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夫人,蓮霧今天晚上要給你送上樓去嗎?”張叔貼心地上前詢問。
高晏無精打采地揮了揮手,連回話的力氣都沒了,整個人像一隻蔫蔫的小狗,步履蹣跚地準備上樓。
司淵睇了張叔一眼,張叔點了點頭又追上去,“夫人可是身體有什麼不適?”
高晏一手扶着金絲楠木樓梯的扶手,另一手依舊只是揮了揮,表示自己沒事。
雖然如此,但她整個人就寫滿了“我有事”這三個字。
司淵在大廳裏雙手插兜,目光卻不自覺越過樓梯看向二樓的高晏,看着她耷拉着腦袋慢吞吞地挪回了自己的房間。
大沙發再次凹陷下去,司淵回想着方纔發生的一切,大廳一時之間靜了下來。
張叔從樓梯往大廳走去,本以爲司淵一如往常也已經上了樓,進了大廳才發現司淵還端坐在沙發上。
司淵疲憊地捏了捏睛明穴,前段時間一直加班加點研究異常電波,昨天小有成果後他直接上交了帝統局局長,申請立項調查,但申請下來後這件事卻沒有交給他負責,而是交給了局長的嫡系。
其實他也猜到了,他在帝國研製出全世界最先進的偵查系統津言上做出的貢獻是絕對無可置疑的,等過段時間帝國的表勳下來,升爲帝統局副局只不過是時間的事。
而帝國所有的情報網、偵查與反偵察機構都歸於帝統局副局,屆時他纔算是有了真正能與四大軍旅世家抗衡的能力。至於帝統局局長,只是專門向更上級、帝國頂層任務彙報的書記罷了,兼而有對副局的監察責任,更像是象徵性領袖一般的存在。
司家門生甚少,甚至因爲司淵幾乎不與本家來往的關係,帝統局內司家嫡系更是屈指可數,也不曾得到司淵的照拂,在這種情況下,帝國其餘的家族要想將榮耀延續得更久,進入帝統局是個非常不錯的選擇。
顯然這位帝統局局長也是作如是想。
況且帝統局局長肯定也明白,司淵追求的一直都是副局一職,如今大局已定,這個項目交不交給他都無所謂了,他也不會因爲這件事和自己撕破臉皮,這纔敢公然截胡。
司淵確實是這麼想的,當初多留了個心眼探查這個電波也只是出於對帝國的忠誠罷了,現在既然路基都給他們鋪好了,剩下的事他也無需操心了。
而一旁的張叔看司淵沉思了那麼久,試探地開了口:“大人?”
聞言司淵纔回了神,“嗯?”聲音慵懶疲倦,帶着幾分氣音。
“夫人這樣……真的沒關係嗎?”
聽張叔說到這裏,司淵也覺着有幾分奇怪,女人的心情總是陰晴不定的嗎?
上次見她見趙敏儀不是歡喜得很?
張叔此刻看起來有些爲難,欲言又止:“大人,有一事老奴…不知當不當說。”
司淵頗覺奇怪,但又覺得張叔對女兒家的心思應當比自己通透些,“說。”
“老奴覺得…大人對趙小姐的關注得過多了。”
司淵看向張叔,“請來趙敏儀也實非我意”頓了頓,他忽然道:“你是說她醋了?”
張叔爲司淵這跳級式領悟感到十分欣慰,點了點頭:“夫人她對大人也算是一片真心,當初您求取還是高家嫡幼女的夫人時,朝堂議會中暗裏使絆的人可不少,大人您又沒有司家本家的幫助,若非是夫人一心一意去求着她的父母,恐怕您要娶上她,還得費好一番波折呢。”
話雖如此,張叔和司淵心裏卻都懂,高晏當初於他們而言就是司淵往上爬的棋子罷了,就連高晏對司淵一往情深,也是在司淵的設計之中。
在政治家的眼裏,這些都只是手段罷了。
聽罷張叔的話,司淵垂眸,蝶翼般的睫毛顫了顫——當時趙敏儀跳舞時,司淵一直都對竊聽器的事耿耿於懷,思索時不自覺就朝着趙敏儀的方向出了神,高晏應當是誤會了他對趙敏儀的心思,這才悶悶不樂上了。
“可我怎麼記得,高晏以前不是這樣的呢?”司淵開口,目光有些渺遠,似乎陷入了回憶中,一雙漂亮的丹鳳眼即便不帶任何情緒也叫人不由自主地被它吸引。
高晏房門被叩響時,她只當是侍女給她送夜宵上來了,她如常懶懶地應了聲,“進來吧。”
高晏正趴在大牀上仔細研究那本《交誼舞速成》,連頭都沒擡,“放小几上就好了,謝謝。”
高晏已經想通了,既然天賦不行,那她就努力點,司淵都答應帶她去舞會了,她當然得好好報答他,怎麼說也不能讓他丟臉。
司淵進門就看見小姑娘沐浴完畢只穿了一件象牙白的絲綢吊帶,趴在牀上津津有味地看着什麼,烏黑的捲髮下隱約可見精緻的肩胛骨,腰際凹下一個誘人的弧度,白皙緊緻的小腿搭着彼此,在暖黃的燈光下隱隱泛出光澤,裙尾隨着小腿的動作被推上了膝蓋上處,隨着高晏的晃動不時顯出更多的風光。
司宅全宅都裝配了恆溫系統和新風系統,高晏臥房內是二十六攝氏度,穿着睡裙倒是不打緊。
聽後面遲遲沒有動靜,高晏納悶,“白練?”
沒有迴應,高晏蹙眉掙扎着從牀上爬起,回頭目光上擡,卻見司淵端端地站在她牀邊時,她着實嚇了一跳。
“司…司淵?”高晏嘴巴都嚇瓢了。
無怪她如此失態,畢竟高晏自從來到司宅開始,就是在餐廳、大廳見到司淵,最多再加個樓梯偶遇,現在陡然讓她在自己的臥房見到司淵,這種不真實感衝擊得她腦袋發懵,也顧不得注意到司淵自耳畔攀升至面龐的反常緋色。
趁高晏怔愣的間隙,司淵目光微移,移到了牀上攤開的那本書上,他目力極佳,自然看清了上面的內容,奇怪的情緒如漲潮的潮水,一波接一波沖刷着司淵心上的礁石。
高晏順着司淵的目光,自然也發現了他在研究她攤開在牀上的那本書,羞恥感從心底燃起,她趕緊回身把書合好藏到身後。
“有什麼事嗎?”她忸怩地開口,一雙晶亮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看向司淵。
被高晏如此晶亮赤誠的目光盯着,司淵不自在地別開了頭,櫻花色的薄脣抿了又抿,似乎在做什麼心理建設:“你想去散步嗎?”
“不想。”高晏毫不猶豫地拒絕了司淵的提議。
被拒絕得太快太乾脆太利落,司淵一時之間沒反應過來,嘴上卻已經快心裏一步問出了他的疑惑:“爲什麼?”
說完他微不可見地咬了咬下脣。
高晏聞言,整個人又萎了下來,怏怏道:“舞會就要到了,我底子不好,又沒什麼天賦,不得抓緊時間多練練啊?”
不能給你丟臉。
“你已經跳得很好了。”高晏話音方落司淵就接上了口,直接打誑語,話一出口他自己都在心裏鄙視自己。
這話要是換其他任何一個人說,高晏都是不信的,可偏偏是司淵,這男人的性格她在看小說的時候就知道,他是一個合格的政治家,在大事上就算撒了彌天大謊都能面不改色,但在小事上,他是絕不屑撒謊的,更何況還是這些與他無關的雞毛蒜皮的小事。
因而高晏直接頓住,腦袋一片空白,結結巴巴道:“你…你真覺得我這水平不錯?可是,可是那是國王親自下令操辦的舞會啊,到時候平城及其周邊幾州的軍官都會出席。我這個水平去了肯定是隻有挨嫌的份兒”
“早知道還不如不去了呢。”高晏小聲喃喃補了一句,接着又把冊子抱到了胸前,整個人蔫蔫的,跪坐在牀上看起來好不可憐。
高晏小小的一隻被司淵看在眼裏,若論事實,高晏說的確實也不錯,交誼舞是每個世家小姐出閣前必學的,日後在出席舞會等需要應付人際往來的場合時,也是丈夫的臉面之一,更何況這場舞會也算是司淵半個帝統局副局的受封儀式,到時候他一定是全場矚目的,因此高晏的交誼舞跳成這樣確實是有些誇張了。
“誰會嫌你?”司淵雙手插兜,淡淡道:“你能夠出席舞會,是因爲你是帝統局偵查處處長夫人,而不是因爲你舞技出色,你何須爭這個?”
他的臉面他自己會去掙,通過爲難自己的夫人去勉強維持的臉面他寧可不要。
高晏沒這麼多心思,聽了這話對她來說簡直就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好似確實如此。”她利索地從牀上蹦下來,趿上她那雙絨絨的拖鞋,司淵看着她一系列動作,微不可見地鬆了口氣。
高晏方纔躺在牀上,正愁今晚貪嘴吃了枚蓮霧肚子脹得慌呢,眼下經過司淵的寬慰後,她豁然開朗,也起了出去要散步的心思。
“走吧,今晚惠風和暢,月亮也亮,出去散步指不定還能嗅到桂花香氣呢!”
大約情緒確實是能傳染人的,看着高晏這般興致勃勃的模樣,司淵也莫名期待起來。
這種有盼頭的感覺很奇怪,讓他感到些新奇。
經過司淵時,高晏才發現司淵也換了身衣服,不再是筆挺英氣的軍裝,而是剪裁得當的意大利式襯衫,黑色的皮帶勾出他勁瘦的腰身,下面是與皮帶同色的黑色長褲,至腳踝處褲口紮緊,從腰間還延伸出兩根挎帶分別越過司淵的雙肩,勾向身後一側的腰帶。
就像是…上世紀的英倫紳士,矜貴又浪漫。
司淵沒戴着軍帽,焦墨似的瞳仁裏折了些光進去,光華流轉間有種攝魂奪魄的魅力。
高晏摸了摸鼻頭,覺得這男主不愧是男主,光是站在那裏什麼也沒幹,就勾人的有些過頭了。
本以爲所謂的散步不過是司宅的花園裏走一圈就是了,高晏沒想到司淵直接驅車將她帶去了城外。
出了城門後他駛上了一條平闊的大路,這有些像高速公路,只不過現在戰爭期間管制嚴密,這個點路上幾乎是沒有車影了。
司淵開了沒多久就從匝道出去了,出來後路面陡然轉小,但路燈依舊將視野照得明亮清晰。
一路上的風景逐漸從霓虹閃爍變得荒涼,高晏從窗玻璃上回過神,轉向駕駛座上的司淵,他原本白皙的皮膚與精緻的眉眼在清冷月光的照射下,顯出不真實的脆弱感。
高晏聽到自己心臟“突突”地跳着,忍不住出聲打斷這出交響曲,“我們這是要去哪兒?”
司淵聞言,左手從方向盤上離開,在身側一撥,同時降下了他和高晏邊的車窗,一陣輕而幽的果香飄彌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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