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回城之路
季頊要是追着她不放,那就別說轉歸丹了,辱罵皇族可是要誅九族的。
蘇卿塵抿了抿脣道:“王爺,和我一起走進來的還有一個叫萱兒的姑娘,這天越來越黑了,林子裏也不安全,要不我們也把她找着帶上。”
季頊不緊不慢道:“萱兒姑娘?這會兒不叫公主了。”
蘇卿塵道:“真是公主呀?我當時也是胡亂猜測的,沒想到博學多才,俏麗可人的姑娘真是公主。”
季頊道:“人人都是兩隻眼睛一張嘴,你是怎麼認出那是公主的?”
若是光看容貌,季頊和靜姝公主長得沒半點相似之處。靜姝公主長得清麗,眉眼柔和,與季頊那種濃烈毫不相干。
蘇卿塵清了清嗓子道:“有幸見過王爺,便知道人中龍鳳的氣度身姿與凡夫俗子差別多大。真因爲公主身上的氣魄與您相近,我纔敢斗膽猜測。”
季頊道:“還有力氣編瞎話,你還是沒被累着。”
蘇卿塵道:“王爺我哪敢騙您。”
地上雜草叢生,枝蔓連連,季頊如履平地走得又快又穩,就連肩上的翠鳥都一動不動。
蘇卿塵提起殘破不堪的裙子,在後面一瘸一拐地跟着,也不知道季頊會帶她去哪。
走出灌木叢,撥開礙眼的枝葉,眼前出現一大塊平地,視野瞬間開闊起來。
就在平地正中,有一個不大的竹屋,結構並不複雜,修繕得淡雅古樸似與這密林融爲一體,像是某位隱士高人的修習之所。
季頊輕車熟路地繞道小屋北側,推開了房門走了進去。
蘇卿塵跟到門口,便停住了腳步。荒郊野嶺,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怎麼說都有點不合適。
她趴在門邊上,露出一顆小腦袋問道:“王爺,您來這兒是要取什麼東西嗎?”
季頊坐在屋內,擡手煮了一壺清茶,隨口答道:“不取什麼,走累了歇歇。”
說完便爲自己倒了一盞茶,隨手拿起身後看了一半的兵書,頭也不擡自顧自地讀書去了。
蘇卿塵被晾在門口進退兩難,她索性就半坐在地上,反正裙子早就髒了沒什麼好心疼的。
她打了個哈欠,看着薄光裏的季頊,真是美得像畫一樣。
長得好看又有什麼用,也沒見給自己下藥的時候手軟呀。
蘇卿塵揉了揉小腿,想不明白季頊爲何出現在這兒,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把自己帶出林子去。
季頊肩膀上的翠鳥歪頭打量着門外的少女,好像是對她身上的橘色感興趣,看了半晌就撲打着青綠色的翅膀向她飛來。
還在發呆的蘇卿塵驚訝地看着那翠鳥落在自己身上,一蹦一跳地好似在探索着什麼。
翠鳥通體青綠,只有腹部的毛是橘色的,喙和足都十分纖細,這小傢伙看起來既玲瓏又脆弱。
蘇卿塵看着懷裏的翠鳥,是大氣都不敢喘,生怕這位祖宗訛上自己。
小翠鳥從她腿上蹦到肩上,好奇地打量着她硃砂色的面靨。
蘇卿塵知道鳥兒都喜歡鮮豔明亮的東西,她便從滿頭髮飾上,拿下來兩小朵金黃色的髮夾,攤在手上去逗它。
翠鳥果然把注意力轉移到髮夾上,在她手上盯了一會兒,便試探着用嘴釣起一枚。見蘇卿塵沒有攔它的意思,便張開雙翅飛回到季頊身邊,將髮夾放好。
未過半晌,翠鳥故技重施又撲閃着翅膀飛了回來,蘇卿塵繼續那飾品供着這位惹不起的大爺。
這樣一來二去,她頭上的髮飾越來越少,季頊桌前的髮飾越來越多,都快堆成一座小山了。
蘇卿塵不免驚歎朱玉下手之狠,差不多一斤多的東西拿下去後,肩頸都舒服多了。
季頊本無意去管這事,只是餘光裏的金色飾品越來越多,多到無法忽視的存在,他只好放下書,對着門外孜孜不倦逗鳥的蘇卿塵道:“它不懂事,你也跟着胡來。”
蘇卿塵吐了吐舌頭,用小指點了下翠鳥的小腦袋道:“這是去討好王爺的寶貝翠鳥,怎麼能是胡來呢?”
季頊用扇子點了點桌上的珠釵道:“進來,把你的東西收走。”
蘇卿塵應聲起身走到桌前,本想把首飾再插回頭髮上,可她明顯低估了做這件事的難度,發現憑藉自己根本無法還原這些珠翠在頭上的位置。
她問道:“王爺你這有鏡子嗎?”
季頊頭也不擡道:“沒有。”
“那有小包嗎,我戴不回去,只能裝起帶走。”
季頊無奈地從懷中掏出一隻白絹道:“只有這個。”
蘇卿塵雙手接過,連聲道謝:“多謝王爺。”
天色逐漸變暗,屋內的光線也很淡泊,季頊放下書起身指着一個櫃子道:“把髒衣服換了。”
蘇卿塵眨了眨眼,放下手裏的翠鳥打開櫃門。櫃子裏掛着零星幾件青綠色的素袍,分不出男女的款式。
身後季頊走到門口吹了聲哨,翠鳥應聲飛回他身邊。
見季頊遠離竹屋,蘇卿塵擺弄了一下她身上被自己撕得稀碎的外裙,對比之下倒也沒多猶豫,立即換上了青綠色的長衫。
季頊的身量要比她高上一頭,可這衣服在她穿的又恰好合身,蘇卿塵撓了撓頭覺得有些奇怪。
一想到季頊還在門外等着,她不敢多耽誤,提着長袍就跑了出來。
蘇卿塵心裏還惦記着靜姝公主的去向,便向門外的季頊說道:“王爺,公主不會走丟了吧,我還和她約好了要一起去逛夜市呢。”
季頊站在平地上,逗着掌心的翠鳥,見她走出來了便道:“那就去夜市找她吧,她沒出過遠門,估計是跑瘋了。”
見他這不鹹不淡的模樣,蘇卿塵也不好多說什麼,只得在心裏默默爲靜姝公主悲嘆,有這樣的哥哥,真是倒了大黴。
這林子走進來的時候,只覺得其蜿蜒曲折,深不見底。但跟着季頊走出來,沒覺得走了多久就回到了滿是秋菊的北坡。
此時月上柳梢頭,天色將暗不暗,白天在北坡上嬉戲遊玩的人們大多都折回城內,返回西市看煙火表演去了。
蘇卿塵餓了大半天,肚子不爭氣的咕嚕了一聲,見季頊沒有絲毫反應,她撇了撇嘴故意道:“王爺,您不用在意我。我這一天雖然走了三個時辰,沒喝水,也沒喫東西,但我不餓也不渴。您能帶我走出密林,真是救了我一條命,我實在是太感動了。”
季頊輕笑了一聲:“是嗎?那你還不把感動化爲力量走快一點。”
蘇卿塵在他背後翻了個白眼,繼續道:“王爺,只是我的腿現在不聽使喚,不然說什麼我也要跟上您的。都怪我,是我太差勁了,您千萬不用安慰我,也不要爲了我停下腳步,我不值得您爲我耽誤行程,您……誒,您怎麼停下來了。”
季頊轉過身來,撐開手上的銀扇對着自己扇了又扇。
秋夜絲毫不熱,甚至還有點微涼,蘇卿塵瞥了一眼季頊微蹙的眉頭,趕緊抿了抿脣把自己嘴角的笑意壓了下去。
季頊看向她道:“再往前行一里路就能約到轎子,你要是走不動了,可以乘轎子回去。”
蘇卿塵垂首看了看兩袖清風的自己,便立即道:“我怎能貪圖享受,讓王爺您步行回去呢。不,不可以這樣的……”
季頊“唰”地一聲合上了扇子,打斷了蘇卿塵道:“我出轎子錢,前提是閉上你的嘴,再多說一句你就自己走回去。”
說罷便頭也不回地大步向前走去,蘇卿塵得了便宜,自然不再噁心季頊。雖然小腿依舊痠痛,但爲了前面不遠處的轎子,還是能再忍一忍的。
季頊好似對這一片極其熟悉,果然一里路後出現了幾個在路邊歇腳的轎伕。
蘇卿塵大喜過望,三兩步走上前去,一眼就看中了一臺最少容納兩個人的大轎子。
她故意走到那頂轎子前,嘴上“誒呦誒呦”地揉捏自己的腿,對身旁的財神爺道:“您千萬別爲了我破費,我一點也不累,隨便坐哪個都可以。”
若不看臉,光憑他們倆這一身素色的打扮,看着絲毫不像王爺和蘇首富家的千金,多少有些平民夫妻的意味。
那爲首的轎伕是個好事兒的,立即就站出來道:“你媳婦都累成這樣了,再做那小轎子不得顛壞了。你上我這個,給你們夫妻倆便宜點。”
季頊:“……”
蘇卿塵差點就樂出聲來,她忙惶恐道:“不行不行,我哪裏配得這麼好的轎子。”
轎伕大哥叉腰道:“看你長得貴氣,咋一點小錢都不捨得給媳婦花呢。”
蘇卿塵知道季頊沒帶侍衛出門,一定是不想聲張,更不會去找這轎伕的麻煩。好不容易能看見季頊喫癟,這戲都開場了,哪有不演下去的道理。
她故作羞意道:“不是的大哥,我們,我們不是那種關係的,是你誤會了。”
又扭過頭去與季頊解釋道:“您別生氣,是我不好讓人誤會了,家中嫂嫂不會怪我吧。”
蘇卿塵這是明知故問,季頊雖權勢滔天,但威壓更甚,早年心思不正想往他牀上塞人的,全被打入天牢,輪迴投胎去了。
有這活閻王美名,多少名門貴女都被晉陽王的名號嚇得半死,那還敢攀龍附鳳,自找不快。
季頊瞥了她一眼,冷笑道:“怪你?疼你都來不及呢。”
說罷便丟出一錠黃金道:“載上我和這位小美人,送她回花街去。”
蘇卿塵:“……我家不在花街。”
季頊道:“那一會就把你賣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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