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祁豐結婚
初四傍晚,祁雲他們到平城之後直奔醫院,進大門的時候檢查登記費了些時間,進去之後問了前臺住院部的位置,祁雲他們按照電報裏說的病房號找到了三樓。
敲門的時候恰好房間裏餘安安正在給祁豐喂湯。
祁豐原本就高高大大的,可這回往那邊走了一趟又險些沒熬過來,這會兒躺在病牀上瘦了好大一圈,餘安安想着法子的給祁豐一日多餐的希望能儘快補回來。
好在初一那天早上餘安安父母就着急忙慌的趕了過來,有了餘家爸媽的幫襯,餘安安也能有個送換洗衣服跟熱乎飯菜的人。
聽見敲門聲餘安安還以爲是來換藥的小護士,連忙放下碗勺開了門,看見站在門外的祁雲他們也是一驚,“伯母,伯父,你們這麼快就來了?”
凝開芳進了醫院眼眶就紅紅的,此時一見餘安安,忍不住頓時落下淚來。
當初多白嫩的一個姑娘啊,那臉蛋跟蘋果似的,現在眼下青黑臉頰骨都瘦得凹出來了。
路上祁雲也把餘安安跟着祁豐去了華越邊境的事告訴了凝開芳,當時凝開芳就落了一回淚,直說要是阿豐以後辜負了人家她就要攆他出祁家的大門。
凝開芳上前感激的抱了餘安安一回,“安安丫頭,辛苦你了。”
餘安安都被帶得溼了眼眶,而後有些不好意思的搖頭,“沒有,我自己願意的。伯父伯母,快進來吧。阿豐,伯父伯母他們都來了。”
病房進了門有一個拐角的略長玄關,一邊是放東西的箱櫃一邊是廁所,看不見門口的情況,可躺在病牀上的祁豐還是第一時間聽見了凝開芳說話的聲音。
雖然有些嘶啞,可兩人是二十多年的母子了,祁豐自然立馬就分辨出了是誰,連忙掀了被子要下牀,被走進來的凝開芳疾走兩步給按住了,“這都什麼時候了還逞強,好好給我躺着!”
祁雲打量了祁豐幾眼,見人還是全乎了,雖然瘦了不少可精神不錯,頓時也鬆了口氣,坐到另一邊牀沿上翻了翻用小夾子夾在牀頭的病歷本,一邊跟祁豐說着話,祁海茂也跟過來問起到底是怎麼回事。
一家子見了面自然是一番瑣碎話,等知道祁豐不宜多說話,凝開芳連忙按着人不讓他說了,跟江畫眉一起把帶來醫院要用的東西一邊撿出來一邊跟餘安安說着話。
平安不大記人,乖乖順着爸爸的話叫了一聲“大伯”,然後小小聲的跟小舅舅說話去了,眼睛還是時不時的往大伯身上拐。
原來大伯是去保護國家受傷了,小舅舅說大伯是了不起的軍人,雖然不知道國家是誰,不過能保護人的人都是超厲害的。
小舅舅這麼厲害的人都說大伯很了不起,那大伯就是超超級厲害了吧?
祁豐許久沒見平安,當初還是矮墩子似的一團,現在居然已經能單獨走路了,坐在旁邊的病牀上晃着腿時不時睜圓了眼睛的看他,祁豐心裏軟乎得不行,想跟他說話吧又怕嚇着他。
聽說小孩子都是敏感的,他現在從戰場上下來還沒做進一步的心理輔導,有時候閉着眼睡覺都會被一陣搖晃跟轟然爆炸聲驚醒,祁豐怕自己身上有什麼嚇着平安,也不敢太過親近。
祁雲他們來之前祁豐就已經在醫院住了幾天了,之後情況持續轉好。
祁雲把江畫眉跟平安江河他們先送回家裏,收拾好家裏的東西,每天來來回回蹬着自行車給送飯菜,跟凝開芳交換着在醫院守着祁豐。
餘家父母那裏第二天兩方在病房裏遇見,凝開芳自然是拉着餘安安的媽媽好一番感謝,倒是沒想到兩家南北相隔的未來親家居然是在病房裏完成第一次見面的。
不過兩家人相處得還是很融洽的,餘安安父母雖然一開始心裏還是有些不舒坦,畢竟閨女也不吭聲就爲了個男人直接跑去當了戰地記者,那多危險啊。
當初就想着丫頭當記者也是份體面活兒,沒想到餘安安是哪裏有危險就往哪裏鑽,孩子大了管都管不住。
索性現在兩個孩子都平平安安的回來了,祁豐又跟他們當面下了保證書,以後一定好好對安安,看見兩個年輕人都這麼堅持了,他們做父母的也不好再多說什麼,就怕攔來攔去,壞了閨女的幸福不說,還要折騰成仇人。
而且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兒,即便是沒有祁豐,就餘安安那性子,照樣要到處跑,只希望祁豐這長得牛高馬大的還性子冷硬,以後能管一管自家丫頭這臭毛病。
有了家庭有了孩子,總不至於還要到處跑吧?
現下見了祁豐父母,餘安安父母最後一點想法也放下了,凝開芳是個性子直爽不掩不藏的,跟這樣的人相處不用怕她當面一套背後一套。
當人兒媳婦的,最怕的就是遇上那當面哄着你背後又跟外面說你壞話的婆婆,被人閒話都傳遍了你還不知道到底是誰傳出去的,在家裏打個哈欠外面人都能知道,偏偏因爲傳壞話的是婆婆,外人哪有不相信的道理。
過了十來天祁豐在醫院也住了半個月了,在平城也是有去處的,再加上明兒就是元宵節了,多少還是想着元宵節一家人團團圓圓的在家裏一起過,所以醫生說能出院的時候祁豐就辦理了出院手續。
一家人簇擁着把祁豐給接回去,當天就請了餘安安一家人到院子裏來吃了一頓慶祝慶祝。
當然,作爲這頓飯的“主題”,祁豐面前只有兩道清淡的菜色以及一碗湯,其他大魚大肉肯定就是擺着他看其他人喫的。
平安看着大伯怪可憐的,伸手把自己手上拿着的雞翅膀往祁豐面前送了送,“平安自己喫,你大伯不能喫這個。”
紅燒的雞翅膀油亮亮的,剛出院的祁豐可喫不得。
今天給祁豐燉的是黑魚湯,這東西對於病人是很有好處的,特別是做過手術的病人。
飯後祁雲單獨給祁豐燉了梨子,對肺好。
“餘家妹子,我跟我家老祁的意思,咱這會兒就讓阿豐給上級打結婚報告,兩個孩子也不容易,咱趁着這會兒就把事情給辦了,現在平城辦,再回懷城了辦一回,我跟他爸回去以後就在懷城給他們準備套房子。”
“不管孩子能回來住多久,也算是在懷城有個家,以後小兩口也在平城買套房,兩邊來回住着也方便,過年的話一邊一年的來,我跟老祁也不會在乎這個。”
“要是以後兩個年輕人有了孩子照顧不過來,我剛好在家閒着,是在老家帶還是在平城帶都不成問題。”
纔剛說着打結婚報告呢,凝開芳跟餘媽媽笑哈哈說着說着就說到生娃娃去了。
祁豐跟餘安安鬧了個大紅臉,不過挨着坐的兩人擡眼看了看彼此,臉上忍不住都露出笑來。
祁豐這一回好歹有了兩個月的病假,雖然已經在醫院裏耗費半個月了,可一個半月,中途還絕對不會突然被召回去參與任何行動任務,這可算是難得的長假了。
既然談妥了兩人的婚事,那婚後小兩口的相處問題就要提上議程了。
餘家兩口子倒是希望餘安安能放下工作跟着隨軍,雖然工作沒了是很可惜,但是好歹也能別再悶聲不吭的又往哪個危險旮旯跑了。
說句不好聽的話,要是哪一天祁豐又上了戰場,餘安安想跟着去也沒辦法,因爲沒了記者的身份,那前線可不是想去就能去的。
若是普通人的身份,到了危險警戒線就會被駐紮退守後方的人攔回去。
這回餘安安一消失就是這麼幾個月,餘家父母那真是着急得頭髮都白了不少,還打電話去讓餘安安的哥哥在那邊走走關係打聽下情況。
祁豐是執行祕密行動打聽不到,可餘安安卻是好歹能打聽到,可惜餘安安沒等到祁豐就堅決不回來,硬是在越來越混亂的邊境紮了根似的一等就是五個多月,這回真是把家裏人擔心怕了。
凝開芳他們這邊則是沒什麼要求,因爲他們相信即便是分隔兩地,餘安安也不會生出別的心思守不住家,至於自家兒子?
別說他是在部隊見不到女人了,就算是有,要是真有什麼糾纏不清的,那不等餘安安出馬,凝開芳這個親媽就要上陣把自己兒子給撕下來,要是祁豐守不住,簡直就是狼心狗肺的東西了。
祁雲院子裏就三間房,沒辦法,只能把堂屋那張當初祁雲仿着幾十年後農村比較流行的那種涼板椅放下來,再拉上一道簾子,自己跟江河擠着睡了。
平安倒是抱着小枕頭想來擠,可惜這涼板椅空間有限,只能彆彆扭扭的去跟媽媽奶奶睡了,凝開芳要摟着他睡,平安非得說自己是小男子漢,不能跟女的捱得太近,可把凝開芳笑得不行。
第二天元宵節,餘安安跟着爸媽回家去了,雖然兩家已經談攏了婚事,可到底還沒結婚呢,這也將是餘安安最後一次婚前單純的作爲餘家姑娘跟父母過元宵節了,自然也是要好生珍惜的。
既是一家人都到了平城,老何那邊作爲祁雲的師傅,元宵節剛好請上家門做客,像是古時候拜師學藝,做父母的還要逢年過節的備禮,這會兒雖然沒那麼多講究了,可見面說說話寒暄一番還是應當的。
祁雲到了平城之後忙了兩天,這邊稍微安頓下來有了空閒,祁雲也去琴瑟行跟老何拜了年。
祁豐在醫院裏的時候老何自己沒來,可也託祁雲帶了些東西過來。
這會兒見了祁海茂跟凝開芳,雖然還是因爲本身的不善言辭而寡言少語,可飯桌上祁海茂丟過來的話頭老何都會穩穩當當的接住,彼此多了交流氣氛也就不生疏了。
對於祁豐,看得出來老何挺有好感的,關心了祁豐身體狀況之後也簡單問了下邊境的情況。
如今二月中旬,邊境跟南越的戰事報紙上都已經見報了,所以談起來也不是什麼說不得的事兒,祁豐只把能說的都說了,老何感慨幾句,心血來潮,也說了些當年他們在戰場上的事兒。
當兵的人結婚都是忙五忙六的不像尋常人還有時間走各種風俗流程,這頭打了電話請示了一回,上級直接給平城這邊的部隊打了電話,然後祁豐的結婚報告就直接在平城這邊蓋了鋼銼。
過了幾天家裏對照着黃曆選了個最近的日子,祁豐跟餘安安在兩邊父母的簇擁下去領了證,回來祁雲靠了私交在鑫雅苑訂了包間。
餘家在平城的那些親戚跟祁雲這邊的親朋好友一聚頭,也就三兩桌的事兒,雖然算不得大排場,可鑫雅苑卻是平城裏的人有錢都進不去的地兒,也算是給餘安安掙夠了面子。
餘安安的爸這會兒才知道祁雲在平城居然還有這等人脈。
以前餘安安還跟他念叨過,讓他以後多照顧一下祁雲,因着祁雲也就年節的時候讓餘安安轉交了禮物,所以餘爸爸跟祁雲也算不上多熟悉,只知道是個大學生,還是個作家。
可現在看看,這來喫喜酒的人裏面居然還有廣遠的兒子廣懋,連已經退下的晏家兩爺孫也送了禮,看來祁豐只要以後不犯錯誤,要往上面升也是遲早的事。
晏老跟晏起當初回平城之後,只來得及給水月村小學寄了些東西,之後晏老退下,晏起回部隊,一言一行都要謹慎。
後來祁雲來了平城也沒去主動找晏老,主要也是明白像是他們那樣的人,來往的人說是查祖宗八代倒是不至於,可三代之內有心人肯定是要查的。
當初晏老他們中途轉到水月村下放勞改,誰知道會不會被扯出別的事兒,一切等局勢穩定了再看。
這回也是巧了,祁豐的報告轉到了晏起那邊,偶然聽下屬說了一嘴參與了祕密任務的軍人裏一個叫祁豐的剛出院就打結婚報告,晏起這才知道祁雲大哥結婚的事兒。
祁豐的名字當年在水月村的時候晏起沒少聽人說,畢竟那會兒一個當兵的大哥在村裏人嘴裏也是祁雲家庭條件好的一項。
既然知道了,晏起少不得往下面提一嘴,部隊裏有能耐又有人照顧不至於讓人輕易頂了功勞,這樣的人是肯定能一路高升的。
餘爸爸沒想到自己閨女給他弄回來這麼一位前途無量的女婿,一時間心情自然是複雜萬分,又是爲閨女高興又是擔心的,萬一以後祁豐能耐了她壓不住咋辦?
哎,壓不住就算球,到時候他就帶着兒子去把閨女搶回來!
要是能順帶搶個乖巧可愛的外孫女回來就更好了
餘爸爸喝多了,拉着穿了一身紅衣裳新娘服的餘安安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要帶她回去,還把平安當成是自己那想象中乖巧可愛的外孫女,非得把平安抱了往自己老伴兒懷裏塞,一邊塞還一邊罵“孩子爸”沒良心。
平安滿眼茫然,不明白爲什麼這個人要罵自己爸爸。現場被餘爸爸這麼一鬧騰,餘安安臉上尷尬又感動,眼淚要落不落的。
祁豐也沒辦法,只能順着餘爸爸的戲特別誠懇的認了錯,哄着勸着讓餘爸爸重新把餘安安交給他。
“你個臭小子,你閨女不要了?”
光要媳婦回去不要閨女,是不是重男輕女,嫌棄我家安安給你生的是閨女?好哇你個祁豐,沒想到你居然是這種人!
餘媽媽把平安往餘安安懷裏一放,頭疼的拉着自家男人往一旁扯,“別鬧了老頭子,你可真是丟人丟大發了!”
看看賓客看得,誰臉上不是笑嘻嘻的啊。
餘家這邊的親戚也是不靠譜的,瞎起鬨還在那裏給老餘加戲,什麼你閨女肚子裏還懷着一個,你忘了你還有個大外孫在這裏呢!
說這話的人還把自己身邊十一二歲的男娃往那邊推,惹得餘爸爸後面也糊塗了,搞不清自己到底有幾個外孫外孫女。
祁豐跟餘安安結婚,自然不能還住在祁雲他們那邊院子裏,畢竟新婚燕爾的,雖然祁豐身上還有傷沒恢復完全,估計也幹不了啥,可好歹也得給小兩口一個單獨私密的空間,所以結婚當晚兩人是回的招待所。
說是招待所,可因爲是在平城,接待的又是部隊裏的人,再加上祁豐這回有晏老那邊一句話,安排的是規格最好的房間,內部二室一廳還有廚衛。
爲了應景,裏面還貼了大紅喜字兒,被褥那些今天一大早凝開芳跟江畫眉就去鋪成了大紅花色的。
晚上,祁海茂跟凝開芳也去住了招待所,就是二室一廳剩下的另一間臥房,因爲明兒早上餘安安作爲新媳婦還要給公婆敬茶呢。
爲了趕時間,敬完茶就直接讓餘安安回孃家拜別,然後四個人一起回懷城,懷城那邊還有諸多祁家的親朋好友要喫喜酒呢,能在新娘子這邊辦頭道喜酒,已經足夠顯示婆家對新娘子的重視了。
重視尊重都是要互相的,你對我好我自然也要回報你。
“還是要買個大點的房子,要不然有人來了都住不開。”
因爲祁豐身體還不算痊癒,前前後後在醫院裏養了半個月,回家之後又養了十來天,二十多天的休養,祁豐行動生活倒是能夠自己弄了,可重點的力氣活還是不能動。
這樣一來忙前忙後的就都是祁雲在跑了,晚上總算忙活完回家了,祁雲歇了口氣,回房間跟江畫眉感慨。
祁海茂他們離開之後,祁雲終於能夠回房間跟香香軟軟的媳婦一起睡覺了,平安能聽小舅舅講睡前故事也挺高興的。
“這倒也是,不過咱們一家人分隔得也太遠了,你看大哥回頭還要去邊疆,爸媽又在懷城,咱們又在平城,這逢年過節的想要一起喫個飯都難。”
江畫眉今天也累得不行,雖然因爲是孕婦所以接待的活兒多是凝開芳跟餘安安在做,可江畫眉作爲弟媳婦,少不得要幫襯許多,賓客用席的時候也要跟着調節氣氛東家拉一句西家帶一茬。
好在江畫眉有了在飯館做生意招待客人的經驗,祁雲看見眉開眼笑左右逢源跟人三兩句就拉上關係聊得親熱的江畫眉,突然間就有些想笑,誰能想象得到,眼前這樣熱情好客性子爽快的女人當初會是一個看人等於瞪人動不動就板着臉叉着腰罵人的小姑娘呢。
很多看了江畫眉的人都說她不夠好,可祁雲卻知道她其實已經改變很多了,且這些改變都是他一筆一劃描上去的。
祁雲偶爾會覺得自己可能心理上有些毛病,因爲他格外享受這樣的感覺。
要是換一個心思細膩又多愁善感的女人,怕是這會兒早就受不了了,偏偏江畫眉遇見祁雲時在另一種程度上就是一張白紙,且江畫眉本人還對祁雲付出了全身心的信任跟依賴,這個男人在改變她,她也心甘情願爲了他努力變得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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