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動蓮房 第67節 作者:未知 陸道蓮回味地嚐了下嘴裏的滋味,眸光深邃,透過她不好意思與他對視的神情分辨,她應當是快樂的。 只是感覺來得太快,太沖她接受不及,才害怕到哭。 哭也是梨花帶雨,好看得使人憐惜。 陸道蓮給了寶嫣足夠多的緩衝的時間,等她從餘音勻中恢復些纔開始犒賞自己。 一夜荒唐眠。 寶嫣醒來,四肢如被巨石碾了個遍。 她到現在才明白,在這種事情上,女娘和體力強健的郎子是沒法比的。 她招惹這一次,可不能再招惹第二次。 只是她不愛長記性,總是事後才告誡自己,下回萬不可再不受控制地放肆撩撥了。 不然喫苦的只有她自己。 寶嫣睡到日上三竿,竟也無人管她,當她再次睜眼時,陸道蓮似是忙完了他的事。 見她沒醒,在她身旁不遠處盤腿打坐。 他這時候倒有些聖僧的模樣了,只是和往常不同,他束髮了,像帶髮修行的佛門弟子。 不睜眼,閉着目,很有幾分溫潤如玉的樣子。 然而即便這樣,寶嫣也無法將他和晏子淵弄混淆。 明明是很相似的眉眼,可是就是能叫人一眼看出,陸道蓮是陸道蓮,這人的邪性大過神性。 但只要他想,僞裝得好,神性又會壓過邪性,讓人在見到他的第一面,就想跪下尋求他的庇佑。 “你盯着我做什麼。” 寶嫣偷看被發現了,面對陸道蓮直白地問話,她只羞怯了一瞬,便直言不諱道:“自然是想多看看夫君,這也不行?” 她這話說得像在調忄青,陸道蓮掀開眼簾,也回敬回去:“昨夜看得還不夠嗎,還是你想白日裏接着繼續。” 寶嫣偏頭,瑟縮地躲避他烏黑髮亮的眼珠,“不,不行。” 她折騰不起了,哪裏像他如同野獸,體力恐怖如斯。 她現下躺在榻上,覺得動一動都費力。 他卻無事人一般,不僅衣着整潔得體,連氣色都是英氣清朗,陽氣十足的。 悠悠地問她:“你今日,還有什麼想去逛的地方嗎?” 人在心情好的時候,總會展現出不常有的大度體貼。 寶嫣昨夜表現得好,極乖順聽話,陸道蓮決定儘可能地滿足她各種心願。 待她心願一了,說不定就不會對情情愛愛那麼固執了。 不想寶嫣嗔怨他一眼,嬌聲喃喃道:“我這副身子,哪還能到外頭奔波,還不如就在家裏歇着。” 陸道蓮沒說話,冷淡的表情彷彿愣了下。 她說的是“家裏”。 她把這當做家了。 寶嫣枕着手臂,側臥着看着陸道蓮,柔柔說:“我今日哪裏都不去,若是休息得不好,明日也不出門。只能勞煩夫君,直到我能下榻爲止,都陪伴在我身邊。” 陸道蓮輕挑眉梢,好似他會膩一樣,“日日夜夜相見,你不嫌煩嗎。” 寶嫣呆了瞬,不可置信地問:“夫君是嫌我煩嗎?” 她神色虛弱,好似一碰就會碎。 陸道蓮本是想和她開個玩笑,沒想到寶嫣反應這樣大,她好像受不了一點這種玩笑的話。 想起庭院裏鳳凰木上的紅綢。 忘了她是個愛較真格的,陸道蓮眼裏的戲謔一收,原本想說的玩笑話也憋回了喉嚨裏。 再開口時,面色微冷,卻無法忽略其口吻上,如同尋常郎子哄自家婦人的味道,“只是說笑。怎麼,你聽不出來嗎,還當真?” “原來是這樣。”寶嫣放心下來,緊跟着認真地盯着陸道蓮,道:“可是夫君說的,我都記在心坎裏,不敢忘。” 什麼都記。 他豈不是今後說什麼話,都得考慮考慮她的心情。 掂量該不該說了? “師叔和那新婦廝混多日,練功修行的時間都荒廢了。” 寶嫣不出門,陸道蓮便只有在小宅裏陪她。 寶嫣人雖小,事卻不少。 她身邊從來都是婢女伺候,哪怕知道這些世家女娘,衣來伸手飯來張口,但是不曾想,還是和他們這些在寺里長大的,有着萬分不同的區別。 陸道蓮自小活得也算矜貴,他雖然不到世家貴子那樣的地步,但是教養他的人,除了練功,從未叫他做過一次雜活。 他身邊不是僕人伺候,盡是些年紀大他許多的僧人照應他。 他的喫食與人總是與人不同。 旁人受戒不能喫肉,陸道蓮從不忌口,飯食也總會送到他的禪房,而不是與其他寺僧坐在大堂一起用。 他的衣裳是鑲了銀絲的,內裏有繡紋,對外都是說是宮廷裏的貴人賞的,一年四季,季季有新。 春秋冬夏,三衣袈裟,往上數有二十多套可換。 他還識字讀書,用紙用墨和宮廷裏的公子沒有不同,諸多不平凡,除了少數其他人皆不知曉。 這樣的待遇,足以稱得上錦衣玉食,可是要如寶嫣一樣,連用在頭髮上的香膏都要用指定的配料,香味還要和前次的相同。 頭飾不僅要分春夏秋冬,和衣裳一樣搭配在一塊,還要分次數戴,例如第一次戴過的第二日就不能再戴了,拿這種驚喜的活法來說。 這姓蘇的新婦,當真很難伺候,不是他們這幫寺裏出來的粗莽漢子能夠應付的。 偏偏他師叔彷彿被新婦迷住了。 不僅不加以阻止,還樂在其中,他們難道不知道現下不是在晏家,而是在一處新宅子。 得由奢入儉,將就着來。 “我想看南地的話本。”她一句話,下面的人就得去城內四處蒐羅,如果尋不到,就要去找行商的隊伍,加價請那些遊走在各地的商客把話本帶回來。 今日剛從商人手上拿到貨物的慶峯黑着臉,將寶嫣想要的東西一一送來。 趁她翻看間,慶峯又衝陸道蓮重新抱怨了一遍,“師叔荒廢了修行就算了,可別忘了辦正事。” 早些叫這新婦懷上身孕。 千萬別以爲,躲在這小小宅院,就真以爲二人是對真正的夫妻了。 寶嫣知道以陸道蓮爲首,他和他的下屬都是善武的。 平日除了打坐唸經,他們經常還會打一套拳法,寶嫣只見過一回陸道蓮施展武功。 她看不懂,隔着窗卻能感覺到濃厚的殺氣。 不過,他練不練功都是他自己的事,總不能賴她,是她不讓他練的吧。 這武僧每回看她,都如在看禍國妖妃。 說就說,還要當着她面提。 寶嫣不言不語,卻自動背過身,彷彿任由旁人針對,她都與世無爭,默默忍受的情狀。 見此,一直沒有發話的陸道蓮掃了話多的慶峯一眼,“誰說我荒廢了?” 寶嫣豎起耳朵偷聽。 早就將目光收回瞄準在她身上的陸道蓮,發現後,有些興味地彎了彎嘴角:“我只是白日不練,夜裏可不曾荒廢過一次,十分努力地在修行,有沒有偷懶,蘇氏女最清楚對不對?” 那是當然。 寶嫣立馬紅臉。 白日他斯文正經,彷彿都是她在撩撥他。 夜裏她就像莊戶人家裏,被犁的地。這頭,這頭野牛不耕到讓她哭着求饒的地步,不會甘休。 在小宅中待了數十日,就在寶嫣幾乎樂不思蜀之時。 一封信悄悄傳到了她的手上。 蓋了章,有晏子淵的親筆在上面。 信雖不是陸道蓮的人送來的,但還是在寶嫣拿到的那一刻起,就被陸道蓮知曉了。 那天寶嫣顯得格外心神不寧,還遮遮掩掩。 陸道蓮故意沒問,當不知情,在信不小心從寶嫣的袖子裏掉落在地時,特意走開,給她撿拾的機會。 等他倒好一杯茶水,給驚魂未定的寶嫣,淡淡地問她怎麼了,陸道蓮還微微笑了下。 寶嫣彷彿遇着不好說的難事,秀眉有難言之隱般地蹙起,然而話到嘴邊,卻是:“沒,沒什麼。” “夫君,我,我想去看看花。” 花?這個時節哪裏還有值得欣賞的花,院子裏只有那顆鳳凰木。 然而陸道蓮還是什麼都沒說,也沒阻止,就看着寶嫣偷偷將信塞到袖子裏。 然後欲蓋彌彰地從他跟前若無其事地走過。 不知道陸道蓮悄無聲息地跟在身後的寶嫣顯得有些失魂落魄。 陸道蓮看見她胡亂地在衣袖中掏了好幾回,纔拿到那封晏子淵給她的傳信,似抗拒又似猶豫,數次糾結後。 終於鼓起勇氣打開那張快被她挼皺的紙團。 要不是最近過得夠快活,寶嫣都要忘了自己少主母的身份了。 說到底她是晏家婦,逍遙得了一時逍遙不了一世。 信箋上晏子淵不只事傳遞了讓她早些收心,回晏家的意思,還警告她,若是一錯再錯下去。 他將不再給寶嫣改邪歸正的機會,會寫書信給她阿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