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頭鐵的人
屋裏頭的女同志聽見呼喚聲，回頭瞧見這一幕也趕忙開門出來查看情況。
“怎麼回事！剛剛不是還好好的。”
夏雨扶着人靠在牆上，李香秀掐了兩下人中，翻白眼的老漢纔算是喘上來一口氣。
三人這纔鬆下一口氣。
老漢幽幽地回身，看到夏雨的第一時間緊緊攥住她胳膊。
“姑娘，你真的全要！我們生產隊還有好多，去年忙了一年栽出來的東西，各個都跟你剛剛喫的那樣甜，只要你願意買，價錢咱們都好商量。”
一連串的話這麼快禿嚕出來，人應該是好的。
夏雨這才安下心來，使勁要抽回胳膊，“大爺你放心，只要你甘蔗都是好的，我肯定買。”
“妹兒！”
“同志！”
邊上倆人都忍不住想攔，夏雨攔了攔她們倆，繼續跟大爺說：“不過咱們首先要保證質量是好的。”
“絕對好的！我們嚴格按照要求保存在地窖裏。”
夏雨想到之前大爺也說是有人要他們種的甘蔗，現在還教了保存方法。
“我能問問，大爺怎麼會想起來種甘蔗？”
“快別說了！”老漢也很生氣，“還不是我們生產隊長被人給忽悠了。”
夏雨安靜聽完，很快就理清楚事情經過。
去年開春有個生意人，想尋塊山地栽種甘蔗，想發展新品擴充自己的種植地。
一番勘察下來，老漢生產隊的山地是正適合種植精品紫霜蔗的黃砂土，還是高地向陽坡，陽光充足。
投資人大手筆負擔了蔗苗，讓生產隊的人免費領去種，等年底收穫時他會來收。
或許是先手投資太大方，生長過程中負責人隔倆月會來看看，讓整個生產隊的人信心都特別高。
老漢紅着眼抱怨，“那人說能賣大價錢，我們除去交公糧留的田地栽了糧食，其他地全種了甘蔗，降霜包根臨近採摘的時候，那騙子還來看過，誰知道……現在年都過完了，人不見了。”
夏雨又看了眼甘蔗，聽大爺的描述，這是紫霜蔗的改良品種，耐旱，速成。
她得紫霜蔗是用來製作古方黑糖的重要材料，選材必須是兩年生以上的老甘蔗才配得上古方。
至於投資人爲什麼沒收貨……夏雨不管，現在都是她的。
夏雨說幹就幹，當即掏錢買下全部甘蔗，趕巧這個時候糧食也送來。
下塞糧食，上綁甘蔗，將拖拉機塞得滿滿當當。
離開時不用夏雨說，老漢就主動留了自己生產隊的地址和聯繫方式。
還再三詢問，“我們隊裏還有好多，你現在真的不去看看？”
夏雨指了指拖拉機，“這東西需要送回去。”
她估了估日子，“這樣，你先回去讓大家把甘蔗整理整理，地窖裏就算是保存的再好也肯定會有影響，我後天去隊里拉貨，怎麼樣。”
老漢只好放心，又有些猶豫，“那……那付錢的時候，能不能換點糧食。”
說話間還偷偷避開已經回工作崗位的女同志，生怕她再聽見。
老漢說：“我們糧食去年全交公糧，過個年存糧全乾了，原本指望糧站收甘蔗能換點糧食回去。”
夏雨懂了，想了想，回頭讓大嫂幫忙，抗了袋糧食放老漢架車上。
“這個你的帶回去，算我買你們剩下甘蔗的定金，我儘量多帶點糧食去。”
“謝謝！太謝謝！”
……
事情臨時有變，夏雨就不想繼續耽誤時間。
擡眼看太陽還沒落山，招待所裏小嬸還沒回來，她只能先開好一間房，讓招待所的人幫忙留句話，自己開着拖拉機，帶着大嫂直接回程。
天黑透了纔到公社，直接去大嫂租的小院。
大晚上拖拉機的聲音驚了一條街的狗汪汪亂叫。
回來路上開的快，李香秀屁股被顛的難受，一直沒找到說話的機會。
等倆人簡單洗漱完第一次躺在一張牀上，李香秀睡前終於還是沒能忍住。
“那大爺說他們全生產隊都種了甘蔗，你有錢買完全部嗎？”
“錢估計不夠，不過這些都能談，快睡，明天要早起。”夏雨閉着眼睛，儘快催自己入眠。
李香秀黑暗中沒再得到迴應，腦袋瓜子轉了兩圈，直接把自己給轉睡着。
如夏雨所說，李香秀隔天老早就被叫醒，夏雨大着膽子直接將拖拉機壓上最後一層薄雪朝家去。
到家時，正趕上生產隊冒炊煙的點。
夏雨讓麥穗跑快把老叔叫來，看見人就將那堆趕着丟給他，“你研究下這甘蔗做紅糖合適還是黑糖合適。”
糧食找人幫忙清空後，飯都來不及喫，帶着大嫂去了下山大隊。
拖拉機停在老孫家門口時，郭溪正端着碗喫飯，一家子不知道在說什麼，嘻嘻哈哈笑的還挺開心。
郭溪聽到聲擡起頭，瞧見夏雨立馬站起喊了聲，“姐，李嫂子也在呀。”她跟着夏雨的稱呼喊了李香秀聲嫂子。
孫家一大家子還挺整齊，這會都在院子裏。
夏雨招呼郭溪一聲，“忙不？要不要一塊去趕集。”
“好啊。”郭溪想也不想就答應，飯也不吃了，碗筷放回廚屋，離開時跟跟自家嫂子說：“嫂子碗筷你幫忙收拾下，晚飯我來收拾。”
她嫂子：“唉……這剛歇過年哪來的集。”
郭溪聽不見，果斷爬上拖拉機離開。
如她所想，拖拉機出了他們生產隊，在寬敞的大道上停了停。
她一看夏雨回頭，立馬挺直腰板，“姐，你就說吧，這次有啥我能幹的事。”
夏雨挑眉，就連正對面偏身坐着的李香秀都詫異。
李香秀記得眼前人是她妯娌的堂妹，這性子還真是天差地別。
夏雨見她這麼痛快，也直接了當地問，“你年前那段時間收菜，去過上陽大隊沒？”
郭溪想了想，“高坡那塊的上陽大隊？去過，不過他們生產隊沒菜收，一開始我說的時候沒人賣，後來提了兩分錢價還是沒有我就換地方了，咋想起來問他們。”
“還聽說過他們其他情況嗎？”
“離的有點遠，沒咋聽人提過，不然我這兩天去一趟問問。”
“那算了，今天直接去，你來指路。”
李香秀提醒，“不昨天不是說明天去？”
“路上還得花時間，那趕着窖了一冬天，不親眼看看我也不放心。”
誰都知道擺出來賣的東西，都得要是最好的。
……
李老漢拉着一袋糧食，走了半夜纔回到家，累的他倒頭就睡。
再睜眼，就瞧見家裏人圍在牀邊，看他醒過來立馬追着問。
“你拉走的甘蔗呢？就換那一袋糧食回來！”
“完蛋了，大老闆到現在都還沒來，肯定是徹底不要咱們甘蔗了。”
“那地窖裏還剩的可咋辦呀，都開始化雪了，天一熱那就徹底要壞，枉我去年還專門挖大地窖！”
李老漢耳邊嗚嗚糟糟，沒睡好的他腦瓜子疼，卻沒了以往的怒火和煩躁。
他沒生氣，只是清了清嗓子，然後低頭解開要帶，從褲子裏面縫的布包那掏出一卷錢。
“咳，看看吧，昨天賣甘蔗的錢。”
“！！！”
“賣了？！”
李老漢也開心，把和好心人相遇的情況全部說完後，從牀上跳下來，“所以我現在得趕緊去找生產隊長，要把新老闆過來買甘蔗的事情說一聲，讓生產隊的人提早把地窖裏頭的甘蔗準備好。”
家裏人立馬閃開道。
生產隊長那聽了這事，半信半不信。
“真的要？那之前的大老闆……”
隊部有其他人附和，“隊長，咱們還等啊，那大老闆都把咱們給坑成啥樣了，我現在就回家讓婆娘去理地窖。”
生產隊長擡起頭，看全部人都在看他，頓時亞歷山大，最終點了頭。
然而事情偏了。
不知道是不是被投資的大老闆給嚇到，生產隊竟然沒人去整理地窖。
最開始再隊部說話的那人婆娘還指着男人鼻子罵，“大老闆大老闆！你被大老闆坑的還不夠！前頭是生產隊長說大老闆會買，現在人沒影，現在輪到李老漢說，我見過大老闆是啥樣啊！”
“那李老漢不都賣出去甘蔗了？”
“我反正啥也沒看見，那地窖保存用的特殊辦法，一旦甘蔗搬出來，按往年化雪的天，就徹底壞掉了，沒見到李老漢說的新老闆，誰也別想讓我開地窖門！”
這話得到了九成九的默認，誰也不敢動了。
李老漢急的滿腦袋汗，最後他老伴不幹了。
“愛賣不賣，誰求着你了，你們不賣正好讓新老闆把我們家的全買走，兒子，去般甘蔗！”
當天晌午喫完飯，李老漢家遞交裏存了一冬天的甘蔗正在往院子裏運。
按照投資人教的保存辦法，甘蔗被窖存的特別好，只有最底下幾個靠過道的有被凍傷，或許是經過時教踢散了包根的莖葉導致。
損失不大。
生產隊也有圍觀的人，看李老漢當真把整個地窖裏的甘蔗都堆積在院子裏的雨布上，擡頭望着那高如小山的甘蔗堆，才發現李老漢一家就有這麼多存貨。
聯想自己家，只多不少。
有人猶豫地問，“你真能全賣掉？”
有人質疑，“別是你騙人。”
李老漢氣死，“我騙你們有什麼好處！”
說話的人反問，“那你先讓我們見見新老闆。”
將拖拉機停在大隊路口，徒步走來的夏雨正巧聽見這話。
她笑看着李老漢，“新老闆是指我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