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一起復讀
婦女主任手足無措，站那慌了神。
她說句難聽的，這一家子死男人都沒哭這麼傷心過。
這得多大事讓人哭成這樣。
哦，沾上向紅了。
婦女主任穩穩神，壓着顫抖的手要去扶老太太，“嬸，有話好好說，真出了什麼事咱先解決問題。”
可惜手還沒碰到，就被躲開。
王金香傷心地哽咽着，“還能商量嗎？我孫的前途全都完了。”
“這……”婦女主任拉過唯一沒哭的夏雨，“你來說，到底是怎麼回事？向紅出什麼事了。”
夏雨最終還是沒能跟着哭，在一衆傷心的人中將前因後果說了一遍。
當然，省去了找苗老師的那一步。
話沒藏着，隊部其他人也聽見了。
麥抗援着急了，“那向紅豈不是不能考大學！”
他年輕的時候上學不是啥好事，多認識幾個字對種地也沒幫助，沒準還要被抓着罵臭老九。
可現在時代變了！
他更清楚，高中都上不了，還怎麼考大學。
麥向紅可是他們族裏小輩腦子最聰明，最有希望靠大學的一個。
麥抗援不信，死死盯着夏雨，希望從她嘴巴里說剛剛那都是騙他的。
夏雨嘴巴動了，“是。”
麥抗援像是被人捏到麻骨，渾身立馬沒了力氣。
夏雨說：“所以我們一家要問清楚，到底是哪得罪了大隊幹部，明明學校打來的通知電話，告都不告訴家裏一聲就直接給拒絕掉。”
“對！當時是誰接的電話！”麥抗援擡頭看向身後。
在的幹部全部搖頭，紛紛表示不知道。
同一時間，老太太像指揮官一樣，帶領着其他人加重了哭泣的聲音。
外面路過不知情的人，差點都以爲是誰家在送喪。
老支書到時，聽到聲音眉頭緊皺。
別的他不知道，來的路上麥穗已經告訴他最重要的一點，向紅不能考大學了！
這還得了。
老支書虎着臉出現在衆人視線中，用柺棍指着自家小兒子，“抗援，你去把隊部的人全都叫來，我到要好好清算清算，誰這麼見不得藏山大隊好，生生的大學生料子給虧在這！”
……
農閒的時間，人基本都在家消磨時間。
都沒要兩炷香，隊部大大小小的幹部全都到齊，連帶之前大鍋飯時分的小隊長。
賀勝利到時就察覺到氣氛不對。
“這是有什麼事？”
老支書就坐在大門口，沒回答他，大冷天也沒讓人進屋說話。
眼看着人到齊，老支書才慢騰騰站起身，雙手疊在柺杖上，冷眼掃過大家。
“我問你們，藏山大隊出大學生，是好是壞！”
“當然是好事。”
“那大領導都鼓勵咱學習，支書這不是你宣傳的。”
篤定的答案，基本沒人說不好。
他們可都記的，前幾年賀林身爲十里八鄉唯一一個非知青考上大學時，公社還專門下來領導看望呢。
可叫其他生產隊的眼紅壞了，沒少說酸話。
有人察覺不對勁，“支書，難不成是其他哪個生產隊今年有考上大學的？”
算算時間，也不對呀，不是說去年高考改時間，挪夏天去了。
老支書重重哼一聲，“別人能考上是別人本事，咱們這卻有人心心念念不讓考！”
賀勝利心立馬高速墜落。
爲啥沒人提前跟他說着事暴露了！他想着怎麼都要年後呢。
老支書說：“可現在學校打到隊部通知考試的電話，被捂下去了。”
“啥！”
現場立馬像是涼水掉進熱油，噼裏啪啦地炸起來。
“誰幹的這缺德事，不耽誤人孩子。”
“倆孩子辛辛苦苦好幾年，最近誰看的電話！”
“大隊長！這事得好好調查，咋也不能讓人禍害到孩子身上。”
致力於老支書對改革政策不斷的洗腦，大隊的人多少都記住兩句，孩子是希望，更不說這些成天在隊部的幹部。
被點到名的賀勝利避無可避，只能硬着頭皮站出來。
“大家先靜一靜，這件事情肯定要好好調查調查，絕對不會耽誤兩個孩子。”
王金香一聽倆孩子，正要上去給兩棒槌時，邊上賀雲擠了出來。
她貼心地說：“大隊長，我順利參加了升學考。”
賀勝利：“！”
“等會。”麥抗援一把抓住賀雲，“你說你考了？”
賀雲躲開大隊長瞪她的眼神，瞄到後面站的夏雨，鼓足勇氣擡起頭，“對，成績已經出來，我考上了光華高中，麥向紅的成績一向比我好，如果他去，肯定也能考上。”
現場安靜有兩秒，姓麥的全不幹了。
推開身邊姓賀的人，匆忙地擠到最前面，齊齊把賀雲和賀勝利給圍在正中間詢問。
“你說真的！”
“爲啥你能去考，向紅卻不知道。”
“是不是你們姓賀的故意作祟，見不得向紅更聰明。”
老支書冷眼旁觀地看着，沒出面控制，他也在氣頭上。
這事幸好是知道的早，這要是不知道呢？向紅就白白耽誤一年時間。
賀勝利也顧不上心虛了。
是，消息是他攔的，誰讓老支書伸手過頭，爲了給自己大哥一家撐腰，折騰走他們那麼多錢！
這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他發現這事結束後，不僅僅是姓麥的那邊怨他！連一些姓賀的也把大河這事怪在他頭上。
事趕一起，他接了那電話就直接拒了。
想壓賀族一頭，想都別想！
賀勝利盯着賀雲的眼神也陰沉幾分，丫頭片子就是不頂事。
這事夏雨也沒想到，賀雲會這個強硬地站出來。
然而接下來賀雲乾的事，更讓她喫驚。
不，讓在場全部人都喫驚。
賀雲說：“我不想讓他考，所以大隊長讓我轉達的時候，我就憋着壞心沒告訴麥向紅，現在考試結果都出來了，我也不怕說。”
賀雲快速說完後，整個人就閉起眼睛把腦袋縮起來。
身邊站着的人都被氣個不輕，有兩個都攥着拳頭揮起來，看她一個小姑娘又憤憤地收回來。
這但凡是自己閨女，就拖回家打死。
“小白眼狼把話說清楚！向紅之前才幫過你。”
其他人要忍，麥穗不需要，她是個女的，本身也沒大賀雲太多，衝上去就抓住領子要扯頭髮時，奶奶開口了。
“麥穗，回來，別讓咱們有理變沒理。”
“奶！”
“回來。”
麥穗憋着氣，用力甩開賀雲，根本不管她會不會撞到別人。
站賀雲背後的人啐了一口，倒退着躲開，讓她硬生生摔地上。
賀勝利這纔回過神，彎腰將人扶起來，“你們欺負一個小孩子好意思。”再看賀雲的心情就有點複雜。
這孩子，不比她哥笨。
賀勝利鎮定下來，把人護住，“事已經這樣，怨人沒用，既然賀雲耽誤向紅要重學一遍，學費她出，老嬸你覺得呢。”
王金香早就不哭了，眼睛紅紅的讓賀勝利壓力更大。
“你的意思讓向紅復讀？”
賀勝利點頭，“這是最好的辦法。”
賀雲想到現在學校情況，緊張地說：“我和麥向紅是最後一批冬天升學考的學生，如果復讀跟下一級，補的就是我們下半年沒學的那些課程。”
77年恢復高考，78年才把時間改到了七月。
她和麥向紅都是78年最後一批上下學期都在一年的學生，所以即便復讀也只用復讀半學期。
雖然她明白，麥向紅一定能考過。
可她不知道他沒去參加考試，現在考試已經過了。
王金香轉移視線，“復讀可以。”
賀勝利面上一喜，老支書嚴肅地皺起眉頭。
王金香說：“你跟着一起復讀。”
“不行！”賀勝利第一個就反對出聲。
王金香寸步不讓，“那就把她考上的名額給向紅。”
那就更不行了！
憑什麼呀。
剛剛被擠到外面的賀姓其他人紛紛湊上來拒絕。
有人忍不住想，麥向紅沒趕上考試，沒準是老天爺的意思呢，就是想讓從藏山大隊出去的大學生姓賀呢。
場面有點混亂。
麥向紅也在場，站在原地看着賀雲被追問沒動。
爲什麼呀？
他倆沒恩怨，爲啥要這麼坑他。
想問問，意識到的時候腳步已經在往前走。
突然，肩膀被人按住，一回頭就被大嫂給拽回去。
李香秀鼻子嗡嗡的，“你站着別動。”
“我就想問問。”
“問她爲啥這麼幹？”
“……”
“你聽。”
聽啥？
豎起耳朵，旁邊傳來嫂子的聲音。
夏雨衝賀雲說：“必須二選一，這是你出頭的代價，也讓你長長記性以後什麼事該幹，什麼事不該幹。”
賀雲羞愧地垂下頭。
賀勝利生氣了，“你還能硬攔着她不去學校。”
夏雨搖頭，“那不能，但是高中在哪去縣裏問問就能找到，到時候我就去找老師談談，攔着不讓同學考試，往大了說這是品德不行，往小了說是心性不行。”
“你！”
“除非大隊長你站出來說，你沒讓賀雲去通知向紅，那這事就跟她沒關係，我們一家也不找她算賬。”
賀勝利拳頭攥了鬆，鬆了攥，到底還是沒否認賀雲的說辭。
賀雲擡起頭，眼神也黯淡兩分。
最終自己做主，“好，我陪麥向紅同學一起復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