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梁玉蓮領着榮雪來到內室,屋子中央放着一盆火,溫暖的氣流撲面而來,緩解了榮雪冰冷的四肢。
“彩屏是和好名字,你父母給你取的嗎?”梁玉蓮拉着榮雪坐在牀邊,關切地問道,不斷有人進來把食物放在桌子上,只單單是食物散發出來的味道,榮雪就可以判斷出比外面的食物好的不止一星半點。
“請鎮上的教書先生取的。”榮雪低着頭說話,她現在還不知道梁玉蓮心裏的打算。
“是個好名字,家中有姐妹之類的嗎?”梁玉蓮把榮雪牽到桌邊示意榮雪喫飯,榮雪沒有拒絕,有時候不該拒絕那就不要拒絕。
梁玉蓮第一次看到榮雪的時候還以爲自己看到了皇后,雖然只是眉眼之間的神情相似,但是榮雪給梁玉蓮的感覺就是皇后,梁玉蓮打算讓這個叫彩屏的女子代替皇后。
梁玉蓮覺得可能這個彩屏是皇后流落在外的妹妹,天底下哪裏來的如此相像的兩個人?
“家中只有一個弟弟。”榮雪略微猜想,梁玉蓮可能以爲她是皇后失散在外的妹妹,但很遺憾,他不是,她就是皇后。
“你以後就叫榮雪了,如果別人問起你,你就說三年前突發重病,臨死之際一個路過的老先生給你改的,改了這個名字之後你的病就好了,明白了嗎?”梁玉蓮沉默一會兒拉着榮雪的手說道,臉上是不容置喙的表情。
“是。”榮雪答應,總算是可以堂堂正正地做回自己的名字了。
“嗯,乖孩子,你在宮外的父母我已經派人打點好,你就安心留在宮裏吧。”梁玉蓮摸着榮雪的頭溫柔的說道。
這是好處也是變相的威脅,讓榮雪知道他的家人在梁玉蓮手裏,只能聽梁玉蓮的話。
榮雪點頭,她現在沒有反駁的餘地。
接下來的幾天,榮雪都在接受梁玉蓮的私密培訓,好在榮雪之前當過王妃,否則還真的學不會,又細緻又繁瑣。
真兒學這些比較喫力,每次都被姑姑罵的狗血淋頭,被打的次數也多,畢竟從來都沒有接觸過,要熟悉這些,有點困難。
紀凡青和單寄煙是如魚得水,雖然有些禮儀不一樣,但從小就受這些的影響,這些簡單的禮儀根本不在話下。
不知不覺禮儀的訓練已經過了大半,剩下的一個月時間,需要用來排練獻給陛下的節目,應該排練節目的是新入宮的御妻,但是爲了這捧兩個小姐,這屆的宮女破例排練節目。
衛景明最喜歡的樂器是箜篌,也是已故皇后最鍾愛的樂器,姑姑打算從樂器下手。
“有人會彈奏樂器嗎?”姑姑坐在大堂中央,宮女們坐的端端正正,這半個月以來的訓練,沒有白費。
單寄煙站了出來,她是小姐,自然會樂器,早在三年前衛景明登基,她的家裏就讓她練習箜篌,陸陸續續又有人站了出來,但是坐着的是大部分。
真兒看着站起來的人,雙手絞緊,她只是一個鄉野女子,禮儀學起來都磕磕絆絆,更何況是樂器。
榮雪望了望四周,也站了起來,這明顯就是一個讓衛景明認出她的好時機,不管接下來的路,只要讓衛景明注意到他就夠了。
讓榮雪驚訝的是紀凡青沒有站起來,講道理,紀凡青作爲官家小姐,琴棋書畫一樣也不能落下。
既然紀凡青是被自己家裏送過來的,自然是要想方設法接近皇帝。
登記了人數之後姑姑就讓每個人先回去休息明天開始正式彩排,回去的路上紀凡青一直沉默着,榮雪也不好多說,直到兩人進了屋子,恰好真兒沒有回來,紀凡青纔開口。
“是不是很疑惑我爲什麼不站出來?”紀凡青靠在柱子上把玩着垂在前胸的頭髮。
“有點好奇。”明人不說暗話,榮雪確實很想知道,榮雪的這本書坑了,之後的劇情只有大綱,紀凡青她也只是做了人設。
“我不想進宮,只想打仗,拗不過家裏人,還是被送了進來。”
“所以我就想進來和皇帝打一架,最好是把他按在地上狠狠打一頓,讓他知道我是打仗的料……你看我的眼神怎麼有點不對勁。”紀凡青才說道一般,覺得榮雪看他的眼神有點奇怪,像是要打他一樣。
“沒什麼,覺得你志向很廣大。”榮雪冷靜了一下,紀凡青不可能把衛景明按在地上摩擦的。
“不過聖上那麼厲害,你不一定能打得過他吧?”榮雪替紀凡青分析利弊。
“況且你之後可能會被視爲刺客。”榮雪說的沒錯,要是真的按照紀凡青那樣做,一般人都會被處死。
“不會的,陛下一向愛才。”紀凡青不在意地笑了笑,衛景明剛剛上臺那會兒,身邊有能力的人不多,想方設法俘獲天下人才。
恰好那時候有個武林高手跑到皇宮裏去,衛景明和他打了一架,這個武林高手心服口服,留下來幫衛景明辦事,被人跑家裏揍了一頓還把人留下來好喫好喝地待着……江湖上的人略微思索,這一屆的皇帝可以,是個好去處。
於是大批能人志士投靠朝廷——這個一聽就是坊間的流傳好吧。
榮雪聽着這一定是被故意誇大的傳言,眉毛抽抽幾下,沒想到他離開三年衛景明變得不只是一星半點。
時間過的很快,很快就來到了演奏音樂的那天,紀凡青準備揍衛景明,榮雪準備怎樣讓衛景明認出她,只單單是她死後重生就夠怪力亂神,不好解釋。
“請姑娘先試音。”幾個太監擡來箜篌放在榮雪面前。
榮雪的箜篌技術自然是不用說,單寄煙比不上,在前面的樂器合奏之後會有榮雪的個人箜篌表演。
這就是讓衛景明認出榮雪的最好時機。
雙手拂上箜篌,榮雪撥弄琴絃調試音節,悠揚的聲音傳出,但是隨之而來的是指尖的劇痛。
榮雪驟然之間雙手鮮血淋漓,哪裏還能上場表演,就算是榮雪堅持上場,姑姑也不會讓他上場的。
“開刃的琴絃?!”梁玉蓮拉着榮雪鮮血淋漓的手聲音不自覺地拔高。
新帝衛景明的皇后榮雪最擅長的就是箜篌,她已經準備了許久,就是爲了讓這個叫彩屏的宮女得到皇帝的青睞,如今手都成這樣了還怎麼彈。
“你們還有誰會彈箜篌?”梁玉蓮焦急地問道,現在情況危急,梁玉蓮也沒工夫想其他事情,現在最要緊的就是找個可以彈箜篌的人來補上。
“姑姑,我來吧。”單寄煙笑了笑,從姑娘堆裏走了出來,她之前一直沒有和榮雪掙箜篌的彈奏,等的就是這個時候。
榮雪愣愣在坐在一邊,難道她和衛景明見面的機會就要這樣失之交臂。
單寄煙路過榮雪的時候看了一眼榮雪,譏諷地笑了笑,立馬走開了。
梁玉蓮此時也沒有時間去管榮雪,這是簡單地囑託了一聲快點去太醫院。
“走吧。”紀凡青扶住榮雪,幾乎是把榮雪拖出了後臺。
“別太傷心了……算了你哭吧。”紀凡青扶着榮雪走在小路上,本來是打算安慰榮雪的,但是這種情況安慰不了,還是哭出來比較好受。
榮雪沉默,只是靜靜地走着,現在正是冬季,湖面上一片雪白,結了不少的冰,偶有殘花敗柳孤單單地立在湖面上。
“孃親!”榮雪還在發呆,不料後背被一個小糰子抱住,軟軟的。
榮雪渾身一震想起熊孩子版本的衛景明,但是衛景明不可能那麼矮。
“思雪,你別亂跑啊。”伏岑看見衛思雪抱着一個不認識的宮女就叫孃親,頭很疼。
“孃親!孃親!”衛思雪抱住榮雪的大腿不撒手一個勁兒地叫孃親。
榮雪轉過身看着那張和衛景明有七分像的小臉,幾乎是立馬認出了這就是她和衛景明的孩子。
……不愧是父子,都喜歡叫別人孃親。
腿上一片溫熱,榮雪想把思雪抱起來,但看到自己滿手都是血還是止住了手。
“這……大嫂?”伏岑站的遠,天很黑,一時之間並沒有看出思雪抱着的人的臉,跑近了纔看到。
室內,四周放着溫暖的火盆,衛景明坐在主座上發呆,場地裏奮力表演的各色女子並沒有引起他的注意,旋律接近尾聲,衛景明打算走人,太無聊了。
彈的樂曲無聊,底下的人千方百計地勾引他的樣子也很無聊,還不如回去教衛思雪練字。
“聖上不妨聽聽我的箜篌。”單寄煙看衛景明馬上就要走,手撫上琴絃,空靈的琴聲傳出。
“……你是禮部尚書的千金?”衛景明隨意看了一眼便認出這人,百利宜不知道拿了多少張單寄煙的畫像給他看。
再結合宮女排練節目,衛景明瞬間便猜到這是百里宜安排的事情,那麼這一批進宮的宮女那就都不能要了。
“正是。”單寄煙對衛景明露出一個絕美的笑容,繼續彈琴,這是當初榮雪彈過的曲子,單寄煙認爲衛景明一定會對她有好感,至少勾起一點懷念讓衛景明對自己溫柔一點也好。
這三年來有很多人被送上衛景明的牀,衛景明碰都沒碰,那些女人的下場也都不怎麼好,其中不乏比單寄煙漂亮的人。
這是衛景明熟悉的曲子,彈奏的人不一樣,心裏對衛景明的想法也不一樣。
衛景明一揮劍斬碎了單寄煙正在彈奏的箜篌,來不及收手的單寄煙雙手鮮血淋漓。
周圍的宮女全都跪下,身體顫抖。
“滾。”衛景明收劍,輕輕吐出這個字。
宮人們還是跪着,渾身的顫抖越發明顯。
衛景明拿着劍轉身走開,不多時就有一羣身穿鎧甲的侍衛把這些倒在地上的宮女拖了出去。
“你叫什麼名字?”伏岑看着榮雪的眼睛問道,這人長得和榮雪很像。
衛思雪不願回來,伏岑把手搭在伏岑的肩膀上,防止意外發生。
“榮雪。”榮雪試着說出自己的名字,這次居然沒有受到任何的阻攔,以往她想說出自己的名字的時候總是會被一股無形的力量阻攔,這次卻沒有被打斷。
是之前梁玉蓮讓她改名榮雪之後,他才能說出自己的名字,這個世界的榮雪本來已經死了,重生而來的榮雪只有慢慢地被這個世界接納。
如果是旁人已經承認的東西,榮雪就可以表露,比如梁玉蓮承認她是榮雪,她就可以說出他的名字。
“?!”伏岑顯然是吃了一驚。
深更半夜在路上遇到一個和已故大嫂長的很像的人怎麼破!
“先去包紮。”紀凡青看這兩人站在路中央對視,榮雪手上的血都要凝固。
要是再這樣對視下去,榮雪的手就不用要了。
伏岑這才反應過來,趕緊帶着榮雪和紀凡青去太醫院,一路上紀凡青說明了榮雪手受傷的由來,紀凡青表示自己一定會徹查此案。
太醫正在幫榮雪包紮傷口,小心翼翼,太醫很年輕,手法很好,從榮雪進來就一直低着頭,榮雪也沒去注意太醫長什麼樣子。
太醫院的其他人躲在一旁看榮雪,鬼鬼祟祟的身形中透露着一股猥瑣。
衛景明整天按着他們整個太醫院的頭給榮雪研究活過來的藥,太醫院的人誰不認識榮雪的樣子,現在看着伏岑帶了一個和榮雪長得一模一樣的女子過來療傷,心裏難免奇怪。
是皇后詐屍了還是他們找替身了?
“好了,最近不要碰水。”徐少表面上很平靜地幫榮雪包紮好,其實內心早就雪崩。
徐少,沒錯就是那個徐少,三年前榮雪意外身亡,徐少傷心欲絕,得知衛景明向天下召集大夫救活榮雪,一頭扎進了醫學這條不歸路,成天泡在太醫院研究應該怎麼樣讓榮雪醒過來。
徐少現在只是想讓榮雪醒過來而已,儘管他一開始的初衷是爲了榮雪,不過在這三年對醫理的研究中,他已經深深地愛上了學習,學習使他快樂。
他一般負責讓榮雪醒過來的事宜,救病治人一般不歸他管,負責今天夜班的人回家和老婆過結婚紀念日讓他頂一下,沒想到撿到了一個和榮雪長得很像的小宮女。
內心激動無比。
“老徐,藥有進展了嗎?”肩膀被拍了一下,徐少聽得出來這是衛景明的聲音。
這三年來衛景明四處征戰,作爲衛景明的隨行太醫,徐少和衛景明相處地比較隨意,衛景明自然是不知道徐少之前喜歡榮雪,不過要是衛景明知道了也不會怎麼樣,頂多心裏mmp,表面上和徐少和睦相處,畢竟徐少要研究讓榮雪醒過來的藥。
“聖上啊,這藥可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研製出來的我這三年起早貪黑孜孜不倦鞠躬盡瘁都沒有研究出來不過今天我看到一個和榮雪長得很像名字也叫榮雪的人。”徐少慣例來了一句,研究了三年他還是一點苗頭也無,倒是把宮裏的醫術看了個遍。
而衛景明看着榮雪一動不動。
榮雪看到衛景明看着自己也平視回去,尋常宮女看到皇帝一般都是低頭行禮跪下一條龍服務,榮雪就是要讓衛景明注意到她。
還找什麼老婆,你老婆你在你面前啊!
衛景明何嘗又不是激動的,只是這三年來的磨鍊讓他死死地控制住自己內心的激動。
怎麼會這麼巧合他來太醫院就遇到一個和榮雪長得很像的女子?
榮雪的遺體還在密室裏呆着,從哪裏跑來一個和榮雪很像的人?
再聯想之前單寄煙的所作所爲,這一定是那羣盼着他納妃的人派來的。
全都趕出宮去!
“你們——”衛景明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
“想必這位就是聖上,臣女紀凡青特來此地想領教一二。”紀凡青之前就愁見不到衛景明,不能單挑,現在好不容易找到一個機會,自然不能放過,遞上了剛剛在來的時候折的樹枝。
真正的高手,一草一木即可爲武器。
“紀將軍的女兒?”衛景明把視線投向紀凡青,一眼就認出她來,除了江嶽山,最出名的家族便是紀凡青所在的紀家,這些年跟着衛景明立下了赫赫戰功。
紀凡青也多次隨軍出征,與衛景明並肩作戰。
“你是屬於戰場的,你父親這次的決定過於草率。”衛景明接過樹枝,打算和紀凡青比試一番,他們雖然一起打仗,但從未正式交手,他對紀凡青的實力很好奇。
衛思雪一直粘着榮雪,連他親爹來了也不看一眼,趴在榮雪的懷裏眯着眼睛一副享受的樣子。
衛思雪除了衛景明,伏岑還有熟悉的人,其餘的都不會接觸,如今如此親近一個素未謀面的宮女,讓衛景明心裏很疑惑,不過想到那張和榮雪相似的臉龐,衛景明釋然了,他一開始看到這張臉的時候,也想到懷裏去抱一下。
沒有過多的客套寒暄,幾人走到太醫院的庭院裏,伏岑客串裁判,一聲令下衛景明和紀凡青就比試起來。
紀凡青身爲女子,力氣不如男子,於是多出使用巧勁,達到“四兩撥千斤”的效果,又利用女子身體的柔韌度使得衛景明一時之間難以取勝。
短暫的交手之後兩人分開,紀凡青的頭髮散亂,珠釵掉到地上,紀凡青摸了一下頭髮,乾脆把頭髮散開又用帶子隨便地繫住,太複雜的髮型對她來說是妨礙。
榮雪站在一旁看着,覺得她老公帥爆了!
舉手投足都是帥,左跳右衝就是帥,拿一個樹枝比劃過去比劃過來都是帥,反正就是帥!
“紀將軍有一個好女兒。”衛景明收手,毫不吝嗇地讚歎,最近邊境有些動靜,這紀凡青可以一用。
衛景明打算早點處理完紀凡輕的事情,還有榮雪的事情等着他。
“可有意願到邊境去?”衛景明提出邀請,現在正是冬季,糧草匱乏,大家又不用種田,都在家裏窩着,正是無聊沒事幹,打仗算是一件可以消遣時間的事情。
外族的人自然也是沒事幹,不過大晉物資豐富,想什麼時候打仗就什麼時候打仗,再說了這也不是真的打仗,純粹就是去嚇一下邊境的外族人,打仗只是迫不得已的選擇。
“謝謝聖上,臣女早就想和聖上比試,可否把這場比試進行完成。”紀凡青臉上都是欣喜,得到聖上的承認再好不過。
衛景明沒說話但是做出了比試的動作,長得像榮雪的人就在旁邊,不急,他不可能拒絕一位想和他比試的士兵。
衛景明不急,但是衛景明身體裏的另一個思想有點急,衛景明只覺得眼前一黑,突然失去了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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