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036章
趙桂枝感嘆道:“大伯孃是真疼秀娘啊!”
“那可不?大姐小時候沒少因爲這事兒跟娘鬧彆扭。”大概是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二郎稍作停頓後,索性說開了,“咱們家還有個在幾年前出嫁的大姐,她叫孟娘。在幼娘出生前,咱們家跟大伯家的情況是一樣的,都是三子一女。不過,娘對大姐態度一般,不像大伯孃那般寵閨女。對了,你別在娘跟前提她。”
簡單的提了一嘴自家的事兒,二郎又說起了大房那邊的事兒。
主要是詳細介紹一下大房的情況,畢竟待會兒就會碰面了,還不像辦喜事時,一大羣人湊在一起,哪怕不認得也沒啥關係。眼下,私底下碰面了,總不能還一問三不知吧?
二郎告訴趙桂枝,大伯孃人丁興旺,往下一代雖然只有三子一女,但因爲三個兒子都年長很多,早已娶妻生子。因此,孫輩有十來個,不像他們家,才一個虎頭。
說曹操,曹操就到。
說虎頭,虎頭就哭。
還是超大聲的哭呢!
兩人才剛走到了大伯家附近,就聽到了一陣格外熟悉的大哭聲。都不用見着人,光聽着這個聲兒,連趙桂枝都能肯定,那絕對是虎頭那個倒黴娃兒。
“看來,幼娘沒找着他。”趙桂枝很心疼這孩子,她還是能喫辣且沒受傷的成年人,喫超辣的素肉乾,估計都能灌下兩杯水。那玩意兒就是下飯用的,咬一小口喫三口飯的那種。
這下好了,虎頭拿那玩意兒當零嘴喫,還是在嘴巴沒好的情況下……
二郎快步上前,趙桂枝也趕緊跟上。
大伯家的院壩上,虎頭坐在地上,哭得嗷嗷叫。關鍵是,這倒黴娃兒邊哭還不妨礙他喫東西,喫的不是別的,正是超辣的素肉乾。
“你倒是把嘴裏的東西吐出來啊!”趙桂枝忙催促道。
二郎更是打算直接上手,然而沒等他靠近,虎頭就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吧唧吧唧的猛嚼幾下,咕咚一下就把喫的全吞下去了。
緊接着,虎頭爆發出了更爲慘烈的大哭聲。
哭聲很快就將大伯家的人引了出來,一個矮胖的中年女人從院子後頭走過來,就在趙桂枝很努力的思考這人是誰時,就聽二郎喚道:“大堂嫂。”
“這是咋了?虎頭哭啥?板凳欺負你了?”大堂嫂看了看虎頭,又拿眼去搜尋其他孩子,被她點到名兒的板凳氣呼呼的跺腳,大聲說不是。
另外一個跟虎頭差不多年紀的小男孩解釋道:“虎頭從家裏拿了好喫的,給我倆都咬了一小口,其它都叫他自己吃了。”
頓了頓,那孩子一臉的遲疑:“然後他就大哭了起來。”
趙桂枝聽懂了,如果是嘴裏沒傷的,喫一小口最多也就是覺得嘴巴發麻,興許還有人會覺得很過癮。可虎頭嘴裏有傷,又是一口氣吃了好幾塊素肉乾,哭……
那是必然的。
躲不過的。
“大堂嫂沒事兒,虎頭就是喫多了。”二郎把虎頭從地上拽起來,“別哭了,趕緊去喝點兒水。記得舀涼水喝。”
大概是意識到哭是沒用的,虎頭委委屈屈的跟着扁擔去了旁邊的大水缸旁,舀了一瓢水,咕咚咕咚的喝着。
另一邊的大堂嫂只當是小孩子玩鬧,也沒太在意,只對二郎道:“爹孃都不在家,你們有啥事兒不?他們大概傍晚能回來了。”
“我來看看奶奶,大堂嫂您忙去吧。”二郎衝着大堂嫂擺了擺手,很快就帶着趙桂枝去了江奶奶那屋。
趙桂枝並非第一次來到江大伯家了,卻是頭一次認真觀察大伯家的房舍。
比起自家,江大伯家的房舍顯然要多出不少,但能很明顯這些房舍並不是同一時期建造的。其中,堂屋能看出翻新的痕跡,可相鄰的幾間屋卻顯得十分陳舊。
還有就是,東西屋的方向,越是靠近堂屋的部分越是陳舊,往兩邊延伸的倒是顯得很新,看起來應該是最近兩三年裏建造的。當然也有可能是翻新的房舍。
江奶奶住的就是從東屋延伸出去的新房。
因爲這會兒天氣還未轉暖的緣故,老人家待在屋裏,並未出來。據二郎的說法,等天氣再熱一些,江奶奶就會讓大伯把她的竹躺椅拿出來,基本上一整個白天都坐在外頭曬太陽。
“奶,我來看你了。”二郎帶着趙桂枝進了屋裏,順手將帶來的零嘴擱在了屋裏的小木桌上。
江奶奶年紀大了,因爲年輕時幹了太多的活兒,腿腳有些不大好。不過,她的耳朵卻很好,一早就聽到了二郎的聲音,見他進來,立刻笑開了:“二郎來了,你媳婦兒也來了?這是啥?聞着怪香的。”
趙桂枝就覺得這個話挺耳熟的。
她一面疑惑着,一面把零食包拿給江奶奶看,解釋道:“都是我自個兒做的小零嘴,給奶奶你打發時間喫着玩的。不知道您能不能喫辣,所以沒放太多的辣。這幾樣都是比較好嚼的,這是素肉乾,這是辣條,這……”
“別光說啊!倒是讓我先嚐一口。”江奶奶急了,她本來是坐在靠窗戶的土炕上,這會兒杵着柺杖就要下來。
二郎趕緊上前攔住她:“我幫你拿,別慌,都是你的。”
等趙桂枝捧着裝了素肉乾的油紙包過來,並打開來放在她眼前時,江奶奶突然就氣憤上了。
“我知道了!這是那天秀娘出嫁席面上,一大鍋的肉串串……是吧?是吧?你大伯那個混賬東西不叫我喫!說我不能喫這個!太辣了,太燙了,吃了要鬧肚子的!”
趙桂枝忙解釋:“這些沒那麼辣,我只做了椒鹽和五香味兒的。沒用竹籤串起來,是怕您傷到自個兒。要不先嚐嘗?”
嘗就嘗!
江奶奶特別乾脆利索的抓了兩大塊就往嘴裏塞,那豪邁的架勢,讓趙桂枝恍惚間以爲自己看到了虎頭。
“好喫!”江奶奶大聲的誇讚道,又指了指放在小木桌上的另外幾個油紙包,“那些也給我拿來,我嚐嚐好不好喫。”
趙桂枝做夢都沒想到江奶奶會是這麼個性子,好在二郎已經習慣了,他沒有第一時間去拿桌上的油紙包,而是先把放在一旁的炕桌搬了過來,讓江奶奶讓開一點兒,擺好了炕桌後,纔將油紙包拿過來,並一一打開讓她分別品嚐。
“這個好喫!”
“比剛纔那個還好喫!”
“我覺得還是這個最好吃了。”
“嗯,好喫。”
給江奶奶的小零嘴,其實是昨個兒在豆腐坊那邊做的。虞三孃家裏的食材種類更多,調料也更全一些。因爲昨個兒做了很多,虞三娘用油紙包包了一些讓趙桂枝帶回來。
今個兒拿過來的,就是五個油紙包。
如今,五個油紙包都打開放在炕桌上,等着江奶奶指點江山般的品嚐美食。
她嚐了,也點評了,話裏話外全是好喫。
趙桂枝一開始是真的很認真的記着江奶奶的口味,她想的是,知道了老人家的口味後,才能根據她的要求調整小零嘴的品種和口味。
但她很快就發現沒那個必要。
因爲江奶奶只會說,好喫,很好喫,這個更好喫。
遲疑了一下,趙桂枝指着被江奶奶點評爲更好喫的五香辣條問道:“奶奶是覺得這個更好喫?那我下次多做點兒這個好嗎?”
“那你還是把所有的都做一遍吧,我覺得都好喫。”江奶奶特別坦然的回答道。
二郎在旁邊憋笑憋得格外困難,因爲不想叫奶奶誤會被孫子笑話了,他側過頭看向門邊:“……虎頭?”
門邊何止虎頭啊,分明就是一溜兒三個娃。
還是三個饞嘴娃兒。
爲啥一眼就能看出來這仨都是饞嘴的娃兒呢?因爲他們有一個算一個,都在嘴角掛着哈喇子。
江奶奶動作飛快的將已經打開了的油紙包,又一一包了回去:“我的,都是我的!”
趙桂枝:……
倒也不必如此。
她覺得自己有必要說點兒什麼。
“奶奶,您要是喜歡我做的小零嘴,等我過兩天再做一次,給您送來。對了,二郎下午就要回鎮上去了,過兩天的回門席面,二郎就不來了。您跟大伯孃說一聲,成嗎?”
江奶奶一口答應:“成!這有啥不成的?但你要來!”
趙桂枝肯定得來啊,二郎不來堂妹的回門席面,還能說是爲了學業,這是正事。她要是不來,大伯孃一生氣……
好像也沒啥。
“我肯定來,到時候我跟我大嫂一起過來幫忙做飯。”回門席面的話,就算沒有出嫁席面那麼隆重,估摸着也還是要人幫忙的。
畢竟這是要款待姑爺的。
江奶奶滿意了,又小心翼翼的打開油紙包拿了一塊小零嘴送到嘴裏,隨即笑眯了眼。
“奶,那我們走了?”二郎出聲道。
回答他的是江奶奶特別無所謂的擺手,彷彿在說,你走你的。
哪怕二郎已經習慣了他奶的脾氣,這會兒還是有點兒心塞。不過,比起門邊蹲着的三隻饞嘴娃兒,他就覺得他還好。
“走走,別看了,沒你們的份兒。”二郎出門時,告訴了饞嘴娃兒這個殘忍的消息。
仨娃委委屈屈的走開了,邊走邊回頭,一副戀戀不捨的模樣。
趙桂枝於心不忍,喊住他們:“我家裏還有一些材料,你們想喫的話,下午晚些時候來家裏找我,成不?做好的都太辣了,等我把你們二叔送走了,再給你們做一些。”
饞嘴娃兒們兩眼放光,紛紛圍了上來,爭先恐後的問二郎:“二叔/堂叔你啥時候走啊?”
二郎:……
他決定不搭理這羣倒黴孩子,拉過趙桂枝,就往外頭走。
“等等!等等!”大堂嫂喊住了他們,“二郎你自個兒先走吧,我跟你媳婦說會兒話。”
二郎:……
這家人還能好嗎?
大堂嫂直接無視了二郎,拉着趙桂枝的手,無比熱情的道:“二郎媳婦兒喲,我第一眼看到你,就知道你是個好的。瞧瞧,長得多水靈呢,還有一份好手藝,我們家二郎娶了你,真是八輩子修來的福氣喲!”
趙桂枝笑得很是尷尬:“大堂嫂您有什麼事兒?您是不是也想要我做的小零嘴?”
“不不,我要那玩意兒幹啥?”大堂嫂拒絕得特別利索,可隨即她又不好意思的笑了,“我還真有個事兒想找你幫忙,妹子啊,咱們不管□□家咋算,反正我一看到你,我就覺得你跟我親妹子一樣!”
“……您有話直說。”
“我兒子啊,我家大兒子今年都十五歲了,大小夥子了!你這個當姨的……”
二郎聽不下來了,輕咳一聲:“她是堂嬸兒。”
大堂嫂很是驚訝的看過去:“你咋還沒走呢?哦哦,堂嬸兒也行吧!妹子啊,你倒是幫忙想一想,有沒有認識的好姑娘?你侄兒還沒媳婦兒呢,幫着給說合說合?咱們家的情況你是清楚的,我大兒子啊……”
以下省略一萬字的自誇。
及至趙桂枝跟二郎一起走在回家的路上,她還是一腦門子的渾渾噩噩。
二郎很同情她:“都怪我,忘了跟你說,大堂嫂因爲兒子生得多,從好幾年前就開始到處託人說合。她這人不壞的,心軟,幹活麻利,還很熱情,你有什麼需要幫忙的找她一準兒錯不了。唯一的一點就是,她見着個人就讓人幫忙找兒媳婦兒。”
“兒子生得多?大堂嫂幾個孩子呢?”
“五個,前頭四個都是兒子。老大十五了,老二十三,老三老四是一對雙生子,今年都是十歲。閨女還小,她倒是不擔心閨女,就是發愁娶媳婦兒的事兒。”
都說到這兒了,二郎又提了幾句關於大堂嫂家裏的事情。
大伯孃家的條件當然是不差的,本身就比江家更好,又因爲江家供了兩個讀書人,兩家的條件差距還是蠻大的。
可就算條件再好,也架不住兒孫成羣。
旁的不說,這都要娶媳婦兒了,肯定是需要新屋子的。一般兄弟多的人家,都是幾兄弟住一屋的。沒成家當然沒啥,可都要說媳婦了,咋能沒有新屋子呢?在鄉下地頭,連間屋兒沒有,媒婆都不會幫着說親的。
本來,秀娘嫁出去了,倒是可以將她的屋子騰出來。但大伯孃心疼閨女,覺得不能讓閨女回孃家沒地兒住。因此,她做主把秀娘原本的屋子,讓給了兩個孫女住。等秀娘回孃家了,姑姑和侄女住一屋,又沒什麼的。
屋子少人又多,娶媳婦兒就意味着必須造新屋,再算上聘禮的錢,哪怕家裏條件不差,也是一筆很大的開支了。
“大堂姐也是一片慈母心,你要是認識人,倒也可以幫着說合說合。”二郎如是說。
趙桂枝:……
她傻了。
她沒裝。
遙想她上輩子,因爲單身太快樂,跟小姨兩人一起組成了單身者聯盟,還想出了一百零八招抗婚絕招。
可以說,對付介紹人和相親男,她們的經驗是足足的。
結果,這些經驗放在現在全都沒了用不說,她居然還要當介紹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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