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動蓮房 第98節 作者:未知 晚上寶嫣梳洗後,才得知今夜官邸有設宴,邀請他們去正堂參加爲太子一行準備的接風宴。 屋外雲淡月沉,點點燭火燃燒點亮。 寶嫣還未正式踏入,就聽見裏頭一片歌舞昇平的動靜。 早在她來之前,就有人推杯換盞,談笑風生。 見氣氛差不多了,梁府官擊掌示意:“來人,爲太子舞動一曲。” 屋內嬌聲燕語。 寶嫣一進來,就看見陸道蓮穩坐在席位上方,目視一羣嬌影,手執夜光杯,嘴角吊着一抹分不出真意而淺淡的笑,畫面說不出的風流。 她心裏微微一堵,腳步也逐漸停了下來。 她突然意識到,陸道蓮身份變化後的不同,他越是位高權重,就越是有人怕他。 此後,說不定也有更多人愛他,會有數不清懂得欣賞,被他吸引的女娘對他趨之若鶩。 一想到此,再聯想方纔陸道蓮輕佻而淡漠,在其他人跟前玩世不恭的姿態,寶嫣緩緩捂住心口。 她竟然不知,其中對這個壞人的佔有慾,也會那麼猛烈。 第71章 陸道蓮看到寶嫣了。 從她還未走進這裏, 就已經聽到她的腳步,嗅到夜風裏帶來的馨香。“阿嫣。”正當他在等待寶嫣過去他身邊時,另一道聲音就把人喊走了。 蘇鳳璘朝他妹妹招着手, 積極地挪動屁股, 給寶嫣讓位置。 陸道蓮眼睜睜地看着寶嫣對他視若無物,好似沒有他這個人一樣, 款款地朝纏着紗布,苦大仇深卻儘可能露出笑容的少年走去。 他眼中笑意微微淡去。 旁邊不知死活的府官, 還腆着臉不斷髮出呱噪的動靜:“太子殿下, 您嚐嚐, 這是我們鴻燕府的美酒。” “美酒配美人, 願殿下能喝得盡興。” 寶嫣剛靠近蘇鳳璘這張桌,就聽見這句話, 她頓了頓,微微側身回頭往陸道蓮的方向偷瞥了一眼。 不想就這一個微小動作,她就被那雙烏黑冷冽的眸子抓住了。 眼見陸道蓮意味深長地彎了彎嘴角, 像是在說, 他看到她在偷看他了,寶嫣內息窘迫, 飛快地收回視線。 在對上蘇鳳璘疑惑的眼神後,她臉也紅了, 顰起秀眉坐下來, 儘量表現出鎮定的樣子, “阿兄,你有傷在身, 賈大夫說過,不宜飲酒過多……” 陸道蓮北上後, 賈閒便關了在清河的小醫館跟着一起進京來了。 如今他是寶嫣安胎養神的御用大夫。 也是那天蘇鳳璘同晏子淵幹輸以後,替他正骨的恩人。 蘇鳳璘:“我知道的阿妹,你瞧我都是放一邊看着,一口沒喝。” 他和寶嫣擠在一塊,兄妹二人竊竊私語,“我收到大兄來信了,等明日到了城關,他和阿耶會親自來接我們。” 寶嫣聞言欣喜,小嘴微微扯開,一看便知此刻心神雀躍。 也好,到時候等阿耶和大兄一來,她便跟他們走。聽說族中來了許多長輩親人在那。 隔着不遠的距離,陸道蓮視線若有似無地往這裏瞥,寶嫣眼裏含春,掩面低頭竊喜的動作逃不過他的觀察。 好像沒有他在,她照樣能笑得開懷。 身邊蘇鳳璘…… 又是蘇鳳璘。 他攥緊手中酒杯,漫不經心地打算,還是得找個藉口將人送去軍營纔行。 大丈夫,整日沉溺在佳人身側又有何用。 從那對兄妹來,陸道蓮的注意力就不怎麼放在歌舞身上了,府官察覺到之後,很是將寶嫣和蘇鳳璘打量了一番。 確實是各有姝色。 其中女娘,府官已然確定,她無疑是太子隨行的女眷了,只是說不好到底是什麼,太子也未曾仔細介紹。 就是打聽到他頭上時,也只會冷情冷眼,似笑非笑地盯着他們。 像是覺得他們想要知道的太多了,再多問一個字,都是在引發這位喜怒莫測的太子的不滿。 大抵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人物,也許家世普通,不好道出來路罷了。 成年郎君,尤其是太子,誰家這個年紀身邊會沒有幾個近身侍候的,天冷了,總得有人暖暖身子。 宴席還未結束時,寶嫣感到勞累,和兄長說了一聲,便提前退場回房去了。 她本身也不喜歡繼續待在那,不是歌舞就是歌舞。 她一走,不能喝酒只能喫肉的蘇鳳璘也覺着沒什麼意思,緊跟着退下了。 陸道蓮親眼看着他們一個接一個離場,身形未動半分。 在旁人過來推杯換盞的時候,也端起了杯子。 大概還不到夜半,人定時分,早已就寢的寶嫣開始感覺到有人在對她動手動腳,他喝了酒,滿身酒香。 聽說宴上備的都是桃花釀,寶嫣懷着身孕沒去嘗。 但很快,她便在他人嘴裏嚐到了,有花香,滋味微澀,給她感覺猶如冰火兩重天的味道。 來人說:“他們在我今晚的酒裏,下了藥。” 會令人興致高漲的那種。 寶嫣被氤溼了眸子,失神地睜着眼,望着錦帳上倒影出的巨大身影。感覺到熟悉的體格擠了過來,她微微張開嘴,擔憂提醒:“肚子……” 陸道蓮摸着她越發圓滾的腹皮,往她腰下塞了一個軟枕,語氣明顯聽得出壓抑火熱,卻依舊堅定地道:“我會輕些的。” 寶嫣氣惱,他輕易找了別人的道,還得找她來瀉火。 但是多日未曾耳鬢廝磨,寶嫣唯有隱忍地咬起了拳頭,眉頭顰得比在宴席上還高,還難耐。 她看不到本該被醉意薰染的陸道蓮,除了呼吸滾燙,俊臉是熱的,眼裏實則稱得上清明。 她是他的婦,他不找她幫忙找誰? 招呼也不打一聲,沒點恭謹便走了。眼裏還有他沒有。 越想越覺被忽略的不痛快,從而心生一點戾氣,想給寶嫣點教訓,陸道蓮和她靠得更嚴實,並半抱着寶嫣,擡手不輕不重地給了她一下。 嘴裏道:“來看看你們母妃,不聽話,才捱了爲父的打。” 寶嫣只差羞暈過去,呆呆地問:“你在和誰說話?” 她還以爲是她領悟錯了,結果陸道蓮用意明顯,自然是說給她聽的,但美名其曰,還是道:“和孤的太子太女。” 孩子都未出生,他和胎兒能說什麼,簡直荒唐。寶嫣覺得臊得不行,逐漸氣息不穩,“別,別胡說……” 陸道蓮置若罔聞,還就要,順便帶上動作,讓寶嫣感到癢意難熬:“阿獻,阿音,你們母妃害羞了,不願阿父提你們。” 阿獻,阿音,寶嫣聽懂了,這怕不是陸道蓮不知何時,私底下給她腹中胎兒取的名字,寶嫣抓住陸道蓮強有力的手腕,啜聲輕斥:“你夠了,要便要,胡言亂語什麼。” 連賈閒都診不出她懷了幾個,他怎就只是一雙兒女了。 陸道蓮反怪她:“那你呢,今夜晚宴,爲何一進來便去了你兄那。怎麼,瞧不見我?” 這事提不得,一提寶嫣就會想到進去時看到的情景。 她沒忍住拈酸道:“那麼多人,我怎知你在哪?” 陸道蓮嗤笑:“你說什麼東西,宴請的客人根本不多。” “哪裏不多?”一番混亂,寶嫣在寒夜裏不僅被鬧出一身汗,嗓子也變得更嬌,柔的陸道蓮彷彿被泡在一池溫水中,雖然拈酸,但也淡淡地回道:“那麼多相貌美麗的女娘,各個身嬌,我看花了眼,自然瞧不見你。” 陸道蓮被氣笑,反握住寶嫣溫涼的手,凝了凝神,在意道:“孤難道不比她們好看麼。” “你。” 寶嫣本意是諷刺他,哪想陸道蓮竟還順着她的話,爭起寵來。 氣氛本就是打情罵俏,如今更添幾分狎暱風月的味道。 陸道蓮:“我往日連逢場作戲都稱不上,更未真留意過誰,佛心如磐石,堅定得很。蘇氏女,你不知道孤爲你守身如玉過麼?” 沒有寶嫣,上京多少年,美色在眼前陸道蓮都巋然不動。 不是他身爲郎子,有個孽根,動了欲就會與人胡來,且不提他感不感興趣,全看他有沒有那份衝動。 在她之前,很多時候還不如他聽慶峯在屋外念話本,他自個兒動手來得痛快,或是視若無睹自行壓下去。 他已不是挑,而是遇不上叫他破戒的人。 戒律是普詩彌施壓在他天性上,用以約束他的法則,看在親舅舅的養育之恩上,他將不破戒視爲一種承諾和責任。 想要他頂住責任,突破心中防線去犯戒,自甘墮落下地獄,那起碼得是怎樣的人物?他垂眸,藉着屋中燃燒的炭火去描摹身底下的人。 應該就如是這般,能渡他的。 寶嫣不知還有這樣的事,她這還是第一次見位高權重後的陸道蓮在人前打交道的模樣,氣勢清冷尊貴,眉眼風流。 她若是未嫁的年華尚好的女娘,見他一眼都要誤終生了。 可他卻對着她說:“孤與那些身嬌的女娘比,孰美?你爲何只瞧她們不瞧我。” 明明是她在喫醋,她小心眼,陸道蓮卻搶了過去,替她將心尖上的酸意揉化開,“你下回,可不許無視孤。” 寶嫣難以應對這樣喫醋,表達出霸佔之意的他,將臉撇開,赧然地咬住指尖。 陸道蓮所有質問,她都化作哼哼來回應,一時間誰也不知誰說了什麼,只有滿頭熱,呼吸交織,想不及彼此以外的東西。 錦帳內,戰況方歇。 陸道蓮下榻,隨手披了件袍子去爲累得連氣都喘不勻淨的寶嫣斟茶,背後的小婦人玉臂半垂在榻外,面色嬌紅宛若芙蓉。 回來後,陸道蓮將茶水喂到她嘴邊,寶嫣還沒喝,隔壁房的外頭響起輕輕敲門聲。在夜深人靜時,越發顯得清晰。 那是,陸道蓮的住處。 衣衫單薄的女郎在屋外道明身份,自薦枕蓆,臥房中銀盆燒着炭火,於無聲的靜默中爆出一兩聲噼啪的火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