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一車全要
李香秀抓着扶手坐在後面，一肚子疑惑等拖拉機停下才有空詢問。
“妹兒，你剛剛跟小嬸打啞謎一樣說啥呢。”
夏雨從駕駛座上跳下來，擡頭就瞧見不遠處門口占的喜福，擺了擺手纔回答大嫂，“沒啥事，你來我給你介紹一下咱們供貨的老闆。”
一提老闆，李香秀立馬不去想別的事，“在哪呢？”
夏雨拉着她，在靠近的過程中對方也瞧見了她們。
喜福笑眯眯地說：“夏老闆又來拿貨呀。”
“老闆擔不起。”夏雨順勢介紹身邊人，“這位是我大嫂，這次來帶她熟悉熟悉，等過段日子學會開車，以後進貨都由她來。”
“行呀，規矩還跟之前一樣，你自己補貨嗎？”
“對。”夏雨點點頭，拉出清單來遞過去，“這是這次要的。”
喜福沒看，直接扭頭從後頭吆喝一聲，叫來個人把單子帶走。
夏雨推推身邊人，“嫂子你跟着一塊去搭把手。”
李香秀有點緊張，搓了搓手纔跟上去。
喜福見現場就他們兩個人，笑着問，“小賣部的事交給家裏人，夏老闆這是打算做點別的什麼？有機會也帶上兄弟一起呀。”
夏雨見稱呼糾正不過來，沒再強求，“有機會一定。”
“那感情好，我這人笨，不像哥跟你幹什麼都能成。”喜福十分謙虛。
夏雨知道他口中的哥指的是誰，“餘有才最近有聯繫你？”
喜福詫異，“有才哥沒跟你聯繫？”
夏雨誠實地搖搖頭。
喜福收緊嘴巴，“聯繫也說不上，就來電話報了平安，其他也沒說什麼。”
“平安就好。”夏雨唸叨一句，聽見旁邊有人叫喜福，沒再耽誤他，“你忙，我四處看看有沒有新貨要添。”
夏雨繞了圈，能帶回生產隊並且銷售出去的新品沒多少。
大嫂那還要一會，夏雨想到糧站距離這比較近，步行去了躺餘家。
餘家很好打聽，這個時間餘一平還在工作，來開門的是餘有才母親，很豐潤安靜的一位婦人。
“同志，你找誰？”餘母不認識眼前姑娘。
夏雨問了聲好，“您是餘有才的母親嗎？餘副縣長那託我傳個話，說是餘有才在南方已經適應，安定下來。”
餘母臉上的平靜當即被打碎，瞬間紅起眼圈抓住她，“當真！是不是有才來信了。”
“聽說是通電話，具體您可以等餘副縣長回來。”
餘母這才意識到自己反應過激，不好意思的放開手，“姑娘，進來喝杯熱水，外面天冷還麻煩你跑一趟。”
“不麻煩，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夏雨笑着擺擺手，轉身小跑離開。
她也不知道餘副縣長怎麼跟家裏說的，不過相信等他回家被問，知道兒子平安就該懂了。
再回到拖拉機旁，大嫂已經靠着車等在那。
“大嫂，都確定完了？”
李香秀聽見聲，直起腰捏着清單湊過去，“按照上面寫的，趁你來之前價錢已經算過一遍，等貨送到付錢。”
“真迅速，那咱們現在朝糧站去。”
直到站在糧站大門口，李香秀都還沒會過神來。
以前從來都是她們家裏吭哧吭哧地拉糧食往糧站裏面送，今天這還是第一次從糧站裏頭往外拿糧食。
“妹兒，咱這咋幹？”
夏雨挺穩當拖拉機，這才從口袋裏掏出疊起來的文件，“咱們先去問問。”
兩人來的是以往交糧的地，洞開的大門前擺放着大秤，邊上有把椅子，要是農忙前後，會有查員捏着尖漏站在那，一袋袋糧食挨個檢查評級，忙到不行。
現在空蕩蕩的，倒是入口兩邊的小房間，對方都開了窗口。
左邊靠秤是收糧算票的位置，這會門窗緊閉，倒是右邊小窗戶開着，一個年輕的女職工坐在那，正抱着茶缸子吹氣，這是平常來領救濟糧的地，來的大隊是生產隊裏的幹部。
不夠這兩年糧產量上去後，來這窗口的人倒是越來越少。
夏雨見此刻只有這個窗口有人，捏着文件湊上去，手指輕叩，“同志！”
裏邊人顯然也詫異這個點來人，一般來哭窮領救濟糧大多也都是在年前，畢竟最難熬的就是冬天。
這都快開春了，加上許久沒來過人，女同志難得見個人，態度比以前好不少。
她伸出手，順便問，“哪個生產隊的？救濟糧上頭蓋章了吧。”
夏雨笑着搖頭，“我不是來領救濟糧的，我是想問買糧食是不是也在這？”
“買啥？！”
女同志顯然被她嚇一跳，伸出去的手立馬掌心向下拍在桌上，“你當着是集市呀，糧食那是能隨便買賣的嗎！”
好在夏雨及時收回頭，那一巴掌沒聒到耳朵。
等聲音淡了點，夏雨纔將手中的文件遞進去，“我們是和糧站合作，不是私人買賣。”
女同志拿過來掃一眼，這才放軟態度，“第一次來吧，這糧食不走這出，你帶着這文件，順着糧站繞半圈，你會看到那有專門的合作點，告訴那人要多少斤糧，合規矩之後就有人給你背出來。”
女同志看見她們是開拖拉機來的，畢竟聲音那麼響，好心提醒她。
“人給送糧時不會問你送到哪，一般都是出到外大門那，別的單位走糧食的車是從那拉貨，你這會開過去也不方便，記得跟負責人說一聲，車在北門停着。”
“記住了，謝謝同志。”
“快去吧。”
……
夏雨順着女同志的提點，走了半個糧站，果然看到了合作辦公點，年輕小夥守着電話，記錄着什麼。
她按照規矩遞上文件，對方審覈無誤後，詢問了品種斤兩。
夏雨要的主糧是小麥，副糧是高粱米，一早就算好的比例，夏雨一邊往單子上填數字，一邊說目的地。
“同志，我第一次來車停北門那邊，糧食正常應該在哪接，我去挪挪車。”
“在糧倉南門……”
提醒的同志話還沒說完，倒是他同事再一旁出聲提醒，“現在這個點來了好幾輛車拉糧，南門肯定沒位置了。”
聽同事這麼說，這同志也就改了主意，“你剛剛說車在北門？那就讓人送去北門，填好沒？”
“好了好了。”
因爲是小合作，夏雨當場結算貨款，帶着貨單回頭朝北門去。
再回來時，發現之前提醒她的那位女同志正跟一個老漢說話，就是場面不太和諧，兩人都面紅氣粗的。
女同志態度強硬地說：“你這甘蔗放一冬天才拖來糧站，糧站怎麼可能會收！”
老漢扒在窗口，“咋不能，以前種的花生都收，甘蔗爲啥不行！”
女同志：“你好意思說！你那甘蔗都壞了，秋收到現在三四個月，黴霜都掛了，誰收壞的東西。”
老漢：“你這娃娃不識貨，這甘蔗就長這樣，是有大老闆專門讓人來種的！”
女同志：“那你去找你大老闆收，糧站不要。”
老漢：“你……”
倆人車軲轆話又開始轉起來。
夏雨低頭看了眼架車上的趕着，挺直的甘蔗莖稈粗壯，紫色的表皮上掛着很厚一層白霜，本地甘蔗鮮少有掛這麼厚霜的，也不怪人家女同志拒絕。
順着下看，蔗莖根根都用麻葉包裹着，夏雨想到什麼，喚了喚還在吵架的老漢。
“大爺，你這甘蔗是紫霜蔗嗎？”
朝得面紅耳赤的老漢回過頭，沒好氣道，“誰知道叫啥，我們生產隊可被坑慘了！”
夏雨眼皮跳了跳，耐着性子問，“那您這甘蔗賣嗎？我想買來嚐嚐。”
裏頭女同志皺起眉，“你可別亂買，這節骨眼甘蔗不知道放了多久，萬一喫壞人咋辦。”
“你說啥！我這甘蔗好滴很，你糧站不收也別耽誤我賣給其他人！”
老漢瞪一眼屋裏人，扭頭再看夏雨態度好不少，從架車裏抽出一把甘蔗刀，拿起一根甘蔗，正面砍兩下，再轉到背面一刀敲斷，扒了皮自己當衆啃一口。
別的不說，這甘蔗是真的甜！汁水還多。
就是忽悠他們老農民種完後不要的人，心是真黑！
呸。
老漢砸吧砸吧吐掉，強硬地站在那語氣兇巴巴道，“我沒死！”
“……”
夏雨無奈道，“大爺，我是真心想買，我就喜歡這口。”
大爺本着能賣一根是一根的態度，還幫夏雨削了皮才切斷放在油紙裏遞出去。
“給，姑娘你是好人，不像有些人。”
屋裏頭站那的有些人：“……”
女同志見一個兩個這麼難溝通，啪地閉上窗口，丟個後腦勺給外面，眼不見心不煩。
倒是外面，李香秀抱着甘蔗，沒明面說不好，“大冬天喫這個多凍牙，你啃吧。”
夏雨笑笑，當場啃了口。
皮肉鬆脆，纖維也特別少，完全不用擔心塞牙，清甜多汁的口感也和記憶中描述的差不多，應該沒錯。
夏雨只嚐了兩口，見大爺伸手拍窗要和女同志繼續掰扯，及時攔住。
“大爺，您這一車甘蔗我全要了，一斤能便宜我一分錢嗎？”
大爺傻眼，“你說啥？”
“一斤便宜我點……”
“不是，上一句。”
夏雨笑着說：“這一車甘蔗，我全要了，如果還有更多您打算賣，我也收。”
大爺呼哧呼哧喘兩下，白眼一翻朝後栽去。
“大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