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 30 章
葉琬向前一步,他就這麼毫無防備跌進她懷裏,但是他個子太高,只是看着纖細,實則又沉又重,葉琬根本接不住,兩人摔在破敗不堪的舊宮中。
看他的模樣,想必是髓寒蠱又發作了,第一次被她遇上,第二次還是被她遇上,而且又是這麼危險的時刻。
如今的謝凌比之前還要虛弱,說話的力氣都沒有,整張臉白的沒有一絲血色,烏黑的瞳孔痛苦地顫動。
他的眼睫覆着冰冷的寒氣,身體像冰塊似的又冷又硬。
屍妖還在外面瘋狂找他們,若在此時找到這間宮殿,兩人都活不下來。
葉琬準備出去求救,但突然想到,萬一自己離開的時候屍妖找到謝凌,那他該怎麼辦。
她不能把他一個人丟在這裏……
葉琬推開謝凌,將這間破陋的宮殿門窗全部關上,然後扶着他往內殿走,接着繼續關門。
謝凌坐在角落裏,倔強的一聲不吭。
他咬着牙,看着葉琬在他身上摸來摸去,最後,終於忍不住發出聲音。
“你…你想幹什麼?”
葉琬從他懷裏找到許多符篆,拿到符篆後,對他道:“別誤會,我可不是那種趁虛而入的人。”
這小子肯定誤以爲自己要趁機喫他豆腐,小少爺是有幾分姿色,但生死關頭,葉琬可沒心情調戲他。
她用符篆掃了掃他的下巴,笑道:“你的清白之身,成婚那天我再要。”
謝凌眉頭緊擰,痛苦又羞憤,死死盯着葉琬後,竟突然撲進她懷裏,狠狠咬了她一口。
感受着疼痛從肩膀蔓延到整個身體,葉琬意識混亂地抓着他的頭髮,奈何小少爺力氣太大,她根本推不動。
過了一會兒,他才從她身上離開,銳利的眉目中露出幾分饜足的色彩。
摸着肩膀上被咬過的地方,雖然他收着力氣,但仍是又疼又麻。
小少爺報復心也太強了,自己不過隨便說了句,他就用這種方式讓她知道後果。
幸虧他現在虛弱地不能動彈,要是跟之前一樣精神滿滿的狀態,估計不止是咬她這麼簡單了。
葉琬無奈揉了揉肩膀,跑出去將符篆一個個貼在門窗上,如果屍妖真的找過來,這些符篆也能抵擋一些攻擊。
等符篆貼完後,她纔回到內殿,將門嚴嚴實實地關上。
謝凌靠在牆邊,如瀑的髮絲散在肩頭,點點星光從窗外灑在他身上,有種清澈飄渺的美。
他的五官精緻明豔,皮膚白皙細膩,安靜時宛如一株幽藍的蘭花,寂靜又美麗。
可能是天氣太冷,他的髓寒蠱比上一次更加嚴重,連骨頭碎掉都能忍得住不喊疼的人,這時候竟然垂着頭喘息起來。
葉琬知道髓寒蠱發作時是多麼生不如死,這些年來,他每個月都要經歷這樣的痛楚,要是換成自己,估計早就堅持不住了。
“你走…”
他看起來情緒很不好,避開葉琬伸出來的手,非常不耐煩道:“別碰我。”
她可算是見識到小少爺口是心非的功力了,要是葉琬真信了他的鬼話,就這麼離開的話,最不好受的還得是他。“你讓我離開,萬一出去需要屍妖呢,我是它的對手嗎。”
聞言,他認真思考了一會兒,糾結了很久,才慢吞吞道:“可是我現在…沒辦法保護你。”
葉琬脫下衣服,爲謝凌蓋在身上。
“沒關係,我保護你就好了。”
他長睫微顫,拒絕道:“不行。”
這有什麼不行的,難不成是覺得葉琬太弱,沒能力保護他。
想到這裏,她突然有一種把他扔出去的衝動,自己在危難關頭對他不離不棄就算了,他居然這麼不知道感激。
看着少女堅定的眼神,一股巨大的挫敗感在他心中翻涌而上。
他明明已經很努力,讓自己變得比所有人都強,可是爲什麼,他仍總是在她面前暴露自己最脆弱的模樣。
這種被壓制的感覺,他一點都不喜歡。
葉琬不太明白,他的表情爲什麼那麼古怪,但轉念一想,他的心思別人能看懂就奇怪了。
他們所在舊宮常年無人居住,處處都是蛛網灰塵,葉琬好不容易找到一個稍微乾淨點的地方,趕緊將謝凌移到那裏。
牀邊的紗帳已經變得破破爛爛,堪堪能將兩人完全擋住。
就算屍妖突然闖進來,也很難發現紗帳後面的他們。
葉琬蹲在謝凌身邊,將雙手搓熱,然後捧起他的臉,問道:“暖和一點嗎?”
他半眯着眼,直直盯着葉琬的眼睛。
爲了讓他放心,葉琬還安慰道:“你別擔心,我不會丟下你的。”
他眼眶紅紅的,無力地倒在她懷裏,抓着她後背的衣服,將頭埋在她頸肩。
葉琬一愣,感覺自己抱着一塊冰,猶豫片刻後,還是沒有推開他。
少女的身體溫熱又柔軟,抱在懷裏,有一種從未感受過的安心,他甚至覺得自己沉在一場溫柔的美夢裏,髓寒蠱發作那麼多年,這是第一次,讓他覺得沒那麼痛苦。
葉琬輕輕拍着他的後背,脖子酸地不行,但是被他抱着動不了,只能默默看着屋頂。
有一刻,她覺得眼前天旋地轉,世界都顛倒起來,雙手被箍地痠痛,忍不住滑到他腰上,微微施力想掙脫出來。
但小少爺好不容易安靜下來,葉琬又不忍心打擾他。
謝凌閉着眼睛,呼吸逐漸放勻。
詭異的是,感受着懷中的柔軟,他突然覺得身體開始發燙,少女紅潤旖旎的脣瓣近在咫尺,一股從未有過的溫熱忽然在胸中升騰而上。
可她好像困了,總是忍不住地合上眼皮。
即便如此,她還在安撫他。
“謝凌,你放心,我永遠不會丟下你的。”
他將她抱地更緊,輕聲道:“真的嗎。”
葉琬呢喃:“我不騙你。”
“如果你騙我的話。“
他認真地,一字一句道:“如果你騙我,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
……
一夜過去,天漸漸亮了起來,陽光照在覆滿寒霜的琉璃瓦上,透過窗戶灑在熟睡的葉琬身邊。
她長髮散落,安安靜靜地躺在鋪着乾淨衣物的地上。
謝凌坐在一邊,凝視着她暖玉一般的臉頰,在陽光下,好像一個精美的瓷器,泛着聖潔的光芒。
他伸出手,突然覺得身上很髒,還是不要碰她好了。
從舊宮走出去,外頭開始飄落小雪,他抱着葉琬,慢慢走回永月宮。
當葉琬睜開眼睛,身邊已經沒有謝凌的身影,手臂上受傷的那個地方,也已經被好好的包紮過。
她躺在永月宮的大牀上,起身就看見牀邊掛着一個新做的法陣。
法陣應該是謝凌留下來的,可以抵禦妖魔。
視線從法陣落到窗前,葉琬走過去,發現外頭竟然下雪了。
打開門,一股清涼的冷氣撲面而來,雪花從天空紛紛揚揚落下,眼前已經完全是純白一片。
今年的雪有些早,確定四下無人後,葉琬才跑出去。
她以前一直生活在南方,很少看到下雪,不說有多喜歡,看到白茫茫一片,肯定會有一些激動。
幾個時辰下來,雪已經落了厚厚一層,宮內的樹木全都蓋上了一層雪白,從門口到殿外,只有葉琬的腳印,其餘就像是一塊白玉,沒有任何瑕疵。
沒過一會兒,天空又開始落雪。
葉琬伸出手,接住落下的雪花,當雪花落到手心時,又很快融化成晶瑩的水滴。
她提着裙襬,聽着腳下咯吱的踩雪聲,在殿外從前跑到後。
永月宮沒有任何人,她可以隨意做自己想做的事。
謝凌肯定跟着謝昭去調查宮中邪祟的事了,昨夜他又遇見了屍妖,想必不會放過那個東西。
他不在,自己又無所事事,索性獨自賞雪。
沒有任何人的打擾,只有自己一個人,想做什麼做什麼,別提多自由了。
跑了一會兒,葉琬玩心大起,開始在地上堆雪人。
雪很冷,每堆一個雪球,她都要把手放在臉上緩好長時間,兩邊臉頰和耳朵都被凍地通紅。
雖然她很怕冷,但看見下雪,不好好玩一玩的話,那就有點太可惜了。
反正這裏又沒有人,要是有人來了,她肯定立刻回到屋子裏。
葉琬蹲在地上,爲雪人做出眼睛和鼻子,兩邊的手臂就用樹下的枯樹枝來做,素色的裙襬鋪在雪地上,很快落滿了雪花。
葉琬的雪人並不是很完美,她努力做的很大,蹲下身幾乎都有自己高,但模樣着實有些滑稽。
做完後,她又認真欣賞了一會兒,覺得雖然醜吧,但是很有特色,而且習慣了的話,其實也不是看不下去。
她又從地上取了一把雪,想補在雪人的脖子上,剛把手中的雪放上去,一道玄色的身影就出現在自己對面。
來人穿着紋鷹錦靴,一襲深色長袍,寬大的披風將她的視線完全遮擋。
他高大修長,握着傘的右手微微前傾,爲葉琬擋住從天而落的雪花。
“冷嗎?”
他的聲音低沉冷靜,是一種不同於謝凌的感覺。
葉琬擡頭,與葉灼互相看着彼此。
她疑惑道:“小侯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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