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動蓮房 第97節 作者:未知 到了比較難行的路,陸道蓮下令兵分兩路,一路先行,一路改爲走水道。 船舶在離上京最近的鴻燕府碼頭停靠。 下了船,只需再騎行兩三日就能抵達城關,對陸道蓮來說那是個相當熟悉的地方。 對寶嫣來說,她是糊里糊塗,被陸道蓮強行帶往上京的。也怪她猶豫不決,纔給了他可乘之機。 將寶嫣橫抱上岸,陸道蓮按照原來計劃的那般沖人吩咐:“就在此地休整一日,明日再趕路回京。” 彼時天色尚處於日落之際。 碼頭上皆被官兵圍了起來,不讓庶民百姓靠近,有的只能隔着遠處飽含敬畏地張望他們。 鴻燕府的府官大人早已接到消息,帶着許多下官前來迎接太子,爲其接風洗塵。 只是在看到對方懷裏抱着的身影后,鴻燕府的府官大人微微一愣。 消息上,未曾說過太子此行還攜帶有家眷。 那婦人的身子,極爲柔軟乖順地靠在太子胸膛上,一雙皓腕白得似春雪,勾着清俊神威的人的脖子,戴着綴了珍珠的帷帽,看不到臉。 更不知什麼樣的婦人,迷住了這位出過家的“大聖人”。 而在陸道蓮富有威懾的視線掃過來時,府官心絃一緊,彷彿整個人都繃了起來,即刻上前,帶人跪拜:“下臣鴻燕府郡守,梁仲學,拜見太子殿下。” “拜見太子殿下——” 隨同而來的臣子小吏高聲附和。 河面上,驚起一雙飛鷗,如蜻蜓點水,展翅朝遠處飛去。 周圍平民百姓聽聞聲音,有樣學樣,跪地匍匐以示恭敬,場面一時看來風光無兩,無疑這麼做,相當於京中勢力給足了陸道蓮面子。 寶嫣在他懷中,對權勢的感觸是最深的,那種被萬人敬仰的感覺,令她身形微僵,背後一片麻意,不敢動彈。 彷彿隨着陸道蓮,她也變得更加尊貴起來。 一舉一動,都將成爲下面的關注所在。 察覺到寶嫣的不適應,陸道蓮神色冷淡,面無表情地朝下注視滿地的人,最後道:“都起來吧,給孤準備的歇腳的府邸在哪。” 梁府官半擡起頭,遲疑道:“原本安排了一座風景尚好的府邸,結果裏頭死了人,不大吉利,於是重新安排,還請太子殿下移駕到下官府上落腳……” 寶嫣動了動。 她腳麻了,近來有些水腫,喜歡抽筋。 陸道蓮瞥了一眼懷中身影,不再多與梁仲學多計較,冷聲命令他:“帶路。” “是。” 一行人飛快起身,爲了襯托陸道蓮的身份,還配備了屬於太子等級的華貴車輿。 陸道蓮先將寶嫣送上去,看他動作態度,對這不知容貌和來路的婦人都頗爲溫柔小心。 寶嫣惦記蘇鳳璘,見他沒有跟來,在車輿的後門關上的那一刻,掀開了帷帽,“我阿兄……” 這些時日,陸道蓮頗有些喫味,不知是不是寶嫣不願正視與他二人的情感,從她嘴裏念出的人,排名最多的就是那個蘇鳳璘。 陸道蓮:“你阿兄在後面,放心,忘不了他的。” 有他這句話,寶嫣便安心了,她悄悄鬆口氣的樣子,引得陸道蓮微微不滿,他往寶嫣的位置靠近。 車輿空間很大,除了供人坐,裏頭還擺了小桌小櫃。結果被陸道蓮擡腳抵開,瞬間佔據了寶嫣身旁的一大片地方,另她感覺如有陰影落下。 “你如今的肚子,坐着反倒不舒服,不如靠在我身上。”陸道蓮拉着她的肩膀往自己胸膛上去,不想寶嫣卻往角落裏縮了縮肩膀,“不用了,我,我有靠枕。多謝。” 陸道蓮淡淡道:“靠枕哪有我舒服,你與我客氣什麼。” 他再次勾她手腕,寶嫣嬌嗔:“不要。” 陸道蓮臉色終於垮了下去,“怎麼,你還在因爲那件事生我的氣?” 寶嫣被他微揚的語調嚇了一跳。 陸道蓮眼也不眨地盯着她,稍一擡手,就奪走了寶嫣頭上的帷帽,讓她嬌羞又怨惱的臉龐暴露在面前,“你……” 陸道蓮:“我什麼?我自己的婦人我還看不得了?” “誰是你婦人?” 寶嫣想將帷帽搶過來,卻被陸道蓮擡高了手不讓她拿,寶嫣只得佯裝不要了的樣子,輕道:“我來上京,只爲看望我阿翁阿耶他們,可沒有想做太子妃。” 陸道蓮一句成讖:“你果然還在生氣。” 在寶嫣狡辯前,他促狹地挑起眼,說:“你怪我,那日晏子淵來府上,我不僅沒阻攔還放任你阿兄與他打起來。” “你阿兄輸了,他只是一時佔了上風,不是晏子淵那樣的練家子的對手。” 他聲音低沉,聽起來有酥酥麻麻之意。 寶嫣被他說中心思,難爲情地撇開臉,結果陸道蓮根本不放過她,輕捏着她的下巴,將她臉轉了過來,眼波扭轉盡顯風流輕佻,道出結果:“他被打成豬頭,躲你半個月不敢見你,你得知那日我也在場,便覺着我是故意視而不見的,所以才氣我?” 寶嫣怒瞪他,原來他也知道。 她玉指點着離她極近的胸膛,控訴陸道蓮,“我阿兄豈止被打成……他不僅臉受了傷,骨頭也斷了好幾根。這些時日不僅舟車勞頓,還要養傷。” 好好的意氣風發的少年郎,整日跟瘸了腿兒一樣,一路過來,臉養好,手上和腿腳的傷卻沒那麼快。 蘇鳳璘嘴上說着沒事,只要爲妹妹出氣就行,寶嫣卻見不得他爲自己受損的模樣。 於是從出發到現在,好長一段時日沒給過陸道蓮好顏色。 善於洞察人心的陸道蓮忍了已有數個月,終於在到達陸地上後,向寶嫣開口示好。 怕她把自個兒的手戳疼了,陸道蓮一把握住,攬在掌心裏揉捏,巧舌如簧地迴應道:“是我不好,我當時以爲你阿兄有兩下子,能應對得了晏子淵,不該高看他的,以爲誰家郎君與我一樣……” 哪有人像他這樣,貶低別人,誇耀自己的。 寶嫣還未來得及反駁,陸道蓮便將她攬進懷裏,揉着她肩,讓她嬌軟的身子緊貼自己,說:“這樣,等到了京中,他傷好以後,我讓慶峯教他幾招,今後再遇上這樣的事應對起來,也不會被動捱打了。” “你若捨得,我還能將他安排到軍中鍛鍊,想必不到半年,你阿兄就能脫胎換骨了。” 正好也能讓蘇鳳璘那個粘人精離她遠些,陸道蓮眼瞳幽深,他怎麼不見那時候的寶嫣跟蘇賦安,像跟蘇鳳璘一樣親近。 寶嫣愣怔,一時不知這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但一想自家阿兄那清瘦的身形,去了軍營還不知是怎樣一副情形。 陸道蓮這安的還是好心? “你,你可不許胡來。” 爲了蘇鳳璘的身軀,寶嫣緊張地抓住了陸道蓮的衣襟,被他低眸一瞥,指尖便發熱般微微蜷起,“想我不胡來,也讓你兄少喫些苦,那就給孤施予些好處。” 他真會順勢拿捏人。 寶嫣本來氣着他,如今又跟低他一頭似的。 陸道蓮湊近了,想要些安撫的意味濃烈,他們一路奔波,寶嫣還要養胎,陸道蓮許久沒碰過她。 嬌花就在身旁,與在惡狼跟前釣着一塊肉有何兩樣。 他自然是對寶嫣垂涎欲滴的。 誘哄聲道:“孤很好取悅,只要一個吻,你阿兄就能逃過一劫。” 寶嫣視死如歸地閉上眼,攀着陸道蓮的肩膀,將硃紅嬌嫩的嘴脣送上前,“你說到做到。” 陸道蓮:“何曾騙你。” 脣瓣一熱,寶嫣眼睫輕顫,腰上多了只用力按着她的手,那種即將被強勢豪奪的滋味又來了。 她的心如同攥在別人手裏,雖然擠壓,卻依舊忍不住悸動亂跳。 鴻燕府官邸。 太子車輿停在外邊片刻,也不見有人從裏頭下來。 從外頭看,也看不出什麼動靜。 梁府官與下屬眼神溝通,經過你來我往的暗示,下屬官終於清了清喉嚨,忐忑上前:“太子殿下,官邸到了。” 怕沒聽清,下屬官再次往前。 “太子……”這回話未說話,似有嚶然聲響,從裏頭傳出。 其中嬌媚之意,幾乎酥掉旁人骨頭。 下屬官呆在原地,待到回神,正打算敲響輿窗時,門終於打開,屬於太子眸似星子,五官棱俊,冷清而倨傲的臉驀然出現,“看什麼?” 在察覺到下屬官目光不由銥驊自主地越過他,窺探到裏面去後,陸道蓮眼神也逐漸變得凶煞起來。 “看,看錯了。”感到強烈的殺意鋪面而來的下屬官,背後升起一身不妙的冷汗,當下彎腰,姿態放得極低,膝蓋微微發抖。 等他再次站起來時,已經是半刻以後。 梁府官派人來喊他,而揚起頭時,回想起與太子四目相對那一刻的下屬官,早已白了臉色。 連地上都被氤溼了零星幾滴汗。 目送陸道蓮一行前往後宅的身影,府官落後幾步,等下屬趕來後才悄聲問:“你覺着這位太子殿下如何。” “怕,怕是不好對付。” 如此可怖的威壓,說他是個軟柿子,沒殺過人,那絕對不可能。 此子絕非池中之物。 藉着帷帽,在沒有人看得到的情況下,寶嫣捂住紅腫了的脣,被小觀和鬆氏的攙扶下進了安排給她的房間。 背後陸道蓮的視線如有實質,緊緊黏在她身上。 他脣色也有幾分充血般的紅,那是狠狠欺壓了人才導致的。他眼中透着慾求不滿,方纔在車輿中只能算淺嘗即止。 還不到真正喫飽的程度。 蘇鳳璘在親隨的藉助下,一瘸一拐地從陸道蓮跟前路過,走到一半他回頭。 眉頭緊鎖,仔細打量陸道蓮,忍無可忍,色厲內荏地恐嚇他:“我阿妹現在身子重,你少盯着她,下不下流。” 連蘇鳳璘都受不了了。 眼前看着霽月風光的太子,跟被女色所迷一樣。 他要是他阿妹,對上陸道蓮那眼神他都害羞! 身後,剛好窺探到這一幕的府官聞言若有所思。