很容易影響到後宮的格局。
雲秀看雲佩發呆,忍不住問:“姐姐怎麼了?”
雲佩看她一眼,見屋裏沒人,蹙着眉問了一句讓雲秀出了一身冷汗的話:“太子的天花是意外,還是人爲呢?”
意外,還是人爲?
雲秀夜裏將這句話翻來覆去咀嚼了許久,宮裏頭戒備森嚴,如果是意外,那天花的感染源是哪裏來的?又怎麼會恰恰好到了太子那裏?如果是人爲,那會是誰?
她頭一個反應想到了佟貴妃。
恐怕所有人心裏都會想到佟貴妃吧?她太張揚了,從來不會收斂自己,可能也是唯一和太子有利益衝突的人,只要太子沒了,下一個太子是誰還不一定,宮裏頭死了的皇子太多了,如今活着的只有惠嬪的兒子保清、太子、榮嬪膝下的十阿哥,雲佩才生下來的十一阿哥。
其中小十和小十一,一個一歲,一個一個月大,保清倒是六歲了。
要是從身份上論起來,還是佟貴妃抱養的小十一更尊貴。誰也不知道佟貴妃會不會爲自己的未來打算。
雲秀最開始也是這樣猜測的,可等躺到窗外暫明的時候,她心裏忽然有了另外一個想法——如果排除佟貴妃,最有可能的是誰呢?
她心裏沒着落,暫時想不到。
等天亮了以後,她想了想,去了御膳房。御膳房裏熱氣沖天,竈臺從昨兒夜裏就開始點上了一直沒熄過,大師傅們連夜做了早飯,就等着各宮來提膳。
雲秀已經是御膳房的老熟人了。
“雲秀姑娘來了!”
雲秀朝他們笑笑,去選了早上的早飯。雲佩在坐月子,每天早上起來都要喝一碗湯,有時候是雞湯,也有鴿子湯、豬蹄湯,每天都不重樣,雲秀盯這個盯得比較緊。
如今滿宮裏只有她們早上會喝湯,常在御膳房裏來往的人都知道,不盯得緊一些萬一出了什麼差錯才叫後悔莫及。因此雲秀專門找了一個小太監幫着看湯鍋。
她挑完了東西,就到了那個專門給她們宮裏熬湯的小竈上,她找的那個小太監正瞪大着眼睛盯着小鍋,見了雲秀就笑:“姐姐來了。”
雲秀點點頭:“怎麼樣了?”
小太監說:“我看着呢,您放心,馬上就好了。”見雲秀滿意點頭,他忍不住露出憨笑,“姐姐,我昨兒聽了個消息。”
雲秀:“哦?”
小太監看看周圍,悄悄說:“前些時候索額圖大人和太子殿下一塊兒用飯了。”
雲秀一愣。
索額圖的大名,但凡看過點兒清穿的誰能不知道?孝誠仁皇后的叔父、太子胤礽的叔外祖父,在九龍奪嫡裏擔任着相當重要的的角色。如今的索額圖還不是往後大名鼎鼎的索相,卻也已經入了內閣,擔任保和殿大學士。
他是外臣,太子養在深宮,兩人怎麼會忽然湊到一塊兒喫飯?
見她一臉疑惑,小太監拍着胸脯子:“姐姐,您可別不信,我小魏子的消息那叫一個靈通。”
他慢慢說了這消息的來源。
本來鍾粹宮的膳食都是走御膳房提的,太子住在鍾粹宮,本不應例外,可誰叫康熙寵愛太子,一應用度都叫太子和自己差不多了,又恐怕御膳房怠慢了太子,特意叫御茶膳房也供給太子,御膳房也照舊。
可御膳茶房是乾清宮的下屬轄地,有什麼風吹草動的絕對瞞不過樑九功,太子一日三餐吃了什麼、什麼時候用膳的,梁九功都一清二楚。
本來這樣兒也沒什麼,又不是刻意監視太子。結果太子這不是出痘了麼,所有接觸過的東西都要被反覆調查,吃了什麼用了什麼也都得查得一清二楚。
梁九功親自盯着審,不到半個時辰就發現了不對勁——前些天,太子身邊的提膳太監從御茶膳房提了午膳,然後過了一刻鐘,又去御膳房提了午膳。
太子一個小孩子,能喫多少東西?就算不合胃口,叫御茶膳房重新做就是了,何必要兜個圈子往御膳房去要東西呢?這事兒就透着詭異,梁九功當即叫人查上了。
小魏子是御膳房的人,身邊有人被拖進了慎行司,他一時好奇就悄悄打聽了些消息,然後就知道了,太子是和叔外祖父索額圖一塊兒吃了一頓飯。
不是在鍾粹宮裏喫的,而是在內閣裏,索大人處理政事完了午間休息的時候。
過後沒多久,太子就發起了高熱,查出來得了天花。
開始的時候真沒人把這事兒聯繫起來,索額圖聖眷正濃,太子又是他的侄孫,倆人一塊兒喫頓飯也沒什麼,權當太子的孝心罷了。
可時間太巧合了啊,叫人不得不想多。
小魏子還在犯傻呢:“姐姐,你說索大人是太子的親叔外祖父,難不成他還能害太子不成?”左右這小竈上也只有他們兩個人,小魏子乾脆直接問了。
這傻小子是雲秀從一個老太監手裏救下來的,塞到了御膳房裏,平常也不指望他打聽什麼消息,誰知道今兒給了這麼大個驚喜。
不過,人還是不夠謹慎:“這話別在外頭說,索大人對太子好着呢,怎麼可能害太子?”
比起這個,她有另外一個大膽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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