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 12 章
“是。”
“……”
黑白無常揮揮手，讓那些鬼上前給黎後看看，一個個介紹道：“黎後，這是縊鬼，即吊死鬼。”
一個披頭散髮、面目蒼白、眼球突出、伸長舌頭的鬼。
“這是水鬼。”
一個渾身黏糊糊掛滿水藻和苔蘚的綠眼鬼。
“這是墓鬼。”
一個打着坐、周身飄蕩鬼火的鬼。
“這是猙獰鬼。”
一個面目猙獰、闊口大眼，口長獠牙、頭長獸角的鬼。
“這是廁鬼。”
一個髒兮兮、臭烘烘的鬼。
黎杳捂住鼻子：嘔。
她嫌棄地往後躲了躲。
這場景，怎麼感覺自己現在是在選妃呢？
只是這些“妃”實在是太一言難盡了……
“等一下。”黎杳打斷，“我把它們弄來我這裏做什麼？”
“屬下知道黎後正在捉鬼提升修爲，特奉冥王的旨意，前來獻鬼供黎後服用。”
“……”
服用？
黎杳瞥了眼那廁鬼，忍住想吐的衝動。
捉鬼的確是可以直接提升修爲的。
按照規定，捉鬼師每除一個鬼，便可得到一顆鬼珠，除妖則得妖珠。
鬼（妖）的修爲越高，那珠子就越大，蘊含的力量也越強。將這些珠子化作丹藥後服用，便可提升修爲。
昨天黎杳殺了那畫鬼後便已經得到了一朵鬼珠。
黎杳看着眼前這些鬼，心道，有便宜不佔是傻子。
她從包裏拿出符籙，因爲這些鬼多不是傷人的鬼，只是遊蕩人間，所以黎杳用的那符籙也只是馴化符，除去它們的野性，往後只能在冥界活動，不能出來害人。
黑白無常瞥見，溜鬚拍馬道：“黎後真是菩薩心腸！”
“……”
大可不必。
誰能想到說書先生口中凶神惡煞的黑白無常現在卻在拍她馬屁呢。
有黑白無常兩個鬼差在捉鬼變得很容易。
黎杳將馴化符一一分給幾十個鬼，讓它們自己貼在自己腦門上。
須臾之間，眼前便多了幾十顆大小不一的鬼珠。
這捉鬼還是很容易的嘛。
黎杳撿起鬼珠，跟黑白無常道謝。
黑白無常：“黎後客氣，只望黎後往後多多庇護冥界。”
黎杳覺得這話說得奇怪，但剛佔了便宜，不好說什麼，於是點點頭：“放心吧。”
黑白無常長長鬆了口氣，叩謝，走了。
屋子裏只剩下黎杳和幽冥虎，一人一虎對視片刻，黎杳問：“你主人去哪了？”
幽冥虎繼續歪頭。
“……”看來真是個啞巴。
不過沒等一會兒，凜青望便回來了，聞到屋內殘存的味道，他皺起眉，黎杳把方纔發生的事跟他說了。
凜青望挑了下眉，輕嗤了聲。
“身體怎麼樣？”
“應該好了。”那祕術看樣子是血族最厲害的招數，毒應該不好解，於是黎杳道謝，“謝謝你，要不是你，可能我早已經毒發了。”
“不用，按這毒的威力，昨天在竹林你就應該死了。”
“……”
凜青望：“是你體質特殊。”
“體質特殊？”
他黑沉的眼眸深淵似的注視着她：“你不知道？”
“知道什麼？”
凜青望言簡意賅地同她講了關於她水屬性靈根的事。
黎杳是個修仙半吊子，不僅不害怕自己竟在睡夢中被人硬生生扯出了靈根，還聽得雲裏霧裏，只明白一個事，這靈根似乎是很厲害的。
“太好了！”她激動。
凜青望狹長的眼睛眯起來，逼出幾分煞意：“如何？”
這話透着濃濃的威脅，但黎杳此刻沒覺出來，脫口而出：“這樣我應該就不容易死了吧？”
凜青望垂了眼，煞意被掩蓋。
黎杳不知道自己已經在鬼門關走了一遭。
純水系靈根固然少見，但也要在有一定修爲的情況下才能發揮出力量。
黎杳忽然託着腮靠近，明眸皓齒，皮膚白瑩瑩的，吹彈可破，她笑得眼睛也彎成月牙，又甜又勾人，還有些渾然天成的媚意。
“凜公子。”
凜青望冷眸看她，面不改色。
只是又想到《萬妖記》中所寫，這女人當真不是狐妖麼？
她笑眯眯的，輕聲說：“那我就能保護你了。”
凜青望黑睫，很輕的，顫抖了下，眼底閃過一絲清晰的暴躁。
黎杳也不在意，她只是想在這一世能夠好好守護着王爺。
她不在乎大道之爭，也不在乎正魔之分，當然，如果能讓他重歸正途便是最好的，這樣大約可以活得輕鬆一些。。
她將手裏那一把鬼珠放進錦囊，開口：我要去……
剛說了前三個字，發現又發不出聲音了！
他又對她施了什麼法術！
黎杳茫然了，她什麼都沒幹啊，怎麼又惹他生氣了？
凜青望一言不發地站起身，臉色更沉幾分，轉身就走，到門口，他側頭冷聲道：“我不管你到底有什麼目的，但你要知道，我隨時可以殺了你。”
說完便走了。
黎杳：？
我知道啊。
但是你到底爲什麼生氣啊！！
黎杳回憶自己剛纔說了什麼。
她說：那我就能保護你了。
凜青望說：我隨時可以殺了你。
黎杳：？
這邏輯不順吧！！！
魔尊的心思你別猜。
她本想去找村長告訴他自己已經除去了畫鬼，但這會兒連話都說不出來便作罷了。
凜青望離開時沒帶上幽冥虎，不過這大老虎倒不黏主人，反倒黏黎杳。
黎杳把小狐狸放出來，看小狐狸害怕又神氣地逗幽冥虎玩，很皮，好在幽冥虎似乎脾氣不錯，任由小狐狸在它背上跳來跳去也沒生氣。
休息了會兒，到下午黎杳就發現聲音恢復了，她叮囑幽冥虎和小狐狸不要離開，便出門去找村長。
村長：“道長，實在太感謝您了！要是沒有您，我們這凌御村真不知道會怎麼樣呢。”
黎杳笑笑：“這是我應該做的。”
便見村長摸出一枚錦旗，上聯寫“真知灼見”，下聯寫“濟世度人”。
“……”
黎杳接過錦旗離開，到了街市，她逛了逛，買了些喫食。
這身衣服昨天被血族人弄髒，雖然已經用法術弄乾淨，但她還是覺得彆扭，於是又去買了兩身漂亮衣服。
到晚上回到客棧。
正好碰到凜青望。
“凜公子。”
他立於樓梯之上。
黎杳擡起手裏的喫食：“你喫嗎？”
“不喫。”
好吧。
意料之中。
魔尊是不喫東西的。
黎杳記得一開始凜青望就只要了三天的住宿，如今三日時間已過，她問：“凜公子，你之後有沒有事要辦？”
她繼續道，“沒有的話，你要不要同我一起繼續捉鬼。”
師父說過，捉鬼除妖不僅能提修爲，還能化解戾氣的。
怕他不答應，黎杳又補充：“你仇人這麼多，萬一又遇到什麼事，你不是說我的靈根很特殊，說不定對你有用，你說對吧？”
他盯着她看了半晌，最後竟是笑了，胸腔震動着，一隻手擱在樓梯扶手上，黑髮被風吹起，他一笑，便像個風流富家公子。
“去哪捉鬼？”
黎杳一愣，發現他竟是同意了。
下山前師父給了她一份冊子，上面原是凌御村的地圖，除去畫鬼後她就發現那地圖變了，如今是——
“輕巷鎮。”黎杳說。
收拾好東西，兩人當晚離開，只是剛要走出客棧卻被店小二攔住了：“姑娘請慢。”
“怎麼了？”
黎杳覺得店小二看她的目光有點異樣。
店小二：“您屋裏的牀塌了，需要賠些銀兩。”
說完，還往旁邊凜青望身上瞟了眼，在想什麼不言而喻了。
“……”
她算是知道爲什麼店小二的目光爲什麼會異樣了。
黎杳紅了臉，想解釋又不知從何開口，總不能說那不是翻雲覆雨間弄塌的，而是被一隻幽冥虎給坐塌的吧。
黎杳低聲跟人道歉，賠了銀兩，拉着凜青望迅速離開。
這兒離輕巷鎮並不很遠，幾裏的鄉間小路，但是四周沒有燈火，很暗。
黎杳夜盲，再加昨日突遇血族的陰影，她有些害怕，但不想顯得太過沒用，便故作鎮定，沒說。
凜青望走在她前頭，一輪圓月懸在天際。
他衣袍隨風翻飛，背影蕭瑟，徒增幾分落寞。
黎杳愣了愣，小跑上前：“凜公子。”
他垂眸，眼底毫無波瀾。
“你們魔族的靈獸是不是都不會說話？”
“不是。”
“那你的幽冥虎怎麼？”
他忽然笑了下，笑意森冷，淡聲道：“我殺魔域舊主的時候，它替我受了傷，後來就說不了了。”
凜青望很小的時候就孵化出靈獸了，幽冥虎算是伴他長大的，他話少，幽冥虎便也一樣。
只是倒是沒想到它會那麼喜歡黎杳。
黎杳一愣。
魔域舊主。
那不就是凜青望的父親？
她第一次聽到他提他的父親。
看來傳聞都是真的，弒父奪位，屠母族。
黎杳心裏想着事，沒看清路，絆了一跤，摔倒之際被他撈住了手臂。
凜青望垂眸：“不會御劍，路都不會走？”
黎杳重新站穩了：“我有些夜盲。”
凜青望揚了下眉，並未說什麼，他伸出手，對着那輪圓月低聲唸了通指訣。
便見那月亮朝他們靠近，變大許多，又圓又大印在天際。
照亮整片麥田。
也照亮了黎杳眼前漆黑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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