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動蓮房 第94節 作者:未知 他後面是對晏子淵說:“你若還想保存住晏家和眼下的一切,與這胡女的婚約就得作廢。她當初是怎麼嫁進來的,日後還是跟以前一樣的身份。” “沒有少夫人,只有胡人妾。” 晏子淵沾了血的眼睛眨了眨,他彷彿又感受到了少年時在上京,被同齡的陸道蓮踩着頭,陰鷙冷厲猶如惡鬼,危在旦夕的壓迫感。 陸道蓮:“否則,孤會以晏傢俬通胡人,治爾等一個叛國之罪。” 蘭姬最大的願望便是想壓寶嫣一頭。 如今她母家的靠山,密茲岸一死,她的少主母之位,瞬間就如一場遙不可及的夢,永遠不可高攀。 晏家後宅之中,她再也不是那個身份高貴能爲所欲爲的胡人王姬了。 自此以後,有的還是那個沒有正名,低主母一頭的側室。 對晏子淵下達了命令的陸道蓮,讓人收兵,他則帶着寶嫣策馬調轉方向,走前衝晏子淵撂下最後一句,“三日後,我要在蘇家的桌案處看到有人將和離書奉上。” 軍隊收整,慶峯朝着小觀和鬆氏的方向走去。 蘇鳳璘坐在馬上,猶豫不知該不該靠近那邊耳鬢私語的兩團身影。 直到走了一小長段路,陸道蓮纔看向懷中被披風矇住的寶嫣,他替她將衣料撥開,露出失神已久的寶嫣。 她好似因爲外界發生的事情過於驚心動魄,而呆住了。 陸道蓮胸膛緊貼着她,微微俯首,將寶嫣的眉眼納入視線之中,聲腔裏似還有一絲弒殺之後,意猶未盡的興奮之意,“怕了?” 寶嫣就跟當時被飈出來的熱血,濺傻了的晏子淵和蘭姬一樣,她哪怕沒親眼所見那畫面,還是能想象到。 耳根被吹了道冷氣,她不寒而慄地輕抖,“你,你把他劈開了……” 什麼樣的人會擁有這樣的力道將頭劈成兩半。 陸道蓮那一舉動彷彿不止是給晏子淵跟蘭姬看的,倒像是告訴跟隨他的部下,他們的擁立者是怎樣的存在。 陸道蓮:“厲不厲害?” 寶嫣氣息靜如鵪鶉。 知道他還是把她嚇着了,陸道蓮擡起寶嫣的臉,讓她一雙美目憂愁而慌亂地看着自己,黑眸幽幽,逐漸勾起一抹無畏無懼的笑意:“怕什麼,人是我殺的,你乾乾淨淨,我豈會叫報應報在你身上。” 他手放到寶嫣微微隆起的小腹上,輕輕地撫摸,“還是太瘦了。” 蘇鳳璘不敢上前打擾,只能雙目轉了一圈,找到人問:“我們眼下去哪?” “殿下說,送兩位到蘇家宅院落腳歇息。” 晏家門口。 目送完陸道蓮帶走寶嫣的身影,晏子淵抹了一把臉,血色將他五官暈染,幾分可怖。 他垂眸看一眼狼狽呆跪在地,恍若魂飛魄散了的蘭姬,真是因小失大。“來人,把這裏收拾乾淨。” 寶嫣…… 他不信,聲稱被親封爲太子的陸道蓮能猖狂一輩子,上京那麼多勢力豈能容忍他。 他會等,他一定有機會將她奪回來。 還有陸道蓮給予他的羞辱,有朝一日他將加倍施予返回給他。 第69章 蘇家在清河的府邸, 屬於陪嫁給寶嫣的嫁妝。 嫁去晏家後,寶嫣就未曾回來,她原本想今日在喜宴上宣告與晏子淵和離後, 就住回來這裏的。 如今雖遭遇阻攔, 卻還是如願以償了。 蘇鳳璘踏入這處宅邸後,目光便在四處打量, 這建築物和他們金麟還是有所不同的。 不管是明窗還是院牆,都非常之高, 佈局上也十分有意境。 寶嫣步入出嫁前睡過的閨房, 轉身就看到蘇鳳璘在身後好奇觀察的模樣, “阿兄。夜深露重, 趕了連日的路,也該累了, 快去房裏歇息吧。” 蘇鳳璘扒着屏風的架子,全然沒了在晏府門口,指着晏子淵教訓的威風氣態, 反倒是盯着許久未見, 嫁做人婦的寶嫣,“阿妹, 你,你跟那位太子, 你們……” 他欲言又止。 寶嫣盡數知悉他說什麼, 幫他道:“阿兄是想問, 我與他是不是有私情?是否真像蘭姬說的那般,揹着晏子淵和他廝混在一起?” 曾經寶嫣想過數次, 該怎麼和家裏人解釋。 如今來的人是同胞兄長蘇鳳璘。 寶嫣心中壓力便沒那麼大了,她發覺自己也不是那麼難以啓齒了, 乾脆承認下來。 “確實如此,阿兄……” “是不是他引誘你?!”然而,想象中的指責未曾出現,反倒因爲聽了寶嫣的話,蘇鳳璘似乎更加堅定了自己心中的所思所想。 自己的阿妹自己清楚,“阿嫣你怎會是做出這種事的人?我知道你定然有不得已的苦衷,是他貪圖你的美色,加之你在晏家過得不好,晏子淵欺負你,你才和他在一塊對不對?” 不管真相如何,在蘇鳳璘看來,寶嫣和誰在一塊都可以情由所原。 畢竟他阿妹生得本來就出衆,哪個郎子會不愛慕她?除非他瞎了眼。被覬覦也不是她的錯,是這些兒郎太可惡。 確認了寶嫣真的和陸道蓮有私情,蘇鳳璘將錯歸類到他身上後,轉瞬便又爲寶嫣考慮起來,“可是眼下局勢十分兇險,上京爲了擬定太子人選,早已爭得不可開交,這時候這位太子橫空出世,勢必要沒面對四面楚歌的局面……” 要想自己阿妹過得好,做阿兄的自然要替她細心打算。 “既然你們二人兩情相悅,待你和離後,倒是可以嫁給他,那阿翁阿耶那裏,我還得寫信回去告訴他們,得幫這位太子打開京中局面纔行。不然屆時他若勢敗,反而還會連累你……” 本以爲是反王,結果居然是有密旨有軍符的真太子。 涉及到寶嫣,這場奪嫡之爭蘇家不可避免地也要加入進來。 蘇鳳璘偷瞄寶嫣的小腹,“還有你肚裏的孩子,雖然他姓晏,但只要你與晏子淵和離,孩子可以留在蘇家給我們自己養……” “他不姓晏。” 寶嫣柔柔打斷他,蘇鳳璘從妹妹口中聽到她說:“他不是晏子淵的子嗣。” “是我與那個人的,晏子淵他受了傷,那裏不能人道,才迫使我和陸道蓮圓房。” 就在蘇鳳璘震驚得不能再震驚時,寶嫣的話遠遠沒有結束,“他二人之所以長得幾乎一模一樣,是因爲他二人是親兄弟。” 蘇鳳璘:“……” 房門外,不遠處,去處理安排事務的陸道蓮剛剛走到柱子旁,隔着門窗,就聽裏頭的人柔聲細語的寬慰嚇傻了的兄長,“阿兄,你有沒有事?這些話,我只同你說……” “眼下我雖想同晏子淵和離,可是,也沒有想立即嫁給他人,若是離開北地,我想回南地去見阿母。” 寶嫣心中思念最深的便是羅氏,陸道蓮從她口中彷彿已經感受到她的迫不及待和歸心似箭了。 “阿兄,阿兄?”蘇鳳璘樣子癡癡呆呆,如同還未從寶嫣吐露的驚天祕聞中醒神。 而陸道蓮的身影則在此時緩緩出現。 寶嫣一見他來,便收了聲音,同時暗想,希望方纔她和蘇鳳璘說的話陸道蓮沒有聽見。 可陸道蓮一出現便凝在她臉上,寶嫣被他看得忍不住羞澀,只能扯着蘇鳳璘的衣袖,讓他快些回神。 “阿兄,他來了。”寶嫣輕輕提醒,還是未能逃脫陸道蓮的耳朵。 他以爲,他回來迎接他的定然是寶嫣的芳心,可這芳心怎麼有些不對。 什麼叫不想立即嫁給他人? 她是飛出籠子裏的鳥,翅膀大了,想離開他? 蘇鳳璘腦子好似一團漿糊,他好不容易清醒一些,轉身看到那位尊貴的太子的身影后,登時一下又迷糊了。 情不自禁想起寶嫣說的,這這,晏子淵竟然那方面不能人道。 這位太子,他竟然染指弟妹,這兄弟二人果然不是什麼好東西。 原以爲是兩情相悅,看來其中還是存在許多貓膩。 陸道蓮到底是不是阿妹的良人,還需再考察一番。 蘇鳳璘身形僵硬地對着人來的方向行禮,“見過太子殿下。” 陸道蓮氣勢卓然,有他在,這寬敞的閨房卻一下變得擁擠起來,連空氣都變得稀薄充滿壓力。 他掠過這個和新婦一樣大的少年郎,黝黑的眼珠倒影出一道抹嬌影,等將寶嫣盯得越發不好意思以後。 陸道蓮才假模假樣地示意寶嫣:“你呢?見到孤,怎麼還不行禮?” 寶嫣懷疑陸道蓮是故意的。 她其實聽見蘇鳳璘恭敬地奉他爲“太子”時,還有些不習慣兄長那麼小心謙卑,可轉念一想,他親手劈死了人,兇殘至此,誰能不怕他? 如今他可是身份不同,不再是她以爲的那個沒有勢力的臭和尚了。 她面對他,就好似面對曾經那個“莫欺少年窮”的高大郎子。 赧然的熱意涌上臉,寶嫣耳朵不自禁羞紅了,她想頂嘴,告訴陸道蓮她不是那等攀炎附勢的人。 不是見到他身份高貴了,她就會往上貼。 可是這無異於在阿兄面前打情罵俏,寶嫣忍着陸道蓮的戲弄之意,衝他微微彎了下秀頎白皙的脖頸,“殿下。” 她喊得殿下別有韻味,這使得陸道蓮想到她在榻上也是那般嚶然有聲。 時隔多日,未能與寶嫣好好親密,不知她的傷養得怎麼樣了。 餘光一瞥還在這的蘇鳳璘,頓覺他不識趣,礙眼。 陸道蓮微微側首,衝金麟來的少年郎挑起眉梢,“蘇小郎君,夜深了。” 他該走了。 然而不知蘇鳳璘是真不能領會,還是假不能領會,他還沉浸在陸道蓮與晏子淵乃是親兄弟,他強佔弟妹的震驚中。 晏子淵不行,陸道蓮卻叫自個兒妹妹懷上身孕。 這兩人誰比誰強,簡直一目瞭然。 發覺蘇鳳璘的眼神微妙地落到了他不可言喻的部位上,面露感嘆,還隱隱有敬畏之意,陸道蓮容色微冷。 他忍無可忍,終於擡手,拍了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