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東西換糖
夏雨將試喫的小塊糖給放在揹筐一角，順手先拿兩包出來，裁剪整齊的油紙疊得還算方正，在家都是稱過重量的，一包兩斤左右。
“大娘，這是四斤，我這有秤你一會再稱稱。”說罷取下揹筐邊上掛的那杆足有一米長的大秤遞過去。
馮大娘傻眼了，“這也太大了，都不用上秤砣這杆都夠壓秤的。”
“馮姐，我家裏有有杆小的，借來用用。”
帶孫子的劉嬸主動提議，主要還是怕秤大了沒辦法精細算重量。
“別那麼麻煩。”馮大娘低頭看揹筐裏一包包裹好，拿細麻繩綁着的糖包模樣還挺好看，過年拎着回孃家多有面，“這一包兩斤，你也別拆了，我湊個整數，直接拿三包。”
反正她買年貨的計劃裏面有紅糖的份額，就算拿了三包也不超標。
夏雨點頭，手中摞上三包沒第一時間遞給對方，反倒是掛在秤上。
馮大娘瞧見，“你這孩子還怪實誠。”
“做生意要將誠信，我不缺斤少兩大娘下次才能再想起我來。”
大拇手指粗的掛秤被橫起來，挨着六斤一兩刻度那，夏雨遞到大娘眼前確認，“六斤一兩，就按六斤算，總共三塊三毛錢。”
夏雨放下秤，抽空跟身後一直沒吭聲的婆婆說：“媽，你幫我用繩串一串，大娘好拎。”
一直悶聲站在後面的沈明玉恩一聲，從揹筐裏抽出備用的細麻繩綁上。
馮大娘攔住，“別麻煩，我就在家跟前，近，你價錢已經算便宜，我不能再增加你成本。”
“一點繩子不值錢，那都是割山上野麻自己搓的。”這一批原本是奶奶打算搶種結束後，留着搓大繩的，全被她拆細徵用了。
馮大娘見已經綁好，沒再攔着，手伸進外套裏面摸了摸，掏出錢遞過去，“你數數。”
夏雨接過來，“大娘數的時候我看了，正好。”
還沒來得及把錢揣兜裏，一旁劉嬸已經靠手在最上面一層撿了最重的一包，“按包買真都算兩斤？”
“算。”夏雨裝作沒看到她之前的動作。
倒是身後沈明玉不太喜歡這種挑挑揀揀的行爲，怕其他兩個有樣學樣，伸手戳了戳她胳膊。
夏雨正好回頭，把錢往婆婆手裏一塞，“媽，我稱重你收錢。”
“……”
沈明玉還想再提醒時，就發現周邊圍的人多好些，都在問這是幹什麼的。
馮大娘沒將買的糖裝籃子裏，直接跟鄰里鄰居的大傢伙宣傳起來。
“賣糖的。”
“比副食品店便宜，還不要票。”
“甜，不甜我買這麼多。”
有小時候見過挑擔子換糖的人問，“能拿碗盆換嗎？你放心都是新的，也不按小賣部的價錢算，就按我們廠內部生產價折，不讓你喫虧。”
夏雨雙眼一亮，這附近一片可都是職工樓，眼前這些人是搪瓷廠的，磨麪廠是隔壁那棟筒子樓，因爲他們這平地少，當初建廠全擠一塊了。
她可記得，家裏唯一一個裝油的搪瓷碗，奶可寶貝了。
“換，不過得確定是新的。”
“放心好了，肯定是新的。”
馮大娘也跟着點頭，“這我能保證，咱搪瓷廠逢年過節發福利就給盆給碗，我家尿罐都還閒了三新的在家，用都用不全。”
這話一提，其他還在問的也豎起耳朵來，要真能拿東西換，自家也能換點糖過年喫。
夏雨當場發話，“換，要是有想換糖的現在回家拿。”
“你等等，我這就回家拿。”
像是熱油鍋裏掉了滴水，大家炸開的同時很快消失不見，連馮大娘都有些心動，藉口回家放籃子也翻了翻牀底下。
沒一會功夫，夏雨就被搪瓷碗盆圍滿了。
盆的造型印花還各有不同，黃色的寬口窄地湯盆印着紅豔牡丹或並蒂雙蓮，白色挽邊的盆地印着魚躍龍門，哪吒鬧海，還有全白帶蓋的搪瓷缸。
夏雨目測，大的接近四十釐米，小的缸子十釐米左右，更有豪橫的拎着倆小腿高的桶來了。
“大姐，換之前咱價錢要先定好。”夏雨掃一圈，取了大中小三個規格算。
最開始提換糖的大姐同意，她廠裏幹活的，價錢張口就來，“小的一毛七，中間的四毛，大的五毛七，咋樣。”
夏雨對這個時代的許多物價還沒概念，回頭看了眼婆婆。
沈明玉正愣那，盯着那一堆盆還沒回過神來。
別的不說，麥谷結婚時她幫忙置辦了點東西，在店裏搶的紅雙喜搪瓷盆就要兩塊五毛八一個。
“媽。”
夏雨見婆婆沒回神，又喚兩聲後才見她點頭。
她心裏有數，回頭跟大姐談，“行。”
連換帶賣，夏雨沒挪步就在搪瓷廠的家屬樓前把揹筐裏裝的七十多斤麥芽糖剩下最後一包，換成眼前一堆盆盆碗碗，再有人得了消息來換都沒了。
馮大娘留下了，拿着又用倆搪瓷盆換來的一包糖，看遍地東西也有點爲難。
“這麼多東西你倆方便拿嗎？”
夏雨邊清算邊整理，十九個中號湯盆能摞揹筐裏，搪瓷缸子直接塞湯盆裏，好在搪瓷缸平時喝茶喫飯都能用上，換的最少，就只有八個，剩下的大頭就是那三十二個搪瓷盆和倆桶。
“恐怕得抱着，實在不行到時候看包騾車把我們送回去。”
馮大娘見她有注意就沒再多說，“那就先搬我家去，等老葉回來再看，嘿，奇了怪了，這晌午都快過半，老葉咋還沒回來。”
“不着急，時間還早我們慢慢等。”
這會筒子樓的走廊裏都是各家人在做飯，燒的爐子煙燻煙燎的，不如在外面空氣好。
“乾媽，我就知道你在家。”一個苗條的女性梳着齊耳短髮，快步利索地朝馮大娘走來。
馮大娘瞧見衝夏雨介紹，“那是我乾女兒。”
“那大娘忙，我們自己在這等就好。”
“要不然這樣，我讓我孫子跑一趟搪瓷廠幫你問問，看是不是有啥事耽擱，別跟上次一樣錯開。”
馮大娘熱情地喚了個十歲的埋頭小子朝前面廠裏跑一趟，才告別倆人帶着乾女兒回家。
她乾女兒楊華進樓前好奇的看一眼，“那是誰家親戚？怎麼旁邊放那麼多盆。”
“都是用糖換的，你家要是還買糖，下次她再來我讓人去叫你。”
“她們哪來的糖？”楊華驚了，供銷社到現在好多副食品都斷貨嚴重。
“自己做的呀，人家老手藝，你快嚐嚐。”那是剩下試喫的小塊糖，夏雨全送她了。
楊華嘗一塊，瞬間多了想法，“乾媽，我原本來還想讓乾爸幫忙，把我調咱們這新開的副食品店來，離家近些，現在我有新辦法了。”
“啥？”
與此同時，外面陰影地裏，正在啃糙餅的夏雨收到系統提示。
【楊華好感度+1】
“？”
夏雨咀嚼的動作都慢下來，楊華是誰？
沒兩分鐘，馮大娘領着她乾女兒過來，“夏雨，老葉還沒回來，回屋裏坐着喝點茶。”
“大娘，你家有客人，我們就不去了。”
楊華這時站出來，“同志好，其實是我有點事情想要和你商量。”
“什麼？”
“我就是想問問，你們做的麥芽糖，願不願意上供銷社店裏，如果你同意，我可以引薦我們主任給你認識。”現在這個情況，有新的貨源主任肯定會開心。
夏雨望着對方亮晶晶的雙眼，忽然明白楊華是誰了。
“當然好，就是會不會太麻煩你。”她和大娘的關係，不至於幫到這份上。
楊華沒隱瞞，“這事要是成了，也有我的一份功勞，對我以後工作調動有幫助。”
夏雨明白了，“什麼時候見？”
“今天怎麼樣？”楊華想說現在就走，話到嘴邊才意識到不對，剛要找補，馮大娘去廠裏找人的大孫子回來了，“奶，隔壁爺爺在忙，晌午不回來。”
“說忙啥了嗎？”
“不知道，人家不跟我講，我去喫糖了。”
楊華開心了，“我們主任今天正好來這塊新的副食品店查店，不然我請客一起喫頓飯？”
夏雨捏了捏腰間硬成磚的糙餅，點點頭，“這不好，你幫忙引薦人該我請，不過縣裏我不熟，要你幫忙推薦地方。”
楊華沒掰扯這些，她主要目的是讓主任和這倆人見上。
“那行，咱們也不去國營飯店，我知道有家老婆婆開的小飯館量大管飽，還不要糧票。”今年計劃內的糧食太過充裕，類似不要票的小飯館都開兩家了。
馮大娘也關心乾女兒工作，主動包攬，“這些東西重帶着不方便，我給你們看着，順便幫你們等老葉。”
“那謝謝大娘。”
忽然沈明玉開口，“你去吧，談糖的事情我也插不上嘴，我在這跟大姐一起等師父回來。”
她低頭將今天賣糖賣來的那部分毛票遞給她，“錢你拿着。”
夏雨見婆婆是認真的，沒拒絕，“那我帶飯回來。”
“我有口糧，你辦正事要緊。”
“我快去快回。”
沈明玉看着夏雨離開的背影，這要是被家裏老太太知道今天大豐收，那肯定攆着夏雨趕快走。
馮大娘感嘆，“你們母女感情真好，說對象了嗎？”
沈明玉，“那是我兒媳婦。”
想說媒的馮大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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