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回府
直到那混賬帶着一羣人風風火火地闖進了他的地盤,揚言要抓人。
他廢盡心力演了出好大的戲才抓出的細作,哪裏會就這樣交出去,兩方人馬對峙片刻,各不相讓,正當這時,謝潯騎着馬緩緩上前。
赭紅色的長袍在夜色中翻飛,昳麗的容貌在火光中顯得穠豔無比,彷彿喫人的豔鬼剛從地獄裏爬起來。
周遭一片寂靜,只聽見火星“滋啦——”地響着。
雲誠昭尋思着這小子長得太女氣,可沒半點威懾力,也不知怎麼坐到這位置的。
只聽見謝潯嗤笑一聲,手中長劍一揚,便挑了那細作的腦袋。
血濺三尺,身子還被他手下的人禁錮着,那腦袋卻在地上軲轆地轉了幾圈,眼睛睜得老大,似是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何事。
周圍人目瞪口呆,都沒想到這廝竟然連個招呼都不打就直接將人殺了,強龍還壓不過地頭蛇呢,他也不怕直接將他們給扣了。
那混賬還慢條斯理將劍往人下半身的衣服上來回摩了幾下,確定沒了血印子,方纔笑吟吟道,“爭來爭去多沒意思,現下我除了這禍害,也讓將軍痛快痛快,免得咱們傷了同僚和氣。”
他痛快個屁!
雲誠昭氣得恨不得當場掀了他的馬腿,但人都死了,總不能再背個刺殺朝廷命官的名聲,只得將人趕緊攆走,免得留下來礙眼又鬧心。
往後每次見面,那賊子都必然和他不應付,他們交手幾次,各有輸贏,偏生他還被氣得半死,只因那賊子一張嘴甚是惡毒,說的話能叫死人都給氣活了,就算是着道了也必然要陰陽怪氣地把你罵個透,好佔個口頭便宜。
雲誠昭越想越怒,念及女兒還在身側,勉強收了怒氣,只囑咐她好好歇着。
雲望舒送走了人,躺在牀上,盯着紗帳上的花樣子,夢中記憶如走馬燈浮現,腦中思緒翻飛。
說來奇怪,雲望舒本以爲自己會睡不着,哪曾想怕着怕着就沒了意識,第二天醒來,精神竟是出奇得好。
翌日,天高風清,日頭出來消散了幾天連綿雨帶來的溼氣,空氣中瀰漫着泥土和花的混合氣味。
轎子在街上徐徐而過,雲望舒好奇地掀開窗帷,只見市坊交錯,人來人往,熱鬧非凡。
“悄悄覺得如何?”雲誠昭捻鬚笑道,泉州雖也繁華,可到底比不上天子腳下,他這幾年極少回京,女兒更是不用說,看到這些一時新奇也正常。
雲望舒點點頭,又想到一事,“那我們以後就在京城住下了麼?”
太后此次召他與悄悄回京所爲兩事,一是爲聖上慶賀生辰,二是爲了悄悄的婚事,不過這第二件是說不得的,太后那邊好像有了主意,可到底還要他仔細相看,不然實在不放心把心尖上的寶貝閨女送出去。
想娶他女兒,就得拿出些本事,光靠祖宗喫老本的二世祖他可看不上眼。
“大概吧,此番是爲陛下慶賀,爲父在京城也有事要辦,悄悄暫時在京城住着,以後的事以後再做打算。”
就看是遠嫁他處,還是留在京城尋一門婚事了……
安國公府的衆人一大早便聚在廳堂,等着久居泉州的二爺回府拜見。
老夫人榮氏高居座上,手裏端着茶抿了口,心情算是幾年來難得的暢快,隔了這幾年,她這唯一嫡親的兒子總算是捨得回來了。
安國公夫人抿嘴淺笑,對老太太的情緒不置可否,左右那二弟已經被聖上重新賜了爵位,二房已經是半邊分出去了,她也沒什麼好擔心的。
人老了,讓她有個念想也好,免得整天找別人的不自在。
看門的小廝已來往了兩次,這次終於面帶喜色地衝進來,一隻腳剛踏進門檻,便氣喘吁吁地喊道,“是二爺,還有郡主,轎子已經在門口停着了。”
榮氏不掩大喜之色,想了想,乾脆招了衆人一起往外走去。
三房的嫡女雲留月不滿地撇撇嘴,故意落後一步,拉着庶姐嘀咕道,“這二叔真是好大的派頭,竟讓祖母親自去迎他,也不怕折了他的壽!”
“妹妹慎言,”雲留雪輕輕蹙眉,她聽說那二叔先是在戰場上立了大功被聖上封爲鎮遠侯,手裏掌着西陵邊境的兵權,後來又尚了公主,連皇上都敬着的人,又豈是她們幾個閨閣女子可以隨便編排的。
往日雲留月口無遮攔她只會幸災樂禍,她越犯錯越能顯得她這個做姐姐的知禮,可現在時不同以往,雲留月這輕飄飄的一句話,保不齊連累到她頭上,到時候她那個嫡母將她這個庶女推出來頂鍋,她可沒地方說理去。
雲留月對庶姐的態度很不滿,覺得這是長他房志氣,他們父親還不是四品官員,再說那二叔再厲害能越過祖母去?倆人分隔這麼久,保不準母子情分生疏了呢?
她還想再說些什麼,卻被母親警告地瞪了一眼,嚇得立刻噤了聲。
雲留雪聽她閉了嘴,稍微放了心,再看一向和她不對付的雲留畫,發現她的神色不對勁,彷彿十分心神不定的樣子。
她故意湊近了揚聲道,“五妹妹,今兒個二叔回來是大喜事,你怎麼這個表情?莫不是對二叔有什麼不滿?”
感受到周圍聚集過來的視線,雲留畫收了心神,勉強笑道,“我能有什麼不滿的?只是最近幾日受了寒,身子有些不適罷了。”
當下也不管對面怎麼想,加快了腳步向前走。
她怎麼會不滿。
她怎麼敢不滿!
前世雲望舒幾乎控制她直到死,榮華富貴拜她所賜,肝腸寸斷也拜她所賜,那個女人的心……不,她哪裏有心,根本就是個瘋子!
榮氏迎面就看到了兒子的身影,臉沒怎麼變,甚至比以前頹廢的時候還年輕了幾分,眼神清亮,神采奕奕,看起來近段時間過得不錯。
這樣很好。
起初她也勸過多次,甚至恨起了那個女人,覺得是她讓她們母子離了心,以致於她對雲望舒也心情複雜,她是二郎唯一的血脈,可一想到她那個母親,她就忍不住心生憤懣。
她心裏一直有個疙瘩,這幾年和兒子也是漸行漸遠,午夜夢迴她時常感到驚恐,隨後又是長久的怨怒。
可現在……看着眼前的人,她忽然覺得一切都不重要了,做母親的,所求的不就是自己的孩子安好嗎?
雲誠昭望向親自出來迎接的母親,心澀難當,他這幾年爲了女兒操碎了心,卻終究忽視了另一邊,沒有盡到兒女的責任。
“娘——”膝蓋着地,着着實實地行了個禮。
榮氏眼眶一溼,卻是一柺杖敲了過去,罵道,“在這府門前行這般事,你的規律都學到狗肚子裏去了嗎!也不怕被誰瞧去了,你不嫌丟人我還嫌呢!還不快進去!”
幾個夫人忙去扶着老夫人,雲望舒則默默挽着她爹起來,擡起頭,就見對面一個衣着鮮麗的女子悄悄打量着她。
這本來沒什麼,對面一羣女眷都看着她呢,只是那眼神……怎麼那麼詭異。
她心下一緊,該不會原主小時候對人家幹過什麼喪心病狂的事吧?
這麼一想,她頓時不淡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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