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 18 章
黎杳站在各類食物香氣中深吸一口氣——服用了那麼多的魔珠她修爲增進不少,有一個好處便是她能從這麼多混雜的食物香氣中清晰地辨別出各自的來源。
黎杳尋着氣味輕車熟路地跑到一家刀削麪攤兒前,偏頭問凜青望:“你喫不喫?”
“不喫。”
不喫就不喫吧。
黎杳扭頭對小販道:“要一碗麪。”
“好嘞!”
黎杳帶着凜青望找了個座位坐下。
修爲提升時會帶來飽腹感,就像許多修士都已經不需要再喫食,黎杳已經一天沒有進食也並不覺得餓,但還是想喫。
人界的美味可是那些什麼魔珠鬼珠替代不了的。
“你真不喫?”黎杳忍不住道,“這人界的美食其他地方都比不上,你既然來人界散心,也該試試的。”
凜青望看她一眼:“看來平日在衍月門也沒少溜出來偷玩。”
“……”
這具身體的原主有沒有溜下山玩她不知道,不過前世她的確是經常溜出王爺府來街市買喫食。
既然他不喫黎杳也不再勉強,吸溜吸溜地喫完了一碗麪,拿帕子擦擦嘴。
又走了沒一段路,黎杳又買了份梅花香餅,喚出小狐狸分給它一半。
凜青望在旁瞧着:“難怪你沒錢拿法器。”
黎杳被諷刺了也不在意,笑着諂媚道:“這不是有師兄您在麼,您肯定有錢。”
“……”
黎杳喫着梅花香餅往前走,忽然從一旁門內傳來一道罵罵咧咧的聲音——
一個男人拎着一五六歲女孩的手臂把她丟到門外,斥道:“沒錢來買什麼藥,是死是活與我何干!快滾!真晦氣!”
那女孩眼睛水汪汪的,看得出來是個美人胚子,這會兒哭得眼睛通紅,臉上都是斑駁的淚痕。
“求求你大人,求求、求求你了!”她抽噎着跪地挪過去,顫顫巍巍地攤開手心,手也摔出了血,手心裏是一條銀項鍊,“大人,我用這個換……您就給我抓一點藥吧。”
男人眉頭緊鎖,嫌棄又憤怒:“誰知道你一小妮兒的東西是真是假?快滾!”
說完,擡腳就要朝小姑娘踹過去。
黎杳將剩下半塊梅花香餅往凜青望懷裏一塞,掐了個行止訣——男人要踹出去的腿忽然像被一雙無形的力量抓住,動彈不得。
黎杳兩指輕輕往後一撥,那男人便往後倒去,“哎喲”一聲,摔了個四腳朝天。
“沒事吧?”她將女孩扶起,又看頂上的牌匾——懸壺濟世藥局。
簡直諷刺。
女孩抹了抹淚,乖巧地同黎杳道謝。
“你要抓藥?”
女孩抽噎着回答:“我媽媽病了,發了高、高燒,再不吃藥我怕她會死掉。”
黎杳:“需要多少錢?”
女孩抹眼淚的動作一頓,瞪着像黑葡萄似的漂亮眼珠,愣愣的:“姐姐?”
黎杳拿帕子給她擦掉眼淚:“不哭了,姐姐替你買。”
門口摔了跤的男人爬起來,聽到她們的對話,立馬換了副嘴臉:“姑娘快請進,我這就給你們去抓藥。”
黎杳忍不住皺眉。
雖然買藥付錢是天經地義,可這掌櫃這般見錢眼開,害得小姑娘摔傷,總讓人覺得很不痛快。
黎杳看向櫃檯上的一壺水,她指尖輕輕一撥,那壺水驟然翻倒。
男人拍着溼透的衣服罵道:“媽的,今天這狗屁運氣!處處給我扯不痛快!”
黎杳催道:“快點啊掌櫃,急着用藥呢。”
“噯,噯。我先給您抓藥。”男人只得穿着溼透的衣袍繼續抓藥。
黎杳輕輕彎了下眼,露出些得逞的狡黠,而後低頭看小女孩的掌心,剛纔那一跤把她掌心磨破了,出了血。
“疼嗎?”黎杳輕聲問。
女孩搖搖頭,又乖乖道了句:“謝謝姐姐。”
黎杳笑起來,回憶自己前幾日看到的一個止血咒,手掌覆上女孩的手,默唸咒語,果然不再出血了,甚至連皮肉也完全癒合,絲毫看不出受過傷的痕跡。
止血咒是個低級的治病咒語,其實只能起到單純止血的作用。
而現在這功效大抵是她體內的水系靈根發揮作用,凜青望說過。水系靈根在療傷上有奇效。
女孩睜大眼,震驚地仰頭看向黎杳。
黎杳豎起食指輕輕“噓”聲,衝她眨了眨眼。
女孩踮腳湊過去,小聲問:“姐姐是天上的仙子嗎?”
黎杳笑起來:“爲什麼這麼說?”
“姐姐會仙術,而且,姐姐長得好漂亮。”
沒有女人不愛聽這話的,黎杳笑着揉了揉她頭髮,禮尚往來:“你也很漂亮。”
凜青望靠在一旁看她,看着她用蹩腳的小法術捉弄掌櫃,又用法術給女孩治好了傷。
而此刻她笑容明媚,眼中盛着柔柔的傍晚霞光,身上哪哪都生得標誌,體態綽約,又有那些老不死的們沒有的靈巧和天真。
好像一直被保護得很好,從沒見過世上險惡。
看來衍月門那老頭兒倒待她不錯。
凜青望皺起眉,心底徒增出一涌煩躁感。
上不去下不來,卡在心頭。
也說不清到底是因爲什麼。
另一頭掌櫃抓好了藥:“好了姑娘,共500文。”
黎杳一愣。
這兒的藥怎麼這麼貴?
黎杳翻了翻錢袋子,發現——錢不夠。
嘖。
黎杳扭頭看向凜青望,他眉間還有積攢的戾氣未消。
黎杳眨眨眼,心想這祖宗怎麼看上去又要生氣了?
注意到她視線,凜青望慢悠悠地衝她揚了下眉。
黎杳:“師兄。”
“……”
她歪着頭諂媚笑:“沒錢了。”
“……”
凜青望興味索然地拿出一枚銀錠。
黎杳瞬間睜大眼!她親眼看到這銀錠是從凜青望手中憑空變出來的!
於是黎杳慷慨地將銀錠敲在櫃檯上:“再抓些補品。”
掌櫃眼都直了,用牙咬了咬銀錠,笑得合不攏嘴地抓藥去了。
完事後,黎杳見幾吊藥遞給女孩:“回家去吧,別耽誤了。”
女孩含着眼淚,退後一步,跪下來衝他們磕了三個響頭——叩、叩、叩。
“謝謝哥哥姐姐。”
“快去吧。”黎杳說。
一邊心道,旁邊這“哥哥”可已經三千歲了。
女孩磕完頭便拎着藥跑走了。
走到藥局外,黎杳便問:“剛纔那銀錠是你變出來的吧?”
“嗯。”
“那豈不是以後再也不會缺錢了!?你快教教我是怎麼變的!”
凜青望掃了她一眼:“不過是尋常的幻術。”
“?”
黎杳愣了下:“那那枚銀錠……?”
“過會兒就消失了。”
片刻後,黎杳笑起來,眉眼彎彎,笑得將頭抵在凜青望肩側,看上去開心極了:“太好了,那些補藥看着很貴,賺了!”
“……”
凜青望覺得她實在不像個名門正派。
黎杳修爲大漲後已經能隱約捕捉到妖氣,如今輕巷鎮內的確有殘存的蛇妖氣息,但此刻蛇妖並未在此處。
她本想去長老府上再問問情況,但不知爲什麼,此刻她更想去秦府——被供奉“狀元神”的秦澤的府上。
也就是那蛇妖已死的夫君。
曾經連中三元風光一時的狀元,如今這府門卻已破敗不堪,園內花草雜蕪,久未經打理,雜亂的藤蔓都順着牆爬上府門。
隨着一陣悠長的“吱嘎——”聲,黎杳推開門。
空氣中都是久不見天日的黴腐氣味,黎杳揮手拂去漂浮的灰塵,咳嗽了聲。
“秦澤應該已經死了五年了吧。”
“嗯。”凜青望應聲,視線越過黎杳,掃向她身側。
她跟着看去,便見懸在房梁之上的粗麻繩——秦澤是上吊死的。看來這秦府的佈置都保持原樣,許是百姓們也不敢亂動。
黎杳在他府上逛了一圈。
很奇怪。
她察覺不出蛇妖的氣息。
“這五年來,蛇妖難道都沒有再回來過這裏嗎?”黎杳蹙眉道,“聽之前那老丈說,秦澤和蛇妖成婚三年後大家才發現她的身份,那三年秦澤都沒有被蛇妖傷害,甚至有可能並不知道她妖的身份,那麼,蛇妖跟他成婚應該是因爲愛上了凡人才對。”
可她竟然五年都沒回來嗎?
甚至連這條上吊的麻繩都沒收起來嗎?
凜青望走進秦澤的書房,兩指在拿毛筆架上一點,眼前影影綽綽地浮現出從前這片土地上發生過的景象——
秦府從前只是個破敗小屋,是秦澤做官後才建了府宅。
中舉前,秦澤只是個窮酸書生。
一日,他從雪地裏撿回一條奄奄一息的小蛇,將它放在被褥中。
旁人都道他傻,告誡當心被蛇恩將仇報,秦澤只是笑笑,還做了湯羹喂小蛇喫下。
有一天秦澤回家,發現被褥中的小蛇不見了,他也並未放在心上,知道它是活過來了。
直到第二年,秦澤母親死了,家中只剩下他一人孤苦伶仃。
然後,家裏來了個女人。
往後那些年,這個女人給他洗衣做飯,給他研墨,陪他讀書。
再往後,秦澤三元及第,入京做官,貶官回鄉,這女人都陪在他身側。
……
幻象到這結束,黎杳愣住了:“這是什麼?”
凜青望:“蛇妖的血沾在毛筆上,我還原了她的部分記憶。”
“……所以她現在這麼做,是爲了給秦澤報仇?”
“不是,她已經死了。”凜青望拿起那支毛筆,“這上面的血跡中沾染了她的其中一魂一魄,應該已經魂飛魄散。”
“什麼!?”黎杳一驚,“那之前那個蛇妖不是她?”
凜青望斂眸看向窗外:“正好,你可以親自問她。”
黎杳揹着的歃血劍陡然震動起來,空氣中瀰漫開一股濃重不化的妖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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