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夜市遇襲
而此刻還季頊極有風度地幫她掀開轎簾,溫聲細語道:“別害怕,賣你過去我捨不得。”
蘇卿塵:“……”
她剛落座,季頊就長腿一跨,也跟着坐進去了。
門衛的轎伕因蘇卿塵那句話,心裏多少對季頊有些不恥,可架不住他給的實在太多了。
有便宜不佔王八蛋,轎伕翻臉比翻書還快,立刻躬身笑得諂媚:“這位大爺,您快上座,快請。”
八位壯漢擡得轎子果然擡得很穩,轎內空間不小,蘇卿塵打眼一看覺得能塞下四個人。
可身邊坐的是季頊這個大爺,蘇卿塵只覺得如坐鍼氈,如芒在背,如梗在喉。
她微微掀開轎簾兒,打量着路邊的風景,儘可能避免與季頊交流。
轎子晃晃悠悠了一盞茶的時間,蘇卿塵才發現自己是多慮了。季頊一上車就端坐在側,闔上雙眸,沒半點要跟她搭話的意思。
車外吆喝聲漸起,滿街都是嬉笑吵鬧之意,沿路上各種各樣的小鋪子惹得蘇卿塵連連探頭。
轎伕盡責得很,見街上人人帶着假面歡慶節日,便回頭喊道:“大爺,今兒重陽,滿街都帶着面具慶祝,我給您和哪位姑娘一人拿一個。你們沾沾喜氣,戴着玩。”
蘇卿塵看了一路,自然摩拳擦掌躍躍欲試,就怕季頊不願意。
她瞥了季頊一眼,就看見他微微蹙眉,蘇卿塵心道,自己的面具要涼了。
可季頊嫌棄歸嫌棄,倒也沒掃興,便開口道:“去拿吧。”
蘇卿塵咧開嘴角,忙小聲道:“多謝王爺。”而後便探出頭去,興致勃勃地指揮那轎伕道:“我要那個橘色貓貓頭的。”
轎伕連連答應,挑下了那隻貓頭又問道:“那位大爺要什麼的?”
蘇卿塵轉頭看向季頊,就見他連眼睛都沒睜開,就揮了揮手,意思是隨她挑。
蘇卿塵心領神會,壓低了聲音道:“給我拿一個紅色的狐狸。”
橘貓面具臉頰處略寬,像極貓咪喫胖了發腮,看着十分憨態可掬。而那隻狐狸面具用了重墨,在深色的底色下,寥寥幾筆白墨,就將狐狸的豔麗與精明表現得淋漓盡致。
蘇卿塵接過面具,放在手裏反覆打量,越看越覺得歡喜。
沒等她好好欣賞這兩個藝術品,季頊就從她手裏拿過了狐狸的,招呼轎伕停下。
此處剛入市集,離蘇家還有四條街的路,蘇卿塵才歇了一會,此時滿腔不願。
季頊隨意打量了一眼面具,便帶在頭上掀開簾子走了出去。
蘇卿塵眼睛一轉,扒在門口道:“您有事就先忙吧,我回家去不打擾您了。”
季頊用那把銀扇點了點窗沿道:“下來,陪我走走。”
蘇卿塵道:“我可以拒絕嗎?”
季頊道:“那就拐去花街吧。”
蘇卿塵:“……”
重陽盛會之際,蘇州城內萬人空巷。西市大路偏多,以往走得都是送貨的大馬車,而今全被男女老幼塞滿了街道。
蘇卿塵戴好了面具,提起早就遛細的雙腿,打算可這一天禍禍了。她都能預想到自己明日的慘狀,一定是隻能躺在牀鋪上根本動彈不得。
街上人滿爲患,她與季頊一前一後,漫不經心地逛着街攤。
季頊雖然跟着她走走停停,但心思全然沒在市集之上,饒是蘇卿塵這般遲鈍,都發現了他心不在焉。
蘇卿塵嘴裏叼了根糖人,站定問道:“王爺有心事嗎?”
季頊頂着那張狐狸面具,看着一點都不違和,他直言道:“有。”
蘇卿塵等了半天,也沒等到下一句話,她咬着糖人糾結半天,試探道:“那您想說說是什麼事嗎?”
季頊道:“不想。”
蘇卿塵鬆了口氣,不想說太好了,說了她八成也解決不了,沒準還惹上爛攤子。
反正戴着面具,也看不到她早已翹起的嘴角,她故作遺憾道:“唉,等您想說了,小女子隨時恭候。”
季頊轉過身,看向燈火盈盈的河畔道:“想去放花燈嗎?”
當然想了,蘇卿塵略顯羞澀地點了點頭。
主要還是因爲身上沒帶錢,她自下轎子一路上喫的喝的都是季頊付的錢,喫人嘴短拿人手短,多少還是要裝裝樣子的。
蘇州的河畔水流緩慢,沿岸早就放滿了各色的花燈,蘇卿塵捧着兩盞蓮花燈,沿着河路走了好長一段才找到適合的位置。
放花燈是要心誠許願的,蘇卿塵摸出蓮花燈裏的紅信箋,一隻提筆寫上了“喫飽穿暖,長命百歲”、另一隻寫了“國泰民安,四方祥泰”。
蘇卿塵看着在湖面上隨漣漪飄走的花燈,不知爲何總覺得心裏空落落的。
身爲蘇首富家的女兒,喫喝用度絕對算得上蘇州頂尖,但她心底一點安全感都沒有。
她才發現在這個世界裏留給自己選擇的空間實在是太小了,稍有不慎她就很容易像原主一樣,爲了挽救蘇家即將崩塌的產業而被指婚給一個看似門當戶對,實則人渣敗類的男人。
她如今的一切都是蘇府給的,哪有那麼容易說逃就逃了。
此刻她倒是有點理解蘇嫣兒了,費勁了心機不就是爲了跳脫蘇府的限制,找一個合心意的人共度餘生。
可合自己心意的人,到哪去找呀?
蘇卿塵餘光瞥向身後,就見季頊身姿頎長,寬肩窄臀,標準九頭身,光是站在那裏就惹來不少姑娘的目光。
好看嗎?
好看。
想嫁嗎?
想活。
她肯定地點了點頭,自己還沒有色/欲薰心到連命都不要的地步。
蘇卿塵拍了拍手正欲起身回去,耳側卻徒然竄過一陣疾風,帶着金屬震顫之聲飛速而過。
沒等她意識到發生了什麼,季頊就一個閃身衝到她面前打落了那枚淬着毒的銀鏢。
霎時間,繁華熱鬧的蘇州城內從暗處蹦出數個蒙面的黑衣人,個個手持鋼刀,厲聲狠叫着朝蘇卿塵所在之處飛奔而來。
原本洋溢在節日氣氛裏的百姓,瞬間驚叫,四散奔逃,花燈佈景被踩得滿地都是,場面慌亂至極。
蘇卿塵被季頊攔在身後,隨着他一起退到高牆邊上。
她驚訝地暗道,這些人是不想活了嗎?連晉陽王都敢劫持!
匆匆掃了一眼,蘇卿塵就看見八個帶着長刀的。再對比一下我方陣營,季頊手裏就一把銀扇子,這怎麼打。
爲首的黑衣人站出身道:“我們只要靜姝公主,與你無關。”
聞言,蘇卿塵一愣,她垂首看向自己這身青綠,瞬間就想通了一切。
公主走丟了這般大事他都不在意,還能悠哉悠哉的逛街,敢情是拿自己當了公主的活靶子!
季頊擋臂在前,不動聲色地用餘光掃量了一圈,他攤開手裏的扇子,冷笑道:“就怕你沒命來拿。”
說罷他便將銀扇上的翡翠拽了下來,遞給蘇卿塵道:“弄丟了就拿你是問。”
蘇卿塵下意識地捧着翡翠,心裏暗罵都什麼時候了,怎麼還在乎這點錢呢!
季頊擡手拍了拍扇柄,只聽見其中機栝一聲脆響,扇骨處徒然探出一指多長的雙刃匕首。
爲首的黑衣人見狀嗤笑道:“找死。”
話音剛落,身邊的幾名黑衣人便揮起長刀,大喊着從天而降。
季頊一個閃身就避開了迎面而來的鋼刀,又擡手打落了身後的襲擊,他腳底生風瞬間滑出了包圍圈,站到黑衣人的身後。
身形變幻之快,沒等黑衣人反應過來他就手起刀落,抹了那人的脖子。
鮮血狂噴不止,染紅了石板地。
前面的黑衣人剛剛倒下,季頊身旁就閃出四柄鋼刀。他立即委身,一個掃堂腿就掀翻了四人。
沒等他緩口氣,其他黑衣人便如雨後春筍一般,蹭地一聲疾馳而來。
季頊順手把扇子丟到蘇卿塵腳邊,撿起一把鋼刀迎了上去。
鋼刀在他手裏如渾然一體,劈、抹、撩、斬遊刃有餘,有了長兵器在手,再去對付這幫人簡直輕而易舉。
季頊一連抹了四五個人的脖子,直殺入到黑衣首領面前。
蘇卿塵就撿了把扇子的功夫,再擡眼就看見戰局已然逆轉,怪不得在自己這隻肥羊面前沒有一個黑衣人打過來。
那黑衣首領是有些本事的,舉刀抗住了季頊的猛劈,又使出蠻力把季頊從自己眼前震開,大吼一聲衝了上去。
季頊雙眼一眯,故意賣了個破綻,引得其大開大合直衝而來。季頊凌空一躍,當空一個轉身,舉刀直奔其面門。
這種力撥千斤的打法,足以讓一個普通人被劈成兩半,可黑衣首領竟然沒有退讓,硬生生地又抗住了一擊。
季頊旋身落地,沉聲道:“黃河幫,趙八刀。”
被爆出了名號的趙八刀絲毫不在意,他大笑道:“想不到我老趙隱退江湖那麼久,居然還有人能認出我來,要不是今日你小子必死,我倒是挺想與你好好聊聊。”
那人出口如此狂妄,季頊卻也不惱,他直問道:“截殺當朝公主,你不要命了?”
趙八刀道:“小子,你管得到多,拿錢辦事哪兒那麼多廢話?”
季頊道:“黃河幫早年也是遠近聞名的大幫會,而今卻做起了黑/道的生意,你不怕傳出去被江湖人恥笑嗎?”
趙八刀不耐煩道:“你只要死了,就沒人傳出去了,看招!”
趙八刀被揭穿身份後,沒了半點顧慮直接舞起一招橫掃八荒,衝着季頊而來。
終究還是練刀的老手,季頊邊防邊退,看似逐漸招架不住。
蘇卿塵看着戰況跺腳着急,季頊要是攔不住了,下一個準準地就輪到自己了。
她捏緊了手裏唯一的武器,還是季頊不要的長扇,提心吊膽地盯着打得不可開交的二人。
就在這時,早早被打趴下的一黑衣人,徒然翻身而起,揮起長刀朝季頊背後空門而去!
蘇卿塵腦子一熱,不知從哪冒出的勇氣,三並做兩步地衝到了那黑衣人身後,舉着扇子上的匕首狠狠地紮了進去。
這一下阻攔了黑衣人的進攻,可是卻不致命,那疼極了的黑衣人捂着傷口轉身,對着她就舉起了長刀!
“啊!”蘇卿塵驚叫了一聲,撒腿就跑。
一擊不中,那黑衣人飛速跑來,看這架勢,誓要殺了她泄憤。
慌亂之中,蘇卿塵被腳下的屍體絆了一下,摔在地上。
回首就見長刀高舉,她忙擡起雙臂擋住腦袋,心中暗道自己長命百歲的願望剛剛許下,就這樣死了是不是太倉促了。
“噗通”一聲,面前黑衣人直直倒地,蘇卿塵才發現眼前的長刀並沒有落下。
季頊舉着帶血的長刀站在她身前,身上不知何時多了好幾道傷口。
蘇卿塵還沒來得及道謝,就見季頊身後銀光一閃,竟是被砍下一臂的趙八刀直撲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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