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4章
見高晏走近,他們紛紛停下了手上的動作,向她行禮示意。
“……”這她該誇聲軍紀嚴明嗎?
好大的陣仗,若她此時妝扮精緻,身着禮服,那也就罷了,可她妝也沒化,身上穿着睡衣甚至還塔拉着拖鞋。
莫名其妙的自卑感從她心底騰起,她一邊勉強掛起笑容一個個點頭示意,迴應過去,另一邊腳上加快了步伐。
“大家不必如此,不必在意我,我就是來這裏拿身衣服,很快就走了,快繼續做你們自己的事吧……不必在意我!”
在一個個彪形大漢的注視下,高晏尷尬得快要背過氣去了,她在衣帽間裏準確無誤地找到了存放浴袍的櫃子後,管他三七二十一隨手一抓抱在懷裏就出去了。
頭也不回地。
高晏故作鎮定地出了門後,匆匆地跑過走廊回到了司淵房間這裏。
她饞司淵浴室裏的澆築缸很久了。
雖說她的浴室裏也有澆築缸吧,但畢竟是做在臥房裏的,整個浴室不如司淵這邊的大。
而且只一扇通風窗,整個浴室就是爲了實用而生的,在景觀方面明顯就大打折扣了。
估計當初裝修的時候,設計師根本沒想到這一茬。
而司淵的浴室不一樣,他的浴室與其說是浴室,不如說是一個專爲放鬆的沙龍。
空間很大這是不必多說的,浴室朝南,和他的房間一樣做了一整面的落地窗,區別是這邊的玻璃都是單面,外層完全反光,私密性很好。
而裏面對着光的一面牆是一整片嵌入式書架,上面滿滿當當地塞滿了書。
靠西有一扇隱門,高晏進了浴室,在門口放下了浴袍後,就按照記憶中小說裏的描寫,摸到了西面的牆上的小天使雕塑。
小天使雕塑下有一個小門形狀的洞口,由於這旁邊就是智能燈顯示的時間,所以普通人看到這洞口第一反應,都會以爲裏面是一隻報時的鳥。
但其實…只要三根手指伸進洞口輕輕一撥,感應到人體紅外線的設備會自動打開這扇門。
而這裏面,是個酒櫃。
這酒櫃分爲左右兩部分,左邊就如同尋常看到的一般,珍貴的酒液靜靜地躺在屬於它的酒格,泛出瑩潤的光澤。
而右邊,是個大小與左邊對應的冰櫃。
裏面放着各式酒杯,以及如醒酒器這般的酒具。
當然還有一桶一桶的冰塊。
司淵雖說生活簡單了點,但情調是一點不少的。
高晏滿意地點點頭,伸手取出了醒酒器和高腳杯,她對紅酒沒什麼研究,就隨手拿了瓶離她最近的紅酒。
司淵浴室裏的澆築缸是三角浴缸,裏頭是形狀流暢的橢圓形,她放置好一系列酒具和紅酒之後,伸手打開了水龍頭。
將衣衫一件件褪去,跨進浴缸,迴旋柔和的水波陣陣拍打過她的身子,她反手用鯊魚夾固定了自己盤起的長髮,隨後緩緩地靠着其中一角躺了下來。
司淵的三角浴缸沒有做成嵌入式的,並且下面又特意做了個大理石臺子,讓整個房間看起來更有設計感的同時,從浴缸望出去的視野也更好。
高晏舒適地喟嘆了聲。
左手搖過酒杯,她眯起眼,可以聽到形狀圓潤的冰塊在杯中如碎玉碰壁響叮噹。
她並不會品酒,因而酒液在她這裏並不過喉,直接就流到了肚子裏。
這樣的結果就是——高晏沒過多久,就覺得眼皮上下耷拉着要藕斷絲連。
她的呼吸輕輕淺淺,逐漸趨於要入眠的平穩。
而她此時面頰發紅,並沒有意識到自己這是醉得一塌糊塗,只當是泡澡泡得舒適,便放下了酒杯,閤眼準備窩在浴缸裏睡一覺。
司淵今日心裏頭壓着事,一整天眉眼積着些陰鬱,以至於時針走到下午,依然沒人敢走進他的辦公室送文件。
司淵玉面閻王這稱號,早在他們偵查處上上下下叫遍了,任何智商高於二十的人都知道,當一向喜怒不形於色的司淵大校,某日面上略有不爽地進入辦公室。
——那就是非常生氣了。
上一次看見司淵大校這副模樣,還是謝家少主謝少續來這兒找茬吧。
不知今日又是哪尊大佛惹了這位玉面閻王。
總之神仙打架,遭殃的總是他們這些被迫看戲的無辜社畜罷了。
司淵批改完手上的最後一份文件後,卻遲遲不見有新的文件送入,他心裏頭納悶,下意識拉過電話,要問問趙敏儀怎麼回事。
——趙敏儀如今作爲他手下的抄錄員,就在他門外的工位工作,職責等同於祕書。
修長的手指在按鍵“”上猶豫了一瞬,他嘆了口氣,起身披過原本掛在一旁衣架上的風衣,摁下軍帽闊步往門口走去。
而原本在門外的辦公桌上認真抄錄文件的趙敏儀,一聽到這邊的動靜便立即起身跟了上去。
司淵腳上步子沒停,而趙敏儀依舊保持着儀態,但頻率加快,沒幾瞬就跟上了司淵。
她手上拿着份藍紫色的文件夾,司淵輕輕地瞥了眼,可以辨出這是一份專門放置時間表的夾殼。
“大人,現在要去哪兒?我們下午三點半還有一個會要開,您要做什麼,不如等會議開了之後再做。”
趙敏儀態度從容自信,語氣不卑不亢。
只三言兩語,便勸住了司淵的步子。
見司淵停下,她的嘴角微不可見地勾了勾。
司淵轉過身,對上了趙敏儀的目光,後者朝他頷首示意。
“屬下昨晚與許前輩已經交接好了工作,這份行程表,也是在許前輩的指導下做的。”
趙敏儀口中的“許前輩”,是司淵的前任祕書。
言下之意,這便是份參考了前輩意見的專業而翔實的行程表。
有一說一,新手行政助理能做到趙敏儀這個份上的,屬實少見。
畢竟比起能力,更讓領導感動的會是她的態度。
更何況,趙敏儀的能力也不差。
“什麼會?”司淵卻恍若未聞,只是淡淡地揀了個關鍵詞發問。
“回大校,是技術組的例會。”趙敏儀也不惱,依舊笑意盈盈地回道。
司淵鬆了口氣,目光在空中轉了轉,“推了吧。”
“好的……什麼?大校您的意思是……?”趙敏儀千算萬算也沒想到會是這個答案,畢竟技術組可都是偵查處的骨幹,也是司淵的嫡系。
全世界最先進偵查系統的問世,毋庸置疑他們也是有一份功勞在的。
因此即便只是例會,司淵也是從不曾缺席技術組的。
——這次當然也不例外。
這般想當然的,趙敏儀聽了司淵的回答,直接是一口應下,腦袋轉了一瞬,才意識到事情的不對勁。
司淵俊眉一挑,冷而凜的丹鳳眼輕輕地睇了趙敏儀一眼。
但幾乎是立時,趙敏儀就讀出了司淵眼神中暗含的不悅。
“屬下的意思是,如今津言剛剛問世,必是還有許多技術問題要在這次的例會上討論掉的,若是推了會議,消息若是傳出去了,必會引起軍政界議論紛紛。”趙敏儀意識到自己方纔的失言,趕忙找補道。
“津言”是他們最新研發的偵查設備暫定代號。
“我的地方,像這種消息若是能傳出去,那纔是出了大問題吧。”
司淵這話說得雙關,叫趙敏儀的心狠狠地一跳,她乾笑道:“大校這話說的也是,但畢竟……”
“行政助理要做的不是干涉。”
司淵低頭,慢條斯理地戴上手套,一雙瀲灩的丹鳳眼此刻宛若冰封。
二望是雪飄。
趙敏儀在他的眸中讀不出任何情緒。
“屬下知錯。”趙敏儀不動聲色地扣緊了手上的文件夾,聲音低低地開口。
“這些嘴巴,”司淵說到這頓了頓,掃過滿堂埋頭苦幹的公職人員後,才徐徐接上了話,“你知道該怎麼做的。”
這話好似是說給趙敏儀聽的,但在場有耳朵的人都知道,這話就是說給他們聽的。
然而他們巴不得今日這尊玉面閻王早點離開,沒有誰會這麼不開眼,把司淵早退的事告上去。
何況幹到司淵這位置上,其實無所謂上班下班了。
即便他整日不出現,也不會有人來怪罪他。
因爲光只是研製出全世界最先進的偵察設備這一項,就足夠他功拜少將,青史留名了。
“是。”趙敏儀垂首,聲音低低地應道。
“少將大人薦來的人,果真機靈。”司淵進電梯時輕輕地吐出了這句話。
裏面的情緒極淡極淡,淡到趙敏儀下意識目光就跟着司淵,擡了頭。
電梯門恰時合上,趙敏儀的目光被驟然夾斷,回過神,目光所及之處只有電梯門上反映出的模糊身影。
她眼角的弧度一點一點地被僵硬的線條抻直,最終眸裏的溫度褪至寒冷。
究竟是哪裏出現了問題。趙敏儀轉過身,無視過明裏暗裏、或因好奇或是不懷好意着的投向她身上的目光,依舊端着她那副高傲姿態,回到了自己的工位上坐下。
難以想象,像司淵這樣一個冷漠狠辣到骨子裏的男人,喜歡上一個女人會是什麼樣的。
會願意爲她去死嗎?
趙敏儀伸出手去,攀掉了面前這盆君子蘭上的一片葉子。
她攤開手,掌心那片葉依舊是清脆蔥蘢,她折過脣瓣冰冷的笑,將葉子揉成團隨手扔進了身旁的垃圾桶。
“我可真好奇啊……司臨之。”趙敏儀低低地呢喃着,眸中發亮。
——馴服一匹野性又孤傲的狼,遠比緊緊地扣住一頭雄偉但奴性十足的大狗,來得更痛快。
而她趙敏儀,無疑是最優秀的獵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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