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chapter 107
“刪了……你可以檢查一下。”
但云雀恭彌卻沒有去接她的手機,眉宇間有些不安的躁意,指尖改而朝肌膚上這片一旦注意到、癢意就愈發嚴重的傷處碰去。
被他的動作嚇了一跳,近朝顏顧不得方纔的遐想,將手機放進衣兜裏,擡手去制止他的動作,將他的手背壓在座椅上,“別撓呀,如果是皮膚過敏的話,這樣撓會變得更嚴重。”
“很癢。”他說。
感覺到他想要掙脫自己的動作,近朝顏爲了方便用力、只得鬆開固定自己座位的安全帶,雖然知道如果雲雀恭彌真的想甩開她的手,她即便用盡全力恐怕也無法與之匹敵,但爲了他身體健康着想,她還是與他徹底拉近距離,按住他手背的動作更用力了點。
“知道了,你先忍忍,想點其他的事情轉移一下注意力?總之不要撓。”膽子很大的小松鼠甚至將他的雙手都拉了過來,一同按在身側,以防他突然又去碰傷處。
如此說完,近朝顏還主動提了個建議,“我治癒方面的能力剩下的不多,如果你可以忍受被一條大魚吞進去——”
“我不可以。”
雲雀恭彌光是想象到那個畫面就將眉頭皺得更緊,毫不猶豫地打斷了她的話。
早就猜到他答案的近朝顏對此毫不意外,仰頭又親了親他的脣角,安撫的意味十分濃郁:“那你就只能等待去醫院接受正規的治療了。”
男人鳳眸微斂,灰藍色的眼睛看着幾乎和自己貼着坐的小松鼠,片刻後,在她尚未反應過來之際,被按住的手背忽地從她掌心下掙開,將人徑自抱坐到他腿上,又將兩人身上這礙事的防噪耳機都拽下丟到旁邊。
耳畔被削弱的直升機螺旋槳聲音猛地加強,但跨坐到他腿上的近朝顏根本顧不得這事,本能因爲飛機機身倏然的上下顛簸而抱緊了他的脖子,隨後條件反射往駕駛艙的方向去看,哪怕知道那邊看不到這機艙裏的動靜,在顛簸平靜之後,她還是想掙扎下去。
“你……”
微弱的字眼被噪音掩蓋,還未來得及說出更多,就被男人按着後頸壓向他、將後面的話音全部吞沒。
不知過了多久,在耳骨被野獸利齒銜住的時候,滾燙的呼吸伴着對方低笑的提醒一同落進她的耳廓裏,“想轉移我的注意力,最起碼得是這種程度纔行,小松鼠。”
因爲惦記着不能碰到他皮膚紅痕傷口,近朝顏方纔只能去攥他的西裝領口,此刻早將男人的衣領揉出一團皺痕,本來想說點什麼,卻因爲敏感的耳朵被對方捕捉,此時光是努力咬着脣,壓住喉嚨裏那些糟糕聲音就用盡全力。
紫羅蘭色的眼眸裏蒙上很淺的水霧,她用被親到稀裏糊塗的意識恨恨地想,早知道剛纔就不管他了!
她就不應該心軟,就應該趁着他生病多欺負他,照片也不應該刪掉的,不僅不刪、拍完還要上傳雲端永久保留!
“請問您最近有喫什麼東西、或者去什麼地方嗎?之前有發作過嗎?這症狀看起來是尋麻疹。”
一個多小時以後。
因爲拒絕去醫院,照例在家裏請來風紀財團醫療部擅長治療皮膚問題的醫生在會客室根據雲雀恭彌肌膚上的過敏表現,戰戰兢兢、十分恭敬地提問道。
洗了個冷水澡、換好了居家服的雲雀恭彌坐在沙發邊,面無表情地思考了幾秒鐘,語氣肯定道:“是羣聚引起的。”
特意把炒飯拿過來喫、陪他看病的近朝顏:“……”
醫生愣了一秒鐘,下意識地被帶偏:“是心理方面的壓力導致免疫力下降嗎?”
如果不是聽見雲雀恭彌的離譜答案,近朝顏不是很想停下筷子,因爲她今天確實餓得有點久。
但此刻眼見醫生要被他誤導,她不得不從旁邊提供另一種更具參考價值的回答:“他剛從一座人煙稀少的島上下來,有沒可能是和島上那些叢林植物的意外接觸引發過敏啊?”
醫生立即道:“不排除這種可能,夫人,急性尋麻疹的病因除卻食物過敏原之外,細菌、病毒、真菌也容易引起這種皮膚感染。”
“那麼我即刻安排雲雀先生做一些血常規和免疫方面的檢查,也辛苦您配合。”他面向雲雀恭彌,對他深深鞠一躬之後,準備從藥箱裏拿出抽血的工具。
等到一切結束,對方退出房間。
雲雀恭彌擰了下眉頭,去看坐在旁邊,一邊玩手機一邊喫炒飯的人,片刻後出聲道,“近朝顏。”
在女人側頭看來,以爲他有什麼事情要幫忙的時候,忽聽他出聲強調,“是和彭格列羣聚太久,不是因爲那些植物。”
“?”
哥哥,您可拉倒吧,之前在彭格列晚宴上那麼多人也沒見您尋麻疹發作啊——
近朝顏看着他不容置疑的神情,在心中吐槽過後,想到十年前的他下雨天不打傘,冬天還只穿一件襯衫一件制服外套,哪怕到了十年後,換季也不記得換掉夏季西裝的事情,心中忽然浮現一個不可思議的猜想。
“老公。”
她的表情都因此變得遲疑,說話語速變慢了許多:“你……知不知道你換季的時候容易感冒這件事?”
“嗯?”雲雀恭彌因爲身上癢意很盛、卻又不能去撓這件事而顯得有些煩躁,灰藍色眼眸熠熠覷着她,回答問題時卻仍舊維持着耐心:“我沒有很容易感冒。”
“……”
確認過眼神。
他好像是真的沒有這方面自知之明。
近朝顏乾笑兩聲,沉吟地“嗯”了一聲作爲回答,心中卻不可避免聯想到一件離譜事情。
——難怪迪諾跟他能成爲師徒關係,這兩個傢伙一個對於“部下不在身邊就會格外廢材”一事毫無自覺,另一個對於自己公主體質一無所知,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師徒相嗎?
聽見她沒有絲毫誠意的敷衍應答,再看她此刻微妙的神情,雲雀恭彌眯了眯眼睛,不太愉快地發問道:
“你在想什麼?”
“在想……”近朝顏的雷達本能探測到這房間的空氣變得危險,到了嘴邊的話一百八十度轉彎,真誠地換了個角度誇獎道,“你很可愛。”
可愛?
雲雀恭彌直覺她想的絕不是表面上的這個意思,故而平靜地駁斥,“我不喜歡這個詞。”
小松鼠從善如流地改口,“好的,老公你真帥,真好看,我超喜歡的。”
明明是被甜蜜表白,但男人卻一點也沒有因此高興起來,他看上去很想將這隻忽然調皮的小動物捉過來仔細審問一下,不過會客室的門又在這時被敲響。
剛纔拿着醫療箱離開的醫生擦了下額頭的汗,在門邊小心翼翼地下達醫囑,“失禮了,雲雀先生,我會先留下一些外用藥物,內服藥物要等抽血結果出來後再確定,之後交由草壁先生送來——”
“在此之前,請您務必忌口,飲食清淡,同時注意房間通風,儘量保持環境乾淨涼爽。雖然您並非高溫環境誘發的尋麻疹,但請注意夜間暖氣溫度,不要受熱,容易使得狀況嚴重。”
說完之後,他自知這位風紀財團的頂頭上司耐心不足、脾氣不好,甚至沒等他們倆開口,就再次鞠躬退場,溜得飛快。
近朝顏慢吞吞地喫完今天第一頓飯,在會客室的沙發上靠着,思索自己要不要喫點什麼甜品,目光往旁邊瞥去:
“你不去擦藥嗎?”
“麻煩。”
正在陪雲豆玩耍、轉移自己注意力的男人此刻見她用餐完畢,擡手想把她撈過來,誰知卻被女人動作很快地躲開,在他挑眉的時刻,近朝顏將自己剛纔的餐盤端起來往外走,認真同他道:
“擦了藥會好一點,我去幫你把醫生留下的藥拿進來。”
“不要。”
雲雀恭彌冷淡地拒絕,灰藍色眼眸定定鎖向她的身形,頗有些不滿她剛纔躲避自己的動作。
近朝顏假裝沒聽見他的拒絕,出門將盤子放到廚房水池,順手洗乾淨過後,從客廳拿着藥還想往會客室走,卻在走廊上就碰到男人準備回房間的身影。
她三兩步追過去,把外用的藥水和棉籤往他面前遞,“喏。”
雲雀恭彌睨了她一眼,想到她剛纔不讓抱的動作,此刻便也很淡然地將她手腕撥開,徑自往主臥的方向走。
這個男人怎麼這麼幼稚啊?
對着他的背影咬牙切齒了兩秒鐘,發覺他甚至還擡手又撓了下脖頸的傷處,近朝顏沒了辦法,出聲道,“那我幫你擦行不行?”
帶着雲豆剛走到主臥門口的人停了步伐,片刻後,勉爲其難地決定給她一個將功補過的機會。
但很快,兩個人都開始後悔自己剛纔做的決定。
靜謐的主臥裏。
嫩黃小糰子雲豆在窗邊蹦蹦跳跳了會兒,回頭去看坐在牀邊的那對男女,似乎也隱約察覺到了他們之間古怪曖昧的氣氛,疑惑地歪了下腦袋。
牀沿邊,近朝顏看着他解開黑色居家服上衣鈕釦,自鎖骨以下露出的景色,盯着剛用粉色的藥劑給男人塗過的脖頸傷處,再看到他身上其他地方也蔓開的風團,視線不可避免看到平時都不怎麼敢欣賞的身材。
感覺到她的呼吸節奏發生變化、甚至目光熱度都變得更高,雲雀恭彌垂眸注視她片刻,脣角一揚,出聲問道:
“看夠了嗎?”
近朝顏挪開視線之前,因爲他寬鬆、柔軟的居家服面料,不可避免地看到一些更不該看的東西,此刻深呼吸一口氣,難得顧不上被他調侃的羞赧,而是真誠地回答:
“老公,你冷靜點。”
“醫生說了,皮膚溫度升高也會加重症狀的。”
複述出這句醫囑的時候,近朝顏甚至無法分辨這件事折磨的是雲雀還是她,因爲某人不肯擦藥,這事勢必要落在她身上,而她很難控制住自己的眼神不要東看西看,自然,被她這樣盯着的男人也很難無動於衷。
這是什麼究極惡性循環?
雲雀恭彌顯然也認識到了這點,本來極其厭惡這種擦藥流程的他,想到近朝顏還沒結束的生理期,在能看不能喫的折磨下,難得爲麻煩妥協一次,默不作聲地拿過她手裏的藥和棉籤,起身往浴室的方向走去。
女人脫離美色考驗,大鬆一口氣,不忘對他的背影說道,“你要把傷口都擦一遍哦,出來之後不能再撓了知道嗎?”
晚上九點。
近朝顏坐在沙發上喫着水果追着劇,聽見鬧鐘響起的聲音,擡手關掉手機鬧鐘,推了推坐在旁邊用平板看財團事務的男人,“你該吃藥了。”
“我拒絕。”雲雀恭彌頭也不擡地應。
桌上有着專屬果切盤、正在埋頭喫蘋果的小卷擡起腦袋,在旁邊喫零食的雲豆也看了過去。
近朝顏起身倒了一杯溫水過來放在桌上,然後對可愛的崽們拍了拍手,對它們比了個“請”的手勢——
隨後,小卷從懶洋洋趴着喫水果的狀態裏起身,邁着四條小短腿,小心翼翼地把用腦袋玻璃杯頂向雲雀恭彌的方向,雲豆則是撲棱着小翅膀,飛到附近將放着藥片的塑料小袋子叼過來,直接蹲在了雲雀恭彌的平板上。
小傢伙鬆開喙,將裝藥的袋子丟在他面前,爪子在平板屏幕上蹦出丁點聲響,用幼嫩的嗓音出聲道:
“雲雀~雲雀~”
“藥~藥~”
此刻,努力把杯子推到他這個方向邊緣的小卷也擡起圓溜溜的眼睛,配合地叫他:“啾~啾~”
雲雀恭彌:“……”
他目光柔和地看着這兩個小傢伙的行爲,片刻後去看身邊這隻指揮全局的小松鼠,挑了下眉頭。
近朝顏得意地對他揚着下巴,心中所想幾乎要印在臉上:
我就不信這都拿不下你。
被拿捏住的大凶獸拿領地裏的可愛小動物們毫無辦法,只能默不作聲地端起水杯、拿起藥服用。
但哪怕喝了幾口溫水,嘴裏也還是蔓着苦意,雲雀恭彌把平板放到旁邊,沒去看完成任務之後又各自喫東西的小寵物們,擡手想把身邊的人拉過來,但纔剛有動作,就被小松鼠提前預判——
下一秒,柔軟而溫熱的掌心按在了他的脣上。
近朝顏眨了下眼睛,與他狹長的鳳眸相對,陡然提出一個琢磨了半下午的建議,“老公,爲了你我的身體健康,在你尋麻疹好之前、我生理期結束之前,我感覺我們倆都應該保持一點距離,你覺得呢?”
雲雀恭彌:“?”
他眯了眯眼睛,將近朝顏的掌心拉下來之後,語氣有些危險地發問,“你想怎麼保持距離?”
女人話到了嘴邊,因爲他的神情又給咽回去了。
她使勁清了清嗓子,試圖委婉地讓他明白自己的意思,“就是……醫生不是說你最好不要在太熱的環境裏嘛,但是這個天這麼冷、我又很想開溫度高的暖氣,所以我就琢磨,就是我們有沒有一種可能……”
雲雀恭彌語氣平淡地打斷了她的話——
“你想和我分居。”
近朝顏:“?”
不是,幾天的分牀睡而已,需要說的這麼嚴重嗎!
想到上次的“離婚”誤會,近朝顏面對他此刻的“分居”一詞根本不敢應答,生怕又把這隻大猛獸惹毛了,深呼吸幾次,她心平氣和地回答,“怎麼會呢?你想多了。”
她直接啓動方案b:“我就是覺得一直睡主臥缺乏新鮮感,所以今晚我們一起睡次臥怎麼樣?”
臨睡前。
近朝顏從浴室裏出來,把自覺待到主臥牀頭櫃的小卷撈起來,帶着往次臥的方向去,將它放到牀邊,又從這個房間的衣櫃裏多拿出一牀被子。
開着燈,坐在牀邊看書的雲雀恭彌注意到她的動作,看了眼牀上一薄一厚的兩牀被子,懷疑小松鼠又想跟自己分牀睡,但沒有證據,故而只能合上書問道:“你要做什麼?”
近朝顏撈起小卷,捧在手心,笑眯眯地坐到他旁邊,“想看一點小卷的形態變化,可以嗎?”
小松鼠幾乎就差把“居心不良”四個字刻在額頭上了。
男人同她對視片刻,目光裏添了幾分饒有興致的意味,片刻後,薄脣微動,吐出那句意大利語,“cambioforma——”
雪白長刺的小刺蝟等時化作一團紫色的光,落在他的掌心,變成一副中央燃着紫色火炎的手銬,但卻沒有亮出銳利的尖刺。
“要兩幅。”
近朝顏對他豎起兩根手指,很認真地說道。
雲雀恭彌如她所願,在將這兩副手銬交給她之後的下一瞬,他就被對方拉住一隻手腕,隨着“咔、咔”兩聲清脆響聲,男人漂亮的腕骨被黑色手銬扣住,而另一端正好扣在次臥這張欄杆設計的牀柱間。
近朝顏擡手把他推倒,將他另一隻手也如樣扣好之後,大功告成地拍了拍手,從他身上下來,給他把薄些的那牀被子仔細蓋好,心滿意足地說道:
“好了,今晚我們就這麼睡吧。”
看着她關了燈,鑽進另一牀更厚的被子裏,像一隻將自己裹起來的蠶蛹,近距離聞見她身上沐浴露的味道似乎變成了跟自己的同款,雲雀恭彌呼吸停了一下,不動聲色地問她:
“爲什麼要這樣睡?”
近朝顏很貼心地轉過來:“因爲這樣對你身體好啊。”
想到早上的狀況,再想到他今天在直升飛機上的表現,小松鼠確定一定以及肯定,這隻大猛獸絕對處於爆發的邊緣,但醫囑很明顯不讓他進行一些有可能增高體溫的活動。
所以爲了她的人身安全,以及他的健康,互不干擾的睡覺最重要了!
雲雀恭彌意味不明地哼了一聲,舌尖頂了下上顎,語氣似笑非笑地問,“今晚就算了,明天你打算用什麼理由困住我?”
只想好了今天的近朝顏被問住了,條件反射地應,“明天晚上你應該就習慣了……吧?”
總不能明天一整天都不鬆開這個手銬吧?
那後面幾天怎麼辦?
不行,畫面逐漸滑向危險深淵了——
近朝顏及時打住腦海中的禁播故事,立即試探地問,“要、要不你答應這幾天都冷靜點,我把你鬆開,行嗎?”
“嗯?”
雲雀恭彌語氣慵懶地應她,“你要怎麼鬆開我?”
“……”
近朝顏被問到垂死病中驚坐起,小松鼠傻眼,“對哦,你這個武器沒有鑰匙解開的嗎?那怎麼辦啊?”直接鎖死?
夜視能力極好的男人被她反應逗笑,心情頗爲愉悅的模樣,過了會兒才笑着出聲,“你睡吧。”
“啊?”
發現他好像一點都不擔心明天的狀況,近朝顏呆坐了會兒,也重新躺下了,“嗯,那我明天找開鎖的來,你也睡吧,老公晚安。”
直到窗外夜色變得溫柔,她的呼吸也隨之逐漸悠長。
“咔”一聲響,隨心念打開手銬的雲雀恭彌將這兩幅雲屬性增殖的武器收回掌心,金屬摩擦碰撞的丁點響動聲裏,他側眸去看旁邊已經睡熟的人,眸中泛着漫不經心的笑意。
這幾天就算了——
他想,等到她恢復了,得陪這隻小松鼠好好玩玩這種遊戲纔行。
看她的樣子,好像還挺喜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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