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 40 章
康熙每日起居坐臥都和太子呆在一起,所有照顧太子的事情他都親力親爲,就這樣,太子的病情在第五天的時候還是加重了。
起初只是發燒,後來開始慢慢出痘,太醫本來說是出了痘就好,要是一直悶在身體裏不發出來才更加危險。結果太子出痘出的實在太多了,臉上、脖子連身上全都是出的天花痘,背後也有。
一般出痘都是要等痘破了結痂了就好,但是太子身上的痘太多,躺着不合適,趴着也不合適,都會把痘壓破,後來太醫就出了主意,叫人一直抱着太子,減少和牀的接觸面。
康熙起初是自己抱的,抱到一半手累了也不肯放,是被梁九功叫人強行掰開了手才換的人:“我的萬歲爺!您好歹保重自個兒的身體啊!”他說句難聽的,這天下沒了太子還成,要是沒了皇上,那纔是天要塌了呢!
康熙心急如焚,又心頭有恨:“朕這一輩子兢兢業業,從沒做過錯事,爲什麼老天要這樣對我!”他從前的孩子一個個夭折,如今連太子眼看着也……
他從前總在想,或許他的孩子一個個夭折,是在彌補清軍入關的時候祖宗們做下的錯事,可他已經努力了很多年了,他極力平衡着滿漢之間的差距,也在學習着漢人文化,想要融合滿漢的族民。
是他做的不夠多嗎?要怎麼樣才能救回他的孩子呢。
梁九功是打小就跟着康熙的,情分比別人要深,康熙心中悲痛,他能猜出來是爲什麼,自然也跟着難受,只是再難受也要寬解:“主子爺,皇上!如今後宮裏頭的孩子已經越來越多了,前些時候十一阿哥才生下來呢,通貴人和郭貴人也懷着孩子,您想想他們,您沒錯,太子也會好起來的。”
康熙激盪的心情才慢慢平復下來:“叫你查的事情怎麼樣了?”
梁九功低着頭,這會兒沒外人,他自然毫無保留:“太子殿下出天花之前,和索額圖大人聚過。”
索額圖?康熙仔細想了想,開始的時候他覺得索額圖肯定不會害太子。他是太子的親叔祖父,赫舍裏家族和太子的榮辱緊緊地捆縛在一起,太子沒了,他們也會一落千丈,應該不會冒險纔對。
可梁九功接下來的一句話讓他如當頭棒喝:“皇上,前些時候佟貴妃前些時候找了鹹福宮敬嬪娘娘和翊坤宮宜嬪娘娘問話,問的……是子嗣之事。”
鹹福宮裏通貴人懷了,翊坤宮裏郭貴人也懷上了,承乾宮烏雅氏又生了孩子,且她還得寵。
太子的處境越發危險。
康熙忍不住把目光落到了懷裏抱着的保成身上,結果發現他並沒有睡着,而是悄悄地睜着眼。
他想了想,問:“保成,能不能告訴汗阿瑪,那天索額圖和你一塊兒喫飯,聊了什麼?”他不想懷疑自己的兒子,太子不過才四歲,沒那麼多的心眼,反倒是索額圖可能心懷鬼胎。
他選擇開口直接問,是信任保成。
太子本來燒得迷迷糊糊的,聽了這話,下意識說:“叔祖父那天問保成,佟額娘有沒有欺負保成,保成說沒有。”
康熙問:“沒了?”
保成搖頭:“沒了。”
索額圖爲什麼會問這個呢?康熙只是略微轉了一下腦子,就能知道爲什麼。
雲秀也在和雲佩說起這事兒:“姐姐,我昨兒想了一晚上,覺得太子出天花太蹊蹺,今兒終於想明白了。”
雲佩樂於看她動腦筋的樣子:“想明白什麼了?”
雲秀說:“佟貴妃的地位威脅到太子了,所以赫舍裏家族着急了。”說是佟貴妃威脅,其實不算,是被她抱養的小十一威脅到太子的地位了。“赫舍裏一族遠沒有佟佳氏的權勢,他們起家是因爲老臣索尼慧眼如炬,藉着輔政大臣內鬥、皇上親政的時候把孫女嫁給了皇上。”
可佟佳氏就不一樣了,佟佳氏族羣甚繁,支系也很多,是滿族大姓,從天命四年,佟養正那一代開始就有了姓名,清□□努爾哈赤的原配嫡福晉就是佟佳氏一族,後來又出了孝康章皇后,後宮體系龐大,是赫舍里氏遠遠不能比的。
也難怪赫舍裏家族着急。
雲秀看姐姐贊成的目光,頓時飄起來了:“還有,太子說起來身份是尊貴,可真要論起來,他也不過是個沒了額孃的孩子。”她沒說的是,就連阿瑪也要和許許多多個孩子分享。
像是其他孩子,比如冬韻吧,就算不得皇上的寵愛,她也是有布貴人疼愛的。可太子就不一樣,出生就沒了額娘,阿瑪還是個天天忙得和陀螺一樣的阿瑪,還有一堆兄弟要和自己競爭。
就算太子現在年紀小沒這個感覺,長大了以後遲早會意識到這個問題的,而現在,他的母族提前爲他想到了。
雲秀推測:“大約是後宮的風聲傳到索額圖耳朵裏了,他想爲太子打算。”
這和雲佩的想法差不多:“太子今年四歲了,種痘也就在這一二年間,等到兩年後太子就該進上書房讀書了,離開了汗阿瑪的懷抱,就算要種痘,情況再危險,也沒有這個時候惹人憐惜。”
和皇上出痘時差不多的年紀、差不多的處境,本身就容易讓康熙代入自己。
再者,太子一直住在深宮之中,如今還是佟貴妃掌管六宮宮務,太子得了天花,不管能不能活下來、是不是有心人爲之,那都是佟貴妃的過錯。
如果她看管得足夠嚴格,對宮裏頭的情況瞭如指掌,就算索額圖有再大的本事,也沒法悄沒聲息地給太子種痘,那就是看管不嚴。
要是說佟貴妃看管很嚴格,但太子還是種痘了,那也會叫皇上疑心,她既然發現了,爲什麼不阻止?是不是因爲她想借着這事兒除掉太子?
左右都是坑。
索額圖就是想坑佟貴妃。
只有佟貴妃不像現在這樣強勢,才能給太子喘息的空間。
雲秀說:“就算皇上知道了是索額圖做的,他也不會處置索額圖,皇上對太子有憐惜,索額圖做這些事的出發點都是爲了太子好,就算有私心,主要的受益人都會是太子。”是太子取得了皇上的憐惜,是太子穩固了現在的地位。
雲佩聽完她說的話點頭:“你長大了。”她知道太子得了天花以後心裏就隱隱猜到了這些,追根究底,是康熙從一開始就採取了平衡之術,當天平出現傾斜的時候,總會有一方不滿意。
索額圖用的是陽謀,光明正大,只要略微一查就能查到他的身上。
他是借這件事提醒皇上不能太過偏頗,忽視太子。
雲秀嘆了口氣。歷史上索額圖和明珠的兩黨之爭到了白熱化的階段,鬧得那樣轟轟烈烈,很難不說他們兩個都是聰慧又有手段的人。
只是這手段用在一個四歲的孩子身上,到底叫人不齒。就算是用的痘苗是給人種痘用的,太子的年紀太小,稍有不慎就會一命嗚呼,這是一場豪賭。
而索額圖賭對了。
康熙停政一直到了十二月初六,太子的病情逐漸穩定,他才從鍾粹宮裏出來,頭一天是去了太皇太后宮裏。
孝莊太后歷經三朝,看得比皇帝要透徹的多,聽了康熙所說的話,也只是點了點頭表示認可,扭頭又說起一件彷彿不相干的事情:“烏雅氏的孩子抱給了佟貴妃,雖然你已經封了嬪位,可出身上,她到底不能和佟貴妃匹敵,就算是其餘妃嬪也一樣,纔會鬧出這樣的事情來。”
康熙默默。
他起先想,孩子養在佟貴妃那裏,再給烏雅氏封嬪,一是確實對她喜愛,二就是想牽制佟貴妃。孩子到底是烏雅氏親生的,抱給佟貴妃養也並不能讓佟貴妃全然親近孩子,不能親近,這個孩子也就沒辦法借到佟佳氏的勢力,不會對太子造成威脅。
可他忘了,太子本就行走在刀尖之上,一點點微妙的不平衡都會叫他的處境陷入危險。
如今太皇太后提起,他才醒悟。他覺得自己給了太子足夠的安全感,可像索額圖他們那樣的人,並不會因爲這一丁點安全感就徹底放心,他們想要杜絕所有可能存在的隱患。
想到這,康熙長出了一口氣:“請皇祖母教我。”
十餘年前,他登上皇位,卻苦於四輔政大臣對他的轄制,不得親政,也是和現在一樣進了太皇太后的宮裏請她賜教,他敬畏皇祖母,也忌憚皇祖母背後的勢力,如今還是要來請教太皇太后。
是他還不夠聰慧。
太皇太后坐在上面朝他笑笑:“我一個女人家,哪裏懂什麼朝政?只知道一件事,天平傾斜了,那就再加砝碼,維持以往的平衡就夠了。”
康熙站在底下,忽然聽懂了。佟貴妃勢力太強,宮裏的其餘人不夠牽制她,那就換能牽制她的人來。
他深拜下去:“皇祖母說得對,孫子明白了。”
承乾宮裏,雲佩坐月子結束,正叫宮女們打水給她洗頭,外頭下起了雪,隔着窗棱能看見外頭撲簌簌的細雪紛飛。
雲秀哈了一口氣,指揮司南:“熱水多加點,彆着涼了。”
她把炭盆往裏頭挪了挪,正要起身,就聽雲佩說了一句話:“宮裏頭又要進新人了。”
雲秀手一停:“上回大選不是纔剛過麼?”宮裏頭三年一次大選,上一次是康熙十六年宜嬪進宮那會兒,下一回要在十九年纔對。
雲佩搖頭:“不是正式的選,你等着看就知道了。”
雲秀哦了一聲,沒想明白爲什麼。
等洗完了頭,雲佩坐在房間裏由着司藥給她擦頭髮,如意從外頭進來:“主子,皇上早上上朝時候說了一件事。”
雲秀是自己發展勢力,也能打聽到乾清宮的消息,只是暫時還比不上如意那裏的消息靈通,她能打聽到更加具體的。
“皇上早上叫了索額圖大人和明珠大人說話,提起往年的舊曆來,說從前滿洲大臣們家裏有喪事以後,皇上都要叫人去祭奠,給大臣那裏賜茶酒以示安撫,如今滿漢爲一家,既然滿洲大臣有,漢人出身的臣子也不能沒有,所以叫了明珠大人親自帶着茶酒去了兵部尚書家裏。”
雲秀和雲佩對視一眼。
和她們之前猜的一樣,皇上不會明着怪罪索額圖,畢竟這事可能有損太子的利益和顏面,他會幫着遮掩,可心裏到底不痛快,那就要把明珠拉出來,纔好打索額圖的臉。
往後的事兒就像是君臣一唱一和一般,兵部尚書王熙的父親去世,明珠代爲祭奠,朝堂之上,王熙當衆謝恩,哭得涕泗橫流,盛讚皇上,又言及明珠大人去賜茶酒時對他百般安慰,使他寬慰異常云云。
康熙當着滿朝文武的面誇了納蘭明珠。索額圖面不改色。
太子一事就這麼被帶了過去。
轉眼就快到了雲佩遷宮的時候。封嬪和封貴人可不是一樣的流程了,封貴人只要皇上一句話就能封,而嬪位卻是要下聖旨,還要經過正式的冊封大典。之前的冊封大典雲秀沒見識過,雲佩的卻能看一看。
不過,冊封大典還要準備時間,所以雲佩要先搬到永和宮去。之前內務府就在修繕永和宮,緊趕慢趕纔在年前修好了,還都是提前做好的那部分預算,佟貴妃想插手也沒法子了。
遷宮前一天,佟貴妃帶着若荷來了偏殿。
從雲佩成了康熙的嬪妃以後,她一共只走進過偏殿兩次,這一次,還有云佩懷孕那一次,而這一次的目的顯而易見。
雲秀從早上起來以後就有點鬱郁說不出話,雲佩倒是面色如常,叫人看不出什麼問題。
兩個女人站在一塊,不一樣的風格,不一樣的長相。
佟貴妃朝她笑笑:“恭喜啊。”這兩個字從她嘴裏說出來,不知怎麼的,就帶了一點兒嘲諷的意味。
雲佩不動聲色:“託您的福。”
倆人對視了一眼,佟貴妃還是認真打量了一下她,心裏有一點嘆息。漂亮的女人誰見了都喜歡,連她瞧了都心動,要是她們倆站的位置不是相對的,註定了要成對手,恐怕她也會見了她就心喜。
客套的話不用說太多,她的來意彼此心知肚明。
小胤禛還不知道自己即將被抱走,他還以爲奶孃只是抱着他出去走一走,踢着腿啊啊地叫。來抱孩子的奶孃是雲秀安排的那一個,姓王,三十多歲。本來這種奶孃該挑剛生產的比較好,奶口足。可雲秀偏偏挑了王氏,一是她家裏和烏雅家有些淵源,她丈夫是雲秀阿瑪手底下的人。二來,王氏已經生養過一個孩子了,比起頭胎更有經驗。
佟貴妃有自己安排人,卻把王氏帶來了,明擺着已經知道王氏是她們安排進去的了。
雲佩這會兒卻沒注意她的小心思。她的眼睛黏在了小胤禛身上,看着他窩在奶孃的懷裏,身上裹的襁褓還是雲秀親手繡的“平安如意”。
直到王氏抱着他出了門,佟貴妃也轉身出去以後,雲佩纔像醒過神,她剛想說自己累了想睡一會兒,卻被雲秀拉住了手:“姐姐,永和宮修好以後咱們還沒去看過呢。”
雲佩看了一眼妹妹期盼的眼神,知道她是想開解自己,到底還是同意了。
姐妹兩個出了承乾宮一路往永和宮去,在門口碰到了若水,從前她痛恨雲佩,又帶着那麼一點說不清道不明的嫉妒和酸意,結果不過短短一年,雲佩就成了她遙不可及的人物了。
她看見雲佩,遠遠地蹲福,順着牆根灰溜溜地逃跑了。
從前雲佩只能住在承乾宮的偏殿,如今卻能住永和宮主殿了。
永和宮的主殿上頭掛着的牌匾是康熙親自題的字,修繕好以後頭一天就掛上去了。永和宮是二進院,面闊五間,前面有三間抱廈,東西又各有配殿三間、耳房三間。2
雲秀一邊和雲佩看着永和宮的佈局,一邊說:“姐姐回頭肯定住主殿,咱們宮裏頭人不多,這麼多個房間指定能住得下。”她轉移着雲佩的注意力,和她商量着佈局。
雲佩不願意想其餘更多的東西,就跟着她的話題走:“布貴人回頭要搬過來和咱們一塊兒住,冬韻才三歲,暫且還是在咱們這裏住,到了五歲就得搬去南三所,給她安排的地方得大一些。”她挑來挑去,挑中了東配殿。
也就布貴人合她的性子,所以雲佩願意讓她住進來。
略逛了逛,雲秀看着雲佩心情好多了,才說:“姐姐往後咱們還是得動一動,你瞧我好久沒動彈,一直窩在那小地方,走路都虛了,出了好多的汗。”
雲佩就掏出帕子給她擦汗:“誰叫你走得這麼急?”還跟個孩子似的。
雲秀嘿嘿一笑。
成了嬪位、搬了宮以後,雲佩的生活條件就完全改變了。
頭一樣是份例,雲佩還是貴人的時候每日的供應是豬肉六斤、鮮菜六斤,每月雞鴨八隻,成了嬪位以後,就變成了豬肉六斤八兩,鮮菜八斤,每月雞鴨十隻。
再就是出門的時候,從前是貴人的時候,哪怕懷着孕,也不能用儀仗,皇上召見都得走着去,升了嬪位以後在後宮裏行走就能坐轎子了,比如翟轎,就是八人擡的轎子,而鑾輿就是四人擡的,直到這會兒,宮妃出行的場面才和雲秀腦袋裏那些宮鬥劇的場面大致對上。
和雲秀關係最密切的,就是姐姐身邊的大宮女從四個變成了六個,伺候的太監也變多了。
說起太監,每個宮殿裏頭是有一個八品首領太監的,再加上嬪妃自己設立的那一個,一共有兩個八品首領太監,還有宮殿裏頭自帶的普通小太監十二個。
原先雲佩住在承乾宮的偏殿裏,這些宮女、太監都是歸佟貴妃管着,雲秀身爲大宮女,也只要管着姐姐幾個身邊的宮女就是了,可搬家以後,要管着的就不止這幾個人了,還連帶着永和宮原先就有的太監,以及同住永和宮的布貴人身邊的宮女太監。
雲秀掐指算了算,雲佩有六個大宮女、一個大太監,四個小太監,永和宮有一個大太監、十二個小太監、十二個小宮女,布貴人有四個太監、四個宮女,加起來就是二十二個宮女和二十二個太監。
雲秀:“……”突然多了好多人。
現在也沒有像之前那樣閒了,她之前還每天可以去御膳房逛一逛看看有什麼新鮮東西,現在她還要算宮女太監們的月錢和份例。
像雲秀自己這樣的宮女是例外的,她從進宮就成了大宮女,地位和別人不一樣,月俸發多少看她自己的意思。而如意、司藥她們這樣的就完全不同,她們都是從歷屆的宮女裏頭熬出來頭的,甭看她們每天叫雲秀姐姐叫得親熱,其實每個人都比雲秀年紀大。
司藥她們每個人都進宮得有兩三年了,從前在各處當差,因爲各種各樣的原因一直沒出頭,後來找準了機會纔到了雲佩這裏,實在是因爲雲佩纔剛得寵的時候還真不算個熱竈頭。那會兒康熙大封后宮,許多主子都成了主位,宮裏頭雖然稀缺宮女,缺的也是小宮女。
如今坐在主位上頭的幾個妃嬪,哪個不是在宮裏頭呆了好幾年的?時間最長的榮嬪康熙四年入宮,都在宮裏呆了十二年了,早就培養起來自己的勢力了。輪不到司藥她們這樣的新人進去,她們唯一出頭的日子就是盯緊了新入宮的那些人。
而按照如意、司藥她們進宮的時間來算,一個月的俸祿是三兩銀子,入宮五到十年的宮女俸祿每月是五兩,超過十年的是七兩。要是按照現代物價來算,三兩銀子也就1300塊錢。不過宮女還有宮鍛,喫喝也在宮裏,這月俸就和零花錢差不多了。
而太監呢,普通太監的月俸銀子是二兩,八品太監是四兩,六品是五兩。
雲秀搬完家頭一件事,就是拿了紙筆仔細地算給宮女太監發多少月例銀子。
那會兒雲佩正坐着和布貴人說話,看她算得認真還笑:“從小到大就是個小財迷,多少年了都沒變。”雲秀小時候拿到月例銀子的時候還特別驚奇呢。
雲秀早就聽見她說話了:“給了我的銀子就是我的,還不許我數一數麼。”
她手裏還一本正經拿了個算盤。
姐姐一年的俸祿銀子是二百兩,布貴人是一百兩。宮女、太監的月例銀子加起來……如意是五兩,司藥司南司香各三兩,十二個小宮女一共二十四兩,兩個八品太監八兩,十六個小太監三十二兩,加起來就是七十八兩了。布貴人那邊雲佩不會剋扣她的份例,貼身伺候的宮女太監都是她自己發月例的,冬韻的則是另算。
雜七雜八算下來,要是從雲佩的月例里扣,還真是攢不下錢。
結果雲佩說她算得不對:“宮女太監的份例都是內務府發的,不從我的份例里扣。”她頂多逢年過節需要發一點賞賜罷了。
雲秀拍了拍自己的腦袋:“我真是傻了。”要真按她這麼算,回頭去內務府領俸祿只怕要給人笑死了。她又重新加了一遍,整個永和宮要去內務府領大約110兩銀子,而冬韻作爲沒品級的公主,是按每年300兩算的。
算完了月例以後,雲秀就長長地鬆了一口氣——姐姐到了嬪位以後,這算起來每個月都有接近7000多塊錢的工資呢!也難怪好多人都想往宮裏頭擠了。
搬完宮頭一件事,就是收賀禮。
比起雲佩纔剛成爲答應的時候,禮物已經完全大變樣了,以前至多就是些手帕之類的東西,升了嬪位,送來的就都是金銀玉石之類的東西了。不過雲佩的生活也並不奢靡,只叫人全都收到了庫房裏頭,等以後給其餘人送花賀禮的時候再送出去。
這事兒就是雲秀這個容易粗心的人做不了的了,得讓司藥來。
緊跟着,內務府還沒把新添的小宮女送過來,司香就帶了個消息回來——惠嬪病了好幾天了。
雲秀乍一聽還愣了一下,然後第一反應就是去翻禮物單子。單子上寫惠嬪居住的延禧宮送來了一對屏風。
然後她才問:“怎麼病了?”
從前雲佩的身份也只能和布貴人她們打交道,前頭的高位嬪妃們就算有什麼事兒也輪不到雲佩去摻和,所以她們對惠嬪還真就不大熟悉。
司香說:“太醫院那邊打聽出來的消息是說惠嬪娘娘偶感風寒。”
雲秀沉思了一下,宮裏頭最容易得的病就是風寒,如今正是冬日裏頭,外頭天冷得很呢,想必惠嬪的病也不會有什麼問題吧……?
實在是惠嬪宮裏頭的消息太難打聽了點,不止惠嬪,這幾個當上了嬪位的,沒一個管不住自己宮裏的人,雲佩他們是後來居上的,天生這方面就比旁人薄弱。
既然想不明白,也打聽不清楚,雲秀就把這事兒丟在腦後了。
才過了十二月,迎來康熙十八年的正月,還沒過年,乾清宮裏的小太監傳來消息,說皇上有意叫孝昭皇后的妹妹小鈕鈷祿氏以及仁孝皇后的妹妹小赫舍里氏入宮。
小鈕祜祿氏今年纔剛十八,而小赫舍里氏……才九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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