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35章
一個關口如此,而後的關口亦莫如是。
當司淵駕駛着大奔駛出偵查處後,一直蹙着的眉頭才緩和幾分。
他瞄了眼飛行器上的時間——13:57。
這個時候,應該還在午睡吧?
獵影應該還在排查,她應該睡在他的房間裏。
想到這裏,司淵腦中不禁浮現出了早上她自然地枕過他的枕頭,歪着腦袋對他說話的模樣。
她的捲髮自然地散落在她的肩頭、脖頸,以及他的枕頭上,眉目舒展,目光不似平時晶亮,但又因睏倦的朦朧顯得嬌憨。
她的皮膚細膩,也很白,是泛着暖意、有如暖玉般瑩潤的白,她穿着睡裙,四肢卻肆意地直接貼在他的牀上。
她很好看,躺在他的牀上時,更好看。
司淵微微頷首,面上泛起緋紅,但很快便又因回憶起當初那個夢而顯得懊惱。
恰時遇到了紅燈,司淵嘆了口氣,百無聊賴地越過駕駛窗望向飛行器外頭。
平城原屬安都,在戰爭初期被近年來國力蒸蒸日上的滄定打得節節敗退。
平城作爲沿海樞紐城市,戰略位置極其重要,滄定在攻入平城後,便以此爲據點,向前推進戰線。
除去炮火剛剛踐踏上這片土地時,平城一片狼藉,商戶緊閉,到了現在,已然是恢復了戰前的繁華。
甚至更甚。
司淵的目光掃過邦泰銀行大樓頂端的大鐘。
高聳入雲的鐘樓塔尖,一面上繪五色綬帶的金鷹旗,颯颯地飄揚在風中。
宛城破城之日,是他在戰場的另一頭,親手操控着無人殲敵機,將象徵帝國的金鷹旗插入了這棟沿海最高的建築物——邦泰鐘樓。
雲霄之上,帝國的金鷹旗劃破硝煙,迎着烈日招展。
而底下的殘垣斷壁間,也陸陸續續地插上了許多形式各異的旗幟。
一時之間,旌旗飄揚,機甲兵們耳邊雖還有炮火的餘聲陣陣,但眼裏見了他們各自部隊的代表旗飄揚在宛城的土地上,便覺着驕傲更甚。
他們當然有信心可以預見,這一日是他們戎馬生涯中最爲榮耀的一日,也將會是被計入帝國史冊的一日。
他們都會是英雄,衣錦還鄉,榮歸故里。
一時之間,衆人眼裏盡是希望的光芒,竟要蓋過被重重硝煙瀰漫的平城餘音不絕的哀嚎。
而這一幕幕,這一切,都被當時隔空駕駛無人殲敵機的司淵看在眼裏。
但見城破、旗揚的那一刻,他也只是不疾不徐地在電腦上輸入了一串代碼,讓無人殲敵機又繞着整個宛城飛了一圈,代表帝王與機甲兵們歡呼共慶。
而眸光淡淡,連嘴角的弧度也不曾更改。
人在陷入回憶時,是最不能消磨時間的。
因爲往往自己在腦海裏將事情重演了個七七八八,但實際上現實裏的時間不過是分針剛剛走過幾格罷了。
司淵從回憶裏拔身時,路對面的交通指示燈不過剛從紅燈跳了幾下,緊接着變成了綠色。
耳邊炸起槍聲,司淵只是眯着眼往飛行器窗外瞥了一眼。
有兩撥人氣氛緊張,正互相叫嚷着上前似乎要打起羣架。
其中南側的一方很明顯是巡城軍,而右側那方……
他們沒有穿軍裝,卻各個佩戴軍械,其中右臂都扎着黃色的布條。
——是一羣私兵模樣的人。
能在這個城裏擁有私兵的只能是軍官,並且軍銜不能小,因而範圍一下子就縮小了許多。
司淵回過頭,左手輕輕一扣,搖上了飛行器窗。
右臂黃色的布條,以黃色旗幟作爲軍隊象徵的,也只有帝國四大軍旅世家的謝家了。
想到謝少緒那副跋扈飛揚的模樣,司淵櫻花色的薄脣微微動了動,安靜的空間裏,只聽到司淵輕輕地扔出了“蠢貨”兩個字。
看見右方插着一面藍色小旗的飛行器出現在司宅門前那條路的拐角時,司宅門口的機甲兵便開始往能源帶中注入能量,巍峨的司宅大門應聲緩緩打開。
司淵手下帶的軍隊,用的旗幟是以藏藍作爲底色,白色的線勾出花紋。
司淵沒有在任何媒體上透露過這到底是什麼圖案,但現在被社會輿論討論最多的一種答案是:一隻眼睛裏映着一朵盛放的玫瑰花。
總之,司宅的機甲兵一見到這旗幟,便開了門。
同樣,在戰場上,這面旗幟也是“高科技戰力軍隊”的代名詞,對方的軍隊一見到這面旗,便要對開戰時機斟酌再三了。
畢竟在這個在科技爲王的星際時代,司淵的部隊已經不是第一次憑藉尖端設備反敗爲勝,甚至以百人圍剿一個團了。
稍有不慎,便會被這匹狠辣奸詐的狼,撕咬得連骨頭都不剩。
司淵從地下飛行器庫上來時,只見到丹瑟爾在大廳的躺椅裏,懶懶地曬着太陽,鬍鬚在他酣睡的氣息下起起落落,鼾聲平穩。
他左右掃了眼,果不見高晏在樓下,他摘了軍帽放在樓梯旁的吧檯上,軍靴踏上了樓梯。
司淵做了好一陣心理鬥爭,終於還是決定率先開口,試探一下高晏的態度,“晏晏。”
出聲的同時他伸手叩了叩門,無人應答。
這是……還在氣頭上?
“……”司淵忽然就有些後悔這麼早回來了。
他低頭看了眼手錶,14:14。
她已經快生了八個小時的氣了。
司淵覺得說來也是奇怪,他分明是個不能低頭的人,如今這情況,他素來的經驗告訴他:應該用些手段,使些計謀,設法讓高晏主動來向他低頭。
可是……不知爲何,他人站在這門外,滿腦子想的卻只有想見她。
想見見她,聽她說話,對上她的目光,然後看着她對自己笑。
如果現在道歉就能見到她…低個頭也未嘗不可啊。
司淵頷首,右手不自在地蹭過下巴,身子在門前晃了晃,目光狀似不經意地掃過四周。
確認獵影都不在這附近後,他軟了嗓子,靠近門輕輕道:“晏晏,我知道錯了,你別生氣了。”
“……”
裏頭還是沒有迴應。
“晏晏,晏晏。”司淵又喚了幾聲,同時擡手扶上了門把手。
生物識別技術瞬間識別出了司淵,房門應聲而開,司淵小心翼翼地推開了門,軍靴踏在木質地板上,聲音裏透着幾分猶豫。
“晏晏,你不說話,我可就進來……”司淵話說一半,就見自己的牀上亂糟糟,被子與枕頭亂作一團,但卻不見那個小姑娘的身影。
他左右環顧了一圈,卻也不見她。
“晏晏,晏晏?”司淵邁起長步,幾步就出了房間,轉過走廊就和一個金髮侍女正面碰上。
瑪格麗特見了司淵,急忙低頭朝他行禮,司淵掃過一眼,頓住了步子,“你…見過夫人了嗎?”
司淵遲疑了一下,對着面前這個面容清秀的金髮女孩,終究還是沒有想起她的名字。
無怪司淵,他的記憶力很好,對各種信息向來是過目不忘的,但司宅的侍女,從挑選到考覈,再到後期的培訓,他都是全權交了給丹瑟爾,因此他根本沒有留意過這些人。
若是問他機甲兵的名字,那他倒是能百發百中的。
瑪格麗特被叫住後,也倒未因司淵身上的氣場而失了分寸,她又朝司淵福了福身,“回大人的話,夫人還在您的浴室裏泡澡。”
司淵長眉一挑,“泡澡?”
倒還有幾分閒情雅緻。
司淵心裏失笑,面上依舊是那副波瀾不驚的模樣,伸手揮退了瑪格麗特。
浴室離司淵的房間不遠,他原是想伸手再叩一叩門的,但獵影的隊員恰是這時,從走廊西邊的第六間房間撤了出來,與司淵恰好遙遙相望,打了個照面。
“司淵大校。”衆人一見司淵,霎時便拍成一排,朝司淵拱了拱手當作拜見。
司淵卡在喉嚨裏的一聲“晏晏。”被他嚥了下去,他只是將櫻花色的薄脣抿成了一條直線,朝他們點頭示意,“辛苦各位了。”
還沒等那五人說話,丹瑟爾的聲音便從樓下的大廳裏直接傳入了司淵的耳朵。
“大人這是在找夫人?夫人就在浴室。”他笑眯眯的,聲音自也是帶着笑呵呵的喜氣。
“……”面對着獵影的司淵,很想搖頭否認丹瑟爾的想法,但之前被他問過話的金髮女傭正端端地站在丹瑟爾身旁,兩相絕路之下,司淵點了點頭。
“那就好,大人恕老奴多嘴一句,夫人泡澡啊,可是從早上泡到現在了。雖說泡澡利於緩解宮寒,但畢竟過猶不及,大人還是去和夫人說說吧。”
丹瑟爾雙手互相揣在身前,接收到司淵爲難的目光後,貼心地爲司淵編了個理由。
年輕人嘛,總是好面子又臉皮薄的。
“……”司淵麻了。
望着樓上樓下齊刷刷投來的目光,這下他是進也得進,不進也得進了。
可上次他已經唐突過她一次了,這次若還是在她泡澡的時候進去……
到時候她怒上加怒,一氣之下離家出走了可怎麼好。
司淵蹙起長眉:他是決不允許這種情況出現的。
轉過身推開門。
——但他可以用別的方式不讓她離開司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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