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動蓮房 第93節 作者:未知 陸道蓮衝剛把一個人弄得鮮血直吐的慶峯吩咐:“去把他們的將領給孤押過來,他哪隻手碰的,孤好將它削下來。” 寶嫣聽得心驚肉跳,對如此暴戾的陸道蓮感到陌生,又忍不住抓住他的衣襟,“我,我沒有讓他得逞,他沒碰到我……” 陸道蓮深深看着她,安慰地摸了摸她的下巴,“那他也該死。”餘光瞄到躲到了密茲岸身後,極力想要掩藏起自個兒身影的蘭姬。 陸道蓮:“那個庶女,挑釁你沒有,這些日子是不是狠吃了些她給的苦頭。” 寶嫣眼眶微紅,輕吐一個“是”字,陸道蓮便輕嘆一聲,摟得她的腰更緊,“小菩薩,貧僧替你下地獄去。” 第68章 在有備而來的漢室精兵廝殺之下, 很快似密國的將領被控制起來,士兵則死的死,傷的傷。 一場兵刃相交, 只剩晏子淵那方的府兵, 和陸道蓮的軍隊對峙。 密茲岸被降,蘭姬也被拖了過來。 大喜的夜, 一地的屍體和血腥味,晏子淵看着眼前一幕, 早在小觀說出寶嫣閨房發生的事後, 他意欲阻攔的動作便慢了下來。 在發覺陸道蓮從一旁的親兵腰上抽走一把刀, 準備親自手刃了密茲岸的時候, 晏子淵終於不再無動於衷。 他難以置信地道:“你不能動他!” “他若出事,似密國定然會向胡部其他國家求援, 若是聯合出兵,後果不堪設想……” “是嗎。” 陸道蓮身在馬背,居高臨下地睥睨過來:“怎麼孤得到消息, 似密國王室也不安定, 這位尊貴的大王子似乎與王室的其他王子意見不合,已經分成兩派了。” 胡部由許多中小國組成, 哪像漢地,只有漢室是這塊版圖上地方最大權勢最高的主人。 國小紛爭更不少, 似密國大王子屬於上一任王妃一脈, 胡人喜歡吞併其他國家部落, 小國王妃也多。 如今最得寵的可不是密茲岸的母妃,他老家多年前就有異軍突起, 新來的妃子搶佔了他母妃的寵愛,又生下了幾位王子。 時日一長, 年歲漸長,勢力不同後宮之爭,密茲岸的母妃徹底失寵,而他這個大王子看似風光,實則在與同父異母的弟弟的交鋒中,被分走了一半軍權。 他來南地,亦不過是想求得外界勢力的幫助,幫他奪回另一半軍權以及成爲似密國的王。 以蘭姬這個遺失多年的堂妹爲媒介,他可以順理成章地和北地的漢人高門交好。 這也是爲什麼他替蘭姬努力爭取到平妻地位的原因。 他都自顧不暇,這時候再向胡部求援,無亞於是去送死,王室裏的其他王子盯着他,只等密茲岸帶人一現身就會將其當做獵物,撕碎了瓜分喫肉。 釋無磐涅的大軍常年盤踞在峽谷,卻也會經常派人出去四處遊蕩,自然不會錯過這些國與國之間的消息。 若是聽了晏子淵幾句話,輕易被他嚇住,他就不是陸道蓮了。 眼看他將密茲岸的來歷頗有了解,晏子淵只好換種說法,“既然你都知道了,不如手下留情放他一馬,眼下,他好歹也是晏家的姻親……” 晏子淵不想給自己惹麻煩,密茲岸如果真的出了事,他的部下羣龍無首,自然會重新推舉出首領出來。 到時候這些人若是想要爲他們的大王子報仇,惹不起陸道蓮,便會將某頭對準到他頭上。 陸道蓮:“說起這個。” 陸道蓮朝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蘭姬冷眼看去,他示意晏子淵,“你確定,要娶她爲妻,讓她與蘇氏女平起平坐?” 經他提起,晏子淵不由地望向他懷裏安靜無聲的寶嫣,她正垂眸盯着馬下的蘭姬,姐妹二人處境全然不同。 曾經帶着胡人勢力歸來的蘭姬囂張至極,第一夜便派人來刺殺她,刺殺未遂便將後宅擾地不得安寧。 讓內宅的下人掠過寶嫣以她爲尊。 而今陸道蓮聲勢浩大的殺回來,在新婚當夜大鬧一場,還將她的靠山打得支零破碎。 這是誰都萬萬想不到的結果。 正應了那句,世事無常。 寶嫣對晏子淵道:“就讓你我和離吧,這少主母之位,她想要拿去即可。” 蘭姬猛地擡頭,她不僅愣怔,而且在看清寶嫣模樣的那一刻,眼神怨毒,她對寶嫣的恨意,以及此種境地中對她的羨慕、嫉妒,各種滋味幫蘭姬把畏懼壓了下去。 她恨寶嫣,也恨她身後強大的身影,被憤怒衝昏頭腦,蘭姬朝寶嫣的方向啐了一口,“賤人,誰要你的施捨?晏家少主母你能做,我就不能做?憑什麼?” “看什麼,難道我有說錯?蘇寶嫣,你就是個淫-婦,往日裏裝得光明磊落冰清玉潔的樣子,實際上還不是敗壞門風——” “就算今日要死了,我也要說一句,你對晏郎不忠,你在婚內便與這個人廝混在了一起!你個小蕩-婦……” “住嘴!” 忽然晏子淵開口,任誰都想不到竟是他先出手,上前甩了蘭姬一巴掌。 她雖只說中了一半事實,但寶嫣到底爲什麼會與陸道蓮廝混,這是他們三個人都心知肚明的。 回憶當初,晏子淵無不後悔自己的決定,他一下被蘭姬戳痛傷疤,便衝她打了過去。 蘭姬捂着臉,震驚又不敢相信,痛恨地望着晏子淵,怕是在想她明明是在爲他說話,寶嫣對不起他。 爲什麼他卻衝自己發怒? 對事到如今還被瞞在鼓裏的蘭姬,寶嫣說道:“王姬有沒有想過,很多時候,事情並非是你看見的那樣。” 陸道蓮因蘭姬突然對寶嫣辱罵感到不悅,淡淡道:“你與她多說什麼,她還學不會恭敬你,還是殺了吧。” 僅憑蘭姬一人,就牽連到了三個人的往事,不只事晏子淵被戳痛,寶嫣回想往事也不好受。 陸道蓮更不願讓寶嫣過多回想他曾經做過的事。 本想將這個庶女留下慢慢折磨,但在她嘴裏不乾淨,羞辱的對象是寶嫣時,陸道蓮殺心頓起。 然而寶嫣叫了聲“不,慢着”。 想上前將蘭姬結果的士兵腳步一頓。 都以爲她是心軟了。 蘭姬畏懼權高位重的陸道蓮,只朝寶嫣怒目而視,嘲笑她,“要殺便殺,少在這假惺惺,要不是你,我也不會落到如今這個下場。怎麼,你如今是攀上高枝了,想憐憫我?” 幾雙眸子的注視之下,寶嫣與蘭姬對視片刻。 她不知道在想什麼,看着蘭姬的眼神十分專注,倒沒有幸災樂禍,也未曾流露出一絲嫌惡和恨意。 她目光從疑惑,到審視,到清明都不過轉瞬之間,“你怎會這麼想呢?阿姐。” 她柔聲道:“我叫住他們,只因我還有話想告訴你。” 蘭姬面露厭惡地將頭扭到一旁:“誰要聽你狡辯!” 她還是這樣,寶嫣卻不受影響地繼續說:“我憐憫你,是因你曾經數次說自己是庶出,身份比我卑微,我才憐你。可如今,你已經是王姬了,我還憐憫你做什麼?” 她何曾說過這種清冷孤高的話? 不止是蘭姬,就連晏子淵也愣了下,陸道蓮卻是有所預料,寶嫣的性子就該是這樣的。 有人身份卑微,與她不平等時,種種刁難她忍讓。 但若是失去這一卑微的身份,達到與她同樣的高度後,她的相處之道,便不是憐憫弱小了。 不然真當世家養出來的嫡女是什麼泥人傻子? “你說我攀上高枝……”寶嫣擡頭,和擁着她的陸道蓮相望一眼,不得不說,今日能有這份底氣說話,與他脫不了干係。 寶嫣也不假清高地點頭,“的確如此。” 她這的確如此,就如同認證了,她與陸道蓮有糾纏不清的瓜葛,就連二人之間的氛圍都曖昧不已,惹人遐思。 誰還記得晏子淵纔是她的夫君。 盯着有着如白玉般無暇美貌的寶嫣,晏子淵對她窩縮在陸道蓮懷中的身影心生想要將她奪回來的想法。 寶嫣嘆聲:“世人總是這樣,以爲一個惡人,無論怎樣行惡,都是理所應當,而一個好人,也該與它同理,被框在好人的身份中,只能行善。” “阿姐是覺着你就是那個惡人,我就是那個好人嗎?我曾經忍讓,憐憫,心善,如今這個場面就不該仗勢欺負你。可是阿姐,你有沒有想過,你能數次與我針鋒作對,謀害我,爲何好人就不能用你用過的方式報復回去?” 她只當這回,真的是運氣好,才遇到陸道蓮帶人趕回來了,若是沒有他,今夜在這威風的還是她嗎? 自然不可能。 威風只會屬於有着能使喚下人和府兵的晏家、晏子淵,以及有着胡人當靠山的蘭姬。 都說風水輪流轉,怎麼輪到她占上風了,她就是假惺惺仗勢欺人了呢? 不過輸贏二字罷了。 認賭要服輸。 寶嫣看着驚愕中的蘭姬,心無愧疚地道:“阿姐若是想求死,這回,我怎樣都不會攔着的。如今我已明白,善有善報,惡有惡報,我有我報。” 什麼時候輪到她有孽報,寶嫣也是要服輸的。 只是她日前不做傷天害理禍害他人的事,她又爲何要怕呢,自然是先顧及着當下了。 真正不怕死的人,是不會將死放在口中的。 當寶嫣說出不會阻攔她,而她身後的高大身影落在她身上的眼神和看死人無異時,蘭姬終於知道怕了。 “不,不,我還不想死……”她生怕旁邊的士兵要將刀落在她身上,她親眼見到他們殺人了,皮開肉綻,鮮血直流。 有一個胡人的士兵,一刀下去,頭便與身子分家了。 蘭姬方纔的虛張聲勢潰散乾淨,爲了保命她驚慌失措地擡頭,眼裏滿是恐懼,緊抓着旁邊晏子淵的衣角求他,“救我,晏郎救我,救我……” 晏子淵低頭看她,她求錯人了,該求的人不求,惹了禍還回來找他。 要不是她剛纔亂講話,羞辱寶嫣,事情又豈會是這樣的發展? 就在他擰眉,要朝寶嫣和陸道蓮的方向發話之際。 刀光一閃,在身旁的晏子淵和蘭姬臉上被濺了一道熱血,點點腥臭溫熱的暖意,讓人徹底陷入震驚中喪失所有言語。 一顆頭屬於胡人將領的頭顱被當衆劈開成了兩瓣,方纔還活生生的密茲岸,尚且死不瞑目地睜着雙眼。 提前被披風蓋住眼睛,眼前一黑的寶嫣什麼都看不見,卻也像察覺到了,渾身僵硬在馬背上。 濃烈的血腥氣,順着夜風猛烈地灌入鼻息間。 在場的所有人鴉雀無聲。 劈人如劈柴一樣,沒有絲毫預兆,動手的陸道蓮將長刀遞迴給一旁親兵,他的聲音成了如同地獄閻王一般的存在,“在孤面前,沒有哪個婦人能與蘇氏女平起平坐。和離前,晏家的少夫人只有一個,和離後,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